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我会选择在附近没有危险时上到地面逛逛，顺着地平线漫无目的地走。

战车的经过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倒还留下了些废墟不是？

偶尔会有些老鼠的吱吱声从废墟底下传来，或许是尸体吃完了，也可能是找到了什么新的食物，鬼知道它们的尖锐叫声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走这么远过。

在这片大地前行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永远会有你想不到的死法在任何地方等着你，尤其是在临近黄昏时，我通常管它叫：血色黄昏，这时那些疯子会开始准备行动，如果你“运气好”走到了他们的基地附近，或许还能听到引擎正在轰鸣，擦拭着枪械与爱刀的刽子手们正在狂笑，手中的易拉罐盛满鲜血，他们在欢笑声中畅饮，痛苦是一顿顿人肉盛宴最棒的佐料，哀嚎是魔鬼唱给他们的摇篮曲，等再次的回头，或许已经身首异处了。

之前用来作为醒目标识的牌子已经被远远落在了身后，前方不远处似乎还有些许的废墟，抬头看了看那同样在注视着我的血红太阳，心中只是轻叹，或许等待着我的是陷阱与死亡，但我仍决定去废墟那看看，就算是死了，也就当是从这悲催世界中的解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然这在我预料之中，我也并不指望这里能有什么活物，那些疯子的手段，曾经在一次最接近死亡的外出中亲眼见过。

轰鸣声，仿佛死神的狂笑，伴随着沙尘一点点逼近着一处有些活口的城镇，我猫在不远处的斜坡，静静看着他们将所有人捆绑住拉倒镇口，几个老头被乱拳打的仅剩下口气，只能在地上虚弱地喘息，那群畜牲倒是开心了，狂笑着张口将他们的脸皮撕扯下去，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那张嘴无力地张着，似在宣吐痛苦，似在倾诉着不公，几个年轻人强忍恐惧与痛苦地别过头去，却被旁边的刽子手一脚踢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老头在痛苦中被砍去瘦弱的四肢，此刻他们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没了，无声的嘶吼终究还是被疯子们用断肢插进嘴中堵住，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哈哈哈哈哈又有柴火可以烧了，老头的肉干干巴巴的，只配当柴火烧！”

领头的疯子高举着那对残肢断臂，癫狂中情绪不断变换着，有个小伙子被眼前一幕下的干呕不止，恐惧驱使着他试图扭动身体逃离，但却在下一秒被狠狠踩住头，半边的头也在痛苦中陷进自己的呕吐物中。

“他妈的，吃的不少啊，吐这么多。”踩住他头的疯子恶狠狠地说着，一手掏出把匕首，弯下腰抵在小伙子的脖子上，“说，你们镇子里还有粮食没有，好好配合倒是能饶你一命，不然的话，”说着他匕首一指那几个变成人彘的老头，又一指旁边的几个年轻人，“我们就让你和他们跟那几个柴火一个下场！”

许是因为恐惧，小伙半天没敢说话，空气中是剩下了他被呕吐物呛的干咳声。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这时按耐不住怒吼着问他，“把粮食位置告诉他们吧！这里只有你知道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疯子一脚打断，只能侧在地上呜咽。

那小伙猛地抬头，嘴唇微微蠕动着，脸上表情痛苦地扭曲着，“我...我说！我说！放过我和我的家人，粮食，粮食都在最侧边的房子角落那里！求你们..给条生路吧...”说罢便开始啜泣，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最后的尊严也在家人与疯子们的逼迫下破碎，如同被发现的粮食角落处的掩盖般破碎。

“老大，这里真有粮食！”

“哼！算你识相！”那个所谓的老大将脚从小伙子的侧脸上松开，检查了粮食质量后蹲下薅住小伙子的头继续说道“攒不老少啊，嗯？这么多粮食估计还是吃了有一段时间之后的了吧？看在你提交这么多粮食的份上...”

“兄弟们，我们撤！”

...

但，这只是那个小伙子的幻想，临死前的幻想，被带走剁成肉块前的幻想。

事实上，在检查完粮食质量后，他的头便被砍了下去，鲜血横流着淌到旁边被绑的年轻人嘴旁，那被提起的头颅上，慢慢失去了因庆幸而挤出的笑容，还在微微蠕动的气管似乎像是在诉说着最后的遗言。

“别，别杀我！只要能让我活，我什么都愿意做！噫呜呜呜...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最边上的一个姑娘惊恐着啜泣说道，她很是瘦弱，肋骨清晰可见，脸上的惊恐下覆盖着憔悴与绝望。

“什么都愿意做？”

“是的，是的！只要，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一个疯子举起刚刚那个小伙子的头颅，将断裂处对准那姑娘的嘴，脸上浮现出变态的邪笑，看着那块夹杂着气管甚至还在轻轻蠕动的肉，她的脸上惊恐加剧了几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就吃一口这个！”

