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露出厌烦的神色。

“...我是，莱莎，暗夜女神的神眷者。”

听到暗夜女神几个字，拉维明显有所触动。她半眯着眼，细细打量莱莎。既像是怀疑，也像是在试探。刚不久莱莎已经体验过这种感觉了，虽然是第二次，却没法习惯。龙族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几乎是一种警告，提醒周围的生物不要靠得太近。然而拉维才不会注意这些。她凑近莱莎，在莱莎的脖子附近嗅了嗅，害得莱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陌生的味道。”她不解地说，“人类的神官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来这里...

莱莎静静地合上眼皮。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莱莎自然不会当着拉维的面说，自己是被她的娇喘吸引来的。见识了拉维的实力后，感觉这样说肯定会被她揍一顿。莱莎可不是什么巨人或者泰坦，被龙族狠狠揍了一顿之后，第二天还能按时起床吃早餐——不，大概...会死的吧...

见莱莎犹豫不决，拉维索性把话题抛给身后的德洛丽丝。

“喂，变态丽丝，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神官会到这里来啊？”

“呃...”德洛丽丝打了个哆嗦，“可能是她最近欲求不满，想进来体验体验，吧。”

“什...！”

拉维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莱莎，随即笑了起来：“你这家伙，真是有够变态的啊。哈哈哈！”

——啊？等下，我，这不是...

莱莎满脸通红。

“我才没——”

“那你脖子上的项圈是怎么回事呢？”

德洛丽丝打断了莱莎的话，咯咯地怪笑起来。她起身缓缓走到莱莎的面前，手心捧起项圈牵引绳末端的拉环，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项圈啊，名叫【支配的项圈】哦？只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才能佩戴这个项圈，也就是说，是你主动请求我戴上的。”

“喂！不要胡说八——”

“【闭嘴】”

突然间的一句呢喃，却令莱莎立刻闭上了嘴。虽然能张开嘴巴，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连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可事实上，并非莱莎真的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而是德洛丽丝通过项圈在对她的意识发出命令，莱莎根本无法违抗。

“...既然你已经发现拉维的身份了。那就不能轻易把你放跑了哦～？”德洛丽丝仿佛恶作剧般贴在莱莎耳边细语道。她微微一笑，抚摸莱莎的脸庞。

莱莎开始不安起来。这意味着她已经变成她的奴隶了吗？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都不能回到以往的生活了？

——永远都...

想到这里，她脸色苍白。心跳加速，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啊...好像玩得有点过火了。”德洛丽丝为难地挠了挠头，“呃，不是的。你听我说，并不是要你变成我的奴隶。毕竟你不愿意不是吗？”

“......”

莱莎的眼瞳中又恢复了神采。

“你已经知道拉维的身份了。如果被教会知道的话，好不容易找到的据点也就麻烦了。总之，这是强制性的：第一，关于拉维的事情不能和俱乐部成员以外的人说；第二，你必须成为俱乐部的成员。如果你无法遵守，那么你就只能真的永远成为我的奴隶，再也无法从这里出去。明白了吗？”

德洛丽丝神情严肃地对莱莎说道。直到莱莎点了点头，她才解除了莱莎脖子上的项圈，将其收纳回了自己的掌心中。

莱莎咳嗽一声，确定可以发出声音了，便急忙开口道：“成为俱乐部的成员？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欲求不满吗？”德洛丽丝笑嘻嘻地说道。

“才不是啊！”

拉维一副茫然的样子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听了一会，她决定蜷缩在角落，呼呼大睡起来。德洛丽丝见状，伸手召唤出一张棉毯盖在她的身上。

“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见到此举，莱莎忍不住问道。

“单纯的朋友关系。顺带一提，拉维也是俱乐部的成员哦。这家俱乐部才刚刚开张不久，目前成员还只有我和她两人。加上你的话，现在就是三个人了。”

