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启蒙的年龄因人而异。具体到我，虽然很小就知道男女结婚之后可以造人，但意识到这事情可能给男女双方带来快乐，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时光回到上世纪末。那时候的白天很长，城市的水泥路破破烂烂的，打公用电话要插入IC卡，阴极射线管的彩电不能随便拆机。我家住在某个国企家属院里，一栋楼的邻居都是爸妈的同事甚至是大学同学，谁和谁在单元门口遇到了都可以聊很久，无非是谁家孩子早恋、谁和谁老婆搞破鞋之类的琐事。因为我家住二楼，我房间的窗户又在门口正上方，也就被迫接受了大量的垃圾信息。很奇怪，小孩子的记忆力都用了在没用的地方，现在的我早就不记得大部分童年的玩伴长什么样了，可是三楼的两对夫妻交叉出轨、最后离婚换妻的八卦，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搬家之后很多年，有一次我试探性地和我爸提起“之前住在咱们家三楼的C叔叔和B阿姨……”，我爸先是一脸错愕，又绷不住地一笑，最后板着脸呵斥我小孩别乱打听，全程不过十秒。我爸和C叔叔毕竟同事一场，不管他实际上什么德行，在我面前还是得维护他的形象。

但是人类的好奇心一旦萌芽，凭借着家长权威是扼杀不了的。刚刚学会智能ABC的我，开始用谷歌 (当时还不用梯子）搜索关键词换妻，但是没找到什么有说服力的解释，我爸妈应该设置了露骨内容过滤。我还是不死心，在课间问同学，可哪怕是班上最见多识广的、天天把“操逼不带套”挂在嘴边上的小能手，也说不明白换妻到底是什么。我现在怀疑这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唱的歌到底什么意思；幸好当年的我还不是个抽象逼，没敢在上课的时候举手问老师。

或许很多人和我的经历差不多，都是先对婚姻有个模糊的概念，然后了解到婚姻而带来生育，最后才能一点点地揭开性爱的神秘面纱。有时晚上和爸妈一起看电视，电视剧里一旦出现男女亲热的画面就会立刻换台，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只笑笑不说话。我从小睡眠就很浅，晚上偶尔听到爸妈在隔壁卧室压着嗓子说话，完全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他们确实聊了很久。

上中学之后，性别意识开始觉醒，关注自己的身体也会好奇异性的身体。当时，坐在我同桌的女生是个浓眉大眼的假小子，五官特别深，忘了回族还是裕固族。她留着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说话也像男生一样急躁，体育课带着一群女生打篮球。我和她关系不好，经常因为琐事吵架。这里得交代下社会环境，像我家这种，少民比较多的北方小城市，社会上汉族和少民起了冲突多半要吃亏，黑皮总是拉偏架。初中生看着什么都不懂，难免会和家长们学习为人处世的模式，她身为女生欺负男生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每次我俩因为一些弱智话题争吵起来、比如狮子和老虎单挑谁更牛逼，她就把书卷起来打我的头，有时候能把我打到哭出声音。对，女生打男生一般用指甲挠或者掐，但这些手段对她而言可能过于“娘炮”了，像她这种能用体格压制我的，直接来硬的就好，量我也不敢还手。男生发育一般比女生晚，那时我又瘦又小，初中快毕业了还没到一米六，而她已经快要一米七了，我俩抱着一堆作业本走在楼道里（我俩都是课代表）就像姐弟似的。不止一个人说我俩长得有点像，不但发型像（我头发留得稍长）脸型也像，她有次问我，说你要不认我当姐？我说滚蛋，然后被打。

不过，这个虎背熊腰的高个子女生虽然脾气不好，为人却是仗义的很，同学低血糖昏倒了、她背着人家去医务室，谁做值日跑路了地没扫干净、她就主动留下来打扫卫生。虽然，没有人在校园里欺负过我，但她也不止一次地和我表示：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姐说；我说，欺负我最多的不是就你么？然后她脸红了不说话，我也头一回知道，这货居然是会脸红的。

她可真是个奇葩。本来想要一笔带过的不堪回忆，全都被她勾起来了。

某天早晨，她比平时早来十多分钟，态度无比温柔地求我能不能让她抄一下物理作业，她说昨晚上打球太累了回家直接睡觉，完全忘了第二天还要交作业。我是那种沉默寡言、还很记仇的男生（所以不讨女生喜欢），一想到她平时总是欺负我，现在这副前倨后恭的德性，简直让我爽得快要起飞了。于是我把书包往身下一压，摆出一副不合作的姿态：我和她说你找别人吧，我是个有原则的好男人，才不会与不诚实的坏女人同流合污。

