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旧仇的化解

看着守卫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李维回过头，发现狼影就在自己身后，展露一副凶狠态势：“维里克，这就是你说的人类同伴？”

锋刃也投来问询：“小伙子，那黑洞洞的兽影是个什么东西？！”

感受到双方之间的敌意，李维赶忙站起身挡在双方身前：“大家都请先冷静一点，让我给你们双方介绍一下！”

刚看见这诡异狼型黑影突然从阴影里跃出又把腹中李维吐下来的守卫们闻言，虽故作镇定，却仍不愿收起长剑，仍态度严正地凝视着这怪物生怕遭其攻击。

由劫默所操控的狼影，则凭借感知在视野内描摹出了人群的容貌，供山中闭眼的劫默细细观察。当劫默看见其中两个熟悉而让它无法遗忘的轮廓，本想依李维安排的它怒火顿升，狼影立刻反应出劫默的激动变得怒不可遏：“可恶，维里克，我道是你口中的守卫是谁，原来竟是那班狂妄蠢物的残余部众！你可知帕鲁的母亲便死在他们手中，你竟想要我族帮助弑我爱侣的凶徒？！”

“什么……”李维莫名其妙，不知个中情况，“你的意思是，守卫里有人曾杀了你的伴侣？”

科维奇从李维那听得众人都不甚理解的问句，与锋刃对视一眼，又结合那带熟悉之感的高大兽影，曾经劫后余生的回忆涌上心头：“锋刃，你发现没有，这怪影的模样……就像那曾在荒林将探险队追杀的纯黑魔狼？”

锋刃咬紧牙关，点点头，把手中剑握得更紧。

“孩子，你还没回答我们！你身后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科维奇忍不住发问。

李维只好赶紧介绍说：“你们把它当做是山里魔狼头头操纵的傀儡就好了，它是来下山跟你们谈事的！不必太紧张！”

接着他又回头安抚劫默的狼影：“你先不要激动，这些守卫并不是什么坏人，这其中可能有误会，让我充当翻译，你们好好沟通一下化解矛盾可以吗？”

劫默不太买账，旧事涌上心头，激起它心中悲凉：在往昔某个晴朗的夜晚，尚年轻的劫默得到卢契父亲命令与同伴们在山下四散狩猎。作为荒林最优秀的猎手，那时的劫默对魔狼的力量有着无比傲气，放心地任才诞下三子的爱侣追踪山猪。可当月已高悬，劫默一如既往地开始呼号，却发现未能像往常那样得到爱侣回应。待到群狼搜寻得果时，三幼子的母亲已成了尸体。

劫默无法原谅始作俑者，它在现场嗅到明显的陌生气味，那气味属于一种鲜少接触的生灵，人类。卢契的父亲深知痛失挚爱之伤痛，作为头狼，它容许劫默率狼群精英向藏匿的行凶者展开围猎，开始一场对人类的复仇。

劫默自幼从祖辈口中寓言故事里得知人类的聪慧狡黠，却与这有同等智慧的生灵鲜有遭遇，一度认为他们不过只存在于传说。它本自大地以为人类对魔狼充满敬畏，如林中其他弱小般不敢对强大的它们做招惹。可谁能料到，这“脆弱生灵”竟会将自己形影不离的爱侣给杀害，造成的致命伤口观之更是触目惊心……

为什么人类要这么做？难道同具智慧的人类，无法将心比心，理解失去至亲那深入骨髓的痛？劫默带着族中精英暗杀一个个暴露踪迹的人类，却发现疲于奔命的残存者并未为了死去的同伴有片刻停留。它感到愤怒，它心生阴冷怨火，这样不义的生灵，根本不配寓言中的聪慧，又确是狡猾非常。

劫默发了狂地厮杀，最后直接孤身追向逃散的几个健壮男人。就在它高傲地将他们戏耍至无趣，准备再次大开杀戒的时候，它却见到那被它用利爪抓瞎一只眼睛的男人挡在了它面前，呼唤身后二人逃离。

看来此人有着不同。那时对人类成见尚浅的劫默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敬意。那人与它且战且退，诱自己远离伙伴奔逃方向，劫默手下留情，明知其计谋，仍将计就计，想看这人类是否确有情义。到最后，那人类把它带到了一处花丛。

