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赏花会上，夜场紫色灯光下，吧台立几个高脚杯，瘦弱的囡囡在舞台上婀娜，腿上亮片闪烁。她摆开亮片裙，从钢管后面转过身来，玲珑的曼妙身姿使台下的坐客心尖一颤。短发扬起，涂了厚厚口红的嘴唇轻轻上浮，然后小腿往前一搭，细长胳膊，照射灯下显得纤细美丽。接着她轻轻蹲下，短裙散开，一个旋转，短发一甩收尾，一气呵成。

台下的人感叹夜场的女孩越来越好看，可又有谁能想到，她并不一开始就是什么站街女，招待员，而也曾是一个重点中学的高中生。那她为何委身至此，那酒吧通往地面的门敞开着，可她又为何不逃跑呢？狗主人会在项圈上，锁上一条挣不断的铁链。她跳舞，无人知她因何而舞。她任由台下男女色眯眯地分食她青春的美好，而她扶着台上的钢管，大方展示自己的不堪。

她扭着猫步走下台去，右手握着酒杯，左手探在桌下，捏了一下坐在下面的男客人的什么，浅浅地笑。待她回到舞台后面，将绚丽的灯光用屏布遮住。囡囡换下了戏服，正换回招待员制服。她锁了后台的门，她不希望像上次一样有男客人趁她换衣服时闯进来，还要麻烦服侍。她褪下了发旧的黄色亮片裙，露出腰腹红色的勒痕，接着是光洁的两支白腿，然后拽了拽胸口的蕾丝透黑罩子。在招待所，她们是没资格收钱的，客人的钞票会换成一些小费票，夹到她们招待员胸前的吊带里面。事后，她们拿小费票从招待所换一些低贱食物，白面馒头，黄米面饼，充饥添肚。

穿上白刀片衣领，墙灰毛呢衬衫，下身是白百褶裙，黑皮鞋，白短袜。囡囡手里拎着自己的亮片裙演出服，推门出去，这些裙子挂了汗水是不会洗的，会卖掉，有客人喜欢。

站在门口，囡囡听门外的客人交谈甚欢：“家境好的，学学舞蹈倒还行，家境不好，还让女儿学舞蹈，真是要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呀，以后的出路，不是跳莎莎舞，就是被老总蹬。钢琴也没落了，也只能靠擦边了，不过比学舞蹈还是好点​。”她一脸失落地推开门，楼道里只有一片黑暗，一如她黑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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