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鬼面

在濒死之际，王怀正眼前闪回了他一生中的若干重要时刻，包括他获得超能力的那个夜晚。

几年前，如果他坚持己见，那么他本不该在那个夜晚出现。

当时他还在体工队练自由式摔跤。体工队位于郊外，附近有一片烂尾很久的建筑工地。怀正知道这地方之前，施工队就已撤走，听说只剩一个看门老大爷，白天不见人影，一到晚上，就把一盏探照灯点着，第二天早上再熄灭。

深更半夜，怀正和摔跤队几个兄弟，从工地后墙一处破洞，鬼鬼祟祟的溜了进去。他们还扭着一个人的胳膊，蒙住脑袋，一起带进烂尾的住宅楼里。

据传，工地上闹鬼，死过不止一个人。被他们扭送进来的，是体工队练体操的一个小子。他们想吓唬吓唬他，因为他抢了摔跤队老大的马子。

怀正忘了，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怀正是不信邪的，也不怕鬼。他怕的是哥们儿手上没轻没重，捅出什么篓子，害大家都受牵连。但是，碍于兄弟情面，他也只能随大流参与其中。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能充充场面，帮兄弟们壮胆。

体操队那小子肌肉练得不错，但是身高还不到1米65，和他们摔跤队的相比，明显矮了一截。练体操的，身体灵活有劲儿，但是打起架来，和摔跤队的完全不在一个水平。更何况，怀正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把那小子撂倒在地，衣服扒了个精光。

那小子不肯服软，竟狂妄的宣称，想怎么对待他都可以，但他绝不会和那个女孩儿分开。于是，哥们儿几个继续按计划行动，把提前找人弄来的体操服，强迫那小子穿上。

借着远处探照灯的光亮，怀正第一次细看男子体操服的设计。怀正知道，有不少人觉得他们摔跤队的弹性紧身衣很gay。但是这套体操服，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娘炮”。

在这之前，怀正不知道，男子体操服上身的背心也是有兜裆的，就和女运动员一样。男运动员有时在外面套上短裤，有时又换上长裤，大概是为了遮住裆部在背心下面露出来的形状。而那小子穿的白色体操长裤，又和某些跳舞的男人一样，脚下踩着一条带子，好让裤管绷直，把腿部线条显现出来。

如果要显示健美的形体和肌肉，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呢？为什么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干脆穿上摔跤服那样的紧身衣，进行体操比赛呢？

说着，其他几人已经把那小子绑了起来。他们把他沾着灰土、冒着汗臭味的袜子，塞进他嘴里；把球鞋捂在他脸上，对他进行羞辱。

老大让所有人轮番把那小子踩在脚下，折磨的越惨越好。他们打算把他弄射在体操服里，让他以后只要一穿这身衣服，走上赛场，就会想起这个饱受屈辱的晚上；只要他一起淫心，就会被这段漆黑恐怖、肮脏而又耻辱的经历，吓得硬不起来。

几个人一边打骂，一边踩着那小子的鸡巴，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把那小子踩射了。老大用手电一照，白色的体操裤肮脏不堪，裆部被一片精斑洇湿，上面层层叠叠的，踩满黑乎乎的脚印。

突然，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那小子被袜子堵着嘴，刚刚射完，还躺在地上哼唧。其他人都愣在原地，朝两层楼之间的楼梯望去。光线昏暗，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身材极高的巨大黑影，纵握高度等身的长竿，已经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

看门老头？身材这么高大，腿脚这么麻利？！工地里好几幢楼，他怎么碰巧也在这里？怀正倍感吃惊。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带头从另一侧楼梯跑了下去。

其余的人头也不回，也都一窝蜂跟在后面仓皇逃窜。

怀正跑了几步，想起那个练体操的还被绑着，灰头土脸的被他们扔在地上，便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唉……算了，如果被看门老头逮住，可就落下了人证。

怀正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抛下那小子不管，自顾自的逃跑。

他刚一转身，就迎头撞在一堵墙上。

探照灯的光线打在高处，在墙上映出一张恐怖狰狞的人脸！

“啊！”怀正吓得一个激灵，失声大叫。

他不是撞墙，而是撞进了巨人怀中。巨人身高两米开外，胸脯开阔而坚硬。怀正无法理解，这个身材巨大的家伙，怎么能在一瞬间移动到自己面前。

他被那张脸吓的够呛。

探照灯颜色惨白的光线，带着一股幽兰，照在巨人脸上，让那高耸的颧骨和外翻的眼珠，显得更加突出。时至今日，那怪诞的面容，仍旧令怀正惊愕的无法形容。他在一瞬间把记忆中的所有形象，拿出来和那张脸一一对比。最为相似的，大概要属古刹里赤面獠牙的天王，还有沉睡在博物馆里，偶然被怀正撞见的古代傩舞面具。那凶煞的表情，令他过目难忘。

