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恢宏而庄严，兰飞飞领着陆思尧参观了半天，也才看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天色已经黑了，兰飞飞微笑着对陆思尧说：“你一定很饿了，毕竟一晚上也没吃什么正经的东西。”

　　陆思尧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有点饿。兰飞飞就领他去了一个很精致的小楼，从外面看楼是四百年前古建筑，而楼里面，却是现代化的智能家居装修。这里没有什么豪门盛宴，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楠木桌子，两把舒服的椅子。陆思尧和兰飞飞刚坐下，就有两个穿着内监衣服的俊俏少年走出来，捧着两个食盒，放到桌上铺陈开来，服侍陆思尧吃饭。

　　陆思尧有点窘迫，说：“我…我也是个奴才，怎么可以享受这种待遇呢？”

　　兰飞飞说：“已现在你的身份，能使唤你的主子很少，你能使唤的下人就很多了。不要忘了，你已经是正三品的太监总管，你这个身份的太监整个皇宫里不超过十个人。”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事能够配得上这个身份的。”陆思尧苦笑，他感觉今晚一切都有些离奇。

　　“太子一向很欣赏兰家少爷，也听说了你这个人，他也很欣赏你，这就够了。奴才不就是让主子高兴的玩具吗？他给你高位，他高兴就好了。反正你这个身份也只是个虚头衔，又没什么责任，你只需要好好享受生活就是了。”

　　“谁又规定了奴隶就一定要活得很自卑很痛苦呢？”兰飞飞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简直说进了陆思尧心坎里，连声称是。兰飞飞笑道：“我一见弟弟，就觉得果然投缘。”随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陆思尧说：“咱们做阉奴的，不比古代，我们如今要金钱也没用 ，要美人也没用，要绫罗绸缎也没用。这个小意思，弟弟就拿着当做是哥哥的见面礼吧。”

　　陆思尧打开盒子一看，是一部智能手机。不禁有些诧异。在这个国家，阉奴法律上和宠物差不多，连身份证都没有，自然也是没有权利注册手机卡银行卡网络账号的，一台智能手机有什么用呢？

兰飞飞解释说：“用这部手机你可以联系上皇宫里任何一个五品以上的太监，他们大部分都很闲，唯一的事情就是取悦自己主子，所以空余时间很多，你可以和他们聊聊天。当然了，如果你有一天想要什么，衣服，好吃的，车子房子啥的，你家少爷不给你买，你就用这部手机下单，什么都买得到。我听说好像大家给你手机账户里存了一千万吧，算是全体同僚的见面礼了。”

　　陆思尧这才明白这礼物的贵重。但是不禁有些汗颜：“可是大家为什么要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

　　兰飞飞叹了口气说：“皇宫里有上万个阉奴，一辈子也出不去皇宫一步。而陛下一年到头只怕也不会召幸超过五个阉人，其他的阉人空有地位财富，又有什么用。宫里的阉人们都很有钱的，毕竟随便听听大臣们的议案，炒炒股就能发财，可是阉人不许置办房产，又没有子孙后代，甚至出不了皇宫，钱再多也只是废纸数字，所以宫里的前辈阉人们对能自由出入的后辈都很慷慨，你花些他们的钱，他们也就当过过花钱的瘾了。”

　　陆思尧苦笑道：“可是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对啊，男人被阉割了，甚至连花钱的欲望都没了。这是新时代阉人的悲哀啊。”兰飞飞无奈地说。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陆思尧觉得今晚他好像活在童话里，灰姑娘的魔法好像施展在了他身上，一文不名的小太监忽然就成了金凤凰。

　　可是他知道，天下不会有白吃的午餐。就像《魔兽世界》里那句著名的台词：“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回家的路上，陆思尧呆呆地坐在车里，没有穿衣服，两条细腿绞在一起，像他的内心一样纠结。兰傲天就坐着他身边，陆思尧却没理他，甚至刻意坐得比平时远了五公分的距离。

　　“小陆，你怎么不开心？不喜欢那些钱吗？”兰傲天问。

　　“喜欢。”

　　“那是杨家的晚宴还让你不舒服吗？”

　　“杨家的晚宴虽然让我不舒服，可是宫里头兰飞飞的小屋里，才真的让我恶心！”陆思尧忽然说。

　　“飞飞是很温和善良的人，你怎么了？”兰傲天不解。

　　陆思尧呆呆地重复道：“飞飞确实温柔善良，宫里的菜本来也是好吃的。直到我见到了你，少爷，我才觉得宫里的一切都恶心！”忽然陆思尧转过脸瞧着兰傲天说：“少爷！你和太子做了什么了！”