年少无知的我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她脾气不好。第二，我打不过她。

现在想起来，那天早晨的事情简直屈辱极了：我说什么也不肯把作业给她，紧紧地把书包夹在大腿之间，像遭受强奸的处女一样奋力反抗；她像是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不知多少年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一定要在大庭广众（我是说全班六十多人）面前强行要了我。一片混乱之中，我的校服裤子被抓破了（质量不好），水瓶里的六十度温水撒了我一身、尤其是让我的内裤也湿透了，敏感的阴囊和菊花贴着湿乎乎的布料很不舒服，还没露头的包茎则硬邦邦的，青春期的男生就是会莫名其妙的勃起。她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结实的身体像是一大块镇纸（她说我的身材是纸糊的），少女的头油味混合着浓郁的汗臭让我有点不能呼吸了，看来她昨晚回家不但没写作业、连澡都没洗。每次看到网文说女学生的身子香香软软的，我只想说去你大爷的，一看就没被轧过。我低着头弯着腰保护着书包，她就一下又一下地拿拳头捶我的后背，现在我想起那天还是会隐隐作痛。大部分女生打人都不会打，握着小粉拳、拿第二指节戳男生，经常把自己戳哭了；同桌不一样，不管她练没练过散打柔道八极拳，反正发力的姿势就非常科学。从小到大，连我爸妈都没这样打过我，而她对我的种种暴行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像根掏耳勺一样勾出了我某种肮脏的欲望。或许是因为压在胯下的书包，或许是因为那瓶水，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闻到女孩子身体的气味，总而言之，我在这个极度别扭的环境下射精了。

对，在教室里课桌前、在同桌的欺凌之下，我居然射精了。初次遗精的时间我已经不记得了，此后我虽然会在白天莫名其妙地勃起、有时流出一点点有别于尿液的黏液，也会在穷极无聊时拨弄自己的生殖器，但是通过上下撸动获得快乐可是我没想过的，因为我的包皮根本翻不开，排尿时只能揪住黑黢黢的褶皱、把马眼部分露出来。等到触电般的酥麻感消退之后，双腿之间不安分的肉棒不再跳动，我意识到这次丢人丢大了：不但被她按着头打，还被她打得尿裤子了。

射精后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我的第一次，给了装着物理作业的旧书包。

卧槽。我下意识地收紧会阴，简单的提肛动作让残留在尿道里的精液又出来一点，那热乎乎的粘稠液体已经把包皮和龟头之间的缝隙填满了，那种时刻被包裹着的快感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然后，这一团打在内裤上的处男精液迅速降温，又粘又湿又冷的东西糊在敏感部位上，稍稍滑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压在我身上的女人还在施暴，但我的后背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发育中的生殖器，一再承受密集的滑动摩擦，我都觉得下体快被蹭出火星子了。

姗姗来迟的班主任，当然没工夫了解冲突的细节，她只知道有学生破坏早自习的纪律。简单地了解了情况之后，我便和同桌一起去教室外面罚站了。对，作为受害者、被欺负地射了一裤子的完美受害者，我居然也要受到处罚：根据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神奇定律，那么多人她都不欺负、偏偏按着头欺负我，那不正好说明我有问题嘛？不过，要是我一直留在教室里面，我是说冬天开着暖气的小教室，大概用不了十分钟、到处都会是石楠花香了。楼道里虽然很冷，好歹空气流通，初中生射一次的量，一会儿也就风干了。罚站的时候，我一直保持着含胸驼背的站姿，大腿羞涩地向内弯曲、紧紧地夹着湿成一片的生殖器，就是为了不让路人看出我的胯下有异。然后，她斜着眼看了我一会儿，小声问我是不是在憋尿，我才意识到这个站姿蠢透了。她接着说想去就去呗，老班让你罚站又没说不能上厕所，我转别了脸没有理她。就这样，我感到那根半软的东西还不安分，没射完的剩余精液一滴一滴地往外挤，而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粘稠了，甚至还有往下流的趋势。呐，这时候精液从裤腿流出来的话，中学生涯想必就要结束了罢……

漫长的一天，到底是怎么结束的，我已经基本不记得了。反正，从那天起直到毕业，我那温柔可人的同桌再也没有对我动过手，一次都没有 。我们也不再谈及狮子和老虎谁更厉害，而是聊网络文学，韩寒和郭敬明，班上的谁谁谁为了装逼去买了《尤利西斯》其实一页都没翻开过。不着边际的话题聊起来很快乐，快乐到让我们忘记了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中考突然变得迫近 ，关于前途的话题，她好像没兴趣提起，我也知趣地避而不谈。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开学前的一周前。她留起了长发，因为她要去一个不要求剪发的地方上高中；我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了，阴囊长到了成人大小，那根惹是生非的阴茎从早到晚地闹腾，再没有女生可以按着我的身子打我的头，除非我要求。三线小城市的商业街就那么大，我们手里一人拿着一瓶水，很快就逛完了。路过某个店铺的穿衣镜前，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对我说，你和我长得不像了。我说，从来也没像过。

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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