怀正本能的后退两步。巨人突然伸出长臂，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举起来，扔到数米开外！

“啊啊！”巨人力气很大，把怀正摔得很疼。

怀正的右腿被钢筋扎伤，又痛又麻，只能坐在地上，一边向后挪动，一边大声呼救。

前面的弟兄并没逃出多远。怀正惊讶的发现，他们几个竟从楼上下来，跑到了自己身后。可他们刚才，不是从前面的楼梯跑下去了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几个兄弟在楼梯上跑得气喘吁吁。再次看到面容可怖的巨人，让他们彻底慌了神，乱声喊作一团。他们分散成两拨，一拨人继续往下，一拨人掉头往上跑。最后，两拨人竟又回到原来的楼层，在上下两段楼梯的交汇处，闷头撞在一起。

怀正这才看清，巨人手中举着的，是一柄三叉戟。

什么样的人，会用这种奇怪的东西？

三叉戟一挥，射出几道蓝光。怀正身后的兄弟和练体操那小子，像被冻住了一样，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戛然静止。他们的表情僵硬扭曲，把恐怖二字，形象的定格在昏暗的废旧建筑物中。

这下，怀正真的怕了。

怪人略一低头，鼻子里发出异样的气声，把注意力转移到岔开双腿、倒地不起的怀正身上。那家伙二话不说，举起武器，就朝怀正的要害部位叉了下来！

“啊！——”怀正吓得闭上双眼，本能的伸出双手阻挡。

他的眼前一亮。一柄闪着金光的长剑，将三叉戟弹开，紧接着一挑一刺，在怪人身上划开一道口子，逼的怪人不得不向后退却。

持剑者及时出现，救了怀正一命。他没有马上理会怀正，而是先帮体操队那小子划开绳索，取出了塞在口腔里的异物。他俯身查看了一下，随后转身，站起来面对淫魔，把怀正挡在身后。

看来，那小子并无大碍，可能只是被吓晕过去而已。怀正心想。

“你能站得起来吗？”持剑的男人问道。

“呃？我？”怀正一愣，还没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找个角落躲起来，千万别乱动！听明白了吗？！”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怪人鼻子里仍旧冒着粗气。嘶嘶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愤怒。

“裆能侠，又是你！”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听上去又干又哑。

“时空淫魔！只要我在，你别想动他们一根指头。”

“哼，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看来，你和我的宠物，玩得还不够尽兴啊。”淫魔冷笑一声道。

趁两人对峙期间，怀正又偷偷的往后挪了一点。

时空淫魔？裆能侠？这种奇怪的名字，怀正以为只会在二次元世界里出现。如今，在他临死之际，回忆起当时的境况，仍觉得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记忆中的场景是否真实发生过，抑或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怀正坐在地上，仰视着身前这个名为裆能侠的男人。男人身材健硕，看起来，和摔跤队里八十几公斤级的那些壮汉有的一拼。

借着探照灯的余光，怀正看出裆能侠全身裹着一件紧身战衣。紧身衣的颜色，在蓝光下有些失真。但可以确信，战衣的臀部主要是白色的。因为裆能侠的臀部，就在怀正面前不远处翘着，以特写的形式呈现在怀正眼前。裆能侠的屁股把战衣绷的很紧。他略微屈膝，压低重心，扎稳下盘，摆出临战姿势。战衣左右两侧，深色的条块从肩头向小腿延伸。

怀正不知道，淫魔所说的“玩个尽兴”是什么意思。

不过，细看就能发现，裆能侠的状况似乎并不太好。三道血淋淋的伤痕，撕开了他紧身衣的背部。看样子，血迹还未完全干透。他的腰上也有好几道伤。屁股上的紧身衣，好像被什么东西戳破，烂了几个洞。裆能侠的紧身衣弹性十足。他保持半蹲的时候，屁股上的破洞撑得更大了。裆能侠的卵蛋也不小。受损的紧身战衣，差点就要暴露出阴囊后面的部分。怀正脸上一热，没敢再仔细看。

“裆能侠，你真是只恶心的臭虫！你为了杀我，跟着我跨越了千年，到底为了什么？你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淫魔的三叉戟指向怀正，又朝其他几人一挥。

“我当然知道。”

“他们有什么值得你拼死保护？”

“不管他们做过什么，你都无权夺走他们的生命。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怀正顿感惭愧。他不知道裆能侠都看到了什么？或许他像淫魔一样，一早就潜伏在楼里？怀正自知，他们几个把对方一人带到这里欺辱，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径。毕竟，练体操那小子也是体工队的一员。而现在，他们却要依赖这个名叫裆能侠的陌生人保护，才能活命。

