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并没有在演奏。

聚光灯下，这架三角钢琴的光滑漆面被镀出一层银亮的光。不过钢琴前的琴凳上此刻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演奏员坐在上面，用久经锻炼的双手敲击在黑白键盘上，演奏出俏皮欢快的爵士曲。

但爵士曲是在演奏的。除了钢琴，还有萨克斯、低音提琴和鼓。这些乐器都摆放在一起，在聚光灯下接受着照耀。只是它们的面前也同样没有人。

准确来说，演奏区域内摆放着的乐器之前都没有人。而这里抒情的爵士曲也并不来自于他们，而是来自于隐藏在阑珊处的音响。或许人们会欣赏流淌而出的乐声，然而如果没有乐手现场演奏，那么，没人会把自己宝贵的目光投向那堆蹲在阴影中低吟个不停的黑疙瘩。客人们更愿意端起自己的酒杯观察其中琥珀色的液体，对墙壁上的抽象画作压低声音评头论足。再或者，选择什么都不看，只是闭上双眼，轻轻抿上一口酒水，然后半躺在皮质沙发中猛地深吸一口，感受着口中的酒精与烟熏味和空气中烟草、皮革气味的交融与冲击。

够给劲儿的。

“谈笑不一定有鸿儒，但往来的确没有白丁。我喜欢这一点。”

酒保说着，取下一只矮胖的大肚玻璃杯放在吧台上。接着他弯下腰，从身下的酒柜中拿出了一只斜贴着黑色标签的玻璃酒瓶，倒出大约半杯澄澈而浓烈的红棕色酒液，顺势将杯子向前推了推。

“您的黑方纯饮。”

“谢谢。”

随着酒保将杯子推向前方，另一只手，一只白皙细腻、纤长灵巧的手，轻轻握住了冰凉的玻璃杯。

“每次都喝一样的，真喝不腻？”

“不会，挺好的。”

顺着这只手往上，是黑色的皮质夹克衫，再接下来是从夹克衫的翻毛领口露出来的黑色高领毛衣。而再往上，是微微抿起的嘴唇、高高挺立的鼻子、明亮有神的丹凤眼、细长流畅的柳叶眉、精致的瓜子脸、半长的柔顺黑色直发、等等等等……

坐在酒保面前的是个女人，或者说，是个美女。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杯中的威士忌，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周边的客人窃窃私语，偶尔又偷偷将目光向她的身上瞥去。不过不知她是完全不在意，还是根本没发现，总之，对于这些略显冒犯的目光，她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这口酒咽下，她脸上严肃的神情毫无变化，只是将酒杯重放回吧台上，用剪得短短的指甲叩击起抛光过的原木柜面。

“心情不好？”酒保擦拭着酒杯问道。

“显而易见吧。”

“也是，心情好的时候你不会来照顾生意。”

“未必，会有很开心想喝酒的时候。”

“那就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

这句话女人没有搭腔。

酒保抬起头看去，女人仍坐在原处，只是目光却定在了酒吧大厅不起眼的角落里。

昏暗的灯光下坐着的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米色的冲锋衣看起来有点皱皱巴巴，牛仔裤的颜色也已经洗到发白。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的并不是酒，而是加了柠檬片的苏打水。似乎这样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能够让他感到心安一样，他毫无坐相地半瘫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相当小口地啜吸着杯中的无酒精饮料。

“我说你不会连……”

可女人举起一根手指，悄悄嘘了一声，将酒保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然后，当着酒保的面，她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皮夹克扔在吧台上。高领毛衣相当贴身，令她本就纤细苗条的身材显得更加姣好。她端起酒杯，冲着酒保悄悄眨着单眼“wink”了一下，旋即便迈着穿着深色牛仔裤的一双长腿，令马丁靴“橐橐”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快速朝阴影之中走去。

酒保只是摇了摇头，将擦好的杯子装回身后的杯架，又拿起下一个杯子继续起一模一样的工序。

“自己一个人？”

