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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晚霞

小说: 2025-08-30 08:33 5hhhhh 9040 ℃

1

“喂!喂!”

及川彻鼻腔里顶上铺天盖地的铁锈气和疼痛,不留情面地将他从混沌中撕裂出来。

他一点一点开始感知周围。自己应该躺在锋利的石头上,棱角和颗粒直刺后腰。手心粘粘腻腻,像海水蒸发之后,留在手上一层湿湿的盐层。手臂上感觉还有划伤,后脑勺钝痛,不明的液体顺着颈部流。

“听得见吗?醒醒!”

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惯性让他的头晃了晃,后脑勺的疼痛被摇地剧烈,如钢钉猛刺一般。

“嗯…”及川不由自主的呻吟。剧烈的感官把紧闭的眼睑撕破。强烈的白光重创晶状体,剧烈的,窒息的,携带着铁锈味的感觉愈加明显。

“唔!”

他猛地睁眼,却没力气坐起,摊在石头摊上剧烈地咳嗽。无法控制肢体,软绵绵的小腿被搓出一道长口子。

好痛。

疼痛占据他的意识,他眯着眼睛,只觉得光线强劲,刺眼无比。

“你还好吗?你先别动。”

及川接着就被一只陌生的胳膊支撑着,他把及川的身体放到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把叠好的布块压在及川的后脑勺上。

“嘶…”

“很痛吗?你先别用力,喝点淡水。”

一瓶已经软掉了瓶身的矿泉水瓶被拿起来,瓶口抵在及川的唇口上。

一股久违的甘甜滋润口腔,冲掉了喉咙中残留的沙子和盐粒。身上好像也舒服了点,后脑的疼痛也渐渐适应。

“你好,我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

及川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照,眼前的人像更变得清晰。

黑色的短发,灰绿的眼睛,衣服上的哥斯拉皱皱巴巴。

那人把他扶正,确认他有力气坐起来之后才说。

“我叫岩泉一。”

“小岩说我们是被一艘船运过来的。”及川后来回忆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艘船在海上的时候及川没有任何印象。他只记得在强烈的日光下睁眼,被岩泉救了,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岩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是吗?”

岩泉抬头看了看周围,了然地自言自语。

“也好。”

不远处嘈杂喧闹,及川扭头看。

穿着白色大褂的大人踩过孩子的呕吐物,黑色皮鞋反射着刺眼的光,一脚踹在面前不省人事的孩子的肚子上。呕吐物混着海水和沙粒,从鞋尖飞跃,在空中闪耀着。

他打开了下一个隔间,已经因空气稀少昏死的孩子们跟皮球一般滚出来。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膛底下压着已经僵硬腐烂的手,尸臭味来得汹涌,连及川都忍不住开始干呕。

大人见状只是很冷漠地对旁边人说。

“死了的就扔海里喂鱼。”

“岩泉桑,我们?”

及川脑中翻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对其他事情毫无记忆。

“我们没有以前的记忆。”岩泉对着及川,板着脸,正经地说。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还活着的跟着白大褂走上小道,不动的死了的被堆在沙滩边。海浪冲上沙滩,带走了颗粒细小的沙子,打下了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腐肉。

小道尽头是一座工厂,戒备森严,一层层指上天的防盗纱网和各种密码门,把外界与里边的空气都阻隔地泾渭分明。

及川头上还绑着岩泉的止血布,跟着人流晕晕乎乎地走。穿过了一道大门,周围温度骤降,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后脑勺已经没有液体涌出来的感觉了,寒冷的室温,血流都在此刻停滞。

他用手搓了搓衣服的布料,掌纹里还留着一点细细的海沙,跟身上起的鸡皮疙瘩一样大。及川专注着低头前进,撞到前面的人才想起来停下。

“你干嘛!”岩泉压低声音质问他,揉了揉被及川撞疼的肩膀。

“小一,我不是故意的嘛…”

“安静!”

大人的声音将他们的谈话打断,所有孩子都掉进寂静。

首领的白大褂似乎很讨厌孩子,啧了一口,对旁边人说。

“这一批怎么才这点活的?三百个有没有?”

“报告长官,一共三百一十六个!”

“等这批杀完,就进下一批。” “是!”

说完他转过身,对三百一十六个恐惧的孩子说。

“你们从下一顿饭之后,就成为了我合作伙伴。你们要做的只有训练、杀戮,否则迎接你们的只有死亡。”

“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白大褂说完又轻蔑地笑出了声。

“哈哈,你们也应该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吧!”

