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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2

小说: 2025-08-30 08:31 5hhhhh 7490 ℃

然后风一吹,一切又回归平静,只剩下面前老班主那沧桑且哀叹的脸庞。

“你我师徒十几年,离开这屋子后,你便走吧。我这里,容不下你了。”

容,容不下?乔乔猛地站起来,“师父”他喊,眼泪不争气的奔涌而出,“师父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说他不是和路衍在一起?还是说他从此可以断情绝爱,再也不看那小崽子一眼?

他办不到,老班主也不会信,他绝望地低了头,缓缓跪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抵住他的额头——不肖弟子乔乔,拜别师父。

他孑然一身而来,自然孑然一身而去,阁楼的小杂货间里,他回去了一趟,最终只拿走了路衍送的那个木雕的小牛头,那是他二十岁的时候,那小子花了三天雕的,十四岁的孩子雕伤了十个手指,就为了让他笑一笑。只可惜,他说的十年,终究是等不到了。

早晨的去子药还在桌上摆着,乔乔拿了起来,终究又放了下去,松开自己腰腹的红绸,下山去了。

(六)

战火终究是从北方燎及了整个中国,游行的学生呐喊着还我河山的旗帜游走在各个港口码头,而这一切,都不是路衍考虑的根源,他的乔乔消失了,从那一天小李先生出现后,他的师兄,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了这个城市里,他闹过哭过,最终却都只等来一句话,乔乔是自己逃走的。

没有理由的,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了这里。

征兵的壮丁上了门,老班主笑着推出去几个岁数不大的师兄弟,大门枷锁一落,继续维护着班子繁华的假象。

直到那一天。

红色的云层劈天盖的袭来,歪脖子的金色的银杏树下,周家大少颤颤抖抖的跪着,另一边,则是自己已经晕过去的父亲。

路衍被人束着,押解到了那个胖子的面前。

胖子的身侧,站着的是消瘦又苍白的成师兄。

说是苍白,却又带着三分颜色,平日里那经常因为训练干裂的嘴唇抹了脂膏,红艳异常。活脱脱像是戏班子里唱虞姬的角儿,随即,他细长的手指捻过自己唇边,道:“我找路家班的麻烦,顺便我还找乔乔。”

地上压着的一众师兄弟里,年岁小的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年岁大的,忍不住冲上前,试图用多年情谊或者道理打动成师兄,奈何都被一记枪响顶了回来。

“谁,谁再聒噪,我就杀了谁!”胖大帅如是说。

一时间,小院内静若寒蝉

“乔乔走了。”路衍出声说,他抬头直视那个已经不再是师兄的成师兄:“他的错,我来扛。”

“你来扛?”成师兄冷笑一声,问:“你拿什么扛!”

他五岁进路家班,跟着老班主走街串巷,一点点挣钱拉扯着群小家伙,几个月前,他还在细数自己枕头下攒起来的银元,还想着山下李家的小丫头,数着日子,盼着等她长大,好娶了她回家。却被一声不吭的送了出去,如同货物。

“关进去。”成师兄说。

只要关着这群人,乔乔总会出现。

乔乔当然会出现,他根本就没有走远,没钱又没带任何东西,只能蜗在码头的商行里卖点力气。

他故意穿的厚实,看起来又高又壮,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已经突起的肚子,

每天下把式卖力气,累的沾头就睡,根本没有时间去听别的东西。

工头之间偶尔流传一次,也无非是在是在说周围的地方哪里有闹起来,打杀了多少人,洋学生们又闹了多少次革命。

唯独一次,也仅仅那一次,他捧了两个馒头,瘫坐在无人的小屋里,听到屋外几个人,缓缓的叹息——他们在说路家班。

风光无限的杂耍班子,竟然一夜之间全部下狱,一个不留,老院子也封了,过几天就要卖给新的主顾。

乔乔手里的馒头骤然落地。

顾不上今天的工钱,他连夜赶路,撑着身子赶回了山上。

院子里,成师兄令人抬出了大厅里那把沉重的祖师爷椅子,端着碗大红袍,一个人,同那老树一般,静静立在院子里。

月光洒下银灰色的薄纱,添了一份朦胧的情怀,乔乔推开院落,跨进那块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师兄。”他喊。

成师兄放了碗,抬起眼梢,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瘦了也胖了,眼窝越发深陷,肚子倒是越发的大。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乔乔开口问。

