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是六子独立，一松远走他乡进修，空松入职，长久地不见面，用聊天软件联络

（一松的人设参考了隐性自恋型人格障碍）

24无差的感觉？反正没有R18，应该没关系吧？

————————

1.

地狱啊......

一松看着山顶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又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最初只是一时兴起。打工时听同事说，附近的赤冢山，山顶有家购物中心，里面的万圣主题玩具店相当出名，便暗自记了下来，想着之后有空了去一趟。

没想到，一拖就是半年。

窗外的山从青翠欲滴到银装素裹，窗内的人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个邋里邋遢的阴暗逼。还以为半年的时间能让自己找到个，或者等到个一起去的人，最终仍是失望。

浪费时间，错失机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因为租约到期快要搬离这个房子了。于是，一松随便挑了个不用打工的日子踏上了登山道，顺着路标爬了四十多分钟才抵达山顶。

其实，一松在半路上已经有无数次想过直接回家了。他讨厌运动。原本只是因为不擅长，后来发现男生必须要喜欢运动才能融入群体之后就愈发讨厌起来，一边厌恶一边在“朋友”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丑态，咧开大嘴像小丑一样自我嘲笑。所以，这次登山也只是明知有缆车能到山顶也非要证明自己还能运动的一时兴起，立项人是他，见证人也只有他，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

又或者，只是已经身在半途，退不下去罢了。

爬到山顶之后他已经满身是汗了，上衣自不必说，连放了手机的裤子口袋都湿黏地贴在大腿上。一边在心里抱怨着自己没带毛巾真是失策，一边担心自己明天会感冒，一松慢慢腾腾地摸出手机，用衬衣下摆擦干净屏幕。

果然没有什么新消息啊......除了空松那家伙之外。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空松的私聊。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和偶尔遇见的兄弟们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一些自己想要触碰又伸不出手的东西。能把这些东西像不要钱似的抛到自己面前，反而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才好。

一松突然有了个想法。

ichi：【（山顶人群的照片）】

ichi：【登顶赤冢山】

空松几乎立刻就回复了，好像他一直捧着手机一样。

kara：【！】

kara：【哇，brother，你去登山了！】

kara：【感觉如何？】

ichi：【地狱......人超多的，而且雪天登山路也超滑】

ichi：【话说这种事情，看一眼照片就知道了吧......】

kara：【啊哈......我还以为brother在外面自己生活了一年多，已经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了】

kara：【不会像totti说的那样，爬过山之后就会感觉自己变得更崭新了吗？】

ichi：【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啊，臭松】

ichi：【倒是会觉得自己身上多出很多病毒......】

kara：【不过能一个人登山也超了不起的，不愧是我心爱的brother】

kara：【吃饭了吗？】

“杀了你哦”四个字还停在输入框里，却发现已经不是发送这句话的气氛了。

一松“啧”了一声，把输入框清空。

ichi：【没。就说了人超多的......】

ichi：【你要是敢说“Shy Kitty”之类的痛话就给我等着吧】

kara：【这么强硬？我还什么都没说啊（猫猫_流泪.jpg）】

kara：【明明只是想问一松有没有吃饭而已（猫猫_委屈.jpg）】

ichi：【不要以为你用猫猫的表情我就会放过你】

ichi：【有家店想逛，等一下再找餐馆】

这样就仁至义尽了吧。

一松把手机塞回口袋，闭上了眼。

那个臭松......该死的。

2.

空松姑且说对了一句话：独自生活了这么久，一松已经渐渐习惯人多的场合了。

契机大概是自己独立时候的第一次打工。当时，自己凭着一股“要么做这个要么饿死”的气势接下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时，还紧张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他以前是对周围的人过度在意的那种类型，高中时期过度融入人群的反噬加剧了这个，以至于只要有人在身边就会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被人注视着，然后就会没来由地紧张，冒汗，找遮蔽物。脱粪肯定不会，那种东西说到底只是在兄弟们面前扮小丑的演技，“我已经在装傻了求你赶紧吐个槽”的极端形态。但反过来说，他也不觉得自己能真正意义上地做到“适应人群”，至少没办法做到和兄弟们差不多的那样。

可后来，真等到穿上工作服，站到柜台后方的时候，他似乎又没有那么紧张了。

一松大概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是在那几天，空松写了一首歌颂自己与便利店员工的爱的诗歌，诚挚地邀请一松来品鉴——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手段，在他发出“发神经不要带上我啊臭松”之前，空松已经把那首痛得要死又无厘头的诗发过来了。

还是以语音朗诵的形式。

于是，整个营业期间，一松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以空松的嗓音念诵的“I love you，我的Angel”。他确实不紧张了——“想杀了空松”的焦躁和羞耻压过了一切别的情绪。这么想来，也许他还应该跟空松说句谢谢。

这个念头在一松的脑子里转了一秒。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和空松的关系并不总是这么矛盾。最初，他也会像正常人那样感激空松的关怀和帮助，把这些珍藏在心里。可后来他和空松的关系变了质，他总是会伤害空松，忽视、辱骂、讽刺、袭击，一点点地变得恶劣，又让所有人都习惯这种恶劣。他不讨厌空松——不可能会讨厌的，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总是要把刀尖对向他。

......真的不清楚吗？

其实一松是清楚的，就像他对自己“一夕之间突然变得能应付人群”的真正理由心知肚明一样。

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就毅然决然地从家里搬了出去。

3.

