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发阎魔缓步前往办公场所，一天的工作即将开始。她不由自主地考虑最近审判的灵魂——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希望每天能有所精进。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阎魔和大部分死神都还未到齐，硬质鞋底和石质地面接触的登登声回响在大厅里。离办公室还有一小段距离，她想起一段时间之前同博丽巫女在宴会上的一段对话。

　　“所以你们干活全凭直觉？”

　　博丽歪着头呲着牙，手中酒杯向阎魔晃了晃。“不是的，我们有法条作为凭据，大部分判决也是参照以前的结果做出来的。”“以前...?那你审第一个人怎么办啊？”“这个，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能作为阎魔审判灵魂，我们会先跟着一名正式阎魔工作，研究判决的方式。等到有能力之后才会离开前辈。”

　　“那还不是看经验？”博丽重新挑起眉毛，“明明是别人的终生大事，真过分呐。”她咧开嘴，四季闭上眼长出一口气，“我们是阎魔，这种事只有我们来做，对也好错也罢，都由我们负责。”“乱来。要是判错了人家伸冤都没地方去。”“对错由审判者定义。”

　　“你判错过？”巫女唐突地问，仿佛在挑衅。“我觉得正确时才会下判决。”博丽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哈”地喷出一口气，放声大笑。四季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醉鬼。一部分人被响亮的笑声吸引，朝这里瞟了几眼，但又忙不迭移开视线。“你看看把人家吓得。”博丽终于止住大笑，憋着一口气费力地说。“注意形象。”四季提醒道。

　　“朋友在好不在多。”巫女垂着头，翻起眼睛斜视着四季映姬，“我知道。”这巫女喝酒后性情大变，只会唠叨胡话，自己还认真回答，实在够傻的。四季当然明白自己的义务，无需任何人提醒，也没有人有资格质疑。没错，很大程度上判决相当主观。因为法条的内容不甚明朗，解读角度很多。就算法条明晰，也绝不可能可供事事参照。四季看过无数人的一生，要是每件事都可以从参考书上找到对应的判决，恐怕连拥有无尽寿命的她们也不可能记住。四季表面上喜欢按照大道理给人说教，但她并不喜欢判决时过度参照条例。“那样有一天会丧失人性的。人一生中所行的善与恶不能互相抵消。”这是她从前辈学来的道理。很浅显的道理，不说作为阎魔，就算是人类也会在增长的阅历中明白这条似是而非的“歪理”。至今，“下判决”早已近乎直觉，她很少像一开始一样犹犹豫豫的了。上交记录时上级也没说什么，这至少说明她的直觉足够准确。红白巫女已经起身离开，向其他人找乐子去了。

　　四季收起思绪，拐过一个弯，在一扇棕黑色大门前停下脚步。门后面就是她的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即将在里面坐上一整天，作为一个已经工作了数百年的阎魔，她知道不会有什么意外等着她，一切将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她推开大门，缓步走进房间中寂静的空气，踏上她的三级石阶，绕到办公桌另一边，拉开直背木椅，侧身坐下，拉近桌子。

　　但是她今天不想就此开始工作。四季负责幻想乡这一片区域的死去灵魂，这是一块相当小的地方，工作量不大。除去审判，算上体制内各种任务和日常，每天的时间也绰绰有余。上级一直没有给她分配更多区域，一开始或许是考虑到资历不足，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从分配工作至今。这难以解释。四季遇到过一整周下来无灵需审的情况，当然，她并不是工作狂，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虽然确实难以想象。她乐于与下属互动，偶尔也会主动和上级打交道。四季的思绪回到生活，她和别的阎魔不甚相似，她会经常性地往返于彼岸和幻想乡，考察管辖的区域。而其他阎魔则被严令禁止踏入管辖范围，这也许是因为...那个赫卡提亚？由于幻想乡，四季现在更像是直接听令于赫卡提亚·拉碧丝拉祖利，其他上级已经不再过问她除工作以外的事，态度并无变化，只是交流变少了？

　　她也有不是下属的朋友，比如地灵殿的主人...

　　好像就这一个。

有些事情就该任他去，不能想太多。离休息日还有好几天。四季的目光重新找回焦距，伸手从桌角拉过文件袋准备开始办公。门外渐渐传来嘈杂的人声，大家已经陆续到达。是非曲直厅这台巨大坚固而精确的机器即将开动引擎开始运转，但它今天有些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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