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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儿梦引裴氏投缳记,1

小说: 2025-08-29 13:24 5hhhhh 9200 ℃

原文

裴氏,河东闻喜人,世居驩州越裳县,生唐天宝间,及笄归同县武文雄。氏美艳丰嫮,纤秾中度,有才思,能诗善笔,名播州里。名士裴文高,氏之同族也,目之曰“河东西子,交趾班姬”。氏初于归,以汉梁鸿妇、魏许允妻自励,持帚洒扫,夙夕操劳,其翁称之,以为家得贤妇矣。好与夫讲论文义,然文雄不喜学问,动止粗率,氏渐疏之,思绪百端,出于毫下,著《考灵务》一卷以解《诗》,据阴阳而演数,引天地以配人,晓以神灵之事,明乎妇女之操。

氏侍其翁恭谨,某日入翁屋问安,误遗鲛绡绣帕,翁拾得还氏。氏时闲步溪畔桄榔林中,日影纷披,映于颐颔,颦眉眄睐,细步优游,薰风响乎环佩,单衫透以冰肌。翁贪氏色,挑之。氏曰:“妾,翁之子妇也,非礼勿言,翁其宜止。”不听,氏惧而走,翁乃逼奸之。氏中心悼怵,泣涕良久,无奈事既成,又病其夫质木,遂与翁通,常会于桄榔林中。

氏有诗曰:

雾霭蛮溪渌,桄榔幽径曲。

梳妆镜窃窥,刬袜苔偏触。

牵袂感温存,解衣嗔急促。

兴浓难忍声,惊飞双栖鹄。

后文雄察之,氏求休书,不许;求为翁妾,亦不许。忧思辗转,意愈羞愤,愧悔无已,滞懑盈于臆,暗忖:“不得为妇,不得为妾,不得见休,为之奈何?”

氏读《公羊》,至“夫人姜氏薨于夷”条,心恶之。搁书午憩,梦见一妇人,姿容绝丽,体格妖娆,头簪翠羽,耳著明珰,鲜衣华服,灿烂炜烨,步蹑金莲而至,曰:“吾乃齐东昏侯贵妃潘玉儿,赐汝神帛,此织女以瑶台神蚕之丝织之也,西王母、上元夫人以之为衣,得者女红大进。”氏跪受之,见涓洁胜寒雪,轻软类淡烟,触之如点碧水之凉,披之恍处金秋之爽,芬馥依稀,光芒隐约,尾书五彩字曰:“非出俗世,仙衣用制。天之丝帛,受者必益。”以为果神物。潘妃莞尔曰:“天机未可尽语,汝颖悟,必已得矣。”言毕,倏然不见。氏寤,弄笔书梦中字,知“非”、“衣”乃“裴”字,“丝”、“益”乃“缢”字,况潘玉儿齐亡后缢死,遂喻此梦,曰:“吾方失路,是神仙解吾惑也,天意不可违,违则凶。”

氏怅叹曰:“丑事诚非吾过,然罪在我,罚亦须在我,毕竟妇人失贞,岂丈夫轻佻可比耶?当日桄榔树下,情危势急,纵不得立死全身,亦当待其事毕而悬梁,以谢失节之愆。吾反委曲求全,悉忘妇德,尽悖人伦。今事败,正道恐惟一死,别无他策。呜呼,昔惧区区白绫缢颈之苦,苟活数载,卒犹不免投缳,较当时立死,惟赚一淫妇之名耳。”死志既决,心绪反宁,以为自裁亦未可率意。于是上梳倭墮之髻,下蹑金缕之舄,服铢衣,系琼佩,曳褶裙。款发虎魄之奁,胭脂匀注;才援球琳之管,绝笔立成。曰:“须备吾升天之具也。”聊倚越裳俚曲为新词,容与歌曰:

失贞深觉耻,宜自投缳死。

朝做悬梁妇,暮成吊颈鬼。

反复哦之,并以锦被铺地,上置玉案,取箧中披帛,登案,系披帛于梁,惊曰:“此岂非梦中潘妃赐吾之帛乎?神验竟至于此!”遂缢。

正是:

