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保護

魏無羨昏睡後，藍牧霖示意兩名堂侄到外頭說話。

「這孩子現在是歸咱們家了是吧？」醫師迫不及待的問。

藍曦臣點點頭：「是，稍後我就要去擬公告，還要發信給各世家。不過……」

藍牧霖打斷他的話：「沒有不過，不要聽那娃兒的話，他的身體……哼，還有得養呢，怎麼能放他到處亂跑。我要帶他回去關醫堂裡，治好再說其他。我們要拔營了吧？」

藍曦臣想了想，「留幾個人與江宗主交接一下，江陵要劃給江氏。忘機你……」

藍忘機立即道：「我帶魏嬰回去。」

「好吧。」藍曦臣無奈一笑，並不意外，「那我跟我的隊伍留下，忘機你們就回家裡休整。辛苦了。」

藍忘機道：「不會，兄長才需費心。」

三人幾句話就決定了魏無羨之後的行程，由藍忘機抱著睡得不省人事的魏無羨御劍回去雲深不知處，然後藍牧霖直接讓藍忘機把魏無羨安置在醫堂離他最近的房間裡。

「二堂伯，魏嬰的金丹……」藍忘機看著藍牧霖翻開裹著魏無羨的披風給那個可怖的傷口上藥，躊躇的詢問。

藍牧霖頭也不抬，「他那個開腹的傷口縫合很整齊細密，連結金丹的靈脈處被很仔細的剝離，如果有辦法把他的靈脈接續起來，或者有足夠強大的靈力儲存在金丹處讓他可以運轉靈力，重修金丹是有可能的。」

藍忘機聞言頓時心生希望，「我可以……」

「你想都別想。」藍牧霖打斷他，「魏小子身體破爛成這樣，禁不住強大靈力填充於丹田，而且你們功法不同，那樣充沛的靈力聚在丹田只會把他的丹田和附近靈脈沖碎。」

藍忘機抿唇，「但是修復靈脈……」從來沒有所謂的治療方式。

「所以現在得先把他身體養好，還要讓他禁得住我們家的功法靈力。」藍牧霖用傷藥厚厚的糊住魏無羨的傷口，抬眼看著藍忘機，眼神是只有治療傷患時的銳利，「如果你想幫他，他就得修內門的功法，他要麼拜內門的老傢伙為師，要麼跟內門的人結道，你覺得哪個比較有可能？」

「……」魏嬰都不一定想加入藍氏，怎麼可能拜藍氏內門長輩為師；而就私心而言，如果可以，他也很想讓魏嬰跟自己結道啊！

藍牧霖嘖了一聲，「喜歡就勇敢一點，你光心裡想有什麼用？去獻殷勤啊！啓仁真的把你教傻了，連追求姑娘……追求小子都不會。」

「！」藍忘機驚於自己對魏無羨的感情被堂伯看出來，隨後又對對方的發言感到哭笑不得。

誰家叔父教侄子怎麼追求同性的，叔父好冤。

藍牧霖拍拍他的肩：「反正人給你綁……咳，拐、不是，騙……呸！帶回來了，爭氣點兒。要是不會……找點話本來看？那個聶家的二小子不是在咱們家，去跟他借話本啊。」

「……我知道了。」藍忘機無奈應下，但實際上並不打算去找戰爭開始後因為沒有戰力、加上清河又是主要戰場而被聶明玦送來以免遇到危險的聶懷桑。

至於追求嘛……

他現在只希望魏無羨能養好身體、修回金丹、好好活著，他的感情不見天日、看著魏無羨娶妻還要以朋友的身份送上祝福，總比魏無羨英年早逝的好。

「對了，忘機，」藍牧霖的呼喚打斷藍忘機的悵然，「你若是遇到溫氏歧黃一脈的人，看能不能把他們族長俘虜帶回來。」

「歧黃一脈？」藍忘機訝然又不解，「為何？」

藍牧霖哼了一聲，「我猜剖了魏小子金丹的就是歧黃的族長、溫情，那小姑娘醫術了得，能把靈脈跟金丹剝離得這麼乾淨還沒有傷到其他地方的人就只有她有可能辦到了，可惜這般造詣居然這樣助紂為虐……我得問問她給魏小子刨丹的具體情況才好幫他定治療方式，事關金丹靈脈，還是穩妥一些好。」

藍忘機心神一振，同時埋在心底的暴虐和殺意也甦醒過來──魏嬰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療，以及……

他知道了誰是那個答應了魏無羨換丹請求的人，他一定要跟她問清楚。

至於害得魏無羨受了這般痛苦，不只剖丹還被扔下亂葬崗的江晚吟，他不會讓他有機會再對魏嬰說那些可笑又荒謬的言論。

……雖然他更想對江晚吟展開報復，但是既然魏嬰都與對方撇清關係了，那他就順著魏嬰的意思不要把江晚吟、江氏放在心上吧。

不過如果江晚吟又做了什麼，他倒是有好理由動手了呢。

※※※※※※※

藍曦臣的動作很快，藍忘機安置好魏無羨去給藍啓仁問安時，關於魏無羨退出江氏加入藍氏的前因後果的公告就發了出來，藍曦臣跟藍忘機、藍牧霖是一點都沒有給江晚吟留面子，不管魏無羨死活、不想付魏無羨的治療費用、說魏無羨沒資格擁有自己的戰功因為他是家僕、把江氏滅門的原因歸咎於魏無羨在玄武洞出頭救藍忘機金子軒得罪溫晁都寫了出來，也說了魏無羨用到目前為止的戰功還了養育之恩，加入藍氏是要報救命之恩，最後還表示以後藍氏不會主動支援江氏，想要請求支援就老老實實寫求救信、結清支援費用，基本上是跟江氏撕破臉了。

