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作者为东山。我是代发

Day 2 11:00

液晶屏幕里播放着古老的影片，是一段带这些恐怖气氛的镜头，但即便演员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电视剧终究也只是电视剧，再真实的表演，带给人的不适感永远不及现实之万一。

这是她们昨天找到的碟片，事实上，那里收藏着许多的电影或者影视，要知道，其中最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60年代，那样的古董已经很少在市面上流通了，只有最顶级的收藏家才会保有，这里却全部被准备妥当，该说准备这一切的人有着足够的闲情雅致，还是说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丰川祥子所能给出的答案，显然是后者。

她所处的房间算不上豪华，但各类设备十分齐全，双人床、书架、小餐桌、电视、洗衣机……说是哪个一流酒店的套房也会有人相信。若要挑刺的话，那就是这里的内饰过于单一，只要睁开双眼，就会被纯粹的白色占据大半的视野，让这里比起酒店，更像是那家医院的重症病房，甚至于，太平间。

惨淡的白色中，当然也有别的东西，比如丰川祥子自己，医疗用品，电视，床头的盆栽，等等。

不过，这为数不多的色彩中最为扎眼的那个，此刻正连接在那个人纤细的手臂上。

她不喜欢血，更害怕针头，记得自己小时候去医院，每次都要护士安慰很久，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改变。

殷红的血液顺着管道一点点上涌，最终进入那悬挂着的即将装满的血袋里，这漫长的煎熬也终于走向了终点。

丰川祥子坐在灰发少女的床边，视线在电视屏幕，血袋，和面前那人的侧脸间游移，无处安放。

高松灯也注意到了，祥子眼神中一片空洞，思维早就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祥ちゃん，血抽好了。”

看着血袋内的液体达到了规定的刻度，灯终于有勇气开口，小心翼翼的提醒对方。

出于失血过多的疲惫，或者其他原因，灯的声音有些颤抖。

祥子低下头，找回了飘忽的精神，强迫着自己克服不适感，将针头从灯的体内缓缓抽离，而正主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几滴鲜艳的血液被从伤口带出，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像是在嘲笑这位客串护士的无能。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处肌肤周围，还有着好几处多余的针眼，那是祥子在尝试的过程中所留下的痕迹。要求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专业医护训练的女高中生，只在一本薄薄手册的指导下做这种事，失误也是在所难免罢。

灯也并没有为此责怪她，只是兀自皱起眉头，忍过一次次针头扎透皮肤带来的疼痛。

祥子用另一只手拿过棉球，按在针孔上。

“不痛吗？”

“还好。”

“……我去交任务了。”

灯接过祥子手中的棉球，目送她的身影离开房间，方才合上双眼，将头偏转到另一侧，脸颊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隔着薄薄一层塑料膜，祥子能清晰的感觉到袋中液体的温度，以及那粘稠而沉重的触感，只是注视了一两秒，她的腹中便一阵翻腾，一想到这液体来自那个人的身体里，不适感便更加强烈。

她那小巧的身材里，居然能一次抽出这么多的血。

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祥子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如此大量的新鲜血液，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些。

她们的房间上挂着铝制的名牌，镌刻在其上的字反射着寒光。

“A：丰川祥子 B：高松灯”

走廊上的其他房间都紧锁着，房门皆是病态的白，看久了，只叫人头晕目眩。

递交任务的房间，比起卧室更加单调，一面墙上安置的大屏幕，投送着十几个的画面，每一个房间的布局都完全一致，只是被囚禁在里面的人各有不同，两两成对，男女，男男，女女皆有，更彰显着此地主人的恶趣味。

丰川祥子和高松灯，自然也在其中。她们自己选择了公开监控，换来了第一天的食物。

这就是此地的规则。

十天，十个二选一的任务，完成一天的任务就可得到相应的积分，被拘禁在此地的人们只有在凑齐100点积分后才能离开。此外，还有一些附加的选项，可以从中获取点数，好“改善”房间中的生活条件。

第一天，面对任务列表，她们都没有行动。而面对饥饿，最终选择了公开房间里的监画面换来了第一天的食物，以及最初的十个点数。

不过，设计出这种变态游戏的人，真的会在第十天放自己离开吗。祥子在心底，始终打着问号。但如果不完成任务的话，就连基本的食物都没法保障。

走一天是一天吧。

为了得到食物，灯主动揽下了今天的任务，结果，就是呈现在祥子眼前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将血袋放进窗口，数分钟后，两份装着食物的托盘便从窗口推出——由机械臂所完成，那群人，在这种地方真正做到了滴水不漏，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信息。

