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正走在路上出神的侍童没留意到脚边堆积的木堆，穿着布靴的双脚被猛的拦住，身体也随之打了个磕绊，差点没直接摔倒。

长安的街头熙攘热闹，他发出的这点小动静没吸引什么注意，街边的商贩仍在卖力吆喝，不少打扮妍丽的女子正在选购水粉胭脂，还有些精巧华贵的发簪，当然贩卖书本和一些摆件的也不少，每个铺子前的客人虽然算不上人满为患...却也绝对是可观的规模，顺着街道向里看去，宽阔的路面没有任何秽物垃圾，两侧的商铺也都整整齐齐。

侍童穿着朴实素净的纯色长衫，唯有衣领边缝制了层保暖用的绒毛，模样和周围的人比起来多少有些寒酸，侍童不满的对着木堆踢了几脚，过于宽大的布靴穿着似乎不稳，这明显不是他的尺码。

“喂...哪来的小崽子！”

“？！”

粗鄙的骂声从杂物后方传来，侍童一惊，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里边并非垃圾堆...而似乎是个挂了牌匾的商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长安做生意的人不少，可把摊位支棱在这种破败荒凉的地方的，还是头一次见，生怕客人太多了吗？

“不想死赶紧滚，少烦哥几个的老板做生意！”

“是你们摆放不周，致使行人过路不便，我被绊倒了还未找你问责，你们竟还想倒打一耙？”

“小子...你是要跟我们讲道理？”

几个头上缠着粗布的壮汉被侍童的话激怒，他们只穿着一层布衫，大开的领口露出饱满壮硕的平滑胸肌，过于茂密的毛发更让几人看起来蛮横无理，而侍童身型单薄，消瘦的躯体在这几个壮汉面前好似蒲柳般孱弱。

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侍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前不久他也曾经过这里，眼前这些袒胸露乳的猛男和现在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截然不同，只因那时的自己穿着滕王阁侍童的长衫，而非今日这普通的素衫，他们便百般谄媚奉承，如今这才过了几天？这些只记得衣服不记得脸的鄙薄之辈，就开始冲自己耀武扬威起来了。

“要不是今天我得赶些回去....哼，定要你们几个好看！”

“叽里咕噜的说啥呢！趁哥几个还没发火，赶紧滚！小崽子...呸！”

眼见侍童沉默，最靠前的壮汉朝木堆上吐了口唾沫，不屑的拍了拍掌，他们身后的铺子破烂陈旧，和华贵的长安简直格格不入，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看守？只不过...

侍童抬头向里看去...里边确实有几个客人，但没瞧见任何贩售的东西，吃的、用的，哪怕是块布料都没有，实在是叫人好奇，可他今天却没有太多时间，只能压下怒火调转方向，朝着滕王阁走去。

脚下的布靴圆润光洁，尖头厚跟，宛若缎面的光泽和极厚实的靴底穿起来不仅脚感舒适，更显得非富即贵，只不过若这双布靴属于侍童，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宽大修长，因为这使得侍童的脚步明显松动轻浮，他还有意扯动长衫遮拦靴子侧上方绣着的纹样，因此行走速度比旁人慢了不少。

“不进来看看么？”

一声不带名讳的呼唤从铺子的深处传出，声音低沉，平稳，却又带着丝勾人的意味，好似一枚精巧的子弹，瞬间击穿了表面的宁静。

“我操...老板是不是叫他了？”

“大哥，刚刚可是你骂的这小子，哥几个可没爆粗口啊。”

“你他妈？！行啊，那以后你挡前边！”

“呃......”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几个壮汉嘀咕了几句，最后为首的那位还是抢先一步弯下了腰，他把歪斜的头巾扯正，大开的单薄衣衫拉紧，身后的几个也都纷纷跟着照做。

“贵客，咱老板有请。”

“哼。”侍童的表情变得嫌恶且冷淡，像这样见风使舵的人他见的不少，可如此厚脸皮的还真是不多！“只可惜，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说罢，他微微抬起左脚便要离开，哪知这几个屠夫似的莽汉竟一下子扑倒在侍童面前，换做平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轻易过了这几个迟钝蠢蛋的身子，可惜今天布靴太不合脚，动作幅度稍大些便可能脱靴露足...这可是天大的丑事。

“哎呦贵客...可是哥几个刚刚的无礼冲撞了您？您是老板请的人，要是不去的话，我几个可没好果子吃啊，可求您去看看...”