及川听完,瞬间觉得无名的恐怖开始蔓延开来,无端地想着。

可是,我记得自己叫什么啊。

“小一,…”及川扯了扯岩泉的衣服想跟他讲话。

“闭嘴!”

岩泉转头,灰绿色的瞳孔存着火光,如一根刺扎穿及川的眼。

“安静!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白大褂的声音渐渐成为的背景音,岩泉的声音在脑内回响着。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及川似瞬间进入了冰窟,血液发冷、凝固,明明留在后颈的血液的滚烫的可怕。无名的恐怖在此悄然而至。

2

“啊!”

及川猛地惊醒,在黑暗中坐起来,嘭地一下,头撞到了上一层的床板。疼痛立马把他拉回现实,他躺在床上龇牙咧嘴。

头边的窗户透出一点点光,忽明忽暗,那是工厂围栏上的环形灯,巡视着整个工厂。一个月前有人组织在深夜逃出工厂,从水管钻出去后,立马被环形灯照地无处可藏。第二天,他们的尸体悬挂在大操场上,所有人跑一万米训练时,都能看到他们的血凝固在心脏前的衣服布料上,器官在风中摇曳。

他后脑勺的伤口已经愈合,秃了一块头皮露在外面,及川没心思在意这些。

上铺的人好像没有被他突然的撞击声所影响,翻了个身子,呼噜打的响。

这里的床铺层层叠叠,爬梯一眼望不到头一样。及川曲折胳膊抚摸着上铺的床板,薄薄的木板上还留着切割时的倒刺。他闭眼的时候总是在想,下一秒,木板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荷载垮塌,上铺人的横肉和木板碎屑会不会倾盆而下。

“你怎么不睡觉?”

岩泉从下铺探了个头出来,似乎是被及川的上铺的动静吵醒了。

“我…”

及川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是被梦惊醒,现在却也记不得梦的内容。

他总是记不住梦里的事物,记不住梦中到底是美好还是丑陋。醒来只觉得一片空白留存在大脑里,但脊背发凉。像刀的寒气,一直一直地抵在他的大动脉上。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记得过去,每天被赶去训练体能与格斗,不服从的脑门上会被白大褂当场扣下扳机,血会像烟花一样在墙上炸开。及川彻总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吧。

但血的味道是刺鼻的,血的温度是温热的,血的质感是粘稠细腻的,这不骗人。

“如果醒了,就收拾好跟我走吧!”

岩泉留下这句话,开始自顾自地叠被子。

“我们去哪里?”及川不明所以,伸头往下铺看。

岩泉已经穿好了上衣,正在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你怎么!有手表?!”及川的声调拔高了一个调:“他们不是不让…”

岩泉瞟了他一眼,略过了及川的问题。

“你走不走?”

爬过前几天前两天逃工厂的人走过的管道,还能看到他们留下来的脚印。

“小一,去外面会被抓的。”

“我们不去外面,彻。”

他们弯弯绕绕地爬去内管,进了通风箱,最后在一处通风口停了下来。这个通风口没有螺丝固定,岩泉很轻易地就把它的打开。

“外面有梯子,跟我下来。”

通风口外面透着光,及川跟着岩泉下去。

“哇!”及川来到这个工厂后,第一次见到如此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像休息室一样的阁楼,窗子和门都被封死,只有一面磨砂玻璃面透着一点点亮光。桌上的台式机已经积满了灰,地毯已经看不出他们本来的颜色,只有一面墙一样的书架,摆满了书籍,还保持着它庄重的模样。

岩泉随手拿起来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来,磨砂玻璃的亮光渐渐地能够照亮房间的事物。

“小一?”

“彻,我们还有半个小时。”

岩泉坐在毯子上拍了拍旁边,看着及川,动作扬起了一层沉寂的许久的尘。

及川点头,在岩泉旁边坐下,大腿碰到了岩泉的膝盖上的布料。岩泉翻着一本小说,伴着微弱的光线读着。

及川看着岩泉,也学着他的样子看起了书。及川认字,但耐不下什么性子,现在装模作样地看进去了几页,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磨砂玻璃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亮,天快亮了。

“我们要走了。”

“所有人,一万米计时,开始!”

