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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yromania[1]

小说:Pyromania 2025-08-30 08:29 5hhhhh 1750 ℃

………………

中年女人用手拧开煤气灶的旋钮,沾着些许油渍的金属之间“呼—”地一声诞生了一从青色的火焰,安静无声地燃烧着,女人把黑色的平底锅架在上面,青色的火立刻四散开来温顺地加热着锅底。

“唉,真是热啊,这鬼天气。”

女人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但只是徒劳而已,汗珠依然顺着她脸颊的形状流下来,她不远处已经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响着,送去若有若无的流动的空气。

“可不是吗。”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厨房外的饭桌上,拿着漆黑的指甲油一丝不苟地往自己的指甲盖子上涂着。

“这么热的鬼天气还要炒菜,明明要是有钱的话就像隔壁那条街那些主妇一样直接从商店买现成的就好——我说你,那指甲油哪里买的。”

“可不是吗……哎呀,同学送的。”

“同学?是吗……这么说来润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和同学出去玩了,还真是悠哉。”

“可不是吗。”

“嘛,不过小孩子还是悠哉些好,毕竟再长大些就没那么轻松了。”

“唉,可不是吗。”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呼—呼—”

女孩细致地涂完了一只手上的指甲油,举起手放在落日的余晖中一边欣赏着一边呼呼地吹气等待指甲油干透,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否真的会干得快些,只是班上的女生都这么说罢了。

女人和女孩谈话中被称为润的男孩,此刻站在熙熙攘攘的商店街的角落里不起眼的一间古书屋兼杂货铺前。身前是几个同他差不多大的伙伴,因为他总是同龄孩子中个子最高的那个,所以这个“垫后”的位置是属于他的。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蹑手蹑脚强忍着笑意走进昏暗的店里,润负责帮他们盯梢此刻正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的地中海发型的白发店主。男孩们从本就所剩不多的零食柜上随意抓了几把放进书包里,润踮起脚来想看一眼他们都拿了些什么,随后不满地皱起眉头。

“你们是傻子吗,全拿空了不就暴露了,店主老头肯定会报警的!”

“真是的,少拿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分啊,还是说J你要把你那份还回去?”

“切,我不过是提醒你们罢了。”

润在这群孩子们中间被叫做J,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还是别人随意叫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反正十分简单易懂,而且被叫全名反而有些害羞,于是也就成了这个小团体里约定俗成的称呼。

“好了,快走吧。”

装满了书包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从店里跑了出去,润也准备跟着出去时,又往柜台处一瞥,竟然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店主老头正趴在桌上——与其说是趴着,不如说是他的驼背已经严重到只是端坐着看起来也像是趴着,用浑浊的眼睛透过发黄的镜片,看着他笑了起来。

润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屋外暑中的炎热,而是因为一种说不上来的阴冷。

“你是小野濑家的孩子吧?”

老人用干枯的声音,像是两块已经被虫蛀成空心的木头摩擦出来一样的声音,带着笑意问他。

“啊,啊……”

被叫了大名的润起初只能发出这样几乎不成意思的音节,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提高了声音。

“对,对不起,我这就叫他们还回来。”

老人却眯着眼笑了笑,像是在驱赶蚊虫似地在空气里挥了挥手。

“小孩子喜欢这些就拿去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这间店里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那里面。”

润随着老人的视线看去,落在那些藏在店铺门口的货架后的书架上。

虽然这家古书屋因为生意实在惨淡才在店门口兼营了杂货来吸引放学前来商店街闲逛的学生们,然而对于小学生们来说自然没有人的目光会越过店铺门面堆满零食与玩具的那些光鲜亮丽的货架而注意到店铺深处那些不起眼的古书堆。更何况发黄的油墨纸张总是发出令人不悦的味道。

“小野濑家的人送给我的几本册子,可比这些值钱多了,呵呵,你想要这些小玩意就拿去吧。”

“哦,好……”

即使老人这样说了,也再也不想再来这家古书店第二次了,润想。

至于他说的小野濑家送他的东西,润更不想进一步打探,反正大概是家里大人的事情,不关他一个十岁孩子的事。

就像老妈总是说的那样,等他长大成人后自然有他该操心的人和事,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润可真是个动不动就擅自开始肩负责任感的孩子呐~”

老姐带着些调笑意味的表情又浮现在眼前。润感到有些烦躁于是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发型。说到她,今天上学前告诉过她让她转告爸妈自己放学后要去朋友家玩,晚上就不回家吃饭了,希望她不要忘。

润一边试图用心灵感应提醒着远在家中的姐姐,一边跟上走在前方的朋友们的步伐。

“快开始吧!”