兰房忆结同心带,桂阃亲悬系颈绫。

魂断文梁恒有悔,誓称连理总无凭。

恰看崔杼妻差似,期学梁鸿妇未能。

缢鬼今行随腐草,娇娘岂复剔银灯。

于是芳兰之气乍壅,石黛之蛾紧蹙,目张而视朦胧,唇开而呼不得,断续喘息,幽咽如泣,娇躯僵直,手举足掉。蜚纤垂髾,襞积褰绉。赵后留仙之裙,赪霞飞度;江妃赠人之佩,灵曜交辉。锦号葡萄,縢囊系乎肘臂;草属荃蘼,清馨盈于襟袂。俄而蝉鬓自亸,犀簪欲墮,螓首攲斜,雪腮赤赩,葱指蜷而漫举,莲足跂而缓蹬,条脱频颤,绣鞋双坠。洛川迫袜,想凌波之生尘;越国轻罗,比凝肤其共色。

潘玉儿复至,氏苦楚正剧,问曰:“贵妃将妾升天乎?缪矣,投缳苦事,不得速死,盍令妾坠楼刎颈?”潘妃曰:“汝缪矣,大凡妇人途穷,欲做一终身结果,最合投缳也。妇人以纺绩为职,绫罗帛练,物皆易得,其质软,亦合妇人阴柔雌伏之性。且妇人重仪态,纵自裁,不愿损其体面,倩此一带了结,尚可保全尸。是故古来全节舍身之烈女、受诏赐死之宫娃、短见厌生之匹妇、遭逢薄幸之名姬,自缢殒身者,十之七八。坠楼而血溅肢残,见睹于道路,此宜乎妇人耶?横刀加颈、提剑刺心,此为妇人当持之物耶?”氏以为的论。潘妃启之曰:“汝学《诗》,此际午时,岂有说乎?”氏曰:“午、亥皆革命之际,当除无道之君、奸佞之臣、不贞之妇。”潘妃复谓:“‘崔武子取同姓,灵不血食;东郭姜弃妇德,魂化缢女。’此非汝《考灵务》之句乎?何知之易而行之难乎?”氏信服之,曰:“是淫妇合当自缢也。微贵妃之教,则空谈经义,竟匮躬行,非惟不成乎贤妇,亦必贻笑于陋儒耳。”

于是动止稍缓,柔挠姌嫋,猗那窈窕,矫首舒颈,隆准动翼,舌尖吐露,喉中呜呃。潘妃抚氏之颈,意颇爱怜,戏之曰:“昔王夷甫谈玄,捉白玉麈柄尾,与手都无分别。汝之韵致,略亦近之,此大好粉颈,白皙颀长,系霜练而不让其皎,丰润若蝤蛴,凝滑如纱縠。色同素帛,质称单绡,窃谓汝合该受缢。”又叙奉梁武帝旨,自缢狱中事,曰:“吾虽无文,然诗者,缘情而发耳,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故投缳之际,吾亦有作:

事君居后宫,齐祚以奴终。

汉帝恩无极,楚囚途有穷。

持绫意尚惜,引颈句难工。

悔逞生莲步,此时徒蹈空。”

氏爱其辞凄恻宛转,以为极妙,尾联特佳。昔于璧殿步步踏金莲,仪形何袅娜绰约,此时悬于囹圄,娇躯挣扎,玉趾蹈空,相较而自讥之旨明矣。

于是辛苦少纾,巫山兴至,似拥檀郎,恭呈皓体。氏问曰:“乐生恶死,人之天性也,何以投缳反生此乐耶?”潘妃曰:“《大戴礼》曰:‘妇人,伏于人者也。’汝死于帛带之间,悬乎玳梁之下,是亦伏也,帛带实汝之夫也。颈见萦于帛带,妻欢媾乎夫君,其理一也。玉茎挺刺,金沟初纳,亦痛不乐,待幽谷难禁而紧啮,琼浆不觉以横流,则悉忘人间之烦忧矣。故痛已历,乐乃至也。”氏曰:“妾负结发之夫,来伏缢颈之主。”

潘妃摩氏之阴牝,氏春心摇曳,星眸迷离,半启樱桃之口,曼旋杨柳之腰,以为床笫之乐,殊未逮此也。眉际花钿零落,发边钗朵凋残,颊染丁香,瞳静秋波,玉箸垂,宫妆浥,舌毕吐,项愈修,愀怆无限,然不觉丑。潘妃笑曰:“汝初具缢鬼之状,复绝肖吾就缢之态也。古今缢妇,不可胜计,岂乏倾城?然既绞其颈而形容不损者,鲜也,汝在其列。”潘妃探指入氏之牝,氏急瑟缩,以牝吮之,翾翻翡翠之翘,飐艳玫瑰之珥,娇弱绮媚,楚楚可人。掌欲握拳,反乃抚膺。胸既涨以盈饱,诃子恨窄;跗直伸而蹀躞,罗袜知薄。