食物都是精心准备，和昨天的菜式做出了完全不同的花样，还恰好符合她的口味，哪怕是丰川祥子也不得不承认，烹饪这些料理的人，手艺甚至比曾经丰川家的厨师还要高明，没想到此生又一次尝到这种好味道，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想到这里，心上笼罩着的无力感便更浓重了一分。

能设计出这种级别的犯罪的人，自己究竟该怎么抗衡。

她推着餐车回到房间里，灯也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转过头来。

“和昨天不一样呢。”

“嗯。”

将灯的那份放在床边，祥子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到了床的另一头，背过身去，好不让自己看到灯现在憔悴的模样。

设计出这种游戏的人，当然不会好心到提供两张单人床，昨天的夜里，她们沉默的争执了许久，都不肯睡在床上。到最后，只是两人各自占据了床的一角，谁都没有睡好。

筷子掉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祥子循声望去，灯的手中空空荡荡，正不住的颤抖。

看见祥子注意到了这边，她匆匆弯下身去，试图捡起掉落的筷子，但虚弱的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祥子叹了口气，坐到了她的身边。

“对不起……”

“没事。”

祥子夹起了带着热气的米饭，送到灯的嘴边，动作有些僵硬，但握着筷子的手却很稳。灰发少女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将食物放进口中。

她咀嚼食物的时候，从未如此小心。

“……吃完好好休息。”

“谢谢。”

Day 2 20:00

窗户的外侧被焊上了铁栅，再外侧，则安装着一块电子屏，不让被囚禁在其中的人们窥见室外真实的景象，此刻呈现在灯眼前的，只不过是设定好的程序而已。

那图案还会随着时间而变动，此刻屏幕上的所显示的正是满天星空，大约是北半球秋季的景象，和现在的季节，或者说她们来到这个房间前的季节稍微有些不符。她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数个月的这种事可能性不大，应该只是设计者的失误而已。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们得知具体的日期，因为她们都是在昏迷中醒来，二人谁也不能确定，距离她们失踪已过去了多久。

休息了一个下午，又用过晚餐之后，灯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原本发黑的视野也逐渐恢复正常，她勉强的站在窗前，顺着自己的记忆，在屏幕上勾画出一个个图形，那人工合成的图像过于清晰，少了那股朦胧的美感，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她回头，想看看祥子在做什么。

蓝色的身影伏在书桌前，百无聊赖的翻着书架上取下的某本书。

“祥ちゃん，在看什么呢？”

祥子没有回话，只是侧过身，角度恰好能让书的封面暴露在灯的视线里。

《窄门》，安德烈·纪德。

灯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于书里讲了什么内容，她却一无所知。那是本讲什么的书呢？奇幻故事，还是爱情？无论哪种，都跟祥子的风格不太相称。但要是问起读什么风格的书才适合祥子，灯却也回答不上来。

绕来绕去，得出的答案大约只有琴谱。

“好看吗？”

她得到的回应依旧只有沉默，寻常的地方再安静，也会有诸如风声，鸟叫声之类的东西闯进屋来，但此处却不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厚厚的墙体所阻隔，除了身边的彼此，就没有任何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正因如此，她翻动书页的声音，灯听来就格外的清楚，灯很喜欢那种声音，纸张的厚薄，材质，都会影响到翻书声的高低起伏，此外，还有最重要的，翻书的人的心情。

书里的内容会影响到阅读者的情绪，那情绪最终又会反应在翻书的动作上。翻辞典的人通常都很焦急，翻书的动作就会显得干脆利落；压抑的时候，翻书的手就会僵硬而稳定；若是读到了或是温柔或是凄美的故事，手底自然也会变得轻柔。

而从祥子的姿态上看，应该是最后一种。

室内的灯泛着冷光，近乎纯白的房间里又充斥着这种光线，她用眼久了，应该会很不舒服。灯伸出手，调节起床头的旋钮，灯光随即一点点转向暖色，双眼总算是舒服了些。

祥子微微挪了挪位置，她肯定也注意到了光线的变化，却不愿意做出什么表示。

金色的眼眸扫过一行行文字，大师不愧是大师，哪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多少欣赏文学的心情，也依旧为埋藏在在字里行间的那股激情与挣扎所感召。