屋内,几个杂兵把捆成八爪蟹的路衍扔了出来,他的额头蹭到了粗粝的石板,在地上晕染出一朵血红的花蕾。

乔乔猛的奔了过去,颤抖着用双手扶起那个思念了几个月的爱人。没有胖,也没有瘦,只是挺直的鼻梁上挂了几道彩,混着半脸的血,像是隔壁画了花脸的戏子。

“怎么了,几个月没见,我是不是又变帅了?”路衍打岔笑着说,他的心里囤积了几个月的爱慕和思念在看见乔乔的这一刻喷薄而出,他想抱着他,吻着他,然后问问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但他都没有说,万般情感,此刻只化作了他那一句打趣。

继而,他像一只虾一样挪到了乔乔面前,用自己干净的半张脸,厮磨掉了乔乔刚掉下来的眼泪:“别哭,媳妇儿~!”他说。

成师兄隐匿在树影下的半张脸红了又白,终是浮出一丝戏谑,冷笑:“我倒没看出来,好一对有情人。”

乔乔大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坦坦荡荡,无波无喜,一如当年那个第一次流浪到路家班的少年。

成萧被他盯得受不了了,不耐烦的操起手边的木棍,径直走到路衍身边,利落下手,砸断了躺在地上的路衍的左腿的小腿骨。

剜心一般的疼痛从路衍的小腿引爆,从他的身体里寸寸挺进,炸弹般,经过腿骨,流过心脏,最后爆发成他口中疯狂的嘶吼。

“放过他,你放过他!”乔乔大喊,他疯一样的扑倒在路衍的身上,试图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体,替他遮挡。

成师兄扔了那碍手的劳什子,把23个梅花桩从场里抬了出来,挥手道:“来,你演一场,演得好,我就放了你们。”

“演什么?”

“采青啊,你这出不是演得最好的?但是这次,他,当狮头!”

【采青,舞狮的一种玩法,狮子要去啃菜。】

(七)

银杏树下,已经奄奄一息的老班主,被两杆枪架在了那张祖师爷的木椅上。

而班子里那些从狱中提出来的其他学徒们,则被迫的成为了这场保命演出的其他观众。

院子里拉起了帷幕和灯光,发电机的轰鸣声此刻如同凄厉的鬼哮,一声一声震荡着所有人的心神。

乔乔抱起已经被损毁了一半的狮子头,看着靠在地上喘息忍受疼痛的路衍,突然,伸手拉住他,轻声说:“抱抱我。”

路衍不明所以的回应了他的爱人,他努力站了起来,用染满血污的手绕过乔乔的腋下,扣在了对方消瘦的蝴蝶骨上。

乔乔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动了一下,像是孩子对久违的父亲的招呼。

随后,两个人牵着手,站到了已经摆好的梅花桩下。

成师兄坐在最前面,瓜子茶碗摆了一堆,他细长的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嘲哳的鼓乐响起,混着发电机的轰鸣,唱起一出荒谬的戏。

那头,两人伴着鼓点已经上了梅花桩,乔乔做尾,路衍做头。

青被挂在比平日高了好几倍的地方,院内冷湿 的空气让它看起来像是霜打的茄子,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

“师兄,还好么?”路衍暂时性的停下来,撑着已经被毫芒雨打湿的狮子头问。

乔乔没有力气说话,眼前就是需要回踩的梅花桩,也就是当时成师兄掉下去的那块桩子。

他的脑子里在不断的回想,是不是自己掉下去,一切就能归位。只要掉下去。。。。。。

渐渐的,他眼前景象变得模糊,台下,那些被迫看戏的师弟们,仿佛被画了花脸的鬼影,幢幢笼罩在他的身上。

犀利的啸叫从四面四面八方响起来,他脚下一滑,如同那天成师兄一样,坠入不知几何的深渊。

失重的身体变得轻盈,他觉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终于可以从一切的苦难中挣脱出去。

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变数一样的路衍,从另一头跳了下来,硬生生给他当了垫背。

路衍一声喑哑的师兄唤醒了他,乔乔从那个迷离的恍惚中醒来,眼前,是路衍再次流血的腿——那只勉强用木板撑起来的左腿,被他彻底砸断了。

“好,好得很!”

