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晓音

200个单词我错了148个，屁股被打肿又揉开然后再被打肿，挨完这一百多下我仿佛看到小天使在围着我转了。但是这也意味着，明天我至少还要挨148下藤条，甚至可能是444下，我瞬间觉得自己真的要亖了。

挨完打已经不早了，我的大脑也要宕机了。我抱着课本趴在床上，使劲用眼睛瞪着单词，好想这样就能把它们瞪进脑子里去。这样不行啊，明天绝对过不了关的，我可不想再挨四百多下藤条了。我狠狠心，又爬起来背对着站在桌子前，这样一犯困向后靠屁股就会压到桌子边缘，把我疼清醒。就这样总算是把单词过了两遍。

第二天一早，我窝在被子里不想动，翻看着昨晚背过的单词。没一会儿宏伟老师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了，有早饭，有几瓶看起来是药的东西，还有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藤条。老师先是抱着我让我吃了饭，还好心地帮我举着课本让我边吃边复习，又让我站着消化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老师不像昨天那样边考边打，而是让我褪了裤子站在墙角，一口气把一百多个单词全提问完了。昨晚和今天早晨的学习还是卓有成效的，148个单词就只错了6个，不过160下藤条也够我受得了。

老师先拉着我趴到床上，在我紫红色的屁股上喷了点酒精，酒精干了以后又仔细地抹上了一层乳液。老师的动作很温柔，但说的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消消毒，不然打破了以后会感染的。”

22 宏伟

给小音将要受重责的小屁股上一层抹上乳液，这样不那么容易破皮，小家伙今天也能多挨一些。把小孩拉到书桌旁，让他上半身趴在桌上。小孩的臀肉还透着青紫，双腿微微颤抖，肩膀也畏惧地瑟缩着，还没挨打声音就染上了哭腔：“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老师少打一点好不好？”

看小孩吓成这样，我也心疼了，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但定下来的规则是不能改的。很久没有用藤条打过孩子了，我先在自己的小胳膊上试了试，然后用五分力抽在小家伙的屁股上。藤条划过臀峰留下一条红色的印记，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力度既不会真把小孩打得皮开肉绽，又绝不会让小孩好受。

晓音疼得哼唧了一声，踢了踢小腿，看来是尝出回锅的滋味不好受了。待他安静下来摆好姿势，我才又挥出第二下藤条，平行地打在上一条鞭痕的下方。我选的藤条不算太粗，这样一点一点向下移动，打了快二十下才打到腿根。红红的藤条印覆盖着小屁股，昨天打出的淤青似乎都要被盖住了。小孩已经埋着头抽泣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看着很是可怜。可这才是第一轮呢。

23晓音

比挨藤条更疼的是什么，是用被打肿的屁股挨藤条。宏伟老师其实很少动藤条的，上次我连续几天半夜偷偷打游戏，被抓住以后也才被判了20下藤条。当然，现在想来是“才”20下，挨打的时候还是难熬的。

但是，藤条打在健康的屁股上和已经受了伤的屁股上完全是两个概念。老师这一藤条打下来，不光表面火辣辣的疼，屁股里面的伤也被牵动起来，又酸又胀，一时间臀瓣里里外外都难受的不行。

20下过去，整个屁股旧伤叠新伤，我疼得不住地流泪。而接下来一藤条又刷新了我的认知。藤条又抽回了第一鞭的位置，比刚刚更疼上几分，我忍不住叫喊出声。这才是第二轮，照这个节奏，160下，那岂不是要打8轮？屁股真的要打烂了吧。想着8轮以后自己屁股的惨状，我全身都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早知道下场这么惨，平时应该隔三差五复习一下单词的，其实抽个两局游戏的时间就能背得七七八八，哪还要挨这么重的惩罚。

24宏伟

狠着心继续挥藤条，80下过去，小孩的屁股已经被打成了紫葡萄。其实两组过后我已经把藤条降到了三分力，但抽在叠了两层的伤痕上还是把小孩疼得直哭。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想到小家伙平时耍小聪明偷懒，沉迷游戏荒废时间的样子。