于是氏令颜赧然,胫足蹬踢,分其两股,牝中媱水洋溢,未几,溺亦泄,淋漓并流,沾濡裙袜。潘妃曰:“将成矣。”氏曰:“妾缢而遗溲,其乖剌失仪之甚也。”妃慰之曰:“妇人缢死者,皆未可免,至此则近死。且溺出时,失仪固甚,宁不觉乐亦甚耶?”氏乃笑谓潘妃曰:“悬身而屏息兮,此乐兮何极!南海之愚妇兮,今日兮方识!”都忘窒阻之艰,耽味凌虚之妙,泠然仙子也,飘渺芳魂,渐离其体,向妆台芙蓉镜照其颜,了无所见,心知几为鬼矣。续续战栗,馀溺尽出,氏反顾其形,叹曰:

裙钗运蹇灾多及,绝命常需解带执。

织素生衔团扇悲,悬绫死对棼梁泣。

楼藏侯女怨宵长,驿驻杨妃赐缢急。

姣色柔情一梦空,春归花谢谁收拾?

潘妃曰:“汝将死,尚不忘诗,吾当请阎君,以汝为诗鬼也。可叹不为诗人,仅得为诗鬼,何则?才多而德不足匹,致有今朝之缢。”

氏答曰:“贵妃之言是也。端赖相助以赎妾罪,引妾升天,妾曾不知投缳非惟苦事,纔解为缢妇之趣也。”须臾扬首顿足,欣然气绝,随潘玉儿俱往幽冥矣。

有顷,文雄至氏室,四下阒寂。烟袅博山,香浮沉水,斑斓玛瑙之盆,灼烁珊瑚之树。绢绘文君之像,悬于红壁;桐裁蔡琰之琴,依乎绿窗。画扆团回,琉璃耀乎莹澈;麝帏掩映,鸂鶒绣以颉颃。九子金铃,闲而罢鸣;五色旒苏,恬然自垂。文雄哂曰:“此妇无耻,犹自安卧。”入帏,见氏高挂雕梁,轻晃缓旋,严妆璀采,丹襦绛裙,已自缢死矣。绝笔置于妆台,其辞曰:

妾不修妇道,目无伦常,犯此大罪,无颜偷生,权衡数四,知廉耻重于性命,今之正途,惟死而已。乞夫君待妾缢死,尽焚妾之遗稿,以翰墨非妇人职事,而名见知于阃外,亦非妇人之本分也。愧哉悔哉,但恨自缢其迟哉!妾去矣,望夫君长乐!

梳妆引带泪先流,薄命今休恨不休。

轻掩丹扉娇怯怯,高悬白练荡悠悠。

梨英惹露花容戚,柳线摇风玉体柔。

夜夜璇闺文杏底,香魂一缕但嗟愁。

文雄遽呼其父领仆婢入。见氏缢死之状,牙梳金篦,髻浑弛如堆云;粉汗铅华,发稍遮乎方额。冰眸矘以露白,莲靥胀而凝紫,唇似鲜苞既坼,舌成嫩蕊初舒,红泪未干,清涎犹滴,衔幽怨其不消,诉凄凉而难语。秀项曳而愈长,香肩呈而若削。皓腕低垂,纤腰强挺。松蛱蝶之绣襟,正表亵衣;落鸳鸯之丝履,尤着薄袜。股间秽汙,裙浓石榴之色;地上狼藉,被湿蛮锦之珍。

文雄觑之久,反以氏虽死而貌愈妍,平素固妩媚,此际又增哀婉,裙裾漉漉,犹加淫冶之风调。偶与之对视,味其神,似怨似笑,惧,乃请于父曰:“裴氏虽性淫行恶,念其已知罪自裁,况毕竟子之发妻,听之悬于此,吾亦不忍。请许解之下,以夫人礼葬之。”翁允之,曰:“吾观裴氏周身衣红而缢,其绝笔复有‘夜夜璇闺文杏底,香魂一缕但嗟愁’之句,无乃将为厉于吾家欤?”文雄曰:“父且少安,妇人衣红,固非罕见,诗亦不足凭,此妇性好吟咏,将死,不舍不为耳。”翁曰:“善。”

人闻氏死,多惋惜之者。或曰:“吾越裳要服,文献不备,裴氏出魏晋衣冠之族,中原礼乐之家,雅爱文学,才高思捷,虽为妇人,多士不及,良难得也。惜歌诗之辞富,而贞洁之德亏,至于乱伦行奸,羞愤缢死,不亦悲乎?”