“牧师先将一整节念一遍：’你们要努力进窄门，因为宽门和阔路引向沉沦，进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门和狭道却通向永生，只有少数人能找到。”接着，他分段阐明主题，首先谈到阔路……’

‘进去的人很多。’沃蒂埃牧师接着说，然后做阐述。我看到一大群盛装打扮的人，他们嬉笑打闹着向前走去，排成长长的队列。我不能也无法跻身其间，若与他们同行，每一步都会让我与阿莉莎渐行渐远。”

祥子夹好书签，将它放回了书架上。

她抬起头，那个女孩依旧在望着自己，红色的眼眸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蒙上了水雾。

“……你要洗澡吗？昨天都没有洗漱。”

“嗯，祥ちゃん先去好了。”

Day 3 08:00

祥子推着餐车回到了房间，毕竟是早餐，所能提供的花样远不如两顿正餐多，二人的餐盘里都是一样的食物。

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牛奶，水煮蛋。能量充足，营养也很均衡。

她去取餐的这段时间里，灯也已经起身，出神的盯着窗外，一头灰发还未来得及打理，很是蓬乱，脸色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

昨夜的祥子坚决的让出了床，而身体疲惫的灯也终于不再拒绝，在略显空旷的双人床上安睡了一晚。

“吃吧。”她把食物放在了灯的面前，自己开动起来。

三明治的口感依旧很好，牛奶也足够醇厚，虽然菜式简单，但使用的食材都是最顶级的，哪怕是从前的自己，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只是祥子依旧提不起什么食欲，咬了两口，她便放下了三明治，回头一看，灯也正对着餐盘发愣。

“怎么了吗？”

灯指了指那颗尚未剥开的水煮蛋。

“……还要我剥开给你吃吗？”

“不，我只是……不太喜欢。”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态有些怯懦。

祥子叹了口气，把那枚水煮蛋拿到了自己的碗里。

用完早餐没多久，清脆的铃声就在房间内准时响起，床头的显示屏亮起，两行文字浮现在屏幕上，灯便凑了上去，查看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A：受试者A在受试者B身体任意位置刻下自己的名字并拍摄照片。”

“任务B：受试者B在受试者A注视下自慰。”

“备注：本机构绝对保证受试者的隐私，所提交的图像不会以任何形式外流。”

正如她们所预料的，风格上和第一天类似的两个任务，只是更进一步罢了。还装模作样的添加了一条声明，她们连生命安全都被这个所谓“机构”捏在手上，哪里有心情在乎隐私的事情。

和昨天的任务类似，一个是伤害身体，至于另一个，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无论如何，都充满了恶趣味。

这个名为实验的项目，倒更像是某些人充满恶意的游戏，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糟糕，那又为什么要把她拖进来。祥子诅咒着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她暗暗发誓，如果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查出背后的真凶。

可当祥子还在纠结的时候，灯却已经抢先一步，按下了B的按钮。

“你在干什么？”反应过来，祥子惊愕的看着灯。

“……祥ちゃん，不想做那种事吧。”

“你……”反驳的话忽然卡在喉头，灯说的没错，她的确接受不了，“……昨天是抽血，今天是刻字，如果要求一天比一天严格，你也要做下去吗？”

如果这些任务一点点发展下去，真的会威胁到灯的生命。

尽管第一天在床头柜上的指南就有所声明，不会出现危及生命的项目，但祥子绝对不会分出万一的信任，给那些策划这场游戏的人。

“嗯。”

高松灯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看着那坚定的石榴色眼眸，祥子也找不出别的话来。

“我只是想，为祥ちゃん做一些事而已。”她抿了抿嘴，随后露出略带释然的笑，“以前什么事都没为祥ちゃん做过，现在能帮上你，我也很高兴。”

“……我去拿工具了。”

语塞的祥子，不愿意，亦或是无法再与灯多纠缠下去，木已成舟，她也先只能完成今天的任务。

但无论如何……

“不管明天的要求是什么，都让我来……你以后，也要多自爱些。”离开房间前，她最后对灯留下了这句话，没有回过头去看她是什么反应。

自爱，自己也有资格指责别人吗？

Day 3 09:30

一缕缕凉意侵入了灯的皮肤，身体有些微微发麻，倒不是因为麻醉，而是她保持趴在床上的姿势已经太久，祥子不断的用酒精擦拭着她的体表，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有动手。

解开了所有衣物，灯的脊背整个暴露在祥子面前，缺乏锻炼的身体上看不出多少线条，但也没有赘肉，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洋溢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气息。

