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克起得很早，他收拾好装备，静悄悄地出门。

已经到冬天了，此时天还没亮，只有路灯一夜未熄。昨晚刚下过雪，街道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毯子”。小时候，霍亚利总会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来玩雪，今年看来是没机会了。卡罗克蹲下来，用指头戳进那平整的未被破坏过的表面平整的雪里，感受着那份冰冷的触感，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他看到不远处几个清洁工人开始扫雪了。

“好了，该干正事了。”卡罗克起身，朝着城东区警察局的方向而去。

卡罗克快速浏览了一遍告示牌，貌似没什么新的悬赏，剩下来的悬赏要么查无此人，要么真不值得接下委托。

老普利提亚这个时候推开警局的门，哼着小曲出来，一只手里拿着一沓纸，另一只手提着一桶胶剂，看样子应该是新发布的悬赏。

“哟，来这么早！”警长先生朝卡罗克打了个招呼。

“早安，局长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卡罗克问。

“这儿有几份新的悬赏，我要给贴到告示牌上，你帮我拿一下，”没等卡罗克同意与否，警长就把那一沓纸塞给他，自己拿着刷子蘸了蘸胶剂，抹在告示牌上，伸手示意卡罗克递给他一张悬赏令。

卡罗克把最上面那张交给了他，这一份上悬赏的是一个叫“老炉灰”的人，罪行是杀死了妻子，悬案金额是五十戈鲁盾。

第二份是一个叫“斯普特拉”的人，因为抢劫了银行而被悬赏，赏金是三十五戈鲁盾。

之后是第三份、第四份……

警局外的告示牌上贴完之后，警长邀请卡罗克跟着他再到其他地方的告示牌进行张贴。

“我可以拒绝吗？”

“不会让你白干的，走吧——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接不到合适的委托。”局长调侃道。

“那好吧。”卡罗克被这句话惹得很不舒服，提上桶，抱着那沓悬赏令跟在普利提亚屁股后面，前往下一个地点。

悬赏令全部张贴完成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太阳早已经挂在蔚蓝的天空中。

“看样子今天天气倒是挺不错，”普利提亚局长抬头看了看，有低下头看着卡罗克，扔给他一个钱袋，“拿好！”

卡罗克稳稳地接住，打开数了一下，里面装着五十戈鲁盾，他震惊地看了一眼警长，把钱袋递回给他，说：“警长大人，不需要您的施舍。”

“帮我贴悬赏值四戈鲁盾，剩下一戈鲁盾你就当我没法找零了吧。”警长说。

“还有四十五戈鲁盾呢？”

“你觉得呢？”

“我脑子不太好使，不明白。”

警长突然笑了笑，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难道是……”卡罗克的大脑飞速运转，回答：“您要委托我？”

“这脑瓜子不转得挺快吗？”警长说，“确实是委托，而且你会感兴趣的。我委托你逮捕一个月前城东区贫民窟少年被杀死一案的凶手，赏金四十五戈鲁盾，提前支付，你接受吗？”

卡罗克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激动，他立正朝警长敬了一个礼，坚定地回答道：“十分感谢您对我的照顾！我接受委托！”

“很好。”警长拍了拍卡罗克的肩膀，“走吧，去看看尸体。”

“那个人又犯案了？”

“还不确定，我昨天夜里才接到通知，我知道的只有死因——被掐住喉咙窒息而死的，想着带你过去，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说着，局长叫停一辆马车，带着卡罗克去往犯罪现场。

马车停在了一家妓院前，几个警察围在门口，见普利提亚过来，急忙立正敬礼。局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报告现场情况，卡罗克跟在警长身后，在进入妓院之前被警员拦了下来。

“喂，你偷偷摸摸准备干什么？”

“调查案发现场啊。”卡罗克回答。

“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路亚！”警长回头喊道，“是我让他跟来的，放他进来。”

那个警员立刻站定，说：“是的，局长。”

卡罗克笑着冲那个警员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在警长后面。

“死者是一位妓女，名叫翠丝·西斯，年龄十六岁，在这一带比较出名。死因是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死的时候赤身裸体，阴道里有残留的男性精液。具体情况您马上就能看到……”一位警员一边走一边向警长说明调查情况，说完瞥了一眼卡罗克，凑到警长耳边，说：“让他也参与检查尸体没问题吗？”

