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了心意，好像沒有確認善逸是否會留下來的必要了，但宇髓就是想確認。言詞若未能宣之於口，似乎就無法確認去向，聲音有其華麗的顏色，話語也有其重量，再說一次，多說幾次，就好像在磐石多上了幾重鎖，紮實的讓他心安。

「讓我陪著你……留在我身邊吧。」

宇髓靜靜地撫著善逸的額頭。拂開的髮絲下眉眼泛著濕氣，深濃如糖蜜的眼瞳波光瀲灩，映著宇髓自己。

「……嗯。」金色髮絲覆蓋的耳尖發紅，留下一個很輕卻份量十足的首肯。

再也不會離開。

美麗的允諾，是金澄色的，能換來恆久的擁抱。

擁抱的盡頭是親吻，扣住後腦吻的緩慢綿長，彷彿不知該如何結束。交換靈魂般的吸吮彼此，舌尖溫柔的攪弄，在舌上壓迫含咬的力道弄的舌蕾發麻。一開始的吻是淚水的鹹味，善逸知道那是自己蓄積的太久的淚水。

嚐到彼此舌津的味道，口腔的熱度和呼息令身體顫抖不已。上顎牙齦間反覆舔弄，下腹的癢意像漣漪一樣擴散，因氣息將盡不得不分開時，善逸只覺得身體強被藥物壓下的火苗似乎又因情動又隱隱竄起。

嵌緊而且發熱的身體中，從未如此安穩的確信自己屬於某個懷抱。

在花街那個混亂渾濁的初夜，被留下的宇髓曾說不要後悔。他確實後悔過，但不是後悔留下宇髓。

——他後悔的是什麼呢？

已經被吻的糊里糊塗，說不上來。

但確實有什麼被宇髓鬆動了，於是善逸決心向前一步。

就這一步，堪堪足以走進宇髓懷裡，而宇髓早已張開雙臂等待。

原來如此。

早已一清二楚卻從未挑明的心意，儘管被宇髓雙手緊緊箍著，掙脫不開，伸手回擁卻感覺輕盈而自由。

善逸順著宇髓前傾之勢向後躺倒，頰畔浮動著燈心草的幽香。那是一種日常的氣味，以往俯臥在枕褥之間時，時時刻刻竄入鼻腔，乾燥的草香、冷冽的紅梅、和自己的雷雨濕氣攪和在一起。

總是這樣。手指在被浪之間攪扭成漩渦，因為兇悍的撞擊而跌出墊褥的時候，指腹摩挲著、或者扒抓著草莖編織交錯的紋路彷彿抓住岸邊的草，然而又被拖回慾望中心，被宇髓拽下情慾的深海。

肉體相擁，累積的慾望烈烈成風暴。

有什麼不一樣了。

從宇髓先生給予選擇的時候。

從宇髓先生將他緊緊擁住的時候。

從一開始，宇髓先生為他留下時，他們之間就不一樣了。

遇見宇髓先生的當下，他的命運、他的情感、他淚水的去向，就此不同。

以往遇見女孩卻不被選擇，總是天真的以為強撐著忍耐就足以繼續微笑下去，之後才恍然，原來、那是因為不夠愛。

不夠愛就不會渴求；不夠愛便捨得放手，不夠愛就不會因此而碎裂。

不夠愛，便不會耽溺在他的每一個微笑與親吻，心和身體皆一塌糊塗，無以自己。

想要承受他的注視，感覺自己即將在他炙熱的目光裡融化，化成流水，又被掬在他的手掌，被他吞咽入腹。

天花板格柵縱橫，交疊著光與陰影，從淚水泡過的眼睫間看去朦朦朧朧。角落的燈暈照在宇髓身上，昏黑的影子拉長覆蓋著善逸。男人頎長的手指替善逸解開衣扣，露出纖細漂亮的鎖骨，細緻入微地摩挲。

從鎖骨，到胸膛，再到結實的胸腹，撩開黃色羽織，黑色隊服包裹的白皙脖頸十分秀氣。

很美。

發情的衝動雖已經被藥物抑制，比起當初花街時飢渴不顧一切的需要交合，此刻更想要一個證明，名正言順又合情合理的，能夠彼此擁抱的證明。

證明在男孩在男人懷裡，證明能完全被彼此接納，軟弱、遲疑、不安、殘缺、哭泣，通通都能被對方的身體納入，不會再有任何困頓疑惑。

男人跪在善逸的身前，身體在男人的兩膝之間，善逸期待著，身體深處在隱隱的發熱。逆著光，從他躺臥的視角斜斜向上看去，男人銀色的髮絲隱沒在黑暗中，邊緣泛著日蝕般黑暗卻璀璨的燈芒，在自己屈起的腿間綻放。

來吞噬我。

讓宇髓先生溫柔的親吻漫天籠罩，厚重而包容地來吞噬他的全部。

他朝宇髓伸出了手，宇髓會意地向他靠近。

珍惜的捧住宇髓的臉頰。端正美麗的臉孔永遠被黑暗蝕缺了一角，眼罩上的寶石代替眼睛折射了光彩，卻早已失去原有的鋒芒。經過那一戰，宇髓先生留下了珍貴的生命，然而他仍是無比遺憾。

假如我能比現在更強上百倍千倍、假如我能學全雷之呼吸……

然而所有的假如都僅僅只能假設，宇髓先生一定會敲他的頭罵他笨，再聳肩瀟灑的說活下來就是勝利吧。

消逝的時間沒有如果不能重溯，重要的只有現今宇髓先生在他耳邊轟鳴的心跳。

他將雙手在宇髓的頸後交扣，緊緊攀住，忍耐他在耳邊舔咬帶來的酥麻。經過多次的床事，宇髓早已熟悉善逸的弱點，知道從何處進攻最能擊潰，先是耳垂，再輕輕含著耳殼外緣在唇邊磨，宇髓的臉頰貼著他，封鎖了他能逃走的方向，末了將唇附在他耳邊低語：「善逸……」