及川在岩泉的后面跑着,一个月的经验告诉他,跟着岩泉的速度一定不会被罚。旁边充斥着各色的喘息声和抽泣声,清晨带着沙粒味道的海风疯狂地灌入肺部。及川觉得全身都疼,费力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他已经不记得一个月前头上那个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他的肌肉酸痛只告诉了他,他马上又要开始无尽苦痛。

及川不喜欢近身搏斗训练,也不喜欢棍术。他现在唯一能够接受的只有一万米。

天渐渐明亮,太阳往岩泉的头顶窜,火球把沙子和海晒的金黄。小岛上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及川已经不记得脚下是第几圈。岩泉的跑姿没什么变化,他总是如此。

“0610,完成一万米计时。”

“0720,完成一万米计时。”

及川彻撑着膝盖大口呼气,岩泉一叉着腰来回慢走平稳呼吸。岩泉看了眼及川,对他伸了手,笑了笑。

“走吧,我们去训练场。”

握住了岩泉的手,及川又一次感受到凌晨时候在阁楼上看书的那份安宁。如同远处远离这个小岛的波浪,血被海盐冲散,被海藻吞噬,只有蔚蓝一片的水。

及川心里涌出了一个强烈的想法,想再跟岩泉一起在阁楼上安安静静待半个小时。

“小一,我们明天还去阁楼好不好?”

“好。”

第二天的凌晨,岩泉又带着及川来了阁楼。

“小一,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你是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的?”

及川被岩泉反问这一句,觉得不明所以。岩泉总是在一些很奇怪的方面突然开始板着脸,突然很凶地禁止及川做什么。

及川很怕岩泉凶自己,只觉得岩泉是他在工厂唯一能够说话的人。

阴暗的床板连接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仇意和杀意。列队站在身旁的人,下一秒可能就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语变成一具留着鲜血的尸体。鲜血从弹孔奔涌,是鲜红色的,比世间上的任何颜色都要刺眼,不留余地地染红被枪毙者的眼白。

岩泉有时候不太理解,为什么及川总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明明来到工厂已经一个月了,其他人已经开始麻木不仁地接受周围的一切,开始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跟着指令行动。只有及川还会听到枪声忍不住哭泣,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就不忍心再摁下手腕。

及川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岩泉一看着及川的脸,一副又被他吓到了的样子,眼眸清澈,像储藏室里唯一还闪耀夺目的水晶。

他无法对清澈透明的水晶粗鲁。

“对不起小一,我不知道…

没事,我告诉你我怎么找到这里的。

岩泉在那个清晨告诉了及川很多,比如说这个阁楼只能够凌晨来,因为天一亮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影。比如手表是在这个通风口里面捡的。还比如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工厂里。

“我们都是同一年出生的。

岩泉从这个隔间里面发现了很多。他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些,这是引火上身的导线,也是他的救命线。

可岩泉今天睁眼时,上铺的床板吱吱作响,还有细微的擤鼻涕的声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及川彻。他不太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在死亡笼罩之下的鲜活在血液中跌跌撞撞。

“他们为了培养能够成功走私毒品的杀手,从我们这群人里面培养,日后用于走私毒品。我们两个比较特殊,所有人都失忆了,只有我们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为什么你那天让我别出声的原因吗?”及川问。

“是的。”岩泉回他。

他们说完,抱着膝盖紧靠地坐在一起,外面的环形灯的光线时不时反射到隔间里。一切变得安静。

许久,及川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岩泉直直地盯着鞋尖,摩擦着地毯上的灰。

“我没有失忆,他们刚好忘记给我灌药水了。”

“彻,我给你讲个故事。”

岩泉给及川讲了他家乡的故事。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沿着山坡跑下来,把身上滚得满身是草的故事。被人贩子在家门口蒙晕,身上被粘了一股大麻气味的故事。还有他在船上迷迷糊糊醒来,只看到自己离陆地越来越远的故事。

“小彻,那天,家那边的方向,晚霞是血红色的。”

岩泉只见过这种晚霞一次,红艳艳的一片,染红了地平线。地平线似乎在哭喊,在咆哮,用尽一切告诉岩泉,一定要活着再一次见到它。

“我们要活着回去对吧!”及川闷闷地问。

“对的。”岩泉回答他。

3

从这天之后,岩泉和及川每天都会来隔间。聊天也好、读书也罢,隔间把血液隔在通风口之外,紧张焦灼的心脏在此舒适地跳动。

他们年岁渐长,越加习惯这里的生活。

及川不再害怕训练,也不再因为枪声和血液流泪。他的天赋异禀,对枪支器械的敏感程度一般人无法估量。

甚至在隔间找了些格斗的书籍来看。

“怎么今天看这个?”岩泉问他。

“毕竟是要做脱颖而出的杀手。”及川翻看了书,抚去上面的灰。

“明天就要开始自相残杀了对吗?”及川翻看了第一章,没什么由头的问。

“是的。”岩泉回答。

语毕,两人无言。从实验室里偷来的蜡烛融化在桌上,火光在隔间里摇晃。

“还有一个小时。”岩泉看了看手表的荧光表盘,注意到及川把书合上。

“今天怎么了?”

