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高塔之终 第二章 十六节 无归之路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会走上这条道路，亚拉莫尔，我们永别了。”

叶知因的长枪贯穿亚拉莫尔，将亚拉莫尔高高地挑起来，亚拉莫尔嘴里吐出黑色的鲜血，在叶知因高举起的长枪上俯瞰众生，头一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亚拉莫尔的身躯逐渐失去了生命，托尔特希斯让亚拉莫尔陷入了“死亡”，叶知因咽着口水，身体在抖动，这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尽管这只是演戏。

“我只能变成一个怪物，变成一个不受社会接受和欢迎的恶人，如果杀了那么多人，还能作为一个好人、被认作英雄苟活于世，那杀的人有什么意义，像讽刺这个混蛋世界的恶作剧，即使心怀愧疚的在世间那般被罪恶感束缚着赎罪上一辈子，谁想要那种生活？所以我会一路走到地狱的尽头，超越整个地狱的邪恶，用这份邪恶贯彻属于我的意志。”

亚拉莫尔的尸体顺着长枪滑落到叶知因的手边，叶知因还能依稀感觉到她残存的气息，时阿娜开枪打烂亚拉莫尔的脸庞，以宣泄自己的仇恨，但亚拉莫尔在众人的眼睛里已经死了，有人怀疑，有人相信，但事实终究随大众而漂流。

“好了，亚拉莫尔死了。” 叶知因毫无感情的说道，头盔里的双眼含蓄着泪水，看着自己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化作无色的蜡液，融入高塔的地面。

在一声声接连不断的轰鸣之后，高塔晃了晃，朝着远方的海洋倒塌，人们站在楼上遥望那海洋淹没的城市与尸骨，叹气、惊喜、轻松等不同的语气传入叶知因他们的耳朵里，高塔砸在大海里，无数的亡魂、数不清的建筑材料和零件在海洋中支离破碎的消散，好像人类的苦难在此刻结束了一般。

亚拉莫尔与高塔里面的人类，它们的真相被埋于海底，那里面尚未撤出的资料和设备成了人类一辈子的遗憾，滔天的海浪仿佛淹没了远方的天际，高塔那些人付出的努力与代价全部白费……只剩下现实的人们在现实之中的欢呼。

高塔刺耳的警报声在海底微微传来，在人们耳