独自坐着的男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疑惑地抬起头，女人正面带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着她。她背对着大厅，身后的灯光被她的身体挡住，投下的阴影正巧盖在男孩的脸上与身上。

“啊……没有，不是，我……对，一个人。”

男孩慌忙坐直了身体，冲锋衣被刮得沙沙作响：“你是……”

“我也是一个人。”

说完，还没等男孩反应过来，女人便双手一撑，轻轻一跃，轻盈地坐在了男孩面前的桌面上。仿佛是突然觉得这动作有些轻浮一般，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整理仪态，动作看起来轻松而随意。

“你上大学？”

“对，但请问你是……”

“我叫林安。”

女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男孩的双眼，那目光中似乎有某种不容拒绝的东西。男孩瞪大了双眼，张口结舌，仿佛大脑已经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似的。

“啊……您好，那您找我是……”

“别急嘛，小弟弟。我还没问完呢。”

就像刚刚一样，林安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向男孩的面前：“难道一定得有什么理由才能找你吗？那我得好好想想，想个好理由。”

“不不不，没有，就是……您突然一个人来……”

“你喝的这是什么？苏打水么？”

还不等男孩的话说完，林安便端起男孩面前的饮料杯，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其中还余下半杯的苏打水：“好喝吗？”

“还好，蛮清爽的。不过……”

“诶，要不要尝尝我这个？”

林安摇摇头，放下那杯苏打水，作势将自己的酒杯往男孩面前一推，单手撑着脸颊，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男孩。

“别总喝饮料嘛，想不想来点干柴烈火的？”

男孩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呼吸不知何时也变得急促起来。林安半杯澄澈的威士忌就放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还能看见杯口处留下的淡淡口红印。内心当然是惶恐和迷茫，可是在这两种情绪之外，他又觉得自己的心里在产生的似乎还有一种……悸动？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毕竟自己出生以来还从没谈过女朋友，要是能有个恋人的话自己会不会……

“算了，算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对面女人的声音传来。

那只纤细的手干脆利索地抓住几秒前刚刚由她自己放在男孩面前的酒杯，一口将剩下的酒液全部灌了进去。空杯子往桌上一拍，林安站起身来朝桌外走去，动作潇洒得与她来时一模一样。

“有点迟钝啊，小伙子。”

走过吧台，她顺手抓起皮夹克披在身上，对着已经擦到第三个玻璃杯的酒保挥了挥手：

“走啦，照例扣就行。”

男孩木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刚刚那一分钟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林安的身形已经走出大门，消失在外面的街道上。而目睹了全过程的酒保只是粗重地叹出一口气：

“再乱搭讪客人，之后就不接待你了喔。”

当然，并没有人搭理他。

店外，一阵阵冷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宛如此起彼伏的浪潮向林安的身上扑来。她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竖起了衣领，尽量让自己的脑袋低下去，埋头在还不是很大的风雪之中快步向前走去。

租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步行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这也是林安看中这家店的一个原因。每个月她都会来这里喝几次酒，而来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今天的心情不好。固定坐在吧台前点一杯黑方威士忌，然后闭起眼睛感受酒精的刺激与爵士乐的流动，林安选择用这种方式放空自己。不过她只是爱酒，却绝不贪酒，每次都固定只喝一杯，不浪费也绝不多要。

“白痴，真以为我是认真的啊……”

脚下薄薄的积雪被踩出一个个清晰可见的鞋印。想起刚刚男孩的窘态，林安忽地在大马路上笑出了声。

果然是纯情大学生，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稍微挑逗个几句，就要面红耳赤不能自已了。

有的时候，喝酒的过程也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恰到好处的挑逗会让对方张口结舌，而迅速抽身而走便只会余下一阵莫名其妙，或是美好的幻想。而这就是她所享受的，稍微拉起对方的幻想与期待，又在事态即将进入下一步时忽然戛然而止。所有的过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可怜的，单纯的男孩们不过只是被她耍的团团转的玩物而已。

