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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徊丝幕,残心仍逡巡

小说:闲记随笔 2025-08-29 22:22 5hhhhh 6370 ℃

七月中旬,我同时收到了剑桥与麻省理工的邀请。对于收入堪堪保证温饱的家庭来讲,这条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

我的父母将我拥入怀中,亲吻着我的脸颊,一边呼唤着我的教名米歇尔。

年幼的妹妹珍妮不懂得这些,只瞪大着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们,而后专心致志地啃食着手中的凯撒面包。

我过去拥抱了她,可爱的珍妮竟以为我贪恋她手中的面包,恋恋不舍地撕下一块塞入我的嘴中。

我踮起脚,从柜子上的糖罐中取出了一颗水果糖,递送给了珍妮。她高兴地将其放入嘴中。没一会,左侧的脸颊鼓了起来,大概是不愿再劳烦舌头了,样子着实可爱。

我的父母从木匣中取出了几十年间积攒的钱财(大概有三千美元),交付给我。

余光瞄到了那布满灰尘的挂饰,一股悲戚惊惧之情不免升起来了。谁都知道那挂饰代表着什么,谁都不愿提及。

思虑许久,我选择了离家乡更近的麻省理工,就在马萨诸塞州,机票不会太贵。

新英格兰的人们总有一种旷达的宁静,大概同盘踞在康科德城的超经验主义学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或许是考虑到我的家庭境况,又或许是出自其他什么考量,总之学院对我的管理十分宽松,甚至连入校的时间都是如此。

因为两年的工期合同,我磨磨蹭蹭到这年的米迦勒节才坐上了去往马萨诸塞州的航班。

在此之前,我去过教堂,完成了在缅因州的最后一次祷告。同其他教徒相同的是,我信仰着天主,只有在教会之中才不会束手束脚。

从出生起,我便伴随着白化病一同行走在这世间。这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以至于我常常将自己藏在隅隈之中,但还是在夜里噩梦连连。

从此我便厌恶黑夜,秋冬时节白昼的缩短令我痛苦万分,伤嗟吟呓着往日噩梦的情节。

我患得了十分严重的季节性情感障碍。

连父母都为之叹息的时候,是大主教对我说:「你只是得病了而已,孩子,那并非罪过。」

他对我说主会包容我,主会怜恤我。此后,我拜读圣经,有时不由得嗤笑。

大衮的信仰倒塌,约伯被毒疮加身……这无一不证明,主可不是慈悲的。

但我仍然成为了一位天主教徒,一位无比虔诚的天主教徒。

我对大主教说,如果我厌倦了主,主还会庇佑我吗?

「不会。」他答到,「但我会。」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信仰的只是天主,而并非作为天主而存在的耶和华。

同一航班的邻座是个东非人,头上裹着坎加,手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竟对我讲起天主的伟岸事迹。

「那场大洪水于是被天主压下了,挪亚如此感激……」

「够了,小姐。」我打断她,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伪书旁经,但我能够肯定,你根本就不是一位真正的天主教徒。」

她一下子茫然无措起来,许久之后才嗫嚅轻言到,「我确实是天主的信徒的……」

真是有够可笑的。一位异端竟称呼自己为正统?这令我无比讶异荒谬。她口中那些话语对我而言就像是小珍妮的童话书一般怪异。

正当我要极尽尖酸刻薄之言讽刺面前的异端,兀地感受到有人在搓弄我的头发。回身望去,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如恶魔般平静的邪恶,暗红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她的手在把玩着我的头发。

「不是染的?稀罕事。」

该死的北爱尔兰腔调。

听到她开口的一瞬间,我便有些反胃。这个恶魔一样的家伙出自恶魔一样的地方,竟莫名般配呢。

「放开你那令人恶心的手,爱尔兰佬(Mick)。」

我见着她沉默良久,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竟嗤笑两声,用力拽了一把我的头发。

该死的爱尔兰佬,我真想杀了她。

「喂!爱尔兰佬!很痛的!」

「阿。」

「……什么?」

她笑了。

如此阴冷的笑容,恐怕只有这等劣人能发出来了。

「我的中间名。」

「烂名字。」

「怎么,所有天主教徒都像是你这样的?」

牙尖嘴利的家伙,我便不再同她搭话了。她却对我搔扰起来,一个劲地追问着我的名字(大概不会是教名,对一位刚认识不久的人直呼教名,那我完全有理由说她居心叵测了),我感到十分不耐烦。

「布莱克。」我这么告诉她。

「那是姓氏。」

「爱听不听。」

她大概是无谓地耸了耸肩,总之没再冲我说话。

那异端此时竟又探了过来,带着东非无可遮掩的尘土气息。我不动声色地挪了位置,以防吐在她身上。

「我的确不知道那是本旁经,」她冲我笑笑,如醉中梦醒靥微红,「我真的是信仰天主的,慈悲且全能的主。」

「天主确是全能,但称不上慈悲吧……」

「什么?」

「没事。」

最令我痛苦的事情发生了,爱尔兰佬之后,我的耳朵又要遭受着本无需要遭受的劫难了。

那个东非女人像是麻雀似的叽喳不停,从出生讲到成人,从成人讲到自己的意义。

净是些繁琐驳杂毫无价值的闲话,若是她讲些维吉尔讲些伽亚谟,我或许还能高看她一眼呢!