她在脑中勾勒着图形，尽可能减少创伤的面积。绝对不能用汉字，而假名和字母，究竟哪一个容易些。

手术刀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类道具，刀片的锋利程度远超祥子的想象，她随手在纸巾上比划了，连一丝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那纸巾就已经断成两截。

这样的刀刃落在人体上，跟热刀切黄油差不了多少。

“已经可以了，祥ちゃん……”

“抱歉。”祥子那起一方毛巾，放在灯的面前，“咬住这个吧。”

知道这样更方便自己忍耐，她也没有推辞，随之照做。

祥子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拿起了手术刀，反复擦拭，不想留下任何感染的风险，直到刀片明亮到能清晰的映出她面容为止。

第一刀在斜方肌处落下，所幸任务没有要求伤口的深浅，她尽量放轻了力道，不让刀片没入人体太多，可即便如此，眼前少女光滑的肌肤根本无法阻挡刀刃的行进，第一笔在倏忽之间就已经完成。

血液开始逐渐从伤口渗出，她白皙的皮肤，将红反衬出异样的鲜艳。

灯已经阖上了双眼，咬紧牙关，但手臂上已经能看见青筋暴起。

这不是能分心的时候，结束的越早，她就能受越少的折磨。祥子强迫自己把目光专注在手头的工作上。

她的选择的是假名，下一刀就要划出曲线，这又是一道莫大的考验。

刀刃在灯的身体里旋转，少女的身躯开始不住的颤抖，又让祥子的动作更难进行，为了保证不出差错，她只好调整姿势，用自己的重量压制住灯。

“对不起……”

冰冷的刀片撕开了自己的肉体，当然很疼，但也是种奇妙的体验。那刀刃太过锋利，和它相比，痛觉的传播都显得迟钝，往往要在一两秒后，神经才能给出回馈。

但疼痛却也不会因此有丝毫减少，第二个字完成时，汗珠已经遍布她的额头，沿着脸颊滴落在身下的被单上，星星点点。

抽血时，那种生机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的感觉固然不好受，与现在这般刀紫划开血肉的痛感，不可同日而语。

她越发粗重的呼吸，还有微微颤抖着的身体，钻进鼻腔的血腥味，都让祥子的行动愈发艰难。她抓起毛巾抹去自己汗水，防止视线收到干扰……更是不想让汗珠滴在她的伤口上，加剧少女的痛苦。

第三个字符刻完，灯的手已经撕破了床单，她依旧努力克制着自己，好不影响到祥子的动作，而祥子的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的集中而一点点酸痛起来。

殷红在视野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多，眼前终究是不可克制的模糊起来。看着针管抽出血液，与亲手切开她的皮肉，给少女内心带来的压力是天壤之别。

“对不起……”

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长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刀刃每推进一公分，祥子便低声重复一遍。

身下的少女呜咽着，将头埋的很低很低，可只靠想象，祥子也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又一次让她感到痛苦。为什么要把她卷进这一切。

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为那群只敢躲在屏幕后面的人的帮凶，岂不是让他们拍手叫好。

现在盘踞在自己心中的东西，大概就是负罪感吧，每有一滴鲜血从她的背上渗出，每有一处皮肤被刀刃撕裂，那盘踞在心底阴影中的恶性便会不断增长。

最后一笔落下，刀身缓缓抽离，比巴掌稍大的空间里，刻下了她的名字，从伤口涌出的泊泊鲜血，沿着脊背的曲线流淌，如今已遍布大半个背部，也沾湿了祥子的衣袖。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手术刀被她丢在一旁，锋利的刀身上没有一点血迹残留。

颤抖的手抓起了相机，按下快门，将这幅并不令人愉悦的画面永远定格。

趴在床上的灯已经近乎休克，连呼吸都显得如此无力，从中途开始，她的大脑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模糊，更不清楚身上的人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直到手术刀落地的声音传来，她才恢复了些许意识。

“谢谢。”吐出了嘴里的毛巾，她艰难的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不要说话了，求求你……”

那双执刀的手，如今正在为她一点点抹去背上的血迹，颤抖着为每一处伤口涂上药膏。刺痛感从伤口处传来，但灯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即使已经意识模糊，这点理性也还是存在，朦胧间，她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慢慢愈合。

“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呢，不愧是祥ちゃん，连这种事都能做好。”

“……这样的，我不觉得是什么好话。”