花香馥郁外，劫默闻见翻开泥土的清新、铁器锈蚀的浓重，又从中嗅得新鲜的血肉气息。只见诸多土堆横亘花丛，其上插着人制的金属器具做碑。摔倒在地的人类正身处那些埋有死去同伴的土堆之间，胆战心惊地等待魔狼上前，给出致命一击。

原来这些人类悄悄把能带回来的同伴尸体埋在了这里……劫默顿感震惊，它终于明白，或许人类不是不顾念死者，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未曾被它所观察。而面前这人类，必定是想要死在同伴们身边。

劫默不禁动容，未再下死手。回忆爱侣爪牙下不属于它的血迹，劫默意识到人类杀死自己爱侣或为自卫。它感到无法沟通的悲痛，不禁朗声长嚎，以求爱侣与人类诸魂于地心安息……

可就在劫默决定放过人类而转身的这一刻——

深藏花中的绊线终于被后退的魔狼触发，野兽无法理解的人类机关射出豪猪般密集的铁刺扎入其身体。为此退缩的魔狼痛嚎着闪躲，一只前足却踩上花中早已设下的铁齿。那锐利铁齿咬合在一起，死死地吃紧了魔狼结实的腿脚肌腱，深可触骨，叫魔狼躺倒下来暂难迈步。

变况突发，劫后余生的人类见状很快站起身来，看着中计魔狼，本为陷阱未中而认命的他喜悦间露出疯狂的笑意。在倒地魔狼艰难的注视下，他居然立马快步离开了这花丛……

当劫默脱困，它的那一只前足已然残废，再无触地奔跑的可能，荡清花海，这吃上人类苦头的魔狼才惊觉原来整片花丛早已设伏万全，只等一个刚刚好的契机……

何等奸恶的智慧……看着人群中那瞎眼的壮汉，劫默发现此人老了不少，原本结实的肚子如今已然大腹便便，看来日子过得十分有油水……狼影不禁低声嘶吼起来。虽然那番挫折令劫默自此深刻地明悟了感情的虚无，对月长嚎间得影主关注掌握了术法般的力量，可如果可以，它宁愿不懂这一切，只要它的爱侣仍在身旁。

“劫默，别这样，你虽对人类态度不好，但我知道你其实很善良，不然也无法教育出帕鲁卢契那样的后辈……就请你先心平气和下来，让我给你们调解问题，行吗？”虽不知劫默为何如此生气，可李维还是努力宽慰狼影道。

“你问这帮歹人！”狼影喉头发出威吓般的咕鸣，“他们当初为何要杀我爱侣？！”

李维后背发麻，有些胆寒地代为传话。

众守卫听李维翻译，大都不明白他说的何事，唯独锋刃和科维奇神色凝重，知此狼影果真来自昔日探险时的荒林恶狼。

锋刃怒答：“小伙子，你告诉那怪物，分明是那母狼先动手伤人，我们迫于同伴安危才不得已与之交战！它口中的伴侣杀了我所爱之人，还杀了我好几个守卫弟兄，我怎能不反击？！更别提这之后狼群为给那母狼复仇，这天杀的黑狼又害我们折损了探险队多人！真要提，反是我们有道理！”

李维逐字逐句把话告知狼影，劫默怒意更盛，却又知道这或许就是实情，深感无奈。无法沟通给双方带来误解，致使本可互不相犯的双方产生这难化解的矛盾，它其实早已猜到这情况，只是真从对方口中得到一致说辞印证了猜想后，它反又感到头疼。

要是当初能有维里克这小子，一切是否就能相安无事？劫默不禁认可起这人类小子，纵然他诱惑了帕鲁，可他也救下了卢契，还揭露了术源消失的秘密。如果当初也有他能充当沟通的桥梁……

可惜一切无法重来。

劫默对人类的气愤不可能因得到答复而立马平息，狼影又怒视科维奇：“你再问那瞎了只眼的秃头胖子！当初我不再对他下死手愿放他一马，他却为何要诱我入伏，使我残疾？！”

科维奇听得李维模仿狼影模仿得惟妙惟俏的质问，用那完好的一只独眼瞪向狼影：“你不也将我一只眼睛弄瞎了么？当时谁知你有意放我，我为求生路用提前设好的陷阱困你，却在困住你后未下杀手，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我真该拿刀对你的眼窝来几下子！”

