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憎恶

“平身。”不算浑厚的声音从王座传来，贝乌泽甚至听出了一丝猥琐的气质。

尼夫斯的国王，穿着拖地的黄袍，显得他矮壮的身材更加扁平，像是一个椭圆的肉球正从台阶上滚下来。

安雅一动不动地单膝跪地，尼夫斯国王走到近前，贝乌泽才发现国王站着还没有安雅跪着高。

“亚嘉缇国所言不虚，六公主姿色过人，我儿算是沾了好喜气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尼夫斯帝国大皇子奥斯卡喜上眉梢，但论相貌算是一表人才，但他那些私下行事所为，却早已臭名远扬。

贝乌泽跪坐在地上，尼夫斯国王忽然朝她看过来。紧接着两步跑到近前。

“哎呀呀，这……这是精灵族？”

“回陛下，她是我的贴身侍卫贝乌泽，并非纯血精灵族裔，乃是我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安雅没回头，不动声色地向国王介绍起来。

“那也就是，黑暗精灵？不愧是北方大国，连高贵的精灵都能搞到手，佩服佩服。”国王的言论让贝乌泽感到一阵恶心，本身自己混血的身份在亚嘉缇不算什么，但尼夫斯人加上“黑暗”二字，倒显得来历不正，就像不修边幅的国王，和这个残破不堪的皇宫一样。

结束了冗长的仪式，安雅被安排在整个皇宫最好的房间，大皇子奥斯卡虽然很想立刻洞房，但安雅却坚持拖到了晚上。于是一个下午，安雅叫着贝乌泽在不大的皇宫里闲逛了起来。

“终于把那碍事的裙子脱下来了。你说父王怎么想的，那么贵的裙子，到这破地方有人识货吗？还不是穿一次就扔了。”安雅一个人走在前面，没好气的吐槽着。

“殿下对我就算了，这话要是让他们听到也不太好。”贝乌泽无奈地提醒着，虽然她也知道没什么用。

“对了，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个什么，憎……什么一族，你打听到什么了吗？”安雅忽然扭头问到。

自从来了这皇宫，除了礼仪和王室人员，还没遇到其他人。关于憎恶一族，贝乌泽也有满肚子疑问，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开头问。

正想着，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人，贝乌泽一看，是那名护卫队队长。

“殿下。”队长行了个骑士礼，与亚嘉缇的骑士礼大相径庭。

“你叫什么名字。”安雅直接问道。

“回殿下，您可以称呼我为比琼恩。”

“正好，我想问问你关于憎恶一族的事。”

比琼恩一愣，说道：“殿下尚未休息妥当，就对异族之事如此上心，属实意外。”

安雅小脸一扭，说道：“身体无恙，你不必在意，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比琼恩颔首示意：“是。不过关于憎恶一族的调查，并不在我们皇族护卫队的职责范围内，我也只能回答一些公开的资料，至于细节，我建议殿下去情报管理处，那里会有一些秘密的档案。”

“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吧。”安雅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比琼恩默默说道：“憎恶一族，简单来说，他们是一群信奉淫欲邪神的邪教团，用神之赐礼‘淫虫’收服可献祭之人，壮大神的力量，危害人间。”

“淫欲邪神……这个世界还有神吗？”安雅听后，呆呆地问出一句。

贝乌泽也慢慢消化这比琼恩的话，比琼恩接着说道：“……这也只是憎恶一族抓捕人质威胁王族的借口罢了。据说，只有被淫欲邪神选中的祭品，才可以承受邪神的力量，成为邪神降临人间的容器。”

“哈，简直是无稽之谈。”贝乌泽向来对神鬼之事不屑一顾，听到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更是哑然失笑。

比琼恩此时却脸色阴沉，说道：“鉴于憎恶一族近年来作案留下的资料来看，也是他们借鬼神之虚名行满足私欲之实，不管怎么说，憎恶一族已切实威胁到了王族的安全……况且，昨日二位也看到，他们已经把手伸到了不该伸到的地方。”

贝乌泽听后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方才说有秘密资料，我们去哪能看到？”

比琼恩向身后一指：“沿着走廊到尽头，螺旋阶梯的最上层，是皇家情报机构，殿下想要的资料都在里面。”

贝乌泽行礼致谢后，对安雅说：“殿下，我们去看看吧。”

尼夫斯情报机构处，掌管一切国内国外情报调查、间谍和反间谍事务，并且收录着帝国建立以来所有官方或非官方渠道的情报，有些甚至可以看作民间怪谈。

贝乌泽向管理处的负责人阐明了来意，负责人很痛快地打开被保险层层封闭的档案处。看着近一百平方的超大空间，密密麻麻布满了三米多高的档案柜，贝乌泽和安雅同时惊叹尼夫斯在情报工作方面的积累。