警长说：“没问题的，他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些细节或许比我们还清楚，对吧？”警长转头看着卡罗克。

“嗯。”卡罗克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了发现尸体的房间，里面有几个警员还在进行必要的检查工作。尸体躺在床上，浑身赤裸，有多处淤青；眼睛向上翻起，嘴半张着；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痕迹来表明受害人是被掐死的；两条腿叉的很开，阴道有肿大的迹象。

卡罗克上前仔细察看脖子上的红印，那肯定是一双粗大的手掌才能造成的，这种程度的痕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一只手下意识捂着嘴，自言自语：“不会错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有什么发现吗？”警长问。

“我可以肯定凶手和杀害霍亚利的是同一个人。”卡罗克断言道。

但是他这番话引起了旁边警员的不满，带着一种轻蔑的语气说：“小鬼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同一个人所为？要知道，两起案子除了死亡原因和死者都是婊子之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话未说完，一颗子弹从他耳边掠过，击中了他身后的墙壁。

卡罗克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了那个警员，愤怒地瞪着他，说：“不准，这么称呼霍亚利！”

房间里以及楼下的警员听到枪声都迅速赶过来，纷纷掏出警棍和短刀对准卡罗克，有两位职位较高的警员拿着枪指向卡罗克。

看到眼前此景，警长边摇头边叹了口气，摆手说：“都散开吧，没什么大事——还有，你，立刻给摩伽恩先生道歉。”

“我为什么……”警员本想反驳，但看到警长那平淡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愤怒，态度立刻软了下来，转身对卡罗克说：“对不起，是我说话不经思考，我不会再对霍……已故的霍亚利先生使用诸如此类的言词。”

听到这话，卡罗克慢慢收起了枪，其他警员也遵循警长命令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待其他人走后，普利提亚又瞪了一眼卡罗克，严厉地说：“你，也给这位警察道歉！”

“为什……”

“马上！”

卡罗克打了个颤，这老头发起火来没想到这么恐怖。他朝那个警察鞠躬，说：“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这种事向您拔枪射击，差点误伤您，，希望您能原谅。”

普利提亚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摇着头，看了眼卡罗克，说：“小子，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吧，为什么你断言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犯？”

“我……只是感觉……”卡罗克说，“但是，请您相信我，霍亚利死时的场景一直刻在我的脑子里，和现在这具尸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嗯……”警长沉思了一会儿，“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捉拿凶手归案，现在，在这个犯罪现场以及周围，你可以随意向警察询问任何和案子有关的东西，只要是他们力所能及的。”

“谢谢警长大人。”卡罗克深深鞠了一躬。

“警长……”警员想发出异议，但又放弃了。

卡罗克离开了案发现场。警员问：“警长，您就这么给他如此大的权力？”

警长笑着说：“放心好了，他有自己的办法，有时候我们用不了的方法，可以让他试一试。”

“您为什么如此关照那个少年？”

警长扶着额头，说：“你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好了继续做你们的工作吧，我要回警局了。”

卡罗克来到了楼下，几位警员还在盘问老鸨，他问：“有发现什么吗？”

老鸨回答：“我都给几位大人说了好几遍了，昨晚人太多了，客人一来就自己去找姑娘们了，实在是没看见杀人犯是谁。”

“你没看见，这里的其他女士也没看见？”卡罗克问。

“姑娘们都说自己提前被客人挑走了，就剩翠丝最后一个。”

“嗯，警官们，能把这里的工作者们叫过来吗？”卡罗克问。

“没必要吧，我们已经仔仔细细调查过了。”一个警员说。

“普利提亚警长让我来的，你难道要抗命？”

“这……既然是警长要求的，那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说罢，他就过去把一旁的几位妓女喊过来，让她们排成一排。

卡罗克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好像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问：“你们都没见过是谁挑选了翠丝女士与其发生关系？”

几个人都摇摇头。

卡罗克瞅了一眼这几位妓女，继续说：“话说翠丝女士应该是人气很高的吧？那边的老妈妈应该可以作证的吧？”

“嗯，翠丝可是这一带的红人儿。”老鸨说。

“哼嗯，那就很奇怪了，”卡罗克发问，“这么红的人不应该最早被客人挑走吗？怎么你们几个都说自己比翠丝走得早？有人说谎了？”