像是煙花爆裂的餘音在耳道裡震顫。

「嗚、宇髓先生……」

眼淚猝不及防向下墜落，手指倏然揪緊，連帶的雙腿下意識發力，弓起的背脊縮成防禦的姿勢 ——雖然毫無用處，從下體猛烈竄上的酥麻幾乎要麻痺他的腦子。

「耳朵還是這麼敏感啊。」宇髓輕笑，那低低的喉音在善逸耳裡幾乎像春藥一樣催情，善逸撇頭，可憐兮兮地嗚咽出聲音。善逸很特別，不經意的聲音竄過善逸耳際也能被輕易捕捉。也許是一句從齒縫間迸出在低處輕挫的音節，或是緩緩帶起又輕柔落下的音調，就足以愛撫到無人可及的耳道深處。

因此宇髓很喜歡在善逸耳邊說話，情話狠話淫語或是喘息，起伏的音韻輕拂如羽，一字一句在唇齒間不斷進逼，直至善逸抓緊宇髓的肩頭，夾緊了腿拼命繃緊了身體不斷流淌著濕潤的淫水。宇髓著迷的看著，像春日的花朵一樣明亮的少年，卻也是被按倒在身下拼命咬住嘴唇忍耐快感的妻子。

善逸。

低嘆著，嘴唇仍在善逸的耳珠上肆虐，另手已探進善逸未褪的衣褲攏住下體濕潤不堪的肉柱，拇指才剛撚過柱頂便聽見興奮夾雜求饒的哀鳴。オメガ誘人的體味充斥鼻腔，令宇髓想起即將降臨於海面的風暴，帶著鹹味的水氣。

和自己一比，善逸的什麼都顯得十分的纖小，為什麼這樣的少年身體，氣味卻能夠掀起如此明確的亂流？將旁人、將自己都捲進獨屬於他的雷鳴暴雨。

善逸的味道並不甜膩，卻是能讓人震顫的華麗氣味，抱緊他的時候，宇髓總難以抑制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發麻的癢意搔弄得他幾乎發狂。

想要結合，將自己送入善逸的身體，下體腫脹的發硬。被允許對善逸做任何事的自己，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煽情的難耐。

還想看更多，還想讓善逸感受更多的自己，諸如心意、諸如愛之類的永恆承諾。

向後退開，一路向下吻著，頸項、胸口、腰側，膜拜一般地匍匐在善逸下腹，將他含入口中。啜吸、含舔、鼓動著舌頭撫弄柱身。善逸禁不住扭著身體抓緊了宇髓的頭髮，要逃，卻抵不過宇髓扣緊腰際的力氣，手掌被宇髓反手抓牢。

可以了嗎？善逸準備好了嗎？一點都捨不得善逸難受，但善逸現在的表情，是快感往上盤旋的表情吧。

用口腔將善逸推上第一波高潮，銀色髮絲在善逸手裡隨指甲深陷掌心。知道善逸還需要更多，宇髓絕不會在這裡停止。推折結實的腿克服緊窄的困難，如願將性器插入濕軟的小穴時，濕黏蓬軟，柔如雲朵，皺摺細微起伏的柔軟腸壁黏附順服的緊貼著柱體抽搐。

緩慢的開始推送，遲緩的節奏卻每一下都穩定沉猛的向前，難耐又迫不及待的在善逸的身體中突刺，他熟知善逸的敏感點的位置，一記下去，善逸高潮過的身體整個癱軟任他為所欲為。按緊善逸軟熱的身體朝那裡深入，將自己送向善逸不斷地撞擊。少年對折的身體被身高和體重壓制，指縫被迫張開讓彼此手指交握，宇髓破開身體一路挺到最深，被扣在墊褥上操幹的善逸舒爽又痛苦地喊叫。

——啊、啊啊 ……

穴口猛烈的抽插帶出許多液體，每一下深入都綿軟濕熱，撞擊的力道不斷地刺激善逸的性器，吐過精液的身體持續因狂烈的性愛而發顫。

直到精液送進善逸的生殖腔，宇髓的吼叫迸發在齒縫間，咬緊了牙關，皮膚的震顫爬過背脊直達腦門，善逸曖昧的呻吟只剩微弱的氣音，白皙的皮膚紅得發燙，染上宇髓胸口流下的汗滴。

逗留在善逸體內，宇髓留戀的不想退開，維持著這樣的動作將癱軟汗濕的善逸收攬懷中，親吻他的肩頭髮絲。善逸閉著眼，抬起幾乎失去力氣的手，輕輕地撫過宇髓的帶著疤痕的臉龐，再度伸手擁入。

善逸將他的一切都納入身體，宇髓心滿意足，彷彿擁有整個風暴，或整個天空。

梅樹在風暴頂端的山巔，遙望著風雨肆虐的海洋，風暴在海底掃掠，海潮逆生，梅瓣在狂風中亂捲吹流。風雷過處，宇髓知道自己也隨之動搖。

曾經想過沒有善逸會如何。

但無法想像。只好強迫著自己繼續想下去，若善逸不選擇他……

害怕不被選擇，但仍是圈住了善逸，告訴他你來選擇就好，你仍有選擇。

不要怕。

我不會丟下你。

除非你不要我。

……那才是我最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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