氏死七日,文雄方寝,凉颸阵阵,疏雨萧萧,屋外芭蕉,密叶低昂,窸窣作响,映于珠栊。歌声隐隐,阴森凄异,不知来处,其辞曰:

生是木棉枝簇锦,死为斑竹泪犹灰。

愿君重续鹍弦日,尚记奴家旧姓裴。

文雄惝恍以为梦中,良久,歌声渐歇,见一妇人倩影娉婷,穿筠廊,入黻帐,飘飘而来,袿襡阎易,褕袘徶㣯,视之,裴氏也,其形成鬼,貌未异生,犹衣死时丹襦绛裙,惟添一霜帛拥于颈间。氏行礼曰:“妾乃裴氏,夫主无恙乎?”文雄知非梦,怒曰:“淫妇,死则死矣,何至阴魂不散?吾闻缢鬼为厉者有之、求代者有之,汝欲何为?”氏曰:“妾固为缢鬼,幸自知为淫妇,乃该受此下场,实伏辜而就缢,非含冤以枉死,故不为厉、不求代,唯求见夫主,聊慰相思情切耳。数年夫妇,一日阴阳,岂不悲哉,然则命自易捐,情非轻断也。”

文雄心有所感,白以近况,复问氏,相语似平时。氏曰:“当日披帛缢喉,真痛煞妾矣,固取咎其由己,当受惩而为鬼。幸已安于此形,冥界亦略同乎人间,但死后犹思向之秽行,烦忧郁悒,不得少解。”乃吟诗曰:

人鬼隔茫茫,思君还断肠。

颈拖三尺练,魂绕一支梁。

弄巧烹鱼尾,含羞侍象床。

忆时恒愧悔,泉下黯神伤。

文雄悯之,曰:“夫人与吾毕竟夫妻,虽有过,亦已谢罪自裁,吾姑恕之,夫人亦勿自责也。”氏长跪谢之,辞去。

文雄骇怖,一夕未眠,旦,白于其父,阖家远徙。武府芜,氏之魂魄,徘徊其中,入夜辄现。或踱于中庭,金波穆穆,银汉耿耿,若霰若雾,遍披于身,夕风拂以余髾,湛露滋于广袖,手挼素帛,足践碧草,俯繁葩而泣涕,仰冷月以吟哦;或香步踽踽,独上椒阁,解系颈之帛,抛乎梁间,窥鹊鉴以严妆,登鸾几而绾带,跂足引项,甫一悬身,即目张舌吐,直同缢死时然。县民屡遭之,颇有妇人言氏之魂教其谣曲,诫其守贞,其辞曰:

欲为良母,竟作淫妇。

辰未奸邪,转哀戌丑。

悔效《新台》,如何遮醜?

嬿婉佳人,自缳其首。

县民乃奉氏为才女鬼,立裴姬祠祭之,其魂不复现矣。有喜氏之诗者,蒐其未焚之作,得赋一首,诗二十余首,文及简牍数篇,及《考灵务》尚称完秩,裒为一卷,曰《女郎裴氏集》。

大中末,越裳令陈文光以交趾巫风太盛,淫祠惑众,须革陋俗,纯风化。裴姬祠祭一缢死之淫妇,尤属乖谬,令罢之,延僧道作法,拔度氏之魂魄,并拆武氏旧府。当其时,或见氏凭曲栏而睇园,持罗巾以拭泪,待作法毕,忍悲拜谢,如烟而散。令以氏之诗赋涉淫靡,《考灵务》语妖妄,故其集亦禁绝。今但存诗数首,逸文数百言,余皆不传。残诗悉见于前,逸文辄录于左:

人居三才之间,天地之心也。阴阳相和,情性相激,感而成诗。

诗者,持也,持五性六情也。妇人学《诗》,乃冀持坚贞之志、守雌伏之心、承事夫之职,妇道彰矣。

《诗》之数,三十六,象天道三十六岁而周,十周曰王命大节。十二支各有孟、仲、季,甲子、甲午为仲,甲戌、甲辰为季,甲申、甲寅为孟,始乎亥仲,终乎戌孟。十载为一旬,各配《诗》一篇。三百六十载,往复不休。

