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解与兄弟

　　推开咖啡店的门，门外的阳光格外的刺眼，让他产生了阵阵眩晕。

　　绕过咖啡店的门面，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苦楚，摘下了眼镜，靠在身旁的路灯，胃里还在抽搐着，手心在不停地冒着冷汗。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学生？”

　　“我们7 年的同学，5年的朋友，4年的追求，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胃的抽搐带动着肠子也开始抽搐，周文安逐渐站不住了，扶着灯柱，缓慢地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没有注意自己颤抖了多久，他缓缓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他为数不多选择留在沪上的那个兄弟的电话。

　　“凯子，今天，有……有时间么？”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你找我，我肯定有时间啊，怎么了哥们？”那边电话答应得很快。

　　“出来陪我喝酒，我失恋了，想大醉一场。就选我们以前常吃烧烤的那家吧，我先过去了。”说完，屏幕重归黑暗。缓缓地直起身子，整理整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衬衣和长裤，重新走向了阳光照射着的主干道，只有那阴暗的胡同里的蚂蚁，见证过这个男人刚才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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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付思凯看清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的时候，他呆住了。

　　虽然角落的那张桌子旁的人让他大吃一惊，但他还是认出了那就是他那个曾经永远保持风度，永远优雅，永远翩翩公子模样的兄弟。

　　只是他现在狼狈的样子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他的笑容，曾是那片星空中最灿烂的一颗星，他曾因此成为他们系最受欢迎的男神，如今却在酒精的阴霾下黯然失色，犹如流星坠落，轰然坠入心底的深渊。

　　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像是一只无法找到回家路的孤狼，孤独地徘徊在失去的爱情残骸之间，身上弥漫着深沉的苦涩，如同夜色中的一抹迷离的忧伤。

　　“这串没点多少，刚喝了一箱脾的，这又趁我不注意，去柜子上拿了一瓶56度的牛栏山，这可咋整”烧烤店老板看着周文安，忍不住埋怨。

　　烧烤店的老板自然是认识他俩的，毕竟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常来他家吃饭，付思凯还借助本地的人脉，帮老板解决过一次债务纠纷。

　　“放心吧，老刘，交给我。”

　　老刘自然就是烧烤店的老板，他和周文安的祖籍是一样的，也是那次解决了纠纷之后，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交的底。

　　付思凯看着狼狈的兄弟，他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举起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二锅头。

　　“来，我迟到了，先自罚一口”

　　说完，付思凯抿了一口二锅头，他的酒量很差，属于二两就醉的那种，以前他俩出来吃烧烤，周文安为了照顾他，也是不喝酒只吃肉的。只是，付思凯知道今夜估计会很长，这酒还是慢慢喝。

　　“说说，怎么就失恋了？你也没恋过啊。”

　　付思凯尝试着调动着兄弟的情绪，他知道周文安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那是他在斯坦福的同学，只是他这种人，是很难将爱说出口的，所以也只是一个白月光。

　　“我昨天回来的，今天去见她了”

　　周文安缓缓地抬起头，他面容微红，汗如雨下，但言语依旧清晰如春水，仿佛酒液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抹绚烂风景，未曾使他的心智摇摇欲坠。

　　周文安就是这样的人，父辈出身东北的他，从来没人见他酒后失态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喝多了只会一直出汗，不会耍酒疯”

　　“我想，她回国了，那我也回国；她去沪北大学，那我也去沪北大学；她去教书，那我也去教书……只要我能一直在她身边我就很开心了，只要我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守护着她……”

　　说着，周文安有些哽咽，一口喝下半杯的二锅头。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会有一个，会有一个，另一个身份的人来代替我，另一个更合适的人来代替我。”

　　 周文安没有憋住泪水

　　“不，我想过，她会有恋人，她会有爱人。但是，我以为那个人会是我，只要我一直陪在她身边，那个人会是我！那个人怎么可能不是我啊！！”

　　周文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周围几桌的人忍不住向这桌看了过来，幸好现在只是下午两点，这个时间吃烧烤的人不多。付思凯连忙站了起来，向四周弯腰道歉。

　　“抱歉抱歉，我朋友今天有些失态，打扰到大家吃饭了。老刘，给这几桌一桌上一盘羊肉，回头算我的。抱歉抱歉。”

　　虽然来吃烧烤的人就没有嫌吵闹的，但是有人大声哭喊还是会影响情绪的。只是现在人家一桌送了一盘羊肉，大家也就抱怨一句，“有病！”。

　　付思凯是沪人土著，家里产业不多，但是房子多。属于那种每个月收租收到手软的那种。

　　重新坐下的付思凯继续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示意周文安，“你继续说”

　　“今天我去见她了，我原本只是想见见她。可是她忽然跟我说她有男朋友了，我们这才分别几个月啊，她那种人怎么可能就有男朋友了啊？”

　　“确实没听说，同学群里也没人说过这件事。她要是真有男朋友了，咱们群里早就炸了。”付思凯应和着，“你继续说”

　　“她也看出来我不信，就打了个电话，把我们在的咖啡馆的位置和包厢号告诉了对面，没几分钟，那个人就来了，你敢信么？一个毛头小子？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个大一的学生，最多最多大二。”

　　说到这，周文安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喝下了瓶子里剩下的二锅头。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他很大的勇气。

　　“然后，然后他们就在我面前吻在了一起，是吻啊！！”

　　周文安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从来没有……”