晓音的记忆力真的很好，不夸张的说，别人用一周才能背下的知识，他只需要两天。可也正因如此，他习惯了利用自己的好记性投机取巧。平日里过得懒懒散散，随心所欲，却能靠考前突击翻课本把成绩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水平，不给我因为成绩退步而罚他的机会，白白荒废了自己的天赋，又让我无可奈何。更为严重的是，靠记忆力得到的好成绩是一时的，由此滋生出的惰性思维却可能影响深远。

想到这里，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用藤条轻轻点了点小孩的大腿：“接下来的80下罚在这里。”小孩狠狠一抖，看来是还记得打大腿有多疼。依然是三分力，从腿根打到膝弯，一轮下来整片大腿后侧都被染得通红。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刚刚还不停发抖的身体现在无力地搭在桌子旁，可怜巴巴地等着余下的藤条。

还有40下。我又从膝弯开始打回臀腿处，重叠的印迹变得深红，微微鼓胀着。而最后两下藤条，我忍住心疼狠狠地抽在了腿根的嫩肉以及挨得最重的臀峰上。腿根瞬间肿起一条黑紫色的棱子，而本就布满紫痕的臀峰直接被抽裂，伸出点点的血珠。

25晓音

160下终于结束了。

疼，实在是太疼了。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从屁股到大腿，仿佛被开水泼过一样灼烧着，从表皮到内里，甚至连骨头好像都在跟着一起疼。

重罚之下，满心的后悔里又滋生出一丝委屈。不就是单词不合格吗，手板也挨了，板子也打了，一晚上时间背到只错六个，为什么还要挨这么多藤条呢？别的同学就算是带了罚单回去，最多就是被自家老师按在腿上打几下巴掌或戒尺吧。凭什么我就要受这么重的罚呢？

痛彻心扉的两下过后，藤条没有再落下。只有滚烫之中突兀的湿热感昭示着我的屁股是真的被“打烂了”。

26宏伟

160下终于结束了。

我走进晓音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却感觉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还是让小家伙害怕我了。

我打横抱起小孩，小心着没有碰到伤处，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让小孩头枕着我的肩膀趴在我怀里。继续轻拂着小孩的背帮他顺气，终于，小孩紧绷着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抽泣声也越来越小。

“学到教训了吧？”

小孩轻轻点了点头，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抑制不住地掉起眼泪。

“怎么？委屈了？觉得自己只是少背了几个单词，不至于罚的这么重是吗？”我轻轻揉了揉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又安抚地拍拍背，轻声问。

“嗯，手板和昨天的板子已经好疼了，呜…为什么，为什么要……”一句话没说完，小家伙又哭得说不下去了。不过我能猜到小孩的想法。

“跟别的同学一样挨了手板，回家还要被老师打屁股，老师知道你肯定委屈又难过是不是？但老师打你不只是因为单词。你的记忆力为你的生活和学习提供了很多便利，这本是件好事。但老师不希望你的天赋变成你的毒药。”我双手环住小孩的身体，附在他耳边低声说。

晓音有点茫然地侧头看了看我。我又摸了下小孩的脑袋，继续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理想是做一名游戏开发工程师吧？”小孩把头埋回我的怀里，点了两下。

“那你知道成为游戏开发工程师要做什么吗？”

小孩静默了片刻，迟疑地小声说：“要…了解游戏？”

“是要了解游戏，但除此之外，你还需要扎实的数学和编程功底，强大的逻辑思维，以及在游戏模式和互动功能上创新的能力。这些都不是仅仅靠记忆力就可以的。我知道你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但你仔细想想，你是靠着自己的理解和思考去解题的吗，还是靠着对例题的瞬时记忆和套用呢？如果你一直依赖于你的记忆力，而不去锻炼自己的思维能力，将来真的能做出让你自己满意的游戏吗？”