“憎恶……憎恶……啊！找到了。”沿着首字母检索，书柜尽头传来安雅的声音，贝乌泽紧忙靠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黄色羊皮纸的厚书，封面画着一个难以理解的符号，看着像是一个竖着的眼睛，中间的瞳孔是同心圆，最下面的眼角向左右延伸出两团向内扭曲的花纹，贝乌泽感觉这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魅惑之术。

翻开书皮，里面的内容显现出来：“憎恶一族，诞生年月已无可考，可以证实的是，在尼夫斯帝国尚未建成时，现帝国境内就已发现相关踪迹。

是信奉淫欲邪神，收集可供神之子‘淫虫’寄宿的肉奴隶（以下皆称呼被寄宿的不幸之人，无冒犯之意），将其献祭给淫欲邪神，换取秘术的组织。”

贝乌泽看着书中的介绍和旁边几幅淫虫的画像，立刻就认出当时在树林中看到的虫子就是画中的淫虫。

“肉奴隶，即被淫虫寄生的普通人类，女性居多。身体会被改造，不同器官被寄生，改造方式也不同，一旦改造便不可逆。目前已知的改造形式包括——

乳房肥大化：视觉上造成数倍膨胀，能够使未孕女性产生母乳。高潮时可喷射乳汁；

乳头性器化：乳头可供插入和性交，男性精液会被乳腺吸收，但不会受精；

子宫活化：由于淫虫寄生在此所以性欲增强；

男性根器植入：特殊寄宿方式。女性将长出有体感、可射精的男性阴茎；

睾丸植入：特殊寄宿方式。女性长出睾丸，可产生精液，并增强射精欲望；

肛门性器化：肛门变得弹性极大，可无损伤扩张至成年人拳头大小。”

贝乌泽和安雅一页页看着描述，旁边甚至还有配套的图画更为直观的展示被淫虫寄生后的惨状，两人越看越恐慌，完全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此等可怕的魔物。

“改造后的肉奴隶身体机能也会被放大，主要体现在感官更敏感，对快感的忍耐度大幅降低，但对疼痛的忍耐度大幅提高，

“解剖肉奴隶尸体后发现大脑皮层也受到了改造，影响逻辑判断力的部分活性降低，影响抽象感性的部分活性增强，总体神经介质被激活20%左右，也曾出现激活到60%的极个别案例，

“更为重要的是，憎恶一族对女性尤其关注，肉奴隶大多为女性，她们保留着原有的身体器官，但都不约而同长出了男性的阴茎和睾丸，并且女性体外性征也被保留，变成了双性人。”

下一页，那里有几个真实被记录的肉奴隶尸体的照片，能明显看出她们的乳房非常巨大，乳头也像婴儿的手指一样突起着，有些肚子明显鼓胀，有些下体则暴露着一根丑陋的阴茎，并且大多都很小，也有极少数很大但软趴趴的。

安雅看完后脸色煞白，连贝乌泽也紧锁着眉头。她曾经见过一些矮人族虐杀的现场，对血腥场面自忖有一定抵抗力，但看到这些拿活人身体做下流勾当的行为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翻到最后一页，字迹变得歪扭起来，看得出是两个不同的记录者共同写作的。

“除目前得知的信息外，民间还曾盛传淫虫的寄宿对象具有特殊性，并不是所有女性都会被淫虫选中寄生，被寄生后也仍有可能因为种族、血脉、基因等生理因素导致寄生失败。而失败的个体，经常被憎恶一族丢弃，成为一种公开羞辱的行径，

“而被成功寄宿的个体，会在经憎恶一族调教后，成为献祭给淫欲邪神的祭品。而那些被邪神选中的祭品，则会摆脱献祭命运，成为邪神降临人间的容器。”

文档的最后，是关于憎恶一族从邪神那习得的秘术的整理，贝乌泽一看便看出，这是精灵族的书写习惯，说明这份文档的情报，也有精灵族的贡献。

“憎恶一族享受的神之赐礼除了淫虫外，还有各式符咒和器具，其功能各异，尚未有详实记录。目前已知的符咒包括：

肛缩术：用于被淫虫寄生肛门的个体，随意控制肛门闭合程度；

寸止术：直接作用于大脑皮层，能人为控制射精、潮吹等欲望的发泄；

倍感术：特定位置的感官放大，可作用于人体任何位置，包括体内；

助勃术：针对男性根器的符咒，可长时间控制阴茎的勃起；

已知的器具包括：

扩张梨：专用于后庭的魔法器具，类似上古代拷问女巫的刑具；

柔骨绳：束缚肉奴隶的专用绳索，绳索内部互相纠缠，可在操控者的意识下分裂，没有绳结依然牢固；

阻精环：固定于勃起阴茎的根部，可以刻录咒语增加其他异常效果；

贞操带：分阴茎和阴户两类，作用一致，从物理层面阻隔一切触感；

魔女封：针对女性的专用器具，可用于尿道、乳头、五官等位置；

还有一种被称为‘神药’的药物，其功能完全未知。”