“哦？”

侍童有些愕然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壮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奇...

“最多一刻的时间。”

“得、得嘞！”

侍童提起步子朝铺内走去，他也确实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而这老板...听声音也不像什么悍勇粗鄙的肌肉壮汉，却如何能让门口那几个这般听话顺从？要知道，那几人分明就是恶霸的嘴脸，一定是因为把柄掣肘，才会如此言听计从。

越过一小段废墟般的杂物放置处，侍童掀开帐篷似的纱网，弯下腰进了里面的一个小小入口，深处的布置要简单的多，几枚吊在顶上的浮光灯，一把摇摇欲坠的木椅，和修长的木桌，以及坐在最深处戴着兜帽，看不清容颜的神秘之人。

“唤我进来，却无一物？”侍童掀开衣摆，沉身坐下，虽然对面的神秘人看不清脸，但摆在桌面上的两只大手和声音...大概率是个男人，“你...”

“卖东西不在多，而在于是否能精准的知道顾客想要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是啊，你现在在想，我是如何让门口那几个莽汉听话，对不对？”

“...”

侍童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还真是在想这个，不过在下一个瞬间，他便思纣出了不对劲。

“你所聘请的看守与众不同，位置座落和装潢也特殊，我想，大多数进来的人几乎都会好奇这个问题。这并非什么读心术，不过是投机取巧...你不会就是靠着这点雕虫小技招摇撞骗吧？”

“呵呵...”

被拆穿的男人没有丝毫尴尬或惊慌，反倒开怀的笑了起来，他掏出一本封面陈旧的画册，利落的摆在了桌面之上。

“不愧是滕王阁阁主的侍童，真是聪慧过人。”

“...”

“只是猜出了你的身份而已...很意外么？”

“...你是谁？”

“你问错了问题，你应该问，这本画册，是什么？”

侍童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愕然，他可从未见过眼前此人，就是相似打扮的也没有任何印象....而自己的身份却被一语道破？

“我不只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想什么，你要什么。”

神秘人的身子微微前倾，画册被他推到了侍童的面前，几乎就要从桌沿掉落。

“打开看看。”

侍童接住手中的画册，周围似乎有奇异的熏香...清淡的甜味让他有些飘飘然，思绪也随之变得沉重迟缓，他伸出手抚摸着画册粗糙的封面，这种纸张似乎是以北境独有的山羊皮毛制成，价格昂贵，但所绘制的画面色彩鲜亮，栩栩如生，若无万全把握，一般人不会轻易在上边动笔，而侍童手中这厚厚一层...价值绝不少于万金！

“这...这是....你...这是什么...”

画册中的男人面容清俊，身型修长，一袭白色淡雅长袍裹身，气质超凡脱俗，但表情和动作却颇为窘迫，只见他紧咬下唇，双手握拳，两只修长匀称的白嫩裸足正对着绘画之人，侍童的眼神瞬间被那极其逼真的足底吸引，圆润粉嫩的脚趾，微微汗湿的红润脚掌，凹陷的恰到好处的足心窝...白皙的脚踝边还有着因发力而绷出的血管，这双大脚仿佛就摆在自己面前以便赏玩！更重要的是....

画册上这俊美清冷的窘迫男子...不正是自己的家主，滕王阁阁主，弈星么？

“混、混蛋！你既知道我是滕王阁的侍童，也该知晓弈星大人视我为亲信！你绘制如此肮脏无耻的画卷，败坏弈星大人的阁主之名...我、我要你好看！”

侍童颇为羞愤的盖上画册，紧紧攥着书脊不放，被指责的神秘人没有立刻回答，那漆黑的兜帽之下仿佛有双深邃的眼睛，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面红耳赤的侍童。

“你很气愤么？”

“你污蔑阁主...我自然气愤！”

“不好奇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也不好奇... 为什么画的，如此珍视？”

“你...你休要胡言！”

“究竟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因欲望被看穿而惊慌失措？”

“你....”