——明明是魅魔，却自以为是人族吗？

莱莎默默在内心吐槽道。

突然，德洛丽丝的脸色阴暗下来。

“喂。你刚刚冒出了很失礼的想法诶。再说，你不也有四分之一的恶魔血统吗？”她瘪了瘪嘴，显得有点不高兴。

“什——！”莱莎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会知道！？”

“冷静一点。”德洛丽丝说，“魔族能感知到魔族血统，很奇怪吗？”

确实。相同的种族是可以互相感应到相同的血统的，这一点不足为奇。然而被她看透这一点的感觉令莱莎感到焦躁，明明她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身世与血统，却轻易地被德洛丽丝给点破了。这令莱莎感到不快。不仅如此，她似乎还能看穿自己的内心想法。看来任何想法在德洛丽丝面前都难以隐瞒，一想到这里，莱莎几乎有些泄气了。

“...哈啊，算了。”她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要我加入这个俱乐部？”

“嗯？不是你主动找进来的吗？”德洛丽丝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嘶...

好像，也没错？

虽然是没错，但实际上并不是...

莱莎一阵头疼。她恨不得现在就从她和小队成员到拉厄尔迷宫探险开始解释。从中间小队成员起争执开始，因为配合乱七八糟，装备又没带好，匆匆逃离迷宫之后，一群人在酒馆里大发酒疯。克里夫接受了挑衅，结果被灌得不省人事，后来又受人委托将克里夫送回他家，路过风俗街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娇喘，想起克里夫还欠自己钱气得不行，之后...

感觉越解释越复杂。

莱莎静静地合上了眼皮。可能就是命运吧，注定今晚会怒气冲冲地跑到这里，然后被抓住。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可恶...可恶啊...

她大感命运的不公，情不自禁地，眼角挂上了泪花。不过内心的这些想法自然也是被德洛丽丝看到了。

“呃...你好像也不容易呢。”德洛丽丝同情地注视着莱莎，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就是说，现在你在为钱犯难吗？”

莱莎擦拭眼角，缓缓点头。

“那这样也正好。虽说这家俱乐部才刚刚开业，不过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些业务了，现在也算是起步阶段。怎么样？现在加入的话，以后你赚到的钱不亚于下迷宫冒险。”

“...真，真的？”

“当然。”德洛丽丝伸出手。这是合作的示意。

莱莎仰起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她忽然感觉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与人互帮互助，与人合作共赢，相互理解，相互信赖...莱莎听过了太多冗繁华丽的承诺，傻傻地为之动心后，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种坦诚直率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莱莎不禁感叹。

“好吧。”莱莎微笑道，“那就请让我加入这个俱乐部吧。”她也伸出手，握住德洛丽丝的手。

“那就，请多关照了。”

“嗯，请多关照！”

德洛丽丝的手还带着乳胶手套，摸上去凉丝丝的。德洛丽丝也微笑起来。在当时看来，莱莎只觉得那笑容融化了她对世间已经感到冰凉的内心，慰藉了她受伤的心灵，可实际上远不止这些。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副陶醉的笑容只会在德洛丽丝计谋得逞的时候才会出现。很可惜，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时的莱莎，对那笑容背后的含义还一无所知，她甚至连克里夫会昏睡在巷子里都不知道。

十分钟后，莱莎将在原来的那个小巷里发现醉倒的克里夫。他脱去裤子，小便到一半就昏睡了过去。他刚吐过，头发上满是黏糊糊的呕吐物，下半身则浸溺在自己的尿液上。看到这一幕的莱莎，只是嘴角下拉，捂着鼻子，以几乎蔑视的眼神俯视着这个除了欠自己钱一无是处的男人。不过为了兑现承诺，她还是耐住性子将克里夫扛回了他家。在那之后将近两周莱莎都躲着他，就连在市区里，她都要和克里夫保持两个街区的距离。

不过此时的莱莎才刚刚走出那家店，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内心愉快，仿佛起舞一般在阑珊的灯火下踱着轻盈的舞步，不过一会便走出了风俗街。

那天，莱莎加入了拘束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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