最后一段的文字已难以辨认，但还是能看出“溶解于任何液体……”、“肉体修复……”等字迹。

“天哪，为什么这样的邪教团体，帝国没有第一时间覆灭掉它？”安雅的小脸终于缓过一点血色，向着贝乌泽问道。

“连我……我们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何谈覆灭。尼夫斯这样的小国，还在与帝国作战，显然也不具备覆灭它们的能力。”贝乌泽冷静后分析道，“况且，憎恶一族貌似只在南部活跃，我们北方帝国无谓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淫虫，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里离帝国边境不过50多公里，况且还是交战区。”

“光看这些，可能还是不能了解全貌。殿下，我建议接下来由我向尼夫斯申请调查，如果真如殿下所说，那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认为可以看作是对我们的警告！”

“嗯，你一定小心，随时向我汇报。”安雅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贝乌泽说道。

“是，殿下。”贝乌泽如往常一样回禀，但她已经感觉到安雅公主好像变得坚强起来，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向我汇报”这类词语的。

隐秘的毒牙

被外事烦扰的奥斯卡把郁闷的心情一股脑发泄在了昨晚，以至于贝乌泽见到安雅时，不得不紧紧搀扶着双腿仍在颤抖的安雅，此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挨千刀的尼夫斯人，蛮夷就是蛮夷，跟受气的牛一样。早知道就该让二姐来，她绝对受的住。”

贝乌泽又气又笑，安雅没好气的看了贝乌泽一眼：“怎么，我说的可有错？”

“殿下所言，臣无从考证。倒是殿下将男女之事看得如此淡薄，臣觉得有些意外。”贝乌泽有话直说，这个刚刚以一种粗暴之势丧失了初夜的公主，竟然用了一种戏谑的口吻来描述。

“哼。”安雅冷冷撇了下嘴，“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小姐？”

“非也。昨天……臣已有所察觉。”

“……那，可有新的进展。”安雅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昨天的见闻还萦绕在她心头。

“臣又问了机要人员，但关于憎恶一族的事，他们暂时抽调不出人员。只能委派一位顾问协助我们……恐怕这件事，需要我来亲自调查了。”贝乌泽如实说道。

“可我们刚刚入主尼夫斯，调查这种事，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安雅沉吟片刻，问道。

“臣会暗中调查清楚的，不会大张旗鼓，这点殿下请放心。”在阴影中行事，贝乌泽有十足的把握。

“公主殿下，臣来迟了。”正说着，一个略显威严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二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

话分两头，在皇宫的另一侧，一间不起眼的小阁楼内，尼夫斯国王的脸上阴云密布。

“哎，还是让我体验了一把亚嘉缇公主的滋味，啧啧啧，回味啊回味啊。”奥斯卡的腿交叠着搭在中间的圆桌上，身上破旧的亚麻薄袄散发出隐隐的骚味，一边说着还一边啧着嘴，神情彷佛是在回味一顿油脂横溢的鲍鱼炖肉汤。

众人无不鄙夷地看着他，奥斯卡两侧的桌椅都巧合地空了出来。尼夫斯国王尴尬的咳嗽一声，好像是要提醒这个没正形的接班人注意形象。

“进展如何？”国王问道。

“回陛下，鱼已经咬饵，并且增派了监视确保她们按照既定计划行事。”说话人赫然是那天贝乌泽见到的护卫队长比琼恩。

“银镜那边……能确保给我们想要的？”

“他们……又提了新要求，想要事后安插摄政大臣……在新王身边。”

“唉……”国王沉重地叹了口气，望向了奥斯卡，“就按他说的办吧。我尼夫斯，恐怕真到了命定的时刻。”

“不过，借助邪神的力量，荡平亚嘉缇应该不是难事。这点陛下无需多虑。”

国王低着头，暗自思量着。各取所需而已，这场仗再打下去亚嘉缇拖得起，尼夫斯拖不起。如果不能趁着前线战事疲软的档口奇袭制胜，那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憎恶一族……但愿他们的邪神，在接受了这份大礼之后，也能帮我们大忙。传令下去，万事俱备，启动陷阱。”

国王无力地抬起眼皮，会议厅经过精心的设计，没有窗户，只能依靠烛火照明，周围的大臣都隐坐在黑暗里，烛光经过精妙的反射后，照亮圆桌中央，上面是尼夫斯世代相传的箴言。国王眼已浑浊，只能隐约看清几行字：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登高堂，必坠深渊。欲得大道，必失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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