就这样捱过了航班,下机时我用着近乎逃亡的速度离开了机站。在与家人互道平安后,听着通讯那头珍妮吃力地讲着童话,我的心才舒缓下来。

出来电话亭后,我决定去往瓦尔登湖,趁天色未暗游玩一遍。而后在学院周遭找一条马厩街借宿一晚。

「怎么又是你?!爱尔兰佬,你跟踪我?」

在瓦尔登湖一旁,我和爱尔兰佬碰面,她面色带着疲惫,大概来这里之前干了些别的事情。

此行大概是去康科德城的米德尔塞克斯酒店投宿,但我还是不由得出声讽刺(我对爱尔兰人有这一种莫大的怨恨,这与我先前十一二岁的经历有关)。

她只是幽幽看着我,居高面下。

「叫我阿,小布莱克。」

「滚。」

我微笑着答复。

虽然正值米迦勒节,但出来游赏的人并不算少。大都是些贵冑绅士,故作优雅地攀谈着梭罗、退尔,又或是《圣经》与某些神话,时不时插入些《哈姆雷特》的名言。

他们大概也只知晓这些了,拄着手杖的绅士老爷,我祝愿他们有朝一日把手杖作为生活的必需品。这样总好过健全地被擢升为神。

看着他们相互奉承,我实在不敢恭维。来来去去仍是那些内容,惹人发笑。

瓦尔登湖宁静着,恍若周遭哗然都与它无关。芊蔚青青绕湖几匝,为其晕开了青翠的璧玉。

大都是人工种下的常绿灌木,还有些枯死的植株,大抵是不适宜这里的气候而死的(好笑的是,这之中还有一从欧石楠,着实滑稽)。

湖旁还有几处小商贩,不卖纪念品,而卖些植株、石料,大部分是从别处运来的。

还有贩卖黑麦的人,大概是想借助梭罗的书籍思想小赚一笔。然而,虽大部分人都看过《瓦尔登湖》,但并非所有人都看过《农书》。绅士老爷们更不会躬身屈尊去亲自捣麦磨面。

与其贩卖些印第安玉米粉与黑麦,倒不如制成面包或是耨糕售出。最好不要黑麦啤酒,因为我不喜欢。(这是作为一位禁酒主义者而言的。)

我花费三美元购置了一块上好的乌木木料,又用一美元买了若干紫锥菊。难以置信,那个商贩竟称这紫锥菊永不凋沦。

当然,这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我仅仅只是听闻其有促进自愈的功效而已。

我与珍妮全部是体弱多病的,这遗传自我的母亲。珍妮的湛蓝色眼瞳也遗传自她。

淡金色的发色则遗传自父亲。父亲金发碧眼,算得上是传统观念中的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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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结,明日更新。

真的好想随八月的暮夏一同逝去了,但可惜我还有家人,他们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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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之道,就在其中:取自《圣经》。

坎加:宽大长方印花布,系在腰间或头上。

「那场大洪水……如此感激」:我早些年间看到过的某个《圣经》伪书。

Mick:爱尔兰佬,蔑称。

维吉尔:即普布留斯·维吉留斯·马罗,古罗马诗人,代表作《埃涅阿斯纪》。

伽亚谟:即莪默·伽亚谟,波斯诗人,代表作《鲁拜集》。

瓦尔登湖:不必介绍,想必梭罗的《瓦尔登湖》无人不识。

梭罗:不必多说,代表作《瓦尔登湖》,上世纪在美国为天堂的同义词。

退尔:独立战争时期的英雄,曾被迫举弓射向儿子头上的苹果。

欧石楠:低矮灌木,「南非特有种的皇后」,目前为挪威国花。音译别名艾莉卡。花语为孤独、背叛,幸福的爱情。

《农书》:作者为马尔库斯·波尔基乌斯·加图,常称为老加图。古罗马拉丁语散文作家,代表作《创始记》。

乌木:此处指代黑檀木,并非炭化木。俗称风车木。

紫锥菊:原产于北美中部及东部。可作为草药治疗感冒等疾病,曾在西方谣传可增强自愈能力。文中所指为未受保护的品种紫松果菊。花语为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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