　　声音逐渐低沉，周文安的酒劲终于上来了，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唉，睡过去了也好。这叫什么事啊。老刘，买单！”

　　付思凯走到老刘的柜台前，看着老刘打印收据。

　　“这是咋了，杂合成这样啊”老刘忍不住八卦。

　　“失恋！”

　　“啊？失恋？”老刘不敢相信。他曾经想过把自家女儿介绍给周文安的。那个一表人才，又拿到了公派出国留学名额的别人家的孩子，居然会失恋。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他失恋啊……）老刘忍不住摇头

　　“感情这事，谁说得准呢。你帮我找辆车。要靠谱的，好说话的，万一吐车里，也好处理。钱算账里。”付思凯也有些无奈，还是得事无巨细交代，毕竟以前不是没吐过，被人家司机骂了一路，还不好处理。

　　“唉，我还得跟涵涵说一声，让她收拾一下屋子。”

　　“行，我去给你安排，你等一会。”老刘拿起了手机，翻看着通讯录里那几个司机，找了个关系最好的，联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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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这是……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啊。”给周文安他们开门的是付思凯的未婚妻，曲思涵，也是个本地人，跟他属于是门当户对，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们三个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朋友。

　　“老周呗，他需要我，说他失恋了。没等我去呢，就快喝多了。我坐下没说两句，他就迷糊。”

　　付思凯说谎了，他没有告诉老婆其实周文安已经快把事情说明白了。因为这件事现在他也很纠结，他已经有了一些计划，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时机来做出一些改变。

　　“你先把客房的空调打开，我把他扶过去，今天下午就让他在这睡会吧。”

　　“唉，那好吧，我去收拾一下。”

　　看着曲思涵扶着周文安缓缓躺在床上，付思凯又叹了一口气。今天一天的无奈，比他这一辈子的都多。

　　“涵涵，你再去冲杯蜂蜜水，再洗个毛巾，给他擦擦脸。我看着他。”

　　他们三个人小的时候家里人忙，他们就一起玩，一起吃饭，后来一起上学，如果以后付思凯结婚的话，周文安将是伴郎的唯一选择。

　　“你都没给我擦过脸。”看着曲思涵将毛巾放进水盆中。付思凯有些吃醋。

　　“谁让他是我们大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曲思涵还是一头雾水。

　　“我也还没搞清楚，等我搞清楚了再和你讲。”付思凯安抚着思涵“你先去休息，我在这看着他，去吧。”

　　曲思涵没什么办法，退出房间，随手关上了门。脸上的温柔收敛了起来，露出一脸的严肃。

　　“妈的，这事搞的。艹！”

　　付思凯低声骂了起来，他也忍了一路了。他和周文安虽然没有血缘，但是亲如兄弟。尤其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常年忙于工作，他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周文安家待着。他的父母，待付思凯如同亲生，周文安也像一个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着他，每当他惹了什么祸，都是周文安先替他承担下来，替他去道歉，去解决。然后再回头和他一点一点讲解刚刚过错。

　　这也是他虽然小的时候是个混世魔王，但是却没有长歪的主要原因。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能让个毛头小子欺负了不成。”

　　付思凯，拿起电话，回想着以前结交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作为一个土著的大房东，总会认识一些鸡鸣狗盗之徒。他接下来要干的，不能找明面上的关系。

　　“耗子，我是你付哥。”

　　“哎哟，付老大，您找我什么。”

　　电话那头的耗子是个曾经给小偷干销赃的二道贩子，从号子里出来之后没地方工作，他就收下，让他给自己带安保队伍，因为曾经对小偷的熟悉，倒也让他给他的小区抓过不少过界的偷。

　　“沪北大学有个漂亮的女教授……”

　　话还没说完

　　“哟，付老大，您说的是那个穆瑶吧？”

　　“就是她，她最近应该和一个大一或者大二的男生走得很近，帮我打探一下那个男生的底子。回头重谢。”

　　“这事不难，沪北那有我的兄弟，就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耗子就挂下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付思凯看着手机里的短信，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扭曲。

　　“季末是吧？你还真他妈够寂寞的。”

　　“这他妈还是个进女厕所的小流氓？”他很是不理解，一次走错也就算了，这还是个两次进女厕所的？还能偏偏两次都赶着穆瑶在的时候进女厕所？他觉得其中有些问题，但是说不出来。

　　“嗯，两个人摔在一起，还摔出来个轻微脑震荡？”看着手机里面的监控视频，付思凯觉得这个事情里的巧合越来越多。

　　他觉得这几件事里面的文章有点多，但他明白，想要继续往下挖的话，就不是耗子能做的了。需要用到官面上的人。

　　付思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但依然眉头紧皱，面露痛苦的周文安。下定了决心。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浩然，前一段时间你们所是不是抓过一个沪北的学生，进女厕所的那个，对，姓季。帮我查查他，明面上查不到的那些东西。我一个小朋友被他欺负了，看他好像挺有底气的，我怕他有什么背景，麻烦你帮我看看。放心，你了解我，我不做违法的事。”

　　放下电话，这是付思凯第一次去触碰司法底线，他明白，其实他今天让朋友帮忙查他人的信息就已经是在违法了，只是这种事，不露到明面上，就没人追究。他的朋友还是有些手段的。

　　“哥，我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你的。”

　　付思凯咬牙，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丝丝狰狞。

　　小时候那个混世魔王的魔性逐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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