“哦哦!开始了。”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从书包里倒出刚刚偷拿的零食,一股脑地堆在几个人围坐成的圈子里。夏日的天还没黑得彻底,但是把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些和夜里倒也没什么区别。

作为今日的集会场所,是这群孩子里某位最有钱的“少爷”的卧室——说是最有钱,在这小得可怜的镇上不过也就是父母在商店街拥有一家祖传的小店而生意还算稳定的水平而已,但能够拥有自己的卧室,已经是令还需要和老姐挤同一间卧室的润艳羡不已的事情。

至于今日集会的主题,是早在几周前就约定好的夏日鬼故事。所谓夏日鬼故事这一传统,本意是讲些让人脊背发凉的话好缓解酷暑带来的焦躁感,然后再当成平淡生活里的一点笑料,一笑而过罢了。但是对于小学男生来说,就带了一些竞争的意味,甚至忘记了这项传统最初的目的,彼此间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凝重表情,不把身边的伙伴吓得尿出来一两滴便是奇耻大辱,反而被他人讲的故事吓得尿了一两滴那更是奇耻大辱中的奇耻大辱。

而在这项竞技里,润有十足的自信,他在同龄孩子中间绝对是胆子相对大,甚至最大的那一个。反过来说,生得他的体型却是个胆小鬼的话,只会成为同龄人里的笑柄。

“……然后呢,这狂人就用死人的人皮做了面具,戴上了继续折磨新的猎物……!”

“哦哦哦哦……!”

讲故事的人话音落下,几声惊呼已经配合地响起,但也有像润一样不以为然的人。

“切,这不就是美国电影里的桥段吗,没意思。”

润盘着腿抱着手臂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倒确实是一副在影院里看好莱坞电影的观客的架势。

“真没劲,J总是坏了鬼故事的气氛。”

“你看,Ino也觉得不可怕。”

润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一个比他矮小了一些的孩子。被他叫做Ino的孩子点点头算是回应。

Ino是个皮肤白得被伙伴们戏称为人偶的孩子,浓密漆黑的前发经常长到快遮住眼睛也不修剪,因此常被大人认错性别。不过这样的Ino却意外地表现得胆大,或者说,他只是对一切事物的反应都是如此平平淡淡的,像是情绪波动的振幅天生就比别人小上一圈。

“那既然如此,J你也讲一个啊。”

刚刚被润呛了的孩子满是不服气地提出。

“让我想想……”

润之所以胆子大,是因为他对这些怪谈与怪异根本就不感兴趣,所以听起故事来不过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正因如此,让他自己讲一个是最让他头疼的。

润抱着手臂装作闭眼沉思的样子,其实根本就脑袋空空,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秒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安静得让人不舒服了。

“算,算了,J他怕了,就别让他讲了,哈哈哈……”

说这话的孩子自己的声音却在发颤,润睁开眼睛不爽地随意抓起地上的零食袋子朝他扔过去。

“别多嘴,我还在想呢。”

“你根本不知道,对吧,”刚刚讲完怪人故事的那个孩子开口了,他在这群孩子里也算是胆子大的一个,不过与润正相反,他是精通于这类怪谈传说,所以有一种“见多识广”的底气。

“与其让你讲个瞎编出来的故事,还不如你带我们去后山那里你们家的那间空房里探险。”

“啊?你在说什么啊。”

润皱起眉头看着对方露出了略显夸张的惊讶表情。

“你竟然不知道?我爸妈说,后山那儿有栋看起来还挺气派的二层小楼是你们小野濑家的,可是一直空着,从没见人进去住过,哪怕是短租给来乡下度假的城里人也好,偏偏一直就这样废弃着怪浪费的,唉……”

那孩子在转述他爸妈的话时,故意模仿着大人的腔调哀叹了一声。

“什么空房,我可没听我家里人提过,你爸妈又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如果真有这么气派的空房,为何家里人还要挤在现在的那栋小楼里紧紧凑凑地生活,连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卧室都分不出来……

“你别急啊,我又不知道你家里人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事,我也是那天偷偷听我爸妈与亲戚喝茶聊天时才知道的……”看见润的脸色不好看,那孩子的语气弱了下来。

“不过据说,山里废弃的空房之所以不翻新重建或是租出去,是因为里面已经有主了……”

“有主了?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们家的房子吗?”