李维可不敢将这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原封不动翻译给劫默，他稍加美化，把诘问和威胁变了一翻味道，做心声吐露般诉说与狼影。

劫默哑口无言，对方的确也未在自己受困时补刀置自己于死地。但结下多年的冤仇终究不是这么来上两句嘴炮就可消散，狼影不再说话，攻击姿势也收敛起来，可仍沉怒着做出不悦的模样。

锋刃和科维奇见此，也开始质问起沉默的狼影。锋刃与劫默互诉对所爱的衷情，对仇敌的憎恶，双方谁也不愿让谁，都觉得是对方先有不对，科维奇态度激烈地帮腔，李维口干舌燥地为二人一狼翻译，一帮不明所以的守卫看着这一切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同选择了沉默。

经过一番来来去去的剑拔弩张，李维终于把二者的矛盾连猜带问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不禁哀叹，停下这一切喝了口水做休息，再没半点畏惧直接对双方说：要是一开始能有人告诉劫默伴侣，“我们无异冒犯你，不过是同伴脚卡在缝里出不来才不顾你驱赶。”那这双方之间的惨剧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听俩失爱寡汉口中说辞，母狼温柔骁勇，植物学家坚韧不拔，若能够相互理解，或许她们甚至本可以是自己和帕鲁卢契那样的朋友。

“——归根结底，这矛盾由误解而结下，那也该因能互相理解了而化解，若要再起争执带来新一轮不必要的互相残杀，那不是比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山怪还要蠢么？”李维做起软化矛盾的和事佬，“白白舍弃理智和聪敏不用，像猿猴野狗一样屈从情绪和本能的指使，这样有什么意义，大家本可以和平相处啊……”

狼影之外，劫默闻言在巢穴里低头沉思。它觉得李维言之有理，本就把李维“外交使节”身份深信的情况下，如今的它不禁为李维那番言谈生起些许“怪不得他是外交大使”的敬意，但还是不愿意承认和表现出自己认同了人类。

无言间劫默操控狼影转身做“勉强饶过你们”的表态，抛下这对峙场面，为来此的另一个目的，探查起那曾困下帕鲁的洞穴。

锋刃不由得叹气：“如果换做年轻时的我听这话，我可能会为探险队的大家，气愤得给为魔狼说话的你来上一拳啊，小伙子。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我一直记恨这一切希望自己不要忘记，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态早已变化……真可笑啊，把矛头拆开，那危机原本居然能靠沟通解决……

“唉。如今非要我说什么，我只能承认，小伙子，你说的这话的确中肯……”

“若那老狼这次能帮我们救回被抓的弟兄，我们就此言和也不是问题……”科维奇也堪堪让步，“不如说，能把我们放到魔狼这种猛兽对等的地位，我们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

“那太好了，”李维为二人能放下仇视由衷地高兴，又转身看向狼影，“劫默，他们愿意和解，你呢，你又怎么样想？”

狼影闷哼一声：“我可以允许卢契狩猎后对你们那被抓的人类同伴做些关照，但这全是看在你救过卢契的面子上，维里克！别让那些人类觉得我原谅了他们！”

李维怎么感觉自己从这说辞里感觉到了一点傲娇呢……当然，他可不会为此蹬鼻子上脸惹劫默生气，于是李维礼貌地代为谢过这好心：“我替守卫们谢谢你，劫默。”

狼影咕哝一声，仔细观察起洞穴当中的圆球，心思全放在了对这洞穴的研究上，略有敷衍地回应道：“你告诉他们，若抓走他们同伴的，确实是我们作为狩猎目标的那群山怪，那么狼群会在看到人类的时候把他们带回来的！只管叫他们等着好了！”

如实转译给守卫们，他们却又不满意，抱怨此起彼伏，锋刃要求众人安静，又道：“我们自己的弟兄们，当然是要我们也跟着去援救才合理啊！”

李维脑瓜子转了转，回应道：“魔狼的迅捷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咱们大部队全跟过去，怕是要拖累魔狼们的潜伏，倒叫它们放不开手脚。不如就守卫队长你跟我一起跟过去好了，毕竟我能和双方沟通，你又是他们的领导者……有我和你在，被抓的人也能定下心来，救出之后好避免误会。”