“小岩。”

“昨晚,我梦到你了。”

及川梦到了一座蔚蓝色的山峰,顶着片白花花的雪。他见过雪,那是已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那时他和岩泉偷偷地逃出了格斗训练,在靶场的雪地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这座山及川没见过,但他很确信,这是岩泉跟他讲过的富士山。

粉红的花树开地精彩,顺着山脚往雪山上爬。及川呆楞地看着,那么高,那么大,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他仿佛站在水里,舒服地深吸一口气,只有花浸泡在湖水中的清新,没有浓烈的海盐气味。

“喂!”一个声音传过来。

及川回头,看到岩泉走过来,还穿着上岛那天的哥斯拉文化衫。

“给!我抽的,你看看!”

及川捏过岩泉手上的一把小扇子,他不认识这个,但下意识地打开了扇子。

大大的“大吉”写在小扇子里面,红红的,像红豆沙的颜色。暖暖的触感充盈全身。

“诶及川,是大吉耶!”岩泉话语中显得很兴奋,得意洋洋地搂过及川,下巴往及川肩膀放。

及川觉得肩膀触感痒痒的,岩泉身上的温度似烫到他的皮肤,酥酥麻麻的,奇怪的,又觉得舒服,任由着岩泉的动作。

“你今天来我家和红豆汤吗?我妈妈烤了年糕!”

及川不懂岩泉的意思,想开口问却开不了口。岩泉没听到他的回应也不说话,保持着姿势站在这里。他们站在倒影了富士山的湖面上,脚踩的地方有着一道道水波。花瓣飘到水面上,顺着水波往远处流走。

及川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不会沉下去,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岩泉不要放手。

手臂上的肌肤变成了一座沙漠,干涸的颗粒在热浪中求救。岩泉的皮肤是那条滋润着沙漠的泉,把干涸焕然出生命,把沙漠滋润成绿洲。及川饥渴无比,贪念着这一刻的滋润,还贪心地想着能不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果一直生活在富士山下就好了。

如果一直能跟岩泉生活在富士山下就好了。

4

两年里,工厂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一个孩子。孩子们也渐渐适应了生活环境,能勉强地让自己正常地活着。有些带队导师也开始跟孩子们熟络,会偷偷地带孩子们在岛上玩。工厂里变得和睦不少,很久没见到血了。

直到昨天的广播。

“后天进行自相残杀,人数减少到50人时自动结束。”

人心惶惶。

刀不懂理,血不认情。

自相残杀还没有开始,血液的味道就又开始在工厂里蔓延,尸体又被拖去大海里,对应的编号被划掉,人就简简单单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及川今天很反常地早了两个小时找岩泉,现在又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小岩,昨晚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了?”岩泉问。

没有听到回答,与之回应的是及川细细的抽泣声。

“怎么突然哭了?”岩泉把及川拽过来。

及川咬着嘴唇不愿出声,喉腔里压抑不住的声音呜呜地漏出来。眼泪顺着擦红的眼尾掉出来,一颗又一颗,往脸颊上打。长睫毛闪啊闪,被打湿之后打眼睛水露露的。他像一只好不可怜的小狗,受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了就拱道主人怀里。

很久没见过了。

岩泉暗暗感叹,用指腹把及川脸上的眼泪抹掉,温热的眼泪滑过岩泉握枪留下的茧。

及川没管岩泉的动作,把他的手打掉,飞扑到他身上。岩泉被他一扑,撞得往地上躺,地毯上的灰被弹起一层。

“不管怎么样,小岩,请活下来。”

及川闷闷地说,跌跌撞撞地往岩泉身上爬。

他用他的嘴唇找到了岩泉的唇,紧紧将两者贴合。唇纹相互贴合,温热的气息打在岩泉脸上,岩泉觉得痒痒的。

啪达。

眼泪滴在了岩泉脸上,重力作用顺着脸颊流下去。

一滴,两滴。

岩泉把及川推起身,眼泪正好砸中了他的眼眶。生理盐水润泽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朦胧不清中,及川面对着他,直勾勾的,眼睛里水光闪烁。掉在岩泉脸上的泪汇成一片湖,连上天边,容下了璀璨繁星。

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些,发尾快长到后颈了,微弱的烛光亲昵地给他的发丝描了边,淡淡的黄光,勾勒地柔软细腻。火光闪烁,这衬的他很漂亮。

他哭得凶,又不敢放开音量,声音堵着喉咙里,把哽咽变成了呜咽。

“我就怕…”

“我死了怎么办。”

及川想起了学枪的时候,岩泉跟他聊天,说他洞察力很强。

“你这样的最适合当二传了!”