“就是说,那里面住的不是活人,是死人的魂!”

话音刚落,窗外竟然戏剧性地划过一道闪电,随即响起了轰隆巨响,屋子里的尖叫声也随即炸开了。

“哇啊啊啊啊——”

“哇—”

就连一直没开口的Ino也叫了一声,虽然依然是平平淡淡的音调。

“你别瞎说!要是被我发现是你在骗我玩,有你好看的。”

润挥挥拳头,这时门被推开,这家的妈妈走了进来,“啪”地一下拉下电灯开关,头顶的白炽灯发出滋滋两声亮了起来。

“哎呀,你们还在呢,外面可要下大雨了,赶快各回各家吧。真是的,一起玩就玩了,干嘛黑灯瞎火的……”

孩子们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一边拎着书包像游动的鱼群一样纷纷快步下了楼,出了门后也一齐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漆漆的天色,就朝着各自家的方向四散开来了。

润本也想就这样回家去了,只是不经意间用余光往后山的方向一瞥,竟然看到一条闪电从空中直直地指向山中,像是在引他,不,像是谁在命令他往那里去一样。

“你是小野濑家的孩子吧?”

古书屋老板的干涩的声音突然像是咒语一样在他的脑中响起。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竟成为了身体的敌人,游弋在自己意识之上的潜意识迎合着那闪电所指之处硬是将他的脚步扳向回家的反方向。

就在润到达后山的山林中树木逐渐开始茂密的地方时,雨终于从空中降了下来。雨滴敲打着树叶的声音顿时响作一片。即使有这些树叶承接了一部分的雨水,但这雨的每颗雨滴都饱满得像被人愤怒地从空中扔下的石子,并且数以百计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很快就让他单薄的夏服吸足了水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还带着几片不幸被击落的落叶。

“糟糕了……这下回去的路也看不清了……”

随着落雨林中升起的水雾,还有他被雨打湿紧紧贴在眼前的头发,这重重障碍让润清楚自己进入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但是又直觉地觉得不能停下脚步。

“可恶,这倒了八辈子霉的雨,就停下几秒让我看看路会怎样!”

润在心里咒骂着,而心里另一个声音同时也在自嘲哪有这么好的事,可是人在极度困难的时候偏偏越是危急脑子里就越容易出现这些异想天开的幻想,在这种情况下,人与自己几千几万年前的生活起居在山林里的祖先没什么两样,脑子里只会有最直接利己的愿望。

他被困在这片林中,被困在这场雨中了——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棵也许是被闪电劈中已经焦黑地倒下的树,周围相接的树被那棵树压得枝叶微微变形,在这规律的直线条的树林里唯一一处紊乱而划出一片相对空旷的视野中,他看到了那栋房子的轮廓。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润拔腿就朝着那房子的形状跑去,他已经不管不顾什么死人什么鬼怪了,只要能让他摆脱这身上恶心人的湿滑触感一切都无所谓。

房子的门没锁,但他已经无暇细想,终于进入了玄关,把贴在肌肤上的布料拎起来狠狠地挤出水分,脚下的地毯上迅速地出现了小小的一滩水。直到地毯的大部分都因为浸湿而变了颜色,润才开始抬头观察这栋房子。

这的确是一栋看起来蛮气派的空房——严格来说,这又不是一栋空房,因为这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说得上是精美。从玄关看去整体风格是设计精巧的洋式,润也就只在一只手数得出来的几个同学家里见过这种完全洋式的装修,但又远没有这栋房子里的味道。虽然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落了灰,但一切都摆设得井然有序,每处空间的利用都被细致地设计过,这里面甚至有许多他连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古董家具。