“别逞强了，裆能侠。你的变身，快维持不住了吧？”淫魔用三叉戟的尖端，指向裆能侠下腹正中的部位。

裆能侠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腰带扣上有盏红灯，从一开始就在不停闪烁，在昏暗的环境中特别显眼。裆能侠刚才转身的时候，紧身衣裆部的大根明显勃起，恰好被怀正一眼看尽。

怀正是一名摔跤手，在比赛中因为频繁的身体接触而被弄硬，并不鲜见。但是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在事关生死的激战中，顶起如此高亢而令人羞耻的帐篷？

这个裆能侠，要么是和淫魔一样的变态，要么或许另有原因？

“哼，你还能把这里封闭多久？你的身体已经不能恢复了。没有能量补充，你还能往哪儿逃？”裆能侠反诘道。

淫魔像一头受困的野兽，虚张声势，发出愤怒的嘶吼。

之后，淫魔突然冷静下来。诡谲的红光，取代了眼睛里的杀气。

“裆能侠，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以你现在的状态，别想同时保护这六个人。”

淫魔指向裆能侠身后的怀正，继续说道：“我只要他。我吸干他，你就可以带剩下的离开。”

“裆能侠，别！别听他的！”性命攸关之际，怀正抢先喊道。

单听淫魔的口吻，怀正就知道它是认真的。把我吸干？这个丑陋恐怖的家伙，难道是吸血鬼吗？

裆能侠能保护的了我们吗？怀正不禁怀疑。他看着裆能侠伤痕累累的背影。裆能侠脚上穿着高帮战靴，右侧护腿已经开裂，残破的紧身衣下面，露出发达有力的小腿肌腱。他的腿上有一处明显的伤口，血迹已经凝结。作为运动员，怀正知道，在肌腱受伤的情况下坚持活动，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裆能侠一路追杀淫魔，落得这副惨状。很难想象，前几次战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裆能侠失败了呢？如果他退缩了呢？他们素不相识，裆能侠真的会为他们拼命，而不选择一条更轻松的捷径吗？

“让我拿别人的性命做交易，下辈子也别想！”裆能侠手里的光剑指向淫魔，愤怒的呵斥道。

“性命？他们的命有什么用？就算今天苟活下去，最终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同样的话，怎么不用在你自己身上？！”裆能侠反驳道。

“哼，你我和这些凡人不同。你我身上的力量，不该用来自相残杀。”

“闭嘴！我不会像你一样，以卑鄙下流的手段为生，更不会把人命当成儿戏！”

“是吗？很好。裆能侠，这次我一定要把你这只臭虫杀死！”

“淫魔，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两人拔刀相向，战在一起。他们的速度太快，怀正的目光很难跟上他们的动作。他们之间的战斗，与怀正在动作电影和武术表演里看过的完全不同。淫魔没有一个花哨多余的动作，每一招都足以致命，直插裆能侠的要害，直奔裆能侠的死穴！反过来，裆能侠对淫魔也毫不留情。

激烈的攻防不断转换，裆能侠和淫魔只能打成个平手。怀正注意到裆能侠的意图。他在主动限制淫魔的活动范围，尽量让它远离别人。看来，裆能侠真的在拼尽全力，避免无辜的人遭殃。

怀正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他逃离的最佳时机。他没有多想，忍住腿疼，拔起身来，顺着远离淫魔的楼梯就跑！

“蠢货，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淫魔露出奸笑。

“该死！不要动！”裆能侠焦急的大喊一声，可惜为时已晚。

怀正和他的队友一样，遭遇鬼打墙的魔咒。他沿着楼梯，连滚带爬，却跑到了淫魔身后！惊慌中，他转身往反方向跑，却被一双大手捏住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听见裆能侠一声闷哼，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

然后，是沉重的肉体摔在地上，接连翻滚而碰撞出的声响。

“哈哈哈~裆能侠，你和这小子一样，真是愚蠢的无可救药！看啊，你要救的人，就是这种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淫魔把它偷得的猎物举在空中，丧心病狂的向裆能侠炫耀。

裆能侠站起来时，忍不住抚慰了自己的下身。

可能是鸡巴被淫魔戳中了吧？和刚才相比，裆能侠的鸡巴明显歪向一边。不管是被拳头还是兵器击打下身，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其难受的。裆能侠，你一定要挺住啊！怀正心想。

“唔。放开他。”裆能侠戴着战术手套，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扔掉你的裆能光剑！否则我就捏断他的脖子！”

人质落入敌手，裆能侠没做无畏的挣扎，把光剑丢到一旁。

剑柄落地，剑身瞬间失去了光亮，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裆能光枪！”

“你先放了他。”裆能侠把别在腰间的手枪摘下，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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