“噫...呜呜呜呜...”她颤抖着低下头去，始终不敢看那颗头颅。头颅的主人正是她曾经的伴侣，此刻身首分离，不远处的残躯倒在血泊中被疯子们侮辱着。

只听“砰”的一声，那姑娘便被踢倒在地，随即便是疯子的骂骂咧咧声。

“他妈的，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连个肉都不愿意吃？”说着便将手中的头颅硬抵在姑娘的嘴上，“吃不吃可他妈由不得你！”

“唔呜呜呜..抱歉了，俊次（小伙子的名字）...”颤抖着缓缓张口，用些力才咬下一小块肉，嘴中含了许久仍是不敢咽下，血腥味与对人肉的本能反应迫使她将那块肉吐出，看见躺在地上的肉她再次呜咽着失声痛哭，但很快便被疯子们踢到遍体淤伤的乱脚踢到被迫终止。

可怜的姑娘咳着血，侧肋大幅度起伏着，许是在刚刚的乱脚中短了肋骨扎了肺，极其扭曲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弥漫着，成为了疯子们欢笑声中的最佳伴奏。

剩下的几个也难逃一死，在绝望与痛苦中成为了那些疯子们的口粮。

风中，似乎还游荡着独属于这片大地上的童谣...

人吃羊，羊吃狼，孤魂野鬼变绵羊，

老弱病残当干柴，

烹煮孩妇为佳肴，

男儿当做劳动力，

播种粮食喂猪羊...

我在不远处看着一切，胃中翻涌刚想吐却被不远处的叫喊声打断。

“他娘的有老鼠看着呢...”

“又来个干粮！小的们捉了它！”

逐渐逼近的引擎声与癫狂的叫喊仿佛在宣告着我的死亡，但好在这次并没有离“家”太远，在他们到来之前躲了进去并做好了隐蔽，观察孔中他们身上沾满血迹，身上扛着没有头颅的身体，男女老少都有，头颅用肠当绳挂在车旁作为装饰，就这么从不远处呼啸而过，尾气与血腥味令人刺鼻，忍了许久的呕吐欲也在那一刻爆发，我该庆幸好在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那么多呕吐物，不然又得打扫很久了。

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那些废墟的面前，看着破碎的墙壁，似乎还能想象出这里曾经的繁荣，曾经的热闹，而如今...

地上满是扎脚的石块，往前走着偶尔还能踩到一截早已没了皮肉的骨头，看形状似乎是小臂，用力一踩便断成两截，散落的骨粉随风游荡着，仿佛一个亡魂最后的叹息。

我注意到眼角余光中似乎跑过一个娇小的身影。

“人？还是...”

快步跟上，但那身影快的出奇，直到将它逼到了角落中，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个15岁左右女孩子，身体很是瘦弱，一头杂乱黑发下遮住了半边布满灰尘的脸颊，小脸即便是粘上了灰尘与斑斑血迹，却仍是清秀，她用那双充斥着复杂情绪的奇特色彩的眼眸紧盯着我，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冷静一下！我不是坏人，我也是附近的难民，我没有恶意！”听到这话，她打量了一会我身上的衣服，发现确实跟那群疯子穿的不同，这才小心地凑近用鼻子轻嗅着我身上的味道，似乎是确认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后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是一截早已腐烂的断臂，此刻正散发着阵阵的臭味。

“我...我这里有些随身带着的食物，不介意的话先吃这个吧...”我将一块果冻从随身带着的铁盒子中取出，这是我的饭盒，也是我每次在外出时的唯一行李。盒中的果冻是通过不久前我发明出的一种通过物质转换来获得需要物质的机器创造出来的，一天的营养需求可以基本满足，吃起来有些微微的甜味，好在不会吃腻，同时它也是我这几年最主要的食物之一，其次是种植的土豆，因为在地下所以长得很慢，种出来的也大多是青涩难以下咽的青土豆，所以我很少吃它们，但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土豆作为主食真的会很抗饿。

她嗅了嗅那果冻，用手指戳了戳，果冻在铁盒中轻弹了一下。

在用某种方式确认了没毒后，这才开始大口啃食起来，似乎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她吃的很急，几滴眼泪满足的从眼角流出，对于她来说，这微微甜味的果冻，仿佛是最美味最奢侈的甜点。

连铁盒上的残留也不肯放过，舔干净了后再跳了几遍这才肯放下。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差不多了这才敢问，迟疑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只是那声音有些沙哑，还很小，许久才辨认出是

“乌蒂·妲嗣。”

“那以后就叫你乌蒂吧。”

“嗯...”

透过破裂的石缝，我注意到了太阳已经西下，此刻我猛然一震，“血色黄昏”似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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