　　兰傲天脸刷地白了，过来半晌，才小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就是等于承认了。

　　“要是你的生命里只有一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每天都和你睡觉，那你肯定会很了解他操过你后的表情。少爷，你从太子那回来时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思尧说。

　　“这件事不要告诉我爸妈。”兰傲天说。

　陆思尧冷笑：“我都能看出来，老爷太太难道就看不出来么？少爷，你到底只是个孩子，孩子的一大错觉就是，他总觉得大人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那又怎样？我喜欢太子殿下。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崇拜他了。”兰傲天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不应该在陆思尧面前说他喜欢旁人的。

　　陆思尧整个人就像被一把大锤重重砸了一下一样，忽然就瑟缩了。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跪倒，说：“是，少爷。”

　　“思尧，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这是我的事情，我和太子毕竟是主子，按理说我们没必要顾虑你的感受，可太子还是觉得过意不去，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也该学学兰飞飞，不用为这种事烦恼的。”

　　陆思尧低下头说：“奴才是少爷的性玩具，少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摊水从陆思尧身下蔓延开，他失禁了。

　　兰傲天皱了皱眉头，最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可是事情超乎了兰傲天的预期，从那天以后，陆思尧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像一块行尸走肉，变得就像杨彩家的阉奴一样，瑟缩，恐惧，麻木地活着。曾经陆思尧身上的那些自信和温柔都消失了。兰傲天让陆思尧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除此之外，陆思尧什么都不做，脸话都不说。

　　很快，兰傲天都不操陆思尧了，因为他趴在床上，活像一段朽木，或者一条死鱼。兰傲天和他吵了很多架，陆思尧只回答：“是，少爷。”

　　陆思尧人还活着，可是他的心已经死了。原来阉奴就是阉奴，阉奴哪里有什么人格呢，阉奴就应该好好做一条宠物，你几时见过主人搞对象，需要顾虑家里的狗喜不喜欢的？陆思尧想通了，或者是，他自以为自己想通了。

　　那套象征着地位的正三品太监制服和那部手机，陆思尧再也没有用过。

　　很快一年多都过去了。又是一个暑假，兰傲天完成了升学考试，今天正在开毕业派对。

　　这一次，兰傲天没有让陆思尧参加。自从那天以后，陆思尧渐渐在班里也变得透明了，同学们不解内情，可是也渐渐习惯了沉默寡言的陆思尧。

　　陆思尧呆在楼上，忽然有人敲门。陆思尧打开们，是几个兰傲天的同学。就是当初参加运动会的那几个人。

　　一个女生羞怯地说：“陆同学，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我们想请你和我们拍一张毕业照。不论你和班长发生了什么，我们想说，请你振作起来！”

　　陆思尧点了点头。木讷地跪在地上叉开双腿，等待拍照。

　　同学们谁也没说话，一个一个把陆思尧围在中间，把他赤裸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然后拍了一张毕业照。

　　陆思尧哭了。为他人的善意而流泪。

　　当天晚上，陆思尧找了个时间，去见了见傲天妈。

　　“思尧，这一年多你很痛苦，阿姨知道，但是阿姨没办法劝你。这件事是傲天做错了，阿姨很抱歉。”

　　“阿姨，错的是我，我不该奢求那许多。”

　　“爱一个人有错吗？因为爱争风吃醋有错吗？阿姨当年和旁的女人争抢老兰，比你闹得可凶多了。”

　　“阿姨，可我毕竟是个阉人，是个性奴隶。”

　　“哼，亏我儿子那时候还夸夸其谈什么阉奴也有人权这种鬼话，他第一个就没拿你当人。要不是我是他妈，我真应该写一篇文章好好骂他一顿。”傲天妈以前是职业记者。

　　“这是我的命，阿姨，现在傲天也初中毕业了，我想他不需要我了，我今天来是告别的。”

　　傲天妈沉默了一会儿，不舍地说：“好孩子，不要自暴自弃。阿姨会给你开一个证明，让你平安离开的。”没有主人家的证明，阉奴一辈子都休想离开。

　　“那我今天就走。傲天喝醉了，不用告诉他了。”

　　陆思尧穿了一身简单的衣服，只带了兰飞飞送自己的手机和官服，离开了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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