小孩把头埋的更深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闷着声音说：“老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软软的发丝擦过我的下巴，我轻笑了一声：“嗯，老师相信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的。这次的惩罚算是个警醒，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鼓励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又给小家伙惨兮兮的屁股上喷上早已准备好的消炎药。小孩昨晚肯定没睡好，挨打又耗尽了体力，很快就窝在我怀里睡着了。

27晓音

再一睁眼已经是傍晚了，我趴在自己床上，腰上被搭了一条薄被，而被打开花的屁股还光溜溜地凉着。试着动了动臀肉，一阵剧痛直窜脑门，疼得我轻哼了一声。

“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才发现老师一直坐在床边。虽然想通了道理，但刚受过这么严厉的责罚，听到老师的声音我还是反射条件地紧张起来，怕怕地抬头看着他。

老师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把手搭在我的背上说：“没发烧，应该没有感染。来，先吃点东西，等会老师再给你上次药。不疼的，别害怕。”老师用哄小孩似的语气轻声说，又把我侧抱在怀里喂我喝粥。应该是老师趁我睡着的时候熬的，大米软烂，混合着肉和皮蛋的香味，除了盐之外老师还加了一点点糖，让粥的味道更加鲜美了。

“想不想玩会游戏？”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喂我喝完之后粥老师又给我喷了次药，凉凉的，确实不怎么疼。胃里暖暖的感觉也安抚了我害怕的情绪。可老师突然这么问，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明明才因为我在学习上偷懒的事狠狠打了我。

“哈哈，别紧张。道理你已经明白了，不过学习也不在这一时。又是挨打又是熬夜背单词的，难受坏了吧？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老师陪你玩会游戏好不好？”

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指挥着老师往游戏机里插卡带。

“你小子故意的吧？”在我第三次抢光老师的金币以后，他终于忍不住无奈地瞪了我一眼：“你就仗着自己屁股开花我没法再揍你吧，不然肯定把你按腿上狠狠赏一顿巴掌。”

我笑嘻嘻地抱住老师的胳膊：“我才不是仗着屁股开花，我是仗着老师对我好呀～”

28泽文

把思源哄睡后已经不早了，我也就没再去另外几个小孩的房间。结果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还没缓过神，一团火红色的身影就飞上床扑进我怀里。

我早已把学校的这间宿舍当成了自己家，并没有锁门的习惯，当然小孩们通常也不会直接推门而入——除了现在怀里的这个。这是唯一一个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就挨上揍的小孩。

记得见到逸然的第一天，我刚把小孩领回来不到十分钟就发现自己的水杯里多了只毛毛虫。于是这孩子成为了我当老师以来最快挨上揍的学生。当时我把他双手反剪压在膝上，用双腿夹住他乱动的腿。他嘴里不停地骂着，我的巴掌也不停地挥着，后来他嗓子喊肿了，我的手掌也打肿了，我又拎着他一起去医务室开药。当然他的屁股也肿了，但淘气的孩子屁股是没资格上药的。

经过一年多的管教，逸然早已不会再做出伤害别人的恶作剧了，但淘气的天性还在。我就着这个姿势在小孩身后不轻不重地拍了几巴掌：“一大早折腾什么呢？”

“嘿嘿，来和老师贴贴呀。老师昨晚都没来看我。”小孩故作委屈地嘟着嘴。

提起这个，我也不忍心计较小孩一大早闯进我房间的事了。虽然周五晚上的日常聊天可以放在周末进行，但这么久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落下过。最近确实是在思源身上多花了些心思，不过也不应该因此冷落了其他几个小孩。

29逸然

思源刚刚入学，需要的帮助和引导更多一些，这其实挺正常的。我刚入学的时候可是把学校搅得天翻地覆过，文泽老师每天不是在帮我道歉，就是在去帮我道歉的路上。当然代价也是惨痛的，那时我的屁股很少有不是红肿着的时候。