锋刃思虑了一会，点头认可。李维于是把这想法转告狼影，狼影不置可否，李维知道劫默这样应该算默认了。

“那你们还呆在这干什么？赶紧叫那老狼动身出发啊？”科维奇催促起来。

李维只好跟守卫解释了魔狼术源危机的来龙去脉，众人闻言也只能等这古怪狼影仔细探查情况。

在那洞穴中，两只雉鸡正在古怪力量的操控下持续着不会停歇的交合。它们夸张绚烂的高耸尾羽证明着二鸟都是雄性，只见它们两眼翻白，上方那只雄鸡不知疲倦的嘶鸣，用喙钳制着下方那只雄鸡颈部，下方雄鸡则张开了嘴，也在如正常交配般低声鸣叫。

二鸟被藤蔓裹束，彼此泄殖腔口如相吻般紧密贴合，双方流淌的精液都在尝试着进入对方腔内，却为重力全数灌入下方雄鸡身体。雉鸡的正常交配流程一次不过几秒，可在这女巫打造的淫乱洞穴，它们已然在当中完成了数以千百计的射精反应。下方雄鸡的腔肠再无法容纳如此多次云雨带来的生命之源，它们相吻的穴口湿滑不堪，外溢的精液自雄鸡为引诱雌性而生的艳丽羽毛上不停滑落。

端坐狼巢的劫默通过与狼影的关联观察着洞穴里的一切，像确认了某些东西，狼影从容都步入洞内，果然藤蔓并没有找这影子的麻烦。

劫默操纵狼影把爪子按在洞穴中那个石球上，稍动心念，影子凝聚成的身体长出多条矛状物爆刺向石球。但见石球登时被这漆黑实质所击破，碎裂为松散的岩块。

原本蓝光闪烁的石球不复存在，光芒退缩回山岩深处，那从山中涌流喷薄的术源也为此回流。狼影恢复原本模样环顾洞中，发现缠动如蛇的藤蔓愈发迟缓，两只雉鸡也开始缓缓恢复些意识。

劫默控制狼影汲取走洞中仍未散去的术源，那些藤蔓失去异样滋养立马干槁硬结，化作苍白枯条。两只脱离控制的雉鸡鸣叫着拍打翅膀，发出惊恐鸣叫，飞身间大量的精液如未关紧的水龙头漏水般从泄殖腔卸了出来。

赶出两只恐惧的雉鸡，狼影也缓缓走出洞穴。片刻后，仍在狼巢中的劫默与其余众狼开始感觉到自己家中的“枯竭”术脉竟又开始重新吐露术源，心中大喜过望。

“赞美影主……”闭眼正坐的劫默激动得都快流下热泪。多日下的危机，竟因族群偶遇维里克这样一个独特的人类而解决。

即便自己确恨人类狡猾，可劫默也不得不承认，若没了这诚恳与狼群沟通的人类，若帕鲁没送他下山时另选道路，狼群也不会等来真相水落石出的这一刻。

“维里克，我会让狼群为你尽心找回同伴！你且等影主交眸，朗月悬空，届时家中群狼便会下山与你汇合狩猎！”狼影朝李维急切说完这几句交待，很快如跳水般没入阴影中不见了。

看着那奔逃的雉鸡与干枯藤网，李维反应过来劫默必是破解了女巫的力量，急不可耐要与群狼相告。他把天黑为时的约定告知守卫们，心中跟着有了些喜悦。

自己这样也是做了好事吧！卢契跟帕鲁一定很高兴。只是，马修斯还在霍姆那干等着自己呢，李维不禁忧心，也许本该让他跟着大部队才对。

快要入夜，科维奇与锋刃抓了那俩雉鸡拔毛处理，说要将之烧制做餐。看见这野鸡交合的守卫们略有嫌意，但大部分都还是十分支持。

于是两只无辜的雉鸡，在被迫有了本不该有的性交后，又为人的口腹之欲付出性命——锋刃按野人做法将处理干净的雉鸡来了个两鸡三吃，一只鸡架在火上烤制，一只鸡裹布敷泥再埋于火堆烧制，鸡杂与附近找寻来的菌类一并煨汤……用作柴火的枯藤遍地都是，火为此烧得很旺，在夜色将近下染红了众人的脸。