“谁会要谈恋爱啊……真是疯了。”

这么着，林安到达了小区。

刚过十点，不过对于放学的孩子们和遛弯的老大爷老太太而言已经够晚的了，因而小区之内相当安静。走在路上，林安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皮靴正踩出咯吱咯吱的悦耳声响。

她向四周看了看，四下无人。

于是她改变了走路的姿态，开始在雪地上宛如一只小白兔一般蹦蹦跳跳地走了起来。

“I’m singing in the snow,just sing in the snow……”

如果这时候有她熟悉的人出现在旁边，看见这个平时每天绷紧着脸，从不说一句废话的冰美人展现出现在这样童真可爱一面的话，一定会揉着脑袋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吧。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转天就可以凶巴巴地威胁他们不许说出去。

单元门口的积雪基本已经被踩实，结成了一层有些脏兮兮的冰块，林安在这里放慢了脚步。走过门口几辆花花绿绿，明显经过不知道多少重改装的摩托车时，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那些小屁孩们又在乱停车了。自家骑的车不好好放，非得一股脑地全部堆积在单元门口。明明才十三四岁上初中的年纪，染发唇钉一整套就全都搞上了，屎黄色的头发加上难闻的体臭让他们看起来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粪坑阴沟爬上来的。可偏偏他们还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挺帅，帅到可以到处勾搭女人上床。

林安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她真的被这群初中屁孩们搭讪过。那天她正想着回家赶紧冲个热水澡然后上床休息，然后，楼道内一阵能令人呛到窒息的二手烟便夹着浓烈的汗臭扑面而来。烟雾缭绕中一个没变声的公鸭嗓响起，同时还有一双干瘦的手径直朝她的胸部抓来：

“美女，做我们女朋友呗。”

当邻居听到外面的叫骂与喊痛声出门查看情况时，三个瘦巴巴的小混混正躺在地上捂着眼睛或是裆部哎呦哎呦直叫。而林安早已经跨进电梯，同时揉着自己发痛的指关节：

“真该复健了，这瘦猴体型的还差点没打过。”

可怜的小混混们，如果他们稍作调查就会知道，面前的这个冰山美女当初可是学武术的！

楼道之中相当昏暗，顶端早该修理的节能灯管洒下惨白的光芒。步入电梯，感受上升时微微超重的失衡感。林安掏出手机查看起了微信消息。

“那哥们还在那坐着呢，丢了魂一样。”

是酒保发来的。

“没事，放他在那坐着吧，他那杯水我请了。”

“不是请不请的……你再这样搭讪客人要坏我们形象的。下次可不能了。”

“哈哈，放心不会了。”

“你这句话起码说了五六遍了，林安小姐！”

林安摇摇头，将手机放回衣袋。

“纯情男大啊，真是。”她自言自语。

就在她看手机的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电梯已经到达。

不管何时，人总需要一个避风港。在温馨的小窝里好好休养生息之后，才有精力，有能力重返岗位，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之中。她是这个观点的忠实拥趸者，于是她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在她的大力整饬之下，一直保持着温馨与精致。毕竟谁会想忙碌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面对的还是冰冷的空气与屋内的一堆脏乱差呢？

所以，那就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回家吧。

“欢迎回家！”

打开门，打开灯，面对着温暖的起居室，林安对自己说道。

脱下短靴，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的鞋柜上摆好，林安赤裸着双足踩上家里的木地板。厨房就在进门口的右手边，有简单的灶台和厨具。她打开冰箱，拿出早上泡上的柠檬水往杯子中倒了半杯。即便是这样冷的天气里她也不喜欢喝热水。拿着杯子，她走到沙发跟前往下一坐，身体在软绵绵的沙发中陷出深深的凹坑。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柠檬水好像有点异常的苦涩。

“我都这么累了吗……”