而让我下定决心做出改变的是去年冬天发生的一件事。

那是去年的初雪，清晨的天空被洁白的雪花铺满，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伊兰仿欧式的建筑上，美得像一幅画。老师们善解人意地把上课时间推迟到了十点，让我们先去雪地里撒够了欢。文泽老师陪着我们堆了个雪人，期间看到我因为没戴手套而冻得发红的双手，还拉着我的手揣进兜里暖了许久，然后给我拿了一副手套。

等到了上课时间我还意犹未尽，团了个雪球带回教室，看前座同学那全副武装的样子顿时邪恶因子上头，恶作剧地把雪球塞进了他的衣服里。雪球比我的拳头大一圈，又被团得很实在，冻得他跳脚了很久才把雪球从衣服里抖出来。他似乎本就有点着凉，经历了这遭开始喷嚏不断，当然我也习以为常地被开了罚单。

只是那次文泽老师并没有打我，而是团了个差不多大的雪球，罚我握着雪球面壁。赤手握着雪的滋味很不好受，掌心又冷又痛，好不容易把表面一层的雪握化，水流进雪球又结成了冰，光滑的表面让我不得不握得更加用力。终于等到冰块化掉，手心的冰冷刚缓解了片刻，又开始剧烈地发烫，伴随着麻痒刺痛，简直比挨手板还难受。

“舒服吗？”老师来到我身后，沉声问。

我猛地摇了摇头，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怎么可能舒服？

“被你塞了雪球的同学也是一样的感受。”一样的感受吗，确实，好端端地坐在教室，却因为我的一时兴起遭受了无妄之灾。我有点后悔，又有点不服，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他很快就把雪球取出来了，可我拿了这么久，老师肯定不知道握着雪球有多难熬。想到这里我本就矛盾的心里又生出些委屈，回头瞪着老师，却发现老师的掌心通红，还残留着些水渍，跟我的手看起来一模一样。难道老师也？

“从来没有这样惩罚过学生，我要确定这种惩罚带来的痛苦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的。”老师平静地说，而我却莫名地突然很想哭。

“呜呜……老师干嘛这样…”

“不哭不哭，老师没事。”老师把我揽进怀里，用同样滚烫的手帮我擦了擦泪。

“可是我难受，老师肯定也难受的。”

“你难受是因为犯了错误要接受惩罚，老师是为了找个合适的惩戒方式，而你的同学才是真的无缘无故地难受呢。”

后来老师带着我去给同学道歉，看他因为受凉咳嗽不止，帮他熬了梨汤。当时我的手还没缓过来，靠近灶台的火焰时火辣辣的疼，老师的肯定也没有，却直接开始削梨煮汤，还不让我帮忙。

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是半夜想起来都想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不过这些都不耽误我现在想缠着老师撒娇。我又往老师怀里拱了拱，老师有点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掀起被子把我一起裹进被窝里，让我枕在他的肩上睡了个回笼觉。

30文泽

抱着逸然撸了会儿他火红的头发，这小孩调皮起来气的人牙痒痒，撒娇卖萌的时候又让人忍不住想宠着。

等到起床已经快中午了，张越正在厨房做早午餐，头发看起来湿湿的，肯定是早上出去打球然后又洗了澡。

“洗完澡记得擦干，小心感冒。”在张越身后拍了两下，我也洗了洗手加入了做饭的行列。

“不怪张越师兄，师兄是看我饿了才急着做饭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思源跟着跑进厨房。

“哦？那是怪我没早点起来做饭了？”

“不是不是，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逗你呢，好啦别搅和了，会打鸡蛋吗？”思源眨巴了下眼睛，摇了摇头。

“过来洗手，我教你。”

演示了下怎么敲鸡蛋，又拿了颗新的给思源。小孩模仿得像模像样，当然，除了要多一个把碗里的碎蛋壳捡出去的步骤。我把筷子递给思源，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朝一个方向搅动蛋液。

张越的厨艺也是我这样教出来的，当年他和思源一样个头只到我胸口，被我揽在怀里生疏地尝试着这些从未接触过的操作。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长得跟我一样高了，手艺也越发的娴熟。