肉香满溢，火温暖热，驱赶着夜的寒意与守卫们心中对同伴的忧虑。似是闻得香气诱惑，老乔西悠悠转醒。大伙欢喜间七嘴八舌将一切说与他，李维很快发现老乔西与人相处竟还算文质彬彬，乍看比其他守卫斯文礼貌得多。实在是难把他与洞穴里被操出淫荡模样的那个男人结合起印象来。

这守卫中的年纪最大者，安慰了自己队下忍不住嚎啕大哭的那年轻守卫、羞恼地接受同伴调侃又感谢他们相救，一并深深谢过了这次行动的大功臣李维。

众人用鸡肉与汤就着带来的干粮做晚餐，出于对李维的感激，他被分得两只鸡腿，李维于是佐汤美餐了一顿，却也没忘了马修斯，给他留下了其中一只鸡腿还有守卫们给的干粮。

夜终于深沉起来，月华散在林内染冷了其间幽寂，众人抬头，月亮已经高高悬挂于空了。众人当中，有人想起独自看马的守卫仍在原地，多数守卫们便带上未享用干净的残羹退守向马匹所在。如今山脚藤地只余锋刃与李维。

闲谈间，锋刃对眼前办事诚恳的红发小子愈发有好感，甚至为自己无子，想收养李维这孤儿做养子——他表示自己可以尽心培养他，让他也成为镇上风风光光的守卫，至于采阳师不能转职这规矩，他大可以动用关系，将镇上采阳师协会里李维的抹去。

与古老种族有约的李维怎么可以答应呢，正当李维不知如何拒绝锋刃时，有如暴雨击打林叶般密集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狼群终至。

灰白色皮毛的狼王如月华凝固在了林间，火光下，卢契傲然身姿映出近乎可称圣洁的光：“维里克，我们来了！”

“你就像之前那般，骑在我身上随行吧，维里克。”头狼身旁的影卫温柔地向李维以此问好，它黑灰毛间的无比显眼的澄黄双眼，正为火而光彩熠熠，又透着柔情。

“卢契，帕鲁，晚上好啊！”李维问候道。他望向二狼身后，群狼恭顺地等待头狼与人类交涉，倒是帕鲁两个莽撞的弟弟凑在兄长身后好奇地嗅闻着周边，似乎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只见要出发的狼群与之前狼数似有不同，比之前狩猎的参与者多了些，李维在其中望见了原本失去智慧被影牢困住的个体。“你们洞里的术源恢复了？！”

“是啊，大家都彻底恢复过来了！”卢契点头。

二狼一人稍稍谈了谈洞中情况，两头年轻的公狼卸去心头重担，言谈间为仍未冲散的喜悦带着如释重负的轻盈，低垂的尾巴闲适地晃动。

李维忽然想起什么，问卢契道：“卢契，这次狩猎应该少一只狼也没问题吧？我可以向你借琪艺或者崖坎一用吗？”

卢契疑惑正要发问，李维赶忙解释：“我有一个朋友正在你们曾去过的石头人领地，琪艺和崖坎知道石头人领地所在，我想托它们帮我给朋友传个信……”

“这不是难事。”卢契听罢望向身后。只见听到李维所言的崖坎早早地迈步而出，它与卢契对视一眼，低头望着李维正色道：“恩人的吩咐，我会尽心照办！”

“太好了！”李维放下心来，借了锋刃身上的炭笔和纸，写了封给马修斯的信：守卫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麻烦再等一等，先把晚餐吃了，酬劳再议，绝不亏待分毫。

李维把这信和准备的食物一并用刚才包鸡的油布包好，委托崖坎将这给包裹塞给马修斯。另外要是马修斯有危险请暗中保护他，没有就回来后向自己报个平安。得到命令的崖坎衔着包裹，飞快地离开了山脚。

此事方了，李维简单为锋刃与头狼相互介绍，锋刃这才知那老黑狼原来早已身体抱恙，现在已是新狼主宰着狼群，一联想自己也会走到乔西的年纪，又慢慢行至暮年，不由得暗自叹息。终于狼群出发狩猎，依约带上了锋刃和李维。