他从走廊移步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白瓷花瓶,里面自然没有花了,但从花瓶周围落下的枯黄碎屑可以看出,这瓶中曾经确实是插过花的,而除了这些植物的碎屑,这屋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凌乱”的东西。一切都规规整整地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这屋里的物件连同空气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凭一道门与外界隔绝的独自的宇宙,只有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敲打着玻璃想要闯进屋里却又被隔绝而发出的钝音,还提醒着屋里的人屋外才是真实的世界。

但对于一个十岁的男孩来说,对于这种室内设计的欣赏也就止于对这些器物的精致程度的一声惊叹,除此之外也不能强求了。这些精心被人摆设的家具似乎在表面这里曾住过人,但是又因为太过整洁而透着一种缺乏生活感的沉沉死气,形成了一种自相矛盾的氛围,也自然不是一个像润这样的孩子会想要久留的地方。但把他的脚步彻底留在这栋房子里的,是楼上响起的一声琴声。

如同划过林中水雾的一阵鸟鸣,那声音让他顿时身上一阵冷颤,却再次灵体脱离般地,像是被谁提起了头上的线一样,脚步朝着二楼的方向迈去。

在他爬楼时一时间消失了的小提琴声,在他登上楼梯尽头时又适时地从某扇门后响起。

润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那门,甚至没有细想为何所谓空房里会传来琴声,他从小就总被家里人责备行事冲动,但他倒是从未觉得这是自己的缺点,此刻也是如此。

推开那扇门后展现在他眼前的,竟然与一楼的洋式房间又是完完全全隔绝开来的和室,里面还算宽阔的空间只摆了一个抽屉式的衣柜,一个带镜子的木制梳妆台,角落里的一只落地花瓶,在那镜子前侧坐着一个手上握着一把小提琴的身影。

润看着那个身穿黑色和服的侧影,将长长的赤发挽成一个有些奇怪的发髻,发上还绑着精美的绳结做发饰,没有挽上去的几缕则轻轻落在那黑色和服上。那的确是个人形,却也像化作人形的别的什么东西,也许是那鲜红与漆黑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刺痛了他的视觉,他的脑子里对于人为何物的判断标准竟然模糊成了一片。

那人——暂且称他为人,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缓缓将面孔转了过来。

润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孔,不是说这只是一个第一次见的人,准确地说也许更像是回到了牙牙学语时代第一次知道世上的万千事物都有其名称时的那种心情。润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回望着润,但他的眼睛却像是玻璃球一般,只是把润的倒影直直地还给他自己。他微微吊起的细眉,描画着墨色细线的狭长眼角,根根分明的睫毛,挺拔的鼻子,线条流畅向下只在嘴角附近微微鼓起的脸颊,涂着浓艳的红色的薄唇,这样的五官聚在一张脸上,这一切组成了这一张映在润眼里,更是直接映在他脑里的面孔。

润看着那人明明就存在于那里,硬生生赤裸裸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之上,却又无从得知他是这屋里的主还是客,是男还是女——甚至,是生还是死。可又不能说他是完完全全的臆想,是“空”的,因为他确实端坐在那儿……。

“哎呀,你怎么都湿透了。”

那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却又不是真的对润有所不满一样,似乎在问,但又并不在意答案,那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在他的眼眶中滚上滚下,把润的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后,含着笑叹了口气。

“我……外面……下雨了……”

“哦?下雨了?真是稀罕。”

那样大的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在二楼也理应听得到的,润想着,难道是因为在拉小提琴所以没听到?可在他听见琴声响起之前,雨早就在下了……

在他一边思索着那人为何发出那样一句没有道理的感叹的时候,对方已经缓缓从侧坐的姿态转为站起,润这才注意到他黑色和服的正面也绘着红色的花朵。他缓步朝润走来,两人贴身时润才发现自己只到对方胸口,所以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否则视线中只剩下他胸前黑色布料上两抹鲜艳的红发。

那人走到润面前时,又缓缓地跪下,用双手紧紧压着大腿处的布,似乎是为了不让和服出现一点褶皱,润也只是在教科书上听说过名门贵族会有这样的礼仪。他双膝着地后,两人之间的视线如跷跷板一般天地倒置,又变成了润低下头望着对方。

他伸出一只皮肤苍白的手,抚上润的左脸颊。润下意识地觉得那只手应该是冰凉的,但是或许因为全身已经被大雨的寒气浸透了,此时竟然能感受到从脸颊处传来的一丝温热。

“看你这狼狈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的右手大拇指停在润的嘴角向外两公分左右,其他四指则摩挲着润侧脸的线条。

润明明是个极度讨厌身体接触的孩子,即使是亲生姐姐开玩笑地捏下他的脸也会被他抱怨,但此刻他却没有推开对方,既不敢又不想。

“你认识我……?”