现在一般家庭也很少让十岁出头的孩子进厨房，更何况伊兰的学生家境都不错，下馆子请保姆选择多的很。可是这些都代替不了一家人一起做饭时的温馨感和烟火气。被送来这里的孩子背后大多都有着冷漠的家庭或是沉重的家业负担，那至少让他们在老师以及师兄弟组成的这个小家里享受几年温暖吧。

思源学得很快，我又教了他怎么削土豆皮，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去给张越打下手。很快，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就完工了。烤得松软的华夫饼上放了奶油和水果粒，再配上蓬松的炒蛋，煎得金黄的土豆块，还有滋滋冒油的香肠，香气溢满了整间公寓。

还没等喊开饭，另外两个小家伙就闻着香味出来了。逸然刚刚也去洗了个澡，水还在顺着头发往下滴，就迫不及待地抓了跟香肠送进嘴里。

“怎么跟你师兄一个毛病。”

我看了看张越同样还湿漉漉的发梢，伸手把两个小孩一起按在沙发上吹头发，又拎起来朝两人身后各拍了三巴掌，才放他们开饭。

31思源

在伊兰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我的生活里不再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劈头盖脸的皮带，也不再有虚度的光阴和父亲冷漠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玩闹的温暖场景以及老师温柔的鼓励。

甚至在我的幻想里都不曾出现过泽文老师这样的角色，会教导我学习的方法，会在我怀疑自己时坚定地鼓励我，会耐心地听我说心里话，也会温柔地抱着我哄我，这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爱吗？

转眼间期中考试就要到了。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补课，各科老师都给我开了小灶，泽文老师更是每晚都会给我进行全科答疑。但荒废了这么久的学业哪里是一下就补的回来的。

泽文老师说让我尽力就好，可如果我真的考得很差，老师还是会失望的吧？会不会觉得自己白在我身上付出这么多心血了？

张越师兄成绩优秀又全能，逸然师兄很会撒娇卖萌讨老师喜欢，而跟我同级的萧萧又优秀又讨喜，可我呢……

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头，随着期中考的临近愈发沉重。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遍遍地安慰我让我放轻松，一遍遍地承诺我无论考多少分都没关系。有次抓住我半夜偷偷爬起来复习，只是给了我一顿轻轻的巴掌，然后还抱着我睡了一晚。

但想象中老师冷漠的表情和重陷孤寂的生活让我太恐惧了，恐惧到听不进老师的安慰，也恐惧到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复习课业上。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数学…英语…每考完一科心就更凉上几分，我清楚地记得老师讲过类似的题目，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解题的思路。恐惧的感觉在我看到语文考卷里的古文默写时达到了顶点，这些文章我明明都背过了呀，语文老师为了让我能理解地去背诵，逐句给我讲解过文章的意思，文泽老师也抽查过我的背诵，怎么现在大脑却一片空白了呢？

我又想起刚入学时文泽老师讲过的规矩，在学习上不可以懈怠，比如涉及基础知识和背诵的题是不能错的。文泽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偷懒了？会不会觉得我连这样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不值得他的教导？

脑海里充斥着文泽老师责问的声音和失望的眼神。我觉得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我开始读不懂后面的题目，也无法进行任何思考。混乱之中，脑子里偏偏又闪过一丝清明——其实…我用来默写古文的信纸就放在桌兜里。

就只偷看一下下，应该不会背发现吧？

32 泽文

这次的期中考试我被分配在初二班里监考。整个教室里属逸然小动作最多了，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吐吐舌头，一会儿又抬头偷瞄我一眼。我故作威胁地摇了摇巴掌，小孩咧了下嘴，低头咬住笔继续看题。我轻轻皱了下眉，下次考试得想着给这小孩买根棒糖羽毛笔。