“那，抱歉。”

“不了，我没那个资格……”

等到血基本止住，祥子才把目光从灯的脊背上移开，又看着她沉沉睡去，才推着车离开了房间。

Day 3 15:00

“等我们出去以后，祥ちゃん要打算怎么办？”

灯趴在床上，背部依旧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好不让伤口的愈合被影响。她也学着祥子的样子，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下来。无意之间拿到手的，正是祥子昨天阅读的那本，希望她不要有意见。

祥子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计较，自行换了一本书。

“我不知道……”

刚刚醒来的时候，她们面前的指南里，包含了如何实验组织会如何掩饰二人凭空从世界上消失十天的介绍。大约是会用她们的社交账号，伪造各种假象。

能够把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这种地方来，设计出这种实验的人，祥子当然不会怀疑他们有瞒天过海的能力。

但外人如何看待是一回事，自己如何面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未来的几天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她心中毫无头绪，如果那些项目真的就这样一步步发展下去，十天之后走出这个房间的，还会是现在的丰川祥子吗？

就算灯能选择原谅，自己也越不过心中的那个槛。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呢？”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可真是狼狈。

或许是命运的报复，为了更好的折磨自己，才会选择你吧。祥子想着，却又不可能把这种话说出口，本以为经历了如此之多后，自己已经足够对抗别的东西，但在这种绝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面前，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恐惧。

原来自己到底只是个无能的小孩，还是有那么多事情无能为力，看着那样的黑暗一点点扩张，将自己的世界全数吞噬。

令人厌恶的，命运的恶作剧。

以逃出去为名，折磨那个发誓远离她，不再让她再次因为自己受伤的少女。和她比起来，落在自己身上的选项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不是沦落成那群人的帮凶了吗？

“如果能出去的话，我就去自首好了……”

“欸？”

令人愕然的话语，灯支起上身，想要看看现在的祥子，但这样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熟悉的撕裂感又一点点扩散开来。

“为什么说这种话……”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卷进来的，是我把你弄成那个样子，是……”

祥子的声音变得喑哑，喉咙宛如被未知的东西堵塞，在灯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即使把自己锁在洗手间数个钟头，反反复复的无数次清洗过，那股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

那血气不是残留在手中的，而是烙印在脑海里。也许很多年以后，她仍会在梦里看见，那由血绘成的，自己的名字。

怎么能让这双手沾上她的血？怎么能让她再一次感到这样的痛苦？

不需要站上法庭，她就已经在接受无形的审判。

灯从未见过的那样的丰川祥子，将自己的脆弱显露无疑，像风暴里浮沉的舢板，随时就会被下一个浪头吞没。

“我，我不这么想……”灯摇了摇头，组织着匮乏的语言，想尽办法把那个人拉回设变，“这一切都跟祥ちゃん无关……明天，明天我不是也要做这种事吗，那时候，我们就是共犯了，对……”

只要能为你做些什么。

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温热的液体滴在纸张上，墨迹也被一点点晕开。

Day 4 08:00

灯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摸向身边，那里空空荡荡的，却还残留着些许体温，她应该是去领食物了，还未离开多久。

她依旧是趴在床上，这样度过一夜之后，手臂难免酸痛，她小范围的活动了一下关节，品味着知觉渐渐恢复的感受。

她是睡觉的姿势不正确，就很容易陷入噩梦的那种体质，但昨晚却睡得格外安稳。

大概是因为，在她软磨硬泡下，那个人终于肯躺在自己身边了吧。

药膏的效果出奇的好，一夜过去，背上的伤口就已经不再疼痛，她小心翼翼的尝试着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四肢百骸都感到久违的舒畅。

“怎么站起来了？”祥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起前几日温和了许多，“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今天的早餐换成了和式，是饭团、味噌汤、丸子、烤鱼和渍物的搭配，称不上丰盛，但也足够满足两名少女的胃口。

灯站在原地，上身维持着昨天的状态，不着寸缕，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就这样在空气中，趴在床上的时候自然无所谓，可一旦起身，胸前的风景就显露无遗。祥子进来后，她才略带羞赧的将手横在胸前，遮住了私密的部位。

祥子有些后知后觉，直到灯转过身去，她才反应过来，也移开目光，满脸红晕。

最后，灯用浴巾简单的包裹住躯干，祥子见她面色好了不少，索性也不再强求她回到床上，一同在桌前坐了下来。

多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呢？

今天的用餐时间格外漫长，她们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进食的步调，或许是已经开始接受现状，二人也终于有了可以称之为食欲的东西，能够静下心来品味面前的食物。