帕鲁俯身让李维骑上来，锋刃则由帕鲁其中一个兄弟来背。见识过大风浪的锋刃从容不迫，诸狼又多不知其与自身先辈冤仇，他作为恩人的伙伴，狼群自然对他也恭敬非常。

确认着山怪的踪迹与气味，数量庞大的山怪所走过的路途对魔狼们来说就有如白纸上的漆黑笔痕般分明无比，只消动用直觉便能展开追踪。

不一会众狼就已确定道路，开始在林中飞速穿梭，快如一道道灰色的飞雷。李维死死抱紧了帕鲁，贴在它宽厚的背上。帕鲁短毛下的肌肉触感又一次被李维所感知，只是这次李维却有了些不同的心念。帕鲁交合时的模样闪烁在脑海，他下体很快情不自禁地硬了起来，贴在自己与帕鲁之间。

认真疾奔的帕鲁对背上友人的欲火未有察觉，只为自己再一次与这倍感喜爱的异族相触，而心生一股难以言说的心间暖意。它和卢契凭借敏锐嗅觉探寻山怪去向，在最前方为众狼开路。英姿飒爽地在各类地貌中奔驰而过时，这年轻魔狼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带上了想向李维展现自己的表现欲。

李维尴尬地感觉到自己的下体在帕鲁一次次跳跃奔走间做着摩擦，被牢牢压在它的背脊与自己胯间提供着快感。痒涨的感觉酥麻着阴茎，李维担忧自己为此射精，却又不好要大伙为了自己这样一件糗事停下来。

李维闭上眼睛，努力设想一些下头的事情：青梅竹马来探望时摆出的傲然嘴脸、前生隔壁病床老头半夜咳痰的怪声、以泪洗面的母亲、自己的死……

“唔，不行……”李维忍不住喃喃自语。帕鲁的跃动实在频繁得紧，全速前进的它一次次短暂地跃空又落地，连带震动着身上的李维，更刺激着夹在二者间的李维性器。魔狼快出残影的速度实在是太过迅猛，彼此身体间的一次次蹭动使得李维难以忍耐，可为了避免被从帕鲁身上甩脱出去，李维又不敢不抱紧它。

那有力的肌肉是如此清晰地被李维感知，心中欲火升腾，李维此刻真想摸遍帕鲁的全身上下，无论是严肃的面庞、温柔的眼瞳、长而宽大的吻、湿润的鼻头，还是矫健的长腿、锋利的爪、厚实的肉掌、筋肉健硕的躯干、平滑柔软的小腹，又特别是猩红硕大的狰狞肉茎与手感冰凉的鼓胀卵囊……

不合时宜的欲念愈发胀大，怪念头长出占据脑海的不堪画面：现在这感觉，让李维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在把帕鲁压在身下抽插，今日在洞中所见的景象结合幻想，使得帕鲁在幻想中正被李维操弄得狂嚎……

在这严肃的场合下，李维被刺激得再难自制，本就抓抱着帕鲁的四肢如今牢牢箍在它身上，双手攥紧了帕鲁肋间的短粗毛发，双臂感受着其间肌肉。他不由得幅度轻微地挺动腰肢，让硬起的阴茎在帕鲁短粗毛发间来回摩擦，索求快感。

帕鲁原以为背脊上的硬物是李维挎包之类的物什，本没有去留心，如今却敏锐感觉到身上的人类在用那硬物去频繁地蹭自己的背。按人类比例推理起来的单纯魔狼忍不住发问：“维里克，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戳我……那是你的肉锥吗？”

突然被帕鲁揭现行的李维惊慌失措，他知帕鲁口中肉锥就是阴茎的意思。慌乱下停止蹭弄的李维百口莫辩，竟直接应道：“啊，是、是的……”

没想到帕鲁对此却不自知的积极，像有些高兴似的：“你、你的肉锥为我涨起来了？”感觉到这样显得失礼，帕鲁又改口问：“为什么它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李维实在是羞得巴不得挖地缝钻进去，关键是帕鲁的狂奔仍在继续，他的性器此刻还与帕鲁保持着亲密接触，准确无误地告知帕鲁自己的硬挺不说，那酥酥痒痒的刺激也未停下。李维只好狡辩般解释：“其实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啦！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是、是因为贴得太紧受到刺激了……”

听李维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帕鲁没有察觉其间心虚，只是在心里暗戳戳地感到失望：“不论如何，你没事就好了……”

李维努力想要忍耐，他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能叫做没事。才不到片刻，再难抑制的精关终于决堤，李维的高潮突如其来。他忍不住爽叹出声，精液立刻一泄如注，射透裤裆濡湿单薄的布料，又渗入帕鲁的毛发间，那湿意很快被帕鲁所察觉。

