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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淡白的原野 第十章

小说: 2025-08-31 08:44 5hhhhh 3720 ℃

Chapter .10

我不记得我所感的世界中,食物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腐烂的概念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饭菜像魔术一样一天三顿地准时送到我面前,又魔术般地被打扫干净,很久之后我才突然发觉,没吃完的菜过个两天就会变味,如果是水分多的食物,甚至一夜间就会酸败,不再保有它原本的味道,这时我的指甲长长的速度比平时都要快。我讨厌扔掉它们的感觉。

最近出门散步的时候,我喜欢带一把小刀在身上,那本来是我用来削水果的。在林地间游荡的时候,我会摸着桦树皮,用刀在上面用力地刻下划痕,刀刃迎着树皮的阻力,慢慢一点点地将树皮划断的手感令人着迷。冷风在我耳畔呼啸,冻得我耳朵发痛,树干冰冷的触感隔着手套模糊地传到我的手上。木头并不是良好的导热体,它在我的手中只是一个我和它彼此互不相识的无貌的存在,诸如此类的想法像白噪音一样填满了我用力划开树皮时的头脑。有时我也会在湖边散步的时候,用刀在被冻结成冰的湖面上刻写,冰始终比想象中结实得多,刀在上面刻下痕迹后,碎雪马上就会填满刚才被划开的沟壑,无论怎样粗暴地对待,都仿佛无法撼动它。

“修改的稿子我们已经收到了,我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过几期就可以发了。”

“好,那就这样吧。”哥哥已经出门上工了,森川今天出差刚回来,提前跟我说了不用去接他,我在家一边准备着晚上的饭菜一边和编辑交流。

“下次我们再碰面。对了,说起来老师你知道吗,你的哥哥尤莱亚最近也有投稿来。”

“我还不知道呢,情况如何?”

“我记得你的个人介绍里写过,是你的哥哥尤莱亚教你写东西的吧?不过他写作的技巧不如你,看起来没什么灵气,他是伐木工对吧?我知道有很多优秀的作家也是工人出身,不过……”

编辑的话像与我互不相识的木头般响起,手里的土豆在我手中机械地被一层一层削去表皮,和我用小刀划开树皮的触觉有些相像。一切和我猜的事实差不多,他们根本就不懂哥哥写的东西的价值,我开始回想起我童年还没长角的时候,手里拿着哥哥的断角把玩的瞬间。长大后,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再把他的角送给我了,可那些角上因生长而逐渐骨质化的痕迹仿佛还鲜活在我的指尖。那时我们才第一次来到林地,妈妈还没有去世,外公浑身沾满了常年伐木而留下的木屑味和柴油味,就在这座小屋里给我们用林地抓来的野鸡炖汤喝。那时也还没下雪,夏天的空气燥热而漫长得令我感到厌倦,有太多本应响起的话语失去了它们的响声。

“不是这样的,哥哥是因为要教我还有支撑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才不得不去伐木的,在上学的时候,他成绩很好。”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可惜。”

“他写的东西里面一定有再改改就能发表的吧?”

“虽然我也很想帮尤莱亚,但让上面审批同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编辑用相似而无味的话语回答着我,电话被挂断了,嘟嘟声让我心烦意乱。我开始想这一切是否是一场幻觉,我分辨幻觉的能力向来很弱,区分梦境与现实的能力等我长得很大了才懵懵懂懂地学会。那些响声、触觉、滋味无时无刻不模糊地扰乱我的思绪与骨骼,好像被春天欺骗而绽放又被一场寒流冻死的花朵。

“你已经开始做饭了吗?森川还有一会才到吧。”

哥哥比以往回来的时间要早一些,他的声音和吹进厨房的一阵冷风一同到达我身边,我听见他把雪抖落干净,把大衣和鞋子都脱到一边,接着脚步来到我的身边。

“提前一点做,之后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了,虽然森川也不会在意这个。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森川今天要来,我想着早点回来帮你。”

哥哥的声音离我更近了,就在我的耳边,我能闻到他的呼吸声,可惜我的手因为刚才洗了菜全部被打湿了。

“我读了你写给杂志社的稿子,我很喜欢。”哥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哥哥和我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我却感到我们像是戴了三双手套再握住彼此的手那样。为什么要提到杂志社?我熟悉这种感觉,我无法冷静地面对哥哥的杀意,我的身体想要发抖,又动弹不得,憎恨像骨质化的角那般楔住了我的身体。

“哥哥喜欢就好……这些都是哥哥教我的吧?”