五际,亥、卯、午、酉、戌。

《十月之交》在戌际,为亥母,阴阳转捩之关,革命将行之候。午、亥革命,黜昏主,诛佞臣,戮恶妇。

冬至,子用事,主闭藏。子为水,柔弱处卑。妇人贞顺伏服之性也。

建子之月,《复》卦主之,一阳息阴,阳气始生。圣主明君积其功,君子淑女动其心,奸臣淫妇萌其欲。子居北,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贪狼,以水触物无不受也。故建子之月,甲子之日,安史作乱于幽都。

楚庄王泛舟夏口,夏水蜿蜒逆折,滭浡瀺灂,灵龟出焉,以之决吉凶,百不爽一。

高帝伐秦,鸟鼠山下有赤龙战黑龙而杀之。

王莽篡汉,高祖剑鸣于玉匣,如龙吟虎啸。

桓为表木,树于道侧。魏文帝,字子桓,应“当涂高”之谶以代汉。

齐,居于寅位,序属孟春,星分尾箕,地负东海。东方木,在情为怒,在乐为宫、角,在律为太簇。齐人智而剧谈,齐风徐且多物。襄公失德,妹匿形于边鄙;崔子非占,妻缢死乎幽闺。

崔武子取同姓,灵不血食;东郭姜弃妇德,魂化缢女。

圣人以《关雎》诫女。

立冬萧瑟弃《唐》风,乾不能居失应钟,柷敔沉沦汴水中。建午之月,《姤》卦主之,位在正南,一阴复生。方叔伐荆蛮,作《采芑》。宗周之衰,实在宣王。

卯、酉革政,成季戡乱。庆父奔莒,莒人归之,遂自缢于密。齐人取哀姜,行至夷,以练巾绞之,尸归于鲁。

亥,《大明》系之,《坤》卦主之,纯阴,象妇人也。亥乃《诗》之关纽,天地之终始,以人皆生于母腹。古之圣王重坤德如此,后世妇女敢不自重乎?

建星动摇,民劳且憀。流星陨坠,当起兵事。

伏羲以木德王,都华胥之洲。

大禹之世,阴阳和,赤螭降,至炎土,防风神怒而射之。彩雾紫烟,蓊郁四起,赤螭驾之,升而不见。神惧,贯胸而死。禹悯而瘗之。于是交趾双柱之外,涨海层波之南,叠嶂甗锜,深林苍莽,氛瘴弥漫,湖泽灏溔,有贯胸国焉。

穷发之北,日月不照,冰雪不融,朔风惨懔,荒野萧条,有钟火之山,青龙衔膏烛照明,若寒夜孤灯,积雪映其微光。有民居山下,人面蛇身。

译文

裴氏,是河东闻喜人,其家世代居住在驩州越裳县,生于唐天宝年间,成年后嫁给了同县人武文雄。裴氏生得美艳丰满,身材适中,富有才思,善于写诗作文。名士裴文高是裴氏的同族,他视裴氏为“河东西子,交趾班姬”。裴氏刚出嫁时,以汉朝人梁鸿的妻子和曹魏名士许允的夫人勉励自己,拿着扫帚打扫整理,日夜操劳,她的公公称赞她,认为武家得到了一个贤惠的妻子。裴氏喜欢和丈夫讨论文学,但武文雄不爱好学问,举止粗率,裴氏渐渐疏远了他,种种思绪集于笔下,写了《考灵务》一卷以解释《诗经》,根据阴阳推演命数,引用天文地理来搭配人,通晓神灵的事务,阐明妇女的操守。

裴氏服侍公公十分恭谨,某日到公公屋里请安,不慎遗落了一条鲛绡绣帕,公公拾起来去还给裴氏。那妇人当时正在溪边桄榔林中散步,太阳照下的影子纷乱地映在她脸上,她皱着眉头,眼波流转,迈着纤细的步伐,优游自得,暖风吹响玉佩,单衫透着洁白的肌肤。公公贪恋裴氏美色,挑逗她。裴氏说:“妾身是您的儿媳妇,不合礼教的话不要说,请公公停止吧。”公公不听,裴氏害怕而逃走,公公于是奸污了她。裴氏心里悲苦,哭了很久,无奈事情已经发生,又嫌自己丈夫木讷,于是与公公私通,常在桄榔林中幽会。