侍童感到前所未有的燥热难耐，轻薄的素衫已经微微濡湿，每一下呼吸都略显粗重，狭小的空间内的甜腻香薰已经让他有些烦躁，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面前此人的身份，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你脚上这双厚重修长的布靴，不正是滕王阁阁主的么？你不敢在他面前展露欲望，只能趁着他午休之时偷偷穿他的布靴过瘾...呵呵，恐怕在你偷穿之前，已经把这两只浸透了脚汗的布靴嗅闻了个遍吧？”

“别、别说了！你闭嘴....”

侍童有些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神秘人的言语勾起了他的回忆...没错，这双布靴确实是弈星的云纹布靴，而且自己也真的恨不得把头迈进靴口，那浓郁酸咸的臊臭瞬间扑鼻而来，脚垫上的汗渍脚印已经发黄，他享受了好一阵，才兴奋的穿上出门。

“如果我说错了，你大可把画册留下，再回你那滕王阁，好好向阁主汇报今日所闻，他一定会相信你。”

神秘人虽未显露真颜，语气中却带着轻蔑的笑意，好似已经拿捏了侍童般胜券在握。

“不过...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让你那污秽淫荡的幻想成真了，以后只能趁着弈星更换布靴时躲在暗处偷窥，以及在夜晚替他沐足时故作无事的嗅闻，仅此而已。”

“你....你！”

“你难道不想看到弈星在你手里变成画册中的模样？瞧瞧.....”

画册被再度翻开，下一页，两根柔软的白色羽毛贴在弈星红润的脚掌之上，他那一向冷静淡然的容颜上满是疯狂的大笑，脚趾极力蜷缩，双臂也死死的抓着地毯，显然是怕痒敏感到了极点....侍童看的出神，一瞬间竟全忘了自己刚刚那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画册中所描绘的场景，正是他苦苦渴求却不能的欲望的外泄！

再下一页，弈星的长袍已经被扯下，雪白的长裤也被扒去，只剩亵裤傍身，而那裆部显然有巨龙挺起，虽然只有龟头的形状被勉强描摹...但已经足够大胆，足够性感！两只白嫩修长的汗湿嫩足已经发红，潮红的色泽简直无比诱人，画面是如此真实，衣物纹理，肌肉走向，还有足底那湿润饱满的痕迹，就连脚趾也根根圆润，就好像弈星真的经历过这一切......

若、若再往下.....

侍童急不可耐的吞了吞口水，手指抚过剩下的厚厚画页，心中的激动已达顶峰！然而神秘人却猛的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臂，侍童这才清醒过来。

“继续翻阅下去...岂非有违你维护滕王阁阁主之心？”

“我...我不是...”

“哈哈哈哈！！”

神秘人爽朗的大笑起来，侍童则低下了头，手却紧紧抓着那画册不放。

“看来...你确实是有想买的东西咯？”

“......”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呵呵。”

一瓶水滴形玻璃瓶被推放至桌面，里面盛放着油状的透明药水，看起来并不起眼。

“此药无色无味，只需要在熏香或吃食中滴加些许，并混在沐足的水中，功效么...会如你所愿。”

“你说的...是真的么？”

“你可以不信。”

侍童深吸一口气，温热的空气让他头脑发晕，他拿起这瓶药油，粘稠的液体在水滴形的玻璃瓶中摇晃着，沿着瓶壁缓缓回流，而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么？

神秘人的兜帽里仍然是深渊般的漆黑，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魅力，侍童颤抖着将药油收进袖中，面颊已因羞耻而通红。

......

......

......

“此子绝妙，七之十五，进可攻，退可守。”

弈星抚掌而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含住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之上，棋盘由天然玉石锻造锤炼而成，温润通透，光滑平整，触之生温，道道笔直的光芒自盘下渗漏散发，与此同时，长安城的某处也随之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以城为棋，人坐于滕王阁之顶，却能操盘整个长安。

“很好，只是今日...不宜再落子了。”

弈星端起一旁的热茶饮下，苦涩的口感带着初生嫩芽的清香，他喜欢这种醒神的滋味，隽永的茶香和屋中燃烧的香薰萦绕在四周，弈星身着白袍，腰间缠着温润美玉，白发落在胸口，头上的发髻以梅花横插，此刻看起来恍然竟有仙人之姿，

“不过...今日这茶，这香，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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