我开始后悔我刚才说了些什么。我很想就这样搂住哥哥的脖子,像我亲吻森川那样亲吻他,我曾经想象过数次那会是什么感觉,哥哥温热的舌头会怎样地反应,哥哥的心脏又会以怎样的速度跳动。可惜哥哥只亲过我一次,而且那是完完全全的暴力,充满了血的难闻气味。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我的身体先一步我的大脑行动,慢慢抱住了哥哥的身体,而哥哥居然也没有任何反抗或拒绝,只静静地用他长而结实的手臂轻轻搭在我的身体上,让我能靠着他。哥哥比我高太多了,像这样抱着时,我只能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他现在一定在看着我,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

我听见哥哥小声地呢喃着,他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他用他的掌心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很想马上逃跑,于是决定岔开话题。

“哥哥的角应该到了快要掉了的程度吧?我检查了一下,家里的钙片存量足够我们两个人吃的。”

“啊……啊,是的,是那样就好。”

哥哥松开了搭在我身上的那只手,转头去处理牛肉了,我没有做我心中想做的事,或许哥哥也是这样。

“维德,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想你。”

森川和我一起躺在我那张窄小的床上,他必须搂着我才能让我们两个好好地躺在上面,窗外的风仍然呼啸着,与他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意识到现在我还在熟悉的林地里,竟让我感到一阵宽慰。他的爪子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毛茸茸的脖子里,脑袋和鼻子前都传来他的温暖。

“我也想你啊。”

“明天就去我那住吧?”森川用他的狼爪伸进我的衣服里,柔软的肉垫与坚硬的骨节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我的身体快要融化了。

“不,我想在这住上一个冬天。”

“哦?为什么?”森川翻身将我压在他的身下,我的衣服被他脱掉了,面对面地与他的毛皮接触着。他炙热而湿润的呼吸落到我的脸上,接着他轻轻咬住了我的脖子,仅仅是很小的力气就能感觉到狼牙的锋利,我咽了一口口水。

“冬天,在这里,我能写出更多东西,有很多我熟悉的意象会唤醒我的知觉。”这句话不是谎话,我在森川的身下动弹不得,一个坚硬而炽热的东西抵着我。他也会杀死我吗?

“我还以为你想要陪尤莱亚呢。”森川的舌头粗鲁地伸到了我的嘴里,柔软而有力,犬类的舌头总是很放松,我开始想象假如哥哥这么主动地接吻是什么样子。

“呜……哥哥……哥哥他一个人在这也会好的,只是最近编辑催我催得很急。”

“那我明天只好一个人回去啦。开春后我有假期,刚好我们就趁那个时候一起去旅行吧。现在让我再好好想你一下,怎么,不来摸我吗?”

“过来,离我近点。”我的指头在他的狼头上抚摸、摩挲,柔软的短毛蹭得我很舒服,可我的身体像是有一半被分去了别的地方,总有一种没有实感的错觉,只是呆滞地单方面感受他的热量。森川慢慢地挺了进来,每当这时他都会咬住牙,低沉的呻吟从他的齿间渗出。

“真不错……你知道吧?尤莱亚看你的眼神一直很不一样。”

“毕竟他是我哥哥……”

“不,那不一样,我知道的,你看不见吧?我对人的目光很敏感。我有时候也会小小地心生嫉妒呢。”森川粗重的喘息间夹杂着笑意。“他的目光……以狼的眼光看,就像捕食者看待猎物,但其中还有别的感情。”

“呜……别那么说,当然是你最重要。”

“我很喜欢你,不过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肯……肯定。”

“没关系,不管怎样,我都决定一直和你在一起了。”森川的舌头在我脸颊上舔弄,接着是咬住脖颈的冲刺。

和森川做爱时总有让我意外的恐惧,他很温柔,很会调动人的情绪、抚慰我的身体,他没有坏心思,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但一直隐藏着什么,只有和他做爱的时候情绪激动的瞬间他才会片刻地卸下那层伪装,让我嗅闻到其中强烈的气味,背上冒出冷汗,或许他忍了很久了吧。哥哥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我一边承受着森川的重量,一边不合时宜地想象哥哥独自呆在房间里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我就先走了,之后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我会期待春天的到来的。”

“一路顺风。”

昨天晚上,我又做了许多被杀死的梦。森川是在第二天吃过午饭后走的,他的车子驶过林地铺满雪的道路而留下一路轮胎碾压雪粒的刮擦声,在城市里,他们会将道路的雪扫净。房子里只剩我和哥哥了,他今天休息,站在门口,没有夹杂着雪的冷风在我面前把我的鼻子都快冻僵了,我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可以一起和他做些什么,却听见他的脚步往他的房门处移动。

“哥哥?今天放假,你打算做些什么?”