酒精的效果似乎上得很快，大脑的思维有些模糊迟钝。不过林安并不是很在意。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状况，一般都是由于前一天晚上没休息好导致的。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扶着沙发，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在沙发上躺下，同时将愈发沉重的双腿也搁在沙发上。不如先小睡片刻，等酒劲儿稍微过去一点就起身洗漱，然后再去床上美美睡一觉。

“这酒……可真够烈的……”

温暖的睡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在白噪音般的嗡嗡轰鸣中，林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正慨叹着。

……

“我说，这能行吗？”

“废话，你看看这娘们，睡得跟死猪一样，能不行吗？”

“我还是觉得……”

“你少扯淡，玩不玩吧你就说。”

“……玩。”

我的面前是一张沙发，沙发上，一个身穿皮衣的美女正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秀气的眼睛紧闭着，小嘴微张，一丝晶莹的口水正从嘴角缓缓挂下。

“几个月溜门撬锁真是没白学。大柱，你不是怕吗？你看着！”

我身边站着的光头叫霸哥，是计划的制定人。走向女人的时候，我看见他情不自禁地揉着自己的脸。他走到沙发前，拽住那女人的双臂将她拉了起来，她的上半身仿佛抽走了骨头一般柔软，无力地弯成一个优雅的曲线。

“让你打老子脸！”

清脆而响亮的“啪”的一声，女人的身体无力地倒向沙发另一边。俊俏的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缓缓浮现，连带着嘴角也渗出少许的血丝。霸哥回转过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看向我：

“好使！这都不醒呢！”

“万一药劲儿过了……”

“哎呀你在这叽歪个啥啊，药劲儿过了你不会捂吗？买那两瓶哥罗芳是喝酒喝的？人醒了就再捂晕，多简单。”

说着，霸哥自顾自地走到这女人的脚边，“要绑你赶紧绑上，我可等不及了。”

说着，他抬起女人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健美双腿，毫无任何怜悯之心地将裤脚处伸出的一对纤白玉足狠狠摁在自己的脸上，大狗喘气般猛吸了几口。

“哥，那脚丫子有啥闻的……”

“你不懂，就这个美女脚味最好吸。还是穿皮靴捂了一天的，舒坦！”

闻还不够，他甚至还伸出了一根鲜红的舌头，把这昏迷美女的脚趾含在嘴里吸来嗦去。

我皱着眉头看着霸哥夸张的表演，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卷红绳。

要不是有把柄捏在这傻逼手里，鬼才想来搞绑架人的事情。虽然我这成绩不好大概也上不了高中，但是这正经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比不得普通的打架斗殴。霸哥也是，挨这美女打都已经半年了，非得咽不下这口气，又是锻炼又是学撬锁又是搞迷药。现在可好，美女是被绑起来了，我接下来的路往哪边走可就不知道了。

算了，还是先把人绑好吧。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是不轻，把她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就给我累出了一身汗。不过效果总算是达到了，红绳之下，美女挺胸昂首，臀部后撅，手脚都被紧紧绑住。眼睛前被蒙上了布，嘴里也塞上了她自己的袜子。大概是安全了。

“霸哥，走吧。”

我将双手插在女人的腋下，将这死气沉沉的昏软女体从沙发上半拖半抱地拉了起来。接着我俯下身用肩膀顶住这女人软乎乎的肚皮，一弯腰一使劲，她的身体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被我直直扛了起来。

“走呗。”

不过，霸哥的活可还没完。

由于这美女是被我竖着扛起来的，那肉乎乎的屁股此刻正高高地撅起。在紧身牛仔裤的作用下呈现出一个紧致有型的完美弧度。看着美女的牛仔裤圆臀，霸哥大概是春心又起，伸出手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响声清脆，连带着圆圆的屁股上一阵颤巍巍的弹动。这还不够，他干脆将手直接伸到了美女的胯下，在她丰满的大腿内侧又拧了几把。

“霸哥，咱走吧，带回去有咱玩的。”

“行行行，走走走。”

就这样，绑架美女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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