裴氏有诗写道:

雾霭笼罩清澈的南国溪水,桄榔小径曲折幽静。

我梳妆打扮,偷偷照镜子,脱下鞋只穿袜子,偏走多苔藓的小路。

你牵着我的袖子让我感到温存,解开我的衣服时我嗔怪你太急促。

兴到浓时难以忍耐娇喘声,惊动一对栖息的天鹅飞了起来。

后来,文雄察觉了妻子和公公的事,裴氏求他休了自己,没有获得允许,又请求做公公的小妾,也不被同意。妇人忧愁不已,越想越羞愤,又愧又悔,郁结于胸。暗想:“不能做妻、不能做妾、不能被休,这可怎么办呢?”

裴氏读《公羊传》,读到“夫人姜氏死在夷地”一条,心里厌恶。放下书午睡,梦见一个妇人,容貌极其美丽,体态妖娆,头上戴着翡翠羽毛簪,耳上挂着明珠,衣服华丽灿烂,脚踏金莲花而来,说:“我是萧齐东昏侯的贵妃潘玉儿,赐你神帛,这是织女用养在瑶台的神蚕吐的丝织成的,西王母、上元夫人穿它做的衣服,得到的人女红会大大进步。”裴氏跪下接受神帛,见它白得像雪,轻软如烟,碰一下像碰到水一样清凉,披在身上像身处凉爽的秋天,它带着淡淡的香味,闪烁着微光,在尾部有五彩的字:“非出俗世,仙衣用制。天之丝帛,受者必益。”裴氏认为果然是神仙之物。潘妃莞尔一笑说:“天机不可说尽,你很聪明,一定已经明白了。”说完忽然不见了。裴氏惊醒,拿笔写梦里梦到的字,发现“非”、“衣”组成“裴”字,“丝”、“益”组成“缢”字,况且潘玉儿在萧齐灭亡后被缢死,于是理解了这个梦,说:“我正无路可走,这是神仙解答我的迷惑,天意不可违背,违背了不吉利。”

裴氏惆怅地叹息道:“那丑事实在不是我的过错,然而罪责在我,惩罚也应该在我,毕竟妇人失去贞节,怎么能和男子性格轻佻相比呢?那天在桄榔树下,形势危急,即使不能马上自杀以保护自己的身体,也应该在事情结束后悬梁自尽,为失节而谢罪。我反而委屈求全,全忘了妇德,违反人伦。现在事情败露,正确的道路恐怕只有一死,再没有别的方法。唉,当初害怕白绫勒住脖子的区区痛苦,苟活了几年,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投缳自尽,比起当时马上去死,只是多了一个淫妇的恶名罢了。那妇人死志已经坚定,心情反而宁静下来,认为自裁也不能草率。于是头上梳了倭堕髻,脚下穿上金缕鞋,穿着纤薄的铢衣,系好玉佩,下身拖着褶裙。缓缓打开琥珀妆奁,均匀地涂抹胭脂;刚刚拿起球琳美玉做的笔管,绝笔诗迅速写成。妇人说:“需要准备我升天用的器具。”便按越裳地区的俚曲随意填了新词,从容唱道:

失去贞节令我深觉羞耻,只适合自己投缳吊死。

白天是挂在梁上的妇人,晚上便成了吊颈鬼。

裴氏一边反复唱着,一边用蛮锦被子铺在地上,上头放上玉制几案,从衣箱中取出一条披帛,站在案上,把披帛系在梁上,惊呼:“这不正是梦里潘妃赐我的神帛吗?居然灵验到了这个地步!”说罢便上吊了。

正是:

回忆当初在洞房里绾结同心带,如今在闺中采自把白绫系在自己颈上。

魂断于梁下,总是感到后悔,发誓做连理枝,终究没有凭据。

看看自己恰似崔杼的妻子,想学梁鸿的夫人却没有做到。

缢鬼将随腐草幻化的萤光而行,美人再也不会剪银灯的灯花。

于是芳兰般的气息被阻塞了,用石黛描画的蛾眉蹙起,眼睛张开只见他片朦胧,嘴唇打开却呼喊不得,断续的喘息如同呜咽的啜泣声,娇躯僵直,抬手甩足。长长的衣带飘摇摆动,衣裙的褶皱繁复。穿着赵飞燕的裙子,像飞在天上的红霞;戴着汉水二妃赠人的珠佩,如日月交辉。葡萄锦织成的囊袋系在肘后,囊里盛着荃蘼草,清香充满了两袖。不久,蝉鬓上的头发堆叠着,犀角簪摇摇欲坠,头歪斜着,雪白的面颊泛红,削葱根似的手指蜷曲举起,双脚踮起脚尖缓慢地蹬踢,臂上的条脱不停震颤,绣花鞋双双甩落。如同洛神的窄小罗袜,让人想起踏波溅起的水沫;袜子用越国的轻罗织成,颜色与皮肤接近。