藍啓仁從藍牧霖那裡得知魏無羨修習鬼道是因為他失去金丹後也對他沒有那麼多意見了，因此等魏無羨睡醒後一切塵埃落定，他目前是藍氏門生，並且要在醫堂治療一個月，這一個月他是別想上前線了，之後還要調養身體，沒有藍牧霖的允許也不能上戰場。

魏無羨還想討價還價：「能不能我掙到足夠還醫療費用的戰功後再治？我沒有錢……」魏無羨說著心裡湧上微妙的羞恥感，他除了佩劍隨便跟竹笛陳情居然沒有其他細軟了──藍忘機替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就拿了被丟在角落的隨便而已，完全無視了他那些品質普通的衣服，而且他暫時也沒辦法穿衣服。

藍牧霖嘿了一聲：「你小子，等你掙夠戰功你的身體就更難治了，傻不隆咚的。而且也不要你太多錢，你都是我們藍家人了價格不一樣，大不了以後從你月例扣，或者你出去夜獵帶回來好東西、立了功勞什麼的都能抵，你別怕，不把你賣了當家僕。」

魏無羨聞言勉強的笑了笑，知道藍牧霖是想安慰自己，但是……

果然還是會傷心。

「好好養傷別想太多，」藍牧霖拍拍他的腦袋，「忘機會保護好你的，藍家也不會欺負你，你就待下來直到養好身體吧，到時候你想退出我們也不會多說什麼。」

頭頂的頭髮被搓了搓，魏無羨有點呆住，這種關愛和安慰的碰觸讓他想起了一點模糊的記憶。

他小時候，爹娘應該也這樣摸過他的腦袋。

魏無羨在那個瞬間心裡一鬆，故作灑脫的偽裝瓦解，眼裡迅速積起眼淚。

他低頭掩飾，低低的說了一聲好、對藍牧霖道了謝。

醫師貼心的當作沒有聽出他的鼻音與哽咽，說要去整理他的醫案離開了房間。

魏無羨拉起披風蓋住臉壓著聲音哭了一場。

藍牧霖走出去帶上門，側頭去看站在門邊的侄子，嘖聲道：「爭氣一點啊，裡面的小子正傷心等著你去安慰呢，一會兒有點眼色進去趁虛而入，說不定道侶就到手了。」

「……」藍忘機忽然發現，他家堂伯追求命定之人的方法好像有點不得了，試探的問：「您……也是這樣追求堂伯母嗎？」

藍牧霖眼睛一瞪：「什麼趁虛而入！當年我採不到草藥是漱玉幫我的，調製藥膏不順利也是漱玉鼓勵我，我們是知音！然後日久生情情定終生！」

「……」

藍忘機腦中浮現一個詭異的想法。

其實被趁虛而入的是您吧！？

藍牧霖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怪異，話題一轉回到魏無羨身上：「我沒跟魏小子說金丹的事，你為啥不讓我提？還有當時他要退出江氏，你表情怎麼那麼難看？你知道什麼？」

「魏嬰不想讓人知道他沒有金丹。」藍忘機道，「他的金丹……也非我們猜測那般是受了刑而被剖出。」

藍牧霖沒怎麼表露出意外，「其實我也感覺他那些傷不像受了刑，我給他上那麼多天的藥早把他身上的傷都瞧過了，都是些抓痕咬傷，而開腹的傷口處理得太仔細了，靈脈的損傷也被降至最低，我懷疑──」

「剖金丹是他自願的，然後他大概是掉進了野獸堆，不過結合他那一身怨氣和一手御屍的鬼道，他是落入了亂葬崗吧。」

「……」醫師的猜測準得可怕。

藍牧霖見他不言，便知道自己的推論是對的。「他的金丹，大概是在江晚吟體內吧。當時蓮花塢被溫氏佔領就傳出江少主被化丹的消息，但後來江晚吟瞧著金丹好好的，御劍甩鞭子都毫無問題，眾人還當是誤傳。」但其實是真的，不過有人捨了自己的金丹、放棄自己的仙途，換他重新擁有修為。

「傻得沒邊了。」藍牧霖此刻對魏無羨有不愛惜自己的惱怒，也有他付出一切卻絲毫不被重視的心疼。「幸好拐來我們家了，不然還不被江晚吟欺負死！給他治療期間我要教會他保護好自己，可不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這讓他已經過世多年的爹娘怎麼安心！」

藍忘機聽到這裡，心裡湧上一股嘆氣的衝動。

他能感覺到魏無羨把他自己放在很不重要的位置，為了別人自傷忍讓都無所謂，還裝得灑脫硬撐，的確要教他愛惜自己的身體、受傷要治療、難過可以哭，而不是強裝不在意，掛著笑臉不接受他人的關心。

決定了，同叔父說一聲從藏書閣借些書給魏嬰看吧，他也不是沒聽魏嬰心裡在說好無聊只能躺著都沒事做。

然後讓二堂伯教教魏嬰那些世家俗務，都是他家的人了可不能傻呼呼糊裡糊塗的。

想到這裡，藍忘機打從心底感到雀躍。

魏嬰是他家的人了，他可以名正言順的保護他、治療他、給他幫助。

這大概是雲深不知處被燒起，最好的消息了。

＊＊＊小可憐羨＆微黑化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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