下午所有年级考的都是语文，考场里只有大家奋笔疾书的沙沙声。我百无聊赖地点亮手机屏，竟然还真有条未读消息——思源作弊，让我考试后去初一班教室领人。

考前思源的心理压力一直很大，跟他谈了几次却收效甚微。说到底还是太没安全感了。本想着先让他迈过期中考这个坎，再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并不会因为成绩而改变自己对他的态度。结果小家伙还是没顶住压力，剑走偏锋了。

来到教室的时候，小孩面朝黑板站在讲台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抬头望向我时，一瞬间眼中闪过依赖，惊慌，愧疚，害怕，最后害怕占了上风，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麻烦你了，我先把思源带回去教育了。”跟监考老师寒暄了几句，等他抱着试卷离开，我才伸手环住思源的肩膀，帮他擦了把哭花的脸。

“老师，对不起……”思源依旧低着头，嗫嚅着说，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害怕得不行。

“嗯，先回家再说，不怕。”我揉了揉他的发顶，又用刚刚在路上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背贴了贴他哭肿的眼睛，看小孩情绪缓和下来了才揽着他往宿舍走。

除了周末，平时大家的晚饭一般都是在食堂解决的。但这两天考试，我打算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小孩们。

“想复习的自己看书，想帮忙的来厨房～”其他三个小孩都已经回来了，张越正浏览着作业里的错题查漏补缺，逸然则是猛翻课本临时抱佛脚，只有萧萧坐在沙发上休息，闻言立刻起身跑来厨房。思源看起来有点纠结，似乎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又有点害怕。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去把青菜洗了，然后烧点热水。先安心吃饭，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33思源

在监考老师按住我偷翻默写纸的手时，我觉得世界仿佛都暗下来了。

为了不让老师失望，为了不被老师放弃，我才铤而走险去偷看的。可是…作弊，这算是撒谎的范畴了吧，这个罪名可比单单偷懒没背熟古文大多了……老师仅有的四条规矩——爱惜身体，不能撒谎，不能偷懒，不能频繁粗心——这下一下就违反了两条。

刚刚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作弊，班里就这么几个同学，这么拙劣的手法怎么可能不被抓到呢？在黑板前面壁的我后悔得不行。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老师的话：“尽力就好，考多少分都没关系。”“就安心把会做的题做完，不要去想成绩的事。”“放轻松，考完试老师带你出去玩呀。”

可现在，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无法分辨老师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我的成绩，可这下已经不单是成绩的问题了，老师肯定会很生气，很失望的吧。

老师进来的时候我完全不敢抬头，生怕在老师的眼里看到失望或者冷漠的神情。可是老师竟然抱住了我？那些游荡在无边黑暗里的思绪好像瞬间消散了。在我犯了大错后，竟然还能被老师这样温柔的对待……

我贴在老师身边走回宿舍，又蹭进厨房帮忙，反复确认老师没有任何厌恶我的征兆。晚饭老师熬了鸡汤下米线，还烤了羊排。我没什么胃口，眼睛跟着老师转来转去，却在老师看过来时急忙移开不敢对视。

“你先回房间吧，我等下就来。”终于……要来了。

34泽文

推开思源的房门，思源正乖乖站在墙角面壁。

“来，过来～”我坐在床边，朝小孩做了个张开怀抱的动作，思源回头，窜到我身边却没敢扑进我怀里。我轻轻叹了口气，让他站在我的双腿之间，然后揽住他的上半身。

“别怕，我们聊聊。”说到聊聊的时候，小孩的身体颤了一下。“先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要去翻默写纸呢？”

小孩低着头，头顶抵在我的肩上，小声道：“emmmm，我怕古文默写出错老师生气…”

“你为什么觉得老师会生气呢？”

“因为…因为老师说过在学习上不可以偷懒，不可以错这种靠背诵就可以写对的题目……”

“那你偷懒了吗？”

“我……”小孩怯怯的声音突然染上一丝委屈“我没有，我考前明明背得很熟的…”小孩抬起头，眼圈已经红了，嘴唇轻轻颤抖着。

“我知道。”我安抚地捏了捏小孩的脸颊：“你想想，考试前我是不是考过你古文背诵，还检查过你的默写？”