结果，一松以一种相当敷衍了事的方式结束了万圣主题店的探索：他进去，马马虎虎地转了一圈，就兴致缺缺地出了门，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店里人不多，也没有什么你侬我侬的现充或过分热情的店员，但一松就是失去了探索它的动力。

走出店外，一松回头看了一眼招牌，自嘲地笑了一声。

还挺滑稽的，明明自己应该就是为了这家店才特地跑来爬山的。

排队坐缆车下山的人几乎要把山顶填满，一松废了好一番力气才从从人群的夹缝中确认了合适的店家。本来他没有在这边吃饭的打算，一方面是肯定贵得要死，另一方面则是人肯定多得要死。但被空松这么一问，他突然又觉得就在这里吃也不错。

餐上齐之后他给空松拍了张照，故意把他今晚的点单一并拍了过去。如果空松够细心的话，也许能发现他喝的不是麦茶而是啤酒。因为臭松的那句关心就改变安排有什么意义吗？像这样故意让臭松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又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空松依然回复得很快——一松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这家伙是不是无事可做。

ichi：【（晚饭的照片）】

kara：【brother！】

ichi：【准备开吃了】

kara：【brother你居然在喝酒！】

kara：【是在故意馋我吧！】

ichi：【馋酒了直说，不要推到我头上】

ichi：【而且你不是随便喝几口就会醉的那种么】

kara：【一松也和我半斤八两吧（猫猫_大笑）】

kara：【以前每次喝多了，不都是我把你送回去的】

kara：【真怀念啊，大家还在家里的时候】

真怀念啊，大家还在家里的时候......

一松想，又因为空松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而烦躁地咬了咬牙。

手机突然震了震。一松挑眉，看到空松也发来了照片。他拍的是家附近的一个分叉路，一松认得这个地方，这条路一边通向家里，另一边通向豆丁太的关东煮店。他又想起，空松之前就是在这附近认识了一个丑女，最后甚至演变出要结婚之类的闹剧，闹得兄弟们鸡犬不宁，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收场的。

傻逼。一松想，然后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不该这么做的。

他刚喝下去就感觉胃里燃起了团火，辛辣和苦味顺着舌头涌上大脑，让他的头皮都热得发烫。还没缓过劲来，手机却再次震动。一松强撑着睁开眼，看到了空松一连串的痛话。

傻逼。一松又想，然后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kara：【（分叉路的照片）】

kara：【（语音消息：回家的~我——犹豫的~我——）】

kara：【都是因为brother跑去喝酒，我才会在这Destiny的Crossroad之前踟蹰不已】

kara：【brother，扰乱我心弦的这份guilty，可是你带来的哦】

ichi：【guilty是形容词你个白痴臭松，名词要用guilt】

ichi：【（酒杯的特写）】

ichi：【饭吃完了，又叫了一杯】

kara：【！】

ichi：【买一送一，不喝浪费了】

kara：【真的？】

“真的”二字被一松打在了输入框里。

一松想了想，还是按下了退格。

ichi：【假的。想喝而已】

是啊，假的。

希望他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也能这么坦然。

4.

“——好大的雪噢！”

饭店的落地窗边传来孩童惊叹的声音。一松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小睡了一会儿。口水顺着唇角流到了外套的袖子上，他匆忙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掉。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空松给他发了满屏幕的消息。

kara：【不能喝酒就不要硬喝啊，一松......】

kara：【你这样还能回得去家吗？】

kara：【oh……guilt的我，被一松讨厌了……】

kara：【……brother？】

kara：【你还好吗？】

kara：【嘿，在吗？】

kara：【（猫猫_在吗.jpg）】

……白痴臭松。明明刚刚纠正过guilt是名词，这个时候反而应该用guilty才对啊……

一松闭上眼，自暴自弃地笑笑。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受凉了，他感觉自己鼻头发堵，有股气出不去，郁结在胸口，又叹不出气来。头脑发昏，远处小孩闹着要玩雪的噪音让他愈发烦躁。笑意被扭曲，一松咬着牙，瞪向窗边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一松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新年，空松曾经在家门口堆过一个自己的等身雪人。那雪人甚至称得上精致，明明不是冰雕，却做出了长相和服饰方面的细节，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它和制作者完全一致，自信，自负，闪闪发光。