“二传是什么?”

那天晚上,他们用泥土和树枝画了一个小小的球场。岩泉用树枝边比划边讲。

“举球手在二号位,他的职责是托给主攻可以扣杀得分的球。”

“我打主攻,我觉得你很适合做二传。”

高大的排球场,亮的晃眼的室内灯,排球在木地板上的撞击声,队员的喊叫声,都在岩泉的描述里渐渐清晰。

及川被这些专业术语撞地眼花缭乱,兴奋不已,激动地跟岩泉说。

“那以后我要当你的二传!”

可及川不知道明天究竟是什么样子。手上的刀会是白净锋利还是血污刺骨,枪是安静还是枪口发烫。

他曾经很讨厌太阳,它升起之后便是苦难的循环;他有爱上了太阳,因为它养活了生命和海洋。在此刻,及川恨透了太阳。

“你怎么会死呢?”

岩泉起身发力,把及川扑倒,舌头狠狠地撬开他的嘴。

他把及川的舌头顶在上面,猛烈地让双唇湿润,焦灼。他们触碰着,吮吸着,不言的。及川的眼泪和口水混为一体,他随着岩泉呼吸而呼吸,任由着岩泉的轻吻,唇齿间的触碰。

吻毕,岩泉撑起身子,看着及川。

他呵护的白水晶成长成为了紫水晶,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纯净清澈。

他不由得愉悦,感叹。他会心地笑着。

“你还要当我的二传呢!”

5

“自相残杀开始。”

“0327死亡。”

“0904死亡。”

“1102死亡。”

一组一组人被送进角斗场,一具一具尸体被拖出去。

血液如花一般,在场馆里处处炸开,一路高歌,开得轰轰烈烈。

“0306死亡。”

这是今天决斗的第七个人了,及川暗暗地在心里默数。

这里面有睡他上铺的胖子,故意把他的饭扔掉的神经病,每天在浴室里高歌的音乐家,还有擅长棍术的道士。

但及川已经对血完全对麻木,只觉得脸上黏腻,随手地一抹,白色护腕就被染成了红色。

及川还是不太喜欢跟别人用近身搏击决斗。他不太想看着另一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在空中挥着拳头想要打他。他也不喜欢刀术,因为他下刀重,一刀下去,肠子就掉在外面,摇摇欲跌。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及川有点不太耐烦。血的味道令人作呕,他想马上回去洗干净这些味道,爬去隔间跟岩泉一起看书。他最近看了一本书,很想跟岩泉分享一下。

下一个人进来,及川头也不抬地问。

“你要比什么?”

“枪术。”

熟悉的声音让他心底一震,及川抬头看。

岩泉站在他对面。

怎么会是岩泉?

及川昨天晚上研究了一个晚上自相残杀的排名表,岩泉不可能跟他出现在同一场决斗里。

他想问岩泉,这到底是为什么。

别说话。

岩泉对他做嘴形。

杀了我。

岩泉对他张开双臂。

及川想到,岩泉在那个盛夏的晚上激动地描述,说着他以前很喜欢一个叫做排球的运动,因为这个运动能把高高的球快速扣杀到地上,手心发热的触感可以让人兴奋。

“而且这是一个永远向上看的运动!”

萤火虫在不远处飞舞,岩泉神色飞扬,眼睛里面都放着光,好像那颗白色的球就早已高悬在空中,等待他大力扣下。

“彻,我喜欢打主攻,回去之后,你做我的二传好吗?”

岩泉还叫他彻的时候,他抓着及川的手,激动地说。

及川彻又想到,隔间的磨砂玻璃之外,应该是一大片的沙滩。脚掌踩在沙子上,软绵绵的下陷令人愉悦。他没看过几次晚霞,但是在梦里好像见到过。

在梦里,海浪拍打着岸上的礁石,白色的泡沫随着水波消逝。有一颗白球飞到他的头上,及川下意识的起跳,就好像做过几万次一样,熟练地把球托到左边。在球上升到最高点时,岩泉扣下那颗球。球与太阳重叠,把云彩染成血红色,砸下后带起一片沙子,它们飞扬,熠熠生辉。

“0720,请开始决斗!”