厨师的手艺没有因为菜式的不同而波动，依旧称得上美味。美食与美人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如果二者都在同一张桌前，那更是相得益彰，再好不过。

等到任务发布的提示音响起，她们都还没有解决掉所有食物。

灯和祥子对视了一眼，一起放下碗筷，走到了屏幕前。

“任务A：受试者A在受试者B身体任意位置插入制定的钢钉。”

“任务B：受试者B在受试者A注视下自慰达到高潮，需要全程录像。”

说是钢钉，但并没有说清楚长短粗细几何，按照任务一天比一天苛刻的规律来看，一定不会有多简单，祥子并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想那群神秘人。

至于任务B，和昨天并没有多少分别，不过是多了一条额外的要求而已，相比较而言，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祥ちゃん？”灯侧目注视着身边的人，再次确定她的意思。

一如昨天的承诺，祥子缓慢而坚定的点击屏幕，确定了今天的任务。

“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谢谢。”

Day 4 10:00

因为项目的承受者换成了祥子，因此前往交换室内的人便换成了灯，不过，她也是在祥子要求下才这么做。

这还是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她好奇的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一边的监控画面上。

屏幕被分割成了均等的九块，应该是对应着九处不同房间的监控画面，她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自己与祥子的房间，祥子此刻并不在画面里，应该是躲进了浴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一想到自己和祥子的生活就这样无时无刻不处在监控之下，她就一阵恶寒，不由得皱起眉头。

包括自己在内，亮着的屏幕总共有三块，第一个房间内的情况与灯和祥子类似，同样是两位少女，还穿着不认识的校服，各自坐在床的一角，看起来颇为冷漠。

第二个房间一片混乱，房里只有一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手边散落着不少烟头，此刻也依然在吞云吐雾，满面愁容，应该是那宝贵的积分换取了香烟，就是不知道房间中的另外一人正躲在哪里。

来到这里的人，关系似乎都不怎么好。虽然灯觉得，这样形容自己和祥子之间的状态，有些不太贴切，但也找不出这群人有什么别的共同点。况且对比之下，自己和祥子的状态，似乎在众人之中算好的了。

身后传来响声，机械臂已经将摄影机推出活板门。

和昨天祥子手中的那款看起来相同。说起来，灯还没有看过刻在自己背上的字迹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相机里，是否还存着昨天的照片呢？

并没有。不知道是已经被删除，还是说压根就不是同一台相机。

Day 4 10:10

“祥ちゃん，”虽然没有必要，但灯还是敲了敲门，“我回来了。”

“嗯。”回应的声音有些沉闷，灯走进房间，一眼就注意到了高高鼓起的被子，她应该是把自己藏在了那下面。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蓝色的脑袋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但双手依旧抓着被子，将脖子以下的身体牢牢盖住。

她们在沉默的空气中对视了数秒，金色的眼眸扑闪着，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被子掀开，丰川祥子赤裸的身躯终于是暴露在灯的眼前。

灯合上了自己的眼睛，把头拧向一侧。尽管已经稍微做过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本能地想要避开这幅画面。

“看着我，灯……”

祥子下了床，赤裸的足底与地毯相接，没有发出什么生命，但眼前一片漆黑的灯，就是能够知道她在一步步靠近自己。

“看着我，这是……任务的要求。”虽然口头这么说，但祥子的语气里依旧带着些犹豫，“是我自己选的，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温暖而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手的主人就站在那里。

灯依旧克制着自己，只凝视那双金色的眼眸，不去看任何别的地方。

“开始吧，灯坐在这就好。”

这种事情，丰川祥子当然也做过。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用薄薄的被子将世上的一切都排除在外，留给她一个安静，温暖且私密的领域。白天里敲击琴键的手指，在夜里独自抚慰孤独的身体，靠着快感让自己暂时忘记积累下来的疲惫。

只是当一切褪去之后，剩下的就是更多的空虚。

可现在的感觉，和从前截然不同。自己的全部都暴露在高松灯的眼前，即便祥子知道对面的少女的目光有在刻意回避着，暴露在空气中每一寸肌肤也都传来了别样的感觉。

是否有人做过紧张情绪与性快感关联程度的实验呢？不过就算有，那也不是丰川祥子能见到过的，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即便不愿意承认，她现在比起紧张，更多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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