几个人默不作声。

“啊，对了，”卡罗克笑了笑，“你们别看我年龄小，对占卜可是很有一套的。”说着掏出装在皮枪袋里的手枪，转动弹巢退出五发子弹，又拨动弹巢，在其迅速旋转的时候装了回去。卡罗克把手枪递给一个妓女，说：“你们正好六个人，弹巢里原本正好有六发子弹——当然，现在只剩一发了——你们每个人朝自己头上开一枪，说谎的人会招来子弹的惩罚，你们不用再做任何证言了，即使说了也救不了你们。来吧，交给命运来决定吧，从你开始，美丽的小姐。”说着把这位妓女从最左边拉到了最右边。

“喂，小子，这么做不符合规章制度。”一个警察抓住卡罗克的肩膀说。

“那是警察的事情，我又不是警察，没必要遵守，”卡罗克微笑着说，“没事，这件事情我付全责——快点快点，开始动起来。”说着掏出另一把手枪指着那位妓女。

第一位妓女颤抖着举起手枪，顶在下巴上，嘴里不停祈求神的保佑，卡罗克还在大声催促。她紧张的扣下了扳机，直到汗滴洞穿了大厅里的寂静，滴落在地板上，她才睁开眼睛，明白自己安然无恙。

“好了，小姐，你安全了，把枪交给下一个人，然后去休息吧，抱歉。”卡罗克温柔地说道。

第二位妓女接过枪，深呼一口气，拿枪抵住太阳穴，在短暂的犹豫后，扣下了扳机。枪没有响。她把枪给了下一个人，仿佛没什么事一般，回自己房间去了。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几个人都表现得十分紧张，也难怪，毕竟越往后，开枪的可能性就越大，她们在心里咒骂卡罗克不知道多少遍。好在，没有一个人扣响手枪。

终于，枪传递到了第六位妓女的手里，在结果那冰冷的钢铁造物的一瞬间，她便瘫倒在地上。

卡罗克上前，蹲在她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艾……艾拉……”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好的，艾拉小姐，看来命运认为你才是那个说谎的人。”卡罗克说：“好了，那么就坦然接受命运吧，这是对说谎者的惩罚。”

艾拉立刻哭出来，脸上涂抹的胭脂水粉混着眼泪变成了稀泥。她哭喊道：“你们这些条子一点也不阻止他做这种事吗？”

“可是，毕竟有局长大人的命令，而且我们也不负责……”

“不公平，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她们也……”

“她们？”卡罗克疑惑地问。

“琼斯和菲雅也撒了谎，为什么只有我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好了，别废话了，命运说她们没说谎，你难道还不接受吗？”

“喂，你吓到她了。”一个警员说道。

“一年前你呵斥贫民窟的阿斯娅奶奶时，可没想过她会被吓到啊。”卡罗克平静地说。

“你……”

“尊重命运。”卡罗克说。

艾拉停止了哭泣，突然冷笑起来，用苍白无力的声音说：“哼哼，那大概命运也是个骗子吧。”说罢，她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又说：“我们这种人的命真的是毫无价值呢。”说完扣动了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来。

艾拉睁开眼睛，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枪，又看看卡罗克。

卡罗克正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看着她，这张脸让艾拉感到莫名的恐惧。

“你们刚才应该听过枪响吧，那颗子弹留在二楼的案发现场的墙上了，所以说，一开始，这把枪只有五发子弹，没有人会因此受伤。”卡罗克站起身，收起了笑容，说：“刚才你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吧，你们几个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知道是我们几个？”艾拉问，“如果最后一个人不是我们几个其中之一呢？”

卡罗克说：“你们三个一开始就聚在一起，到这边排成一排时也时不时偷偷互相瞟一眼。其他几个人没有这种动作，很难不让人怀疑啊。几位警官多次阻挠更我确信这里面有问题，所以嘛……”卡罗克耸了耸肩。

卡罗克拿回手枪，拾起地上的子弹，装填回了弹巢里，他又转头对艾拉说：“没有哪个人的命是毫无价值，但是当他夺走其他人的生命或是成为这种人的帮凶的话，他的命的价值就应该重新评估一下了——好了，警官们，撬开她们的嘴就拜托你们了。不过嘛，你们几个不想动粗对她们的原因，我也不细究——毕竟你们对其他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明天一早告诉我消息，我就在警局外面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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