“没什么,就打游戏吧。”

“噢,好的。”我闻到一股血腥味。“你的角掉了?”

“啊,对,昨天晚上掉了。”

“那它们现在在哪?”

“我扔掉了,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意识到我说出不该说的话后我顿了一顿。“我等会准备出去散散步。”

“好,注意安全,别去湖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冰得我肺部生疼,一手拿着盲杖,另一手揣在口袋里隔着手套握着小刀的刀柄,如果哥哥打算冲过来杀了我,那么……正这么想着,我已经离开家的位置很远了,风突然大了起来,夹杂着冰冷的雪粒擦过我的耳朵,我的听觉被蒙蔽了,勉强地用盲杖触探着我熟悉的树木以确认自身的方位。我呼出的空气很快地化作冰冷的水雾随着风吹回到我的脸上,我不停不停地向前走,却感觉自己怎样都走不出林地的边界,好像行队迷失在无边的原野。回音被吞噬,热量被熄灭,我现在才惊讶地察觉到,我心中怀有的那种强烈的憎恨感从何而来,是哥哥……我掏出裤子里的小刀,狠狠地扎向一旁的桦树,深深地、用力地在上面留下刻痕。如果我现在在更温暖的地方,想必我现在已经哭出来了吧,成年后我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没有意义,和更多的人接触也好,感知更遥远的世界也好,我的心,还有我的身体,不论我想还是不想,都已经没有办法再离开狭窄的林地了。

过了很久,我才从情绪中恢复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湖畔。风依然空而寂静地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湖面上吹拂,我走向湖心,冰面上的雪在我一步步的脚步下被压实成足迹,每当这时我便会变得平静,尽管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湖是我最容易迷失方位的地方。如果我能在风中消失就好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呼啸的冷风变弱了,突然,我听见在我的左后方传来一声极其微小的脚步声。一种剧烈的恐惧感猛地抓住了我的所有内脏,我的听觉很敏锐,即便是在风大的时候也不应该错过任何人踩在雪上的声音,但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谁!”

听见我的声音,发出脚步声的人立刻朝着反方向跑去,脚步声大而有力,应该是一个极为强壮的人,那个人是谁的答案在我心中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我不敢确认。我向他逃走的方向追了一段距离,根本追不上,他跑得太快了,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回到了树木林立的地方,我用盲杖确认了一会儿自己的方位,才找到回家的路。

“哥哥,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在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况下,哥哥就不擅长说谎了,他的话连虚张声势都算不上。

“如果是确认我的安全的话,一开始和我一起就可以了,为什么……”

“别问了,行吗!”哥哥猛地冲到我面前,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按到墙上。他的手真的很有力,就算是森川来估计都会被马上放倒,哥哥紧绷的手指捏得我脖子剧痛,无法呼吸,死亡的恐惧感紧紧抓着我的心,我却感到释然,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先将哥哥杀死……但这份幻觉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哥哥就把我放了下来。

“对不起,维德,对不起……”我闻到了酸楚而紧绷的声音,哥哥的喉咙紧紧地在忍耐着什么,一瞬间我的杀意也被消解了,就算刚才我差点死掉,我也没办法苛责哥哥,本来一切就都是我的错。

“哥哥,没事的……我爱你。”

语言是最轻的东西,我抱住了哥哥,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抱着他的脑袋,用指侧抚摸他的脸颊,用舌头舔干净他的泪水。好痛苦,我却不希望这一刻停止,一切和我的猜想几乎别无二致,哥哥一定会再次想杀了我的。哥哥的身体是那样的巨大,可他还是不停地哭着。

在我幻想中的事发生后,我变得更加难以区分幻觉与现实的边界了,我迷蒙地在家中和林地的道路里走着,机械地将我的幻觉敲到电脑里。编辑说我最近写的东西写得很有感染力,都不需要做太多修改就能交上去,这或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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