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记录官-41-邪神-唯有力量可以裁定一切

这一天，你带着惯常的平静，踏入那扇敞开却看不到内部的巨门，准备进行例行公事的面见邪神。刚迈进门槛，熟悉且黯淡的黑气便裹住了你，四周静谧得犹如置身真空，每一丝声响都被这死寂吞噬，一切都似往昔那般，平淡又透着几分压抑。

你站到邪神面前，只以为一切如常，可她今日打破惯例，没像往日那般随意摆下手，让你离去。而是眼眸微抬，带着审视意味，目光在你身上仔细打量。短暂停顿后，威压骤然降临，空气似都凝为实质，沉甸甸向你压来。

“你对血海的刑罚有所成见？” 她传来的冰寒质问，冷不丁地在这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响，直直穿透你的耳膜，精准戳中了这些日子以来纠缠你的问题。思绪被猛地拉扯回到了那血海，那片充斥着无尽绝望与凄厉惨叫的炼狱。浓稠刺鼻、近乎实质化的血腥味儿，裹挟着腐臭气息，再度汹涌萦绕鼻尖。继而又想到神机信徒们被抓捕时面容憔悴、双眼或是空洞无神或是被绝望充满。最后是与教师骑马时她言谈间脸上对人类不满的神情，此刻却与眼前邪神那冷漠审视的表情重合：无奈又坚定的认为人类对她们有所亏欠。 面对这饱含压力的质问，你试图用沉默，作为抵御尖锐锋芒的最后盾牌，只是低下头来躲避密集袭来的逼视与质问，打算搪塞过去。

但邪神却全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你，对你这怯懦的反应仿若视而不见，而是语调平板单调说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仿若只是在机械地复述一段陈旧史料，完全没有讲故事的感觉“曾经有个勇者，杀掉了恶龙，获得了龙的宝藏。”

说着整个房间仿若被唤醒，瞬间有了动静。原本静止不动、缓缓流淌的黑气，此刻，开始汹涌涌动、疯狂翻卷，在你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拼凑、幻化成一幅幅鲜活逼真的场景。从黑气的演绎中你看到一位勇者身姿挺拔，身着闪耀的铠甲，握着手中的利刃。恶龙身躯庞大，他们两个你来我往，激烈厮杀。但勇者身形更灵活，在寻到恶龙破绽后，用利刃狠狠刺入恶龙脖颈，接着恶龙就轰然倒地。勇者昂首挺胸，站在堆积如山、珠光宝气的财宝堆前。

故事本该在此处画上句号，是个俗套常见、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可邪神话锋一转，虽是冰冷语调，你却从中读出了一丝嘲讽：“但勇者并不满足，于是他将其他的豪富定为恶龙。”周身涌动起的黑气蜿蜒盘旋，丝丝缕缕地又穿梭在空气之中，再次组成一幅幅图画。勇者举起利刃将一个个家财万贯的富豪砍杀，收走他们的财富。接着去寻找下一个富豪，循环往复。

“高喊正义制造一份份血腥屠杀，心安理得地收获一份份丰厚宝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邪神的两手象征性的拍了拍演出有在道喜的样子。你眉头下意识地轻皱，对这所谓 “可喜可贺” 持保留态度。

“无论对错，你猜勇者能通过屠杀获得财宝依仗的是什么？” 邪神紧接着抛出问题，身子向前探，面色平静却灼灼目光紧紧盯着你。你垂眸深思，回忆起人类与黑城的关系，心底隐隐有了答案，而邪神给出的结果与你的猜测相符合：“力量。”

话音落地，她身上那股威压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整个房间似不堪重负，地面隐隐震颤，似有裂缝在脚下蔓延。“因为勇者拥有力量，能杀掉恶龙，也能将豪富随意定为恶龙再宰杀，无人能反抗他，他说谁是恶龙就是恶龙，他的想法就是故事的规则。因为他拥有能斩杀一切不服的力量。”

她声音罕见的因磅礴力量激荡而微微颤抖，每字每句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而我拥有力量。” 她上身前倾，双眸透着彻骨寒意与绝对掌控，“人类的悲喜利害、正邪生死与我无关，让我看不顺眼的，丢入血海接受惩罚便是；那些不知自身罪孽的，丢入血海再苦一世便是；胆敢向我举起反旗的，丢入血海永受苦难便是。人类能反抗我吗？” 重压下，你双腿发软，几近跪地，却咬牙强撑站住。而在你眼前的黑气变成了人，各种各样的人，无数的人，他们被一只只大手捏住然后抛飞到了血海中，在里面挣扎，求饶。

就在空气中的压力要将你彻底击垮时，它却仿若从未存在般瞬间消失了。你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你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艰难地维持站立姿态。你感受到邪神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你的皮肉、骨骼，直抵她心目中人类的本质，那团记录着个体 “人类” 一切的信息流。须臾间，她便从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而你鼓足勇气抬眸看向她，却在那不可一世的表象下，捕捉到了一丝别样情绪。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救命稻草般，对自身力量有着近乎偏执的坚信，她所有的观点、所有的行径，似乎都建立在那力量之上。

她的身体一顿，却很快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重新靠回王座椅背，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呢喃：“在我看来，唯有力量可以裁定一切。。。。”

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她的话语等了许久才传来后续：“若是没有了力量……” 黑气再度翻腾，但这次却轻柔缓慢了许多，在半空勾勒出一幅清晰画面。

那是呈金字塔状排列的人类阶级划分。顶层是光鲜亮丽、掌控资源，能一言以定生死的“人”，中层是唯命是从，为主办事，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奴”，底层是被肆意践踏、辛苦劳作、仿若牲畜的 “肉”。

而一个邪神外貌的头像，醒目的标注在 “肉” 那一栏。

恰在此时，黑气聚拢，巨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轰鸣，示意你可以离开了。你往门走了几步，将出门时回头看邪神正陷入沉思，倚靠王座，目光涣散，透着些许无奈的凝视金字塔下方的 “肉” 。

巨门关闭，唯余沉默在殿堂蔓延。

供给黑城内部人员的信息：【人是人，奴是人，肉是人。而人会对奴与肉说：世界上不需要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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