“嗯?你叫什么?”

那人歪了歪头,红色的嘴唇勾起一边。他的嘴唇实在是红得太扎眼,在他白得如同瓷花瓶的脸上像是用红纸贴上去的一样。

“润……小野濑润。”

我干嘛一上来就告诉他我的大名,润想着。可是他自从进了这屋子以来就不知怎地有种闯入者的胆怯,报上大名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一些。

“哦……小野濑润。”那人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像是在把他的名字的每个音节放在舌尖拨弄舔舐一样,听得润心里一阵发毛。

“来坐下吧,等雨停了再走,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呵呵。”

那只手顺着他的脸颊,脖颈,贴在大臂上衣服布料,滑到他的手上,润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明明骨节突起,却意外地柔软。那只手牵起他的手,手的主人再次起身把他往屋子中央拉了拉,润也就跟着他走了过去,然后在他面前盘腿坐下。

他拿起刚刚放在榻榻米上的小提琴,再次架在肩上。

“没见过么?这是小提琴。”

“小提琴我还是知道的……。”虽然这样近距离地看人演奏的确是生来第一次。

“呵呵,是么,那你喜欢听吗?”

“还,还可以吧……”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样,他又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半阖上眼睛,手里的弓又在弦上奏了起来。

琴声响起后,的确窗外沉闷地击打声般的雨音就全被盖住了,润想。那琴声不像他听过的任何乐声,一丝一缕地从琴弦间泻出,有连续有停顿,更像是在与空间中的什么,或是与时间中的什么东西在一句一句地对话。

润看着那琴的琴弦,看着他在空气中飞舞的拉琴的手,却不敢再看他的脸,不是因为那张面孔上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只是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在。

你是谁?——这句疑问从进屋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润久久含在嘴里。但是他也只是把疑问压在舌尖下,像是在害怕把这句话抛出后就会转瞬之间眼前的一切化为泡影,留他一个人在雨中再次被淋成落汤鸡。

不,眼前的人一定是个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人,润这样想着,或者说是这样期愿着。那手上的温度,随着身体的动作颤动着的赤色发丝,握住那双手时感受到的骨节的形状,落在他黑色和服上的一粒尘埃……这一切聚合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形状。

润回过神来的时候,琴声已经停止了。

“怎么,听入迷了?”

他把琴从颈边拿开,将一缕碎发从脸颊旁拨到耳后,笑着问润。

“啊……嗯。”

“润,看着我。”

润只好抬头,再一次望向他的脸,那双睫毛的阴影之下,琥珀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球,折射出让他不安的光泽,没错,偏偏是那双眼,像是能戳破他的期望的一根针一样可怕……润实在受不了几乎又要别过头去的时候,那双艳红的嘴唇又一开一合地吐出几个字。

“我叫有音。”

“有……音。”

“再会,润。”

“妈——阿润回来了!”

站在街头手拿手电筒的女孩,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便立刻朝着身后的房子大喊了一句。

“真是的!这倒霉孩子!”

女人冲了出来,看到润的模样后用力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看你把自己搞的!衣服都湿透了!”说罢扯着他的手就往浴室走。

“抱歉啊,忘了帮你和爸妈说了,不过你怎么回事,下了雨也不知道回家。”女孩微微屈身在润耳边小声说。

“哦……没关系。”

“咦?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不过也是,你也累了吧。”

润终于得以冲了个澡洗掉了身上那缠绕许久的阴湿感觉,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后乖乖地回到卧室躺在了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女孩也走进了并不宽敞的卧室,在离他不远处躺下。

“喂,老姐,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在山里有座空房啊。”

“嗯?没听说过……行了,快睡吧。”

“喔……”

润阖上双眼,在黑暗的视线中又渐渐浮现出一缕赤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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