潘玉儿再次来到,裴氏的痛苦正在剧烈的时候,问道:“贵妃要带着妾身升天吗?错了啊,上吊是痛苦的事,死得很慢,何不让妾身跳楼或自刎呢?”潘妃说:“是你错了,大凡妇人走投无路,想做个自我了断,上吊是最合适的。妇人的职责是纺织,绫罗帛练都容易获得,它们质地柔软,也合于妇道人家阴柔卑顺的本性。而且妇人重视仪态,即使自裁也不愿损伤身体和容貌,藉着一条带子了结自己,尚且能留全尸。所以古往今来,无论舍弃生命保全名节的烈女、接受诏旨被赐死的宫人、轻生寻短见的普通妇女、遭遇薄幸郎的佳人,上吊而死的,十个里有七八个。跳楼血浆四溅,肢体残缺,被路人看到,这适合妇道人家吗?用刀刎颈、用剑刺心,这是妇道人家该拿的东西吗?”裴氏认为她说的很正确。潘妃启发她说:“你学《诗经》,现在是午时,有什么说法吗?”裴氏说:“午、亥都是革命的节点,应该消灭无道的昏君、奸佞的臣子、不贞洁的妻子。”潘妃又说:“‘崔武子娶同姓女子,其亡灵无人祭祀;东郭姜抛弃妇德,其魂魄化为缢女之虫。’这不是你《考灵务》里的句子吗?为什么知道容易,践行却难呢?”裴氏深深信服,说:“这就是说淫妇固然应该上吊自尽啊。要是没有贵妃的教导,便成了空谈经书道理而缺少亲身实践,不仅不能成为贤德的妇人,还要被鄙陋的儒生讥笑。”

于是动作稍稍缓和下来,身体轻盈柔弱,美妙娇媚,抬起头伸展脖颈,高高的鼻梁两侧鼻翼微动,舌尖吐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悲叹声。潘妃抚摸着裴氏的脖颈,颇有怜爱之意,开玩笑说:“当初王夷甫清谈玄学,拿着白玉麈手柄的尾部,那白玉麈和手颜色全无区别。你的风韵与他差不多,这么好的脖颈,白皙而修长,系着雪白如霜的帛带,肤色洁白不逊于它,丰润如同蝤蛴,顺滑好像纱縠,混同了素帛的颜色,和薄绸的质感相当,我私下说你就该上吊。”她又谈到自己奉梁武帝圣旨,吊死在狱中的事,说:“我虽然没有文采,但诗是因情而产生的,在心里是情志,作为言语表达出来是诗,所以在即将投缳自尽时我也有作品:

居住在后宫里侍奉君王,萧齐的国祚因为奴家而终结。

如同赵飞燕享受汉元帝皇恩无限,又像楚囚钟仪那样没有出路。

手持白绫心有不舍,即将伸长脖颈上吊自尽,诗句怎么可能写得好?

后悔曾经炫耀步步生莲的双足,现在只能徒劳在半空中蹬踏。

裴氏喜欢潘妃诗凄恻宛转,认为写得很好,尾联尤其出色。当初在华美的宫殿上步步踏着金莲花行走,身形多么袅娜,绰约多姿,现在吊在监狱里,娇躯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蹬,两相比较,嘲讽自己的主旨十分明显。

于是痛苦稍得缓解,巫山云雨的兴趣升起,似乎拥抱着美男子,恭敬地呈上自己雪白的身体。裴氏问道:“喜欢生厌恶死,是人的天性,怎么会在上吊时得到这种乐趣呢?”潘妃说:“《大戴礼》说:‘妇人,就是屈服于人的人。‘你死在丝帛带子之间,悬挂在玳瑁房梁上,这也是一种屈服,帛带其实就是你的夫君。颈子被帛带缠绕,妻子与夫君交合,其中道理是一致的。当阳具刺入,阴户刚刚接纳它时,也是痛苦而不快乐的,等到阴户情不自禁咬紧了阳具,淫水不知不觉地横流而出,就全忘了人间的一切烦恼。所以经历过痛苦,快乐就来了。”裴氏说:“妾身辜负了结发的夫君,又来服从于勒颈的主人。”