“维里克，你……”帕鲁不明白李维做了什么，但是它忍不住有了猜测，为此感到害羞，如果狼能脸红，帕鲁或许已经脸红成了番茄，“你刚刚是喷出精、精液……到我背上了吗？”

它在提及“精液”这个来自李维所说的爱流别名时，很显然表露出了激动和羞涩。

李维尴尬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脸上的羞意早让他红晕染至耳根。有这样的猜想不怪帕鲁，毕竟这联系实在太明显，前脚刚知道李维硬起来，后脚就觉得被顶的那地方湿淋淋，帕鲁想不往这猜中都难。

该怎么解释自己对这样一头大狼起性欲还射在了它身上呢，要是这样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李维大脑一片空白，脸埋在帕鲁粗粗的毛间烫得吓人：“请你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帕鲁闻言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步伐和呼吸都有些乱了：“你、你放心好了维里克，我不会说的！”

单纯的魔狼全身心地猜想着背上人类对自己是何态度——如今的它已知道爱流并非只为挚爱而喷洒，但却必须在肉欲被满足的欢愉间才会出现。也就是说，维里克刚刚，一定是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能让爱流喷发的快感，所以才这样在自己身上泄出爱流……

“维里克，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帕鲁努力平复心绪，步伐再次稳健下来，“你是觉得我的肉体让你充满欲望，所以你才喷出精液来吗……？”

李维可没料想过帕鲁会这样问。这种把常伦与羞耻心按在地上摩擦的问题让他更加面红耳赤。可也许为狼的帕鲁它不会介意？这么一想，李维羞涩地告知实情：“……没错。”

帕鲁听到这答复气都呼得更粗了，原本才平复的呼吸又乱了起来，身下毛茸茸的阴茎鞘里，包裹的血红忍不住想要向前顶，不易察觉地露出那尖尖的头。

“其、其实，我也，我也觉得维里克你的肉体很有魅力，让我，让我充满欲望……！”帕鲁唐突地表白道，吓李维一大跳。

“维里克小小的、皮肤亮亮的，特别是你的手是那样长而灵活，根根分明……它们抓在我身上真是舒服极了！”

李维听到这话心跳得飞快，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可帕鲁似乎还不打算停下，即便它也在为自己说的话害羞得不行，却还是鼓起勇气努力继续：“还有维里克的眼睛，那是、是多么鲜亮的颜色啊，就好像晴天一样明媚，被这样的眼睛注视，让我心中充满凝望天空一样的平静……

“你取精的时候，我一开始其实很不安，但看着你温柔注视我的样子，我慢慢就放下了心来……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令我心安又期待的眼神……如今我一与你对视，就忍不住想起你对我做过的事，让我，让我的心像山火一样燃烧着……”

多数犬科动物缺乏三色视觉，这么想来，维里克明亮的蓝眼睛自然在帕鲁视野显得惹眼了。原来帕鲁喜欢被自己注视吗，李维小鹿乱撞。帕鲁或许正是因自己给他手淫，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才生出这别样的喜爱。自己利益驱使下的下流行径竟使单纯魔狼念念不忘，真是罪过。

“维里克的身体，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我在和其他魔狼相处时所没有的东西，”单纯的魔狼吐露着心声，“其实自从那一次取精之后，我就不断渴望着再一次被你温柔地抚摸……可我根本不好意思为这样的私欲，向取精用作正途的你开口……

“现在，现在你告诉我你也对我有欲望，我……我很高兴！”帕鲁毫无保留地坦白一切，“父亲要卢契为我在藤洞的莽撞设下惩罚，卢契于是禁止我参与这个冬季所有的月嚎，让我整个季节都不能与其他狼群的母狼对月高歌，认识心仪者……

“但其实我并不在意这惩罚，因为我如今其实只想，只想多见到你……和你待在一起……

“维里克，等这次狩猎结束，我们救下你的同伴，狼群都已饱足，你愿意和我一同外出吗？”帕鲁就有如第一次邀心仪之人约会的年轻小伙般，局促又期待。

“外出？”李维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他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前世从未与谁发展出感情的处男，如今竟要面对异族间的情愫、野兽的邀约，这实在是叫他无法自处。“我们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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