……也让一松的心痛得无法自持。

高中的时候，明明强迫过自己成为努力社交的生物，成为那个外向的派对动物，成为“正常的人”。但是失败了，最后自己还是那个不可燃垃圾。

而空松……高中的时候就是自己的小跟屁虫，比起哥哥还不如说他才是弟弟。可是现在，最外向，最擅长社交，也最有魅力的却是他。

像迪斯科球一样闪耀，闪耀得一视同仁……一样排他。

一松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嫉妒，不甘，愧疚……都无所谓了。他只知道，他想摧毁那个碍眼的东西，连同那个让自己心脏抽痛的家伙一起，把他们都从自己的视线中抹除，最好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比如，用一辆大卡车撞过去。

5.

酒醒了一点之后，一松皱着眉，终于开始回复消息。

ichi：【刚才睡着了，没看手机】

一松犹豫着，想打出"抱歉，半天没回复"，但抱歉的歉字还没打出来，空松的信息就刷了出来，汹涌得让他无所适从。

kara：【brother！哈哈，我就说你不会喝的吧】

kara：【接下来可别再点新的啦，要是点，小猫就穿过屏幕把它喝掉】

kara：【（小猫_舔舔）.jpg】

kara：【所以你还回得去家吗】

啧。

ichi：【从哪里学来的怪话，根本不适合你】

ichi：【潜在的空松girls不会喜欢的】

ichi：【说到底也没有所谓的空松girls】

ichi：【以及，赤冢山有缆车，等一下坐缆车回去】

抬眼看了一下窗外排队的人群，一松忍不住“啧”了一声。

ichi：【不......排队的人太多了，还是走路下山吧】

ichi：【已经在考虑直接跳下去的选择支了】

kara：【brother，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等缆车】

kara：【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和我闲聊，我不介意的】

“我不介意的。”

“不介意的。”

一松突然感觉一股烈火从胃里升起，向上灼烧，烧到了心脏。空松的文字有了声音，回响在他脑中，像是给他炽热燃烧的心脏浇上雪花，“哧——”地变成蒸汽，来不及在他的眼角凝结，流出他的鼻腔，便消散在空气中。

好冷。

好痛。

手不由自主地在屏幕上划动着，打出恶毒、刻薄，冰冷、疼痛的话。

ichi：【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

ichi：【哇，恶心死了】

ichi：【还是说随便谁你都会这么关心】

ichi：【之前你不是还说自己是属于所有的空松girls的】

ichi：【现在呢，啊？空松girls都不见了？还是你的关心对她们来说无意义？所以才盈余到可以用来关心人渣弟弟的程度？】

kara：【不是盈余的，brother，我是因为想要关心一松才来关心的】

ichi：【除了浪费和无谓我已经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kara：【关心一松当然也不是无谓的啊，一松是我重要的兄弟】

ichi：【重要的兄弟？不就是一个快三十岁的阴暗扭曲无职还DT的不可燃垃圾吗】

ichi：【这样的兄弟你有五个吧，连独一无二都称不上，更没有这么关心的价值吧】

ichi：【想播撒爱的话，去联谊啊，去找totti认识女孩子啊，去让妈妈放心去让大家羡慕嫉妒恨啊】

ichi：【把你无谓的关心投射到真正有需要的人身上啊】

打完最后这一行字，一松关了机。

6.

这之后，一松浑浑噩噩地结了账。他拖着已经有点使不上劲的身躯，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该死的缆车的队尾。

该死的空松。

该死的缆车。

空空荡荡，然后满满当当。一松短暂地进入了它的内心，和数不清的、别的乘客一样。

明明是六胞胎，明明曾经睡在一起，明明现在还互动得这么频繁，但自己终究只是个乘客，总是要下车的。

好想他——说不出口。

好想见他——说不出口。

好希望自己身旁的人是他——说不出口。

一松抬眼，看向窗外。窗外是黑的，结霜的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脸，和他一样的脸。

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痕了？

抬手摸了一下眼角，发现是湿的。舔了一下手指，发现是咸的。

哭了啊，原来。

因为已经把他推开了，已经把目光从他身边移走了，已经从他身边逃离，跑到世界尽头的另一个角落了。得不到独一无二的地位——不，自顾自地规定了自己不能得到独一无二的地位——于是就把普通的关系都一并毁掉。但不仅不担心，还有恃无恐。反正那家伙只会当做自己的酒后胡言吧，连同这种好似心脏被海蛇啃噬的剧痛一起，随着太阳升起而融化消失。

缆车的广播叮铃作响。前方即将到站。乘客们焦急地站起身，在出口旁边排好队。

一松冷眼看着他们，突然又有点想笑。

你看，他们都只是过客，没有人会留下来陪你。

......但，我也是。

小说相关章节：死鸽子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