潘妃摩娑裴氏的阴部,裴氏春心荡漾,眼神迷离,半张着樱桃小口,随便旋转柳腰,认为床上的乐趣远不如上吊。眉毛间的花钿掉落了,鬓发边的花形钗子也残缺了,脸颊憋成丁香似的紫色,眼里如秋水般的目光渐渐沉寂,泪水垂下,宫廷式样的妆容被打湿,舌头完全吐出,脖颈愈发修长,看起来有无限的愁闷,却不觉得丑陋。潘妃笑道:“你已经初具吊死鬼的模样了,而且很像我上吊时的样子。古往今来吊死的妇人,数也数不清,怎么会缺少拥有倾城之貌的人呢?不过已经被勒紧了脖子,美貌仍不受损的,实在太少了,你就在这一类人的行列之中。”潘妃用手指插入裴氏的阴道,裴氏急促地颤抖,蜜穴吮吸手指。翡翠鸟羽制成的头饰轻快地拂动,玫瑰玉做的耳饰颤动闪光,看起来娇弱而妖娆,楚楚可怜。手掌才想握拳,反而抚摸胸口。双乳涨起,十分饱满,诃子内衣显得窄小;足背伸直了,快速而小步地踢荡,才知道罗袜多么纤薄。

于是裴氏美好的容颜出现羞赧的表情,小腿和脚一起蹬踢,分开两条大腿,牝户里淫水淌出,不久尿液也泄了出来,一起流下,沾湿了裙子和袜子。潘妃说:“快成了。”裴氏说:“妾身上吊,失禁而流出尿水,也太狼狈不堪了。”潘妃安慰她说:“吊死的妇人,都逃不过失禁,到这一步便是快死了。而且尿水流出时,固然很失态,但你不觉得也很快美吗?”裴氏笑着对潘妃说:“吊起身体,屏住呼吸,多么快乐!南海边的愚蠢妇人,今天才知道!”她完全忘了窒息的痛苦,沉醉于品味高挂凌空的美妙体验,飘飘然仿佛是仙子,芳魂飘渺,渐渐离开躯体,向着妆台上的芙蓉镜照了照,什么都没有看见,妇人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成为鬼了。身体断续抽搐,体内残留的尿水完全泄出,裴氏回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叹息道:

女子命运坎坷,常常遇到灾祸,想了结性命常需要解下带子拿在手里。

纨素裁成团扇,活着时怀有与它相通的悲哀,临死时挂起白绫,对着房梁哭泣。

深藏在迷楼里的侯夫人抱怨寒夜悠长,停驻在马嵬驿的杨贵妃,急急忙忙地被赐自缢。

美色与柔情恍如一梦,终究成空,春天归去,花朵凋谢,有谁收拾?

潘妃说:“你临死还不忘诗歌,我要向阎王请求让你做个诗鬼。可叹的是做不得谁人,只能做诗鬼,为什么呢?才思多而道德匹配不上,以致有今日缢死的结局。”

裴氏答道:“贵妃的话很对。实在仰赖您的帮助才得以让妾身赎罪,接引妾身升天,妾身不知道自缢不只是苦事,如今才知道做个吊死妇人的乐趣。”于是扬起头,双脚向下顿了顿,心满意足地咽了气,跟随潘玉儿一起去阴间了。

过了一会儿,文雄进入裴氏的屋子,四下一片死寂。烟从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燃烧的是沉水香,玛瑙盆色彩斑斓,里面裁着鲜艳的珊瑚树。红色墙壁上挂着卓文君的画像,绿窗之下放着蔡琰擅长演奏的古琴。刻着图案的屏风弯弯曲曲,琉璃材质透明而闪耀,麝香帏帘低垂掩映,上面绣着一对鸂鶒上下翻飞。黄金制作的九子铃不再发出响声,五色的流苏穗子恬静地垂下。文雄嘲讽道:“这妇人真不知羞耻,还在安逸地睡觉。”进入帏帘里,见到裴氏高挂在雕梁上,轻轻摇晃,缓缓打转,妆容艳丽,穿着红衣红裙,已经上吊死了。她的绝笔放在梳妆台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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