“嗯……”

“所以，老师知道你没有偷懒。”我双手捧住思源的脑袋，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成绩是检验学习成果的一种方式，但并不是唯一的标准。我比考卷更了解你的学习情况。”

35思源

成绩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吗？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所有考试和课业都是被严格量化的，不达标就要挨打更是铁打的原则。哪怕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导致的发挥失常，也不能减免哪怕是一下皮带。而父亲偶尔的和颜悦色都是因为在亲戚朋友面前提起我当时还说得过去的成绩。但他并不关心我为了成绩到底付出过怎样的努力。

其实我并不擅长学习，尤其是文科，经常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达到跟别人差不多的水平。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我拖着困倦的身体读着那些让我难以理解的诗词名著，心脏因为缺少睡眠而跳得格外剧烈，我也只敢在难受得厉害的时候用拳头轻轻捶打几下胸口。

那时的我可比现在努力多了。可惜没有人在乎。

好在泽文老师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看着泽文老师郑重又带着珍视的眼神，我千疮百孔的心脏好像被一点点填补起来，又被一点点装满了。

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老师还捧着我的脸，轻轻用指腹蹭着我的泪珠。我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不要颤抖：“我明白了。是我…我太想考好了，反而因为紧张没有办法思考。我又担心老师看到我的成绩后……”放弃我……我顿了顿，有些说不出这三个字“老师明明一直让我尽力就好，让我放松，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说着说着我又想低头，可老师一直没有放手，我只能逃避般的瞟着床面。

“这是我们要讨论的下一个话题，老师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担心……失去我？”我惊慌地抬起头，老师抚了抚我的后背“别怕，慢慢说。”

“不是老师做的不够好，是我…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学习是你作为学生提升自我的途径，你可以把取得好成绩当作自己的目标，但这不是我对你好的先决条件。”老师又调整了下动作，让我看着他的眼睛。

“身为你的老师，引导你学习，帮助你提升自己是我的责任。但此外，我们也是一起生活的家人，互相扶持，陪伴。你所认为的老师对你的好，是我们朝夕相处间的日常，而不是靠成绩或者表现等价交换的商品，也不是可以被随时收回的奖励。”

36思源

家人…陪伴……

我想起小学时我的同桌成绩一直不好，每次开完家长会，他爸爸总会念叨他几句，有时还会拽着他的胳膊打几下屁股，但很快又会亲热地搂着他一起回家。这就是……没有条件的爱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我伸手去搂老师的脖子，老师顺势拖着我的膝窝把我抱在腿上，然后一手搂着我的肩，一手环在我的腰上，还像哄小婴儿似的轻轻晃着。我简直要溺死在老师的温柔和宠爱里了。

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长久以来我心里的不安，怀疑，还有隐隐的自卑，好像全都烟消云散了。

“老师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但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作弊都是很严重错误。”像是怕吓到我似的，老师在我耳边轻声说，还安抚地揉着我的后脑勺。“这次的惩罚会很严厉。不过鉴于你明天还有三门考试，惩罚将会在明天晚上执行。”

我轻轻点了点头。听到“惩罚会很严厉”时臀肉不自觉地紧缩了一下，但是心里却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安心。

“时间不早了，还想复习一下吗？”

“嗯…可是，我现在有点看不进去书…”

“你闭眼躺着，老师给你念。想听哪一科？”

“历史可以吗？”我最不擅长背历史了，前几天又一直复习不进去，不临时抱抱佛脚明天怕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老师把我塞进被窝里，拿了我的课本，靠坐在床头。他没有照着课本读，而是像讲故事一样描绘着那些历史事件。老师讲的很生动，但可能是今天哭了太久消耗了太多精力，我听着听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迷糊中感觉到老师起身下床，拿湿毛巾帮我擦了擦脸，然后又躺回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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