岩泉

瞄准器里面,他能看到岩泉的脸,装备和项链,还有心脏的确切位置。

及川似乎又看到了岩泉坐在隔间的地毯上,地毯上的灰积地满满的。他想把那本书拿出来,翻到底72页,这里讲了一个小男孩在沙漠里面寻找金字塔的故事,他能听懂宇宙的语言,能跟风交流。

白大褂在看着,监控在看着,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恶魔无处不在,他们在融锅里,在奸笑中被温水煮着,等待着头上注定会泼下的一罐热油。

可是,小岩。

昨夜,岩泉把他的腰带扯了下来,把及川的衬衣脱下。他一颗一颗把及川的扣子解开,动作中充满了虔诚。

“准备好了吗?”

“来吧,反正快死了。”

岩泉皱了皱眉:“不准你说死。”

他吻在了及川的胸膛,靠右的位置,那是及川的心脏。

军裤的材质很硬,堆在及川彻的小腿肚上,内裤软塌塌地耷拉在上面。

及川记得岩泉的手指伸进下体时,他感受十分强烈,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强劲地冲击他的感官。岩泉进来时,下面是猛烈的,撕裂式的疼痛。他忍不住地惊呼一声。

“很痛吗?”岩泉一问。

很痛,及川觉得比他受过的任何伤,骨折也好、皮开肉绽也好,都要痛上十倍、二十倍。他忍不住地幻想着自己的死相,可能会被一枪毙命,血液从大动脉的缺口中喷涌;也有可能是被人开膛破肚,眼球被挖出来,晶状体成为玩具,头颅被用作灯罩,残留着脑浆和脂肪腐烂的臭味。

想得他喉咙底返起一股血腥。

他难忍地动了动,不知怎么的,忽然间,一阵酥麻又激烈的感受在一瞬间传遍全身。整个身体为之颤抖,小腿不受控制地抽筋、弹动,下体分泌出的水多到往外涌。很奇怪又很享受。

他好像那一刻才懂着什么叫做富士山脉。

及川的手臂颤抖,拼命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让监控室的人看出他们的感情波动。

岩泉向他又做了嘴形。

活下去。

那年岩泉在他耳边稚嫩的声音他好像还历历在目。

”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活下去。”

昨夜,精液和汗液混杂在他们的身体上,闪闪亮亮。皮肤与皮肤相互贴合,精液会比皮肤更烫一些。两个人白花花的,磨砂玻璃渐渐亮起,太阳出来了。

“及川彻!我叫你开枪!“

岩泉灰绿的眼睛反射着灯光,及川从岩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视野快被眼泪淹没,及川彻想着。

你要教我打排球的,你答应我的!

谁反悔,谁是小狗!

及川彻扣动了扳机。

“0610死亡。”

6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穿着防弹背心啊!我当时真的以为你要死掉了啊小岩!”

“那你不是也往心脏打吗?打的相当地准。”

“喂!我都说了我尽量往左心室打了啊!”

及川和岩泉因为那一次决斗表现优异,被选拔为了一级杀手,进行更内部的训练。

上层似乎对岩泉叫出及川彻的名字没有在意,反而在之后给了他们自由进出实验室的权利。

“明天又是自相残杀,及川。”岩泉合上了书,把他们从中控室偷来的炸弹放在角落:“准备好了吗?”

“小岩,我们会活下来对吧。”

“当然。”岩泉站起来,面对着磨砂玻璃,微弱的光点勾勒了他的头发:“你回去要当我的二传手。”

他伸出手,就像几年前把及川从海滩上拉起来一样。

“一言为定!”

及川跟他碰拳,然后吻了吻岩泉的右胸膛。

那是岩泉的心脏。

后来,岩泉说。

“我看到工厂从上到下的爆炸,垮塌,我和及川已经坐在船上了。此时,天已经亮了,爆炸引发的冲击波携带着大麻的臭气,滚滚浓烟熏天。我这才发现,原本隔间面对的地方,有着血红色的朝阳,如火如焰。”

岩泉看向及川,白净的脸上沾满了炮灰,眼睛却盯着这片血色的朝阳。壮烈的血红色,让他说不出话。

岩泉对及川说。

“我们往那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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