成师兄从他那张红米的大宽软椅中站起来,一把拔出了身边副官的枪,抬手射落挂在远处的青。

世界静得可怕。

成萧拿着枪,一步步,从看台上,走到了梅花桩前。

此刻的路衍,如同一只小豹子,他紧紧环住怀里精神恍惚的乔乔,目露凶光的看着绕着他们转圈的成师兄,准备时刻冲上去撕咬。

成萧仔细的端详了两人几圈,忽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的笑声,想起来什么,对着那已经瘫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子喊:“师父,看啊,你这儿子天生就是个玩兔儿的,你路家注定绝后。”

老头子的头歪了歪,想要呼噜个什么话出来,挣扎了半天,却只憋红了脸,蹦出几声喉头的磨损音,像极了老旧的缝纫机,咿咿呀呀说不出个所以然。

随即,成师兄拿起黑色的手枪,将枪口顶了在路衍的额头,笑说:“你们演砸了一出上好的青,作为惩罚,只有一个能活。”

已经无法说话的老班主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他猛地站起来,颤抖的手指向路衍他们,几秒之后,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颓然往后倒了下去。

“爹!”

“班主!”

一霎那,院子里响起无数哀嚎,有几个胆子大的孩子,试图站起来冲到老班主身边,都被拿着枪的官兵一枪托砸了回去。

“成萧!你他妈到底要干嘛!”路衍狂吼,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怀里的乔乔,他已经冲上去和这位昔日的师兄拼命了。

“干嘛?”成萧低下头想了一下,凑近路衍耳边,轻声道:“毁了你们啊。”

他红色的口脂衬得自己越发像是鬼魅,月色下,狰狞血口,声声吃人。

凄冷的夜里,梧桐老树枯枝摇动,院子里跪了一地的杂技班子学徒,院子外围了一圈又一圈带枪的兵,冰冷的发电机啸叫着,惨白的光,堪堪照亮了戏台。

成萧的枪顶在路衍的额头,上了膛。

——碰!

枪声响起,乔乔猛地从路衍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将还僵在原地的路衍拖出几米。

枪不是成萧开的,台下梧桐树后无人看管的角落里,瞬间冲出几个黑色衣服的周家人。

乔乔突然想起来,周家是袍哥人家,这是已经冲上来救人了。

方才游刃有余的成师兄,此刻陡然变成了一只掉了毛的鹌鹑,他拿枪的手风不断的抖动着,疯狂的打在冲过来的周大少的身上,却因为过于颤抖,一枪没中。

小院外,周家和兵痞的交战声响起来。

那周大少爷,已经急红了眼,脸上糊着血,劈头盖脸拿着一根抄来的木棍,怒骂:“他妈的, 别以为爬了别人床,老子就不敢杀你。”

成萧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那些刻在他骨子里的恐惧被完全激发,他尖叫一声,扔了已经打空的手枪,拿起油灯,对着四处泼洒起来。

风穿过乱麻一样混乱的小院,将野火拉拔成七尺小伙,点燃了所有的房屋。

火舌从木质的戏台窜出,舞成一只威风凛凛的火龙,咆哮间,吞噬天地。

“死,一起死!一个都别想逃!”

杀红了眼的成萧喊,方才冲上来的周大少爷被他一口咬住了脖颈,最终滚入了已经落满火舌的老屋里,他的青衣已经被染成了红黑色,诡丽的面庞上,盛开着一朵朵鲜血花朵。

路家班,注定要给他陪葬。他想,带着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已经瘸了瘸了一条腿的路衍和乔乔,然后从地上的尸体上,摸到了一把新的手枪。

枪声继续响起,路衍的眼前,火热烈的烧着,夹杂着灰烬的味道,还有乔乔万年带着泪的笑脸。

那张他万年不忘的脸,再次滑落了一滴泪珠,坠进他的心里。

“我。。。。爱你。”

乔乔说,随即,转身扑向那个疯狂的成萧,一起掉进那扇以往放满了祖师爷的木梁屋里。

火仗着呼啸的风,瞬间将烧的通红的路家班老屋一起埋没。

八年后,当战火稍歇,一个微坡了左脚的商人,终于辗转从上海,回到了长满青苔的路家班旧址。

戏台换了残垣,血色烟灰混杂着,形成了山上永恒不变的黑色地貌。

山下,荒败多年的小集市终于又热闹了起来了。

竖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带着一颗牛头小木雕,混在孩子堆里,笑嘻嘻看着那位所谓的大商人,半坡着脚,走上车,带着泪遗憾离去。

“阿爹,我要吃生煎!”小姑娘蹦着朝家的方向糯糯喊,白米团子一样的脸上,在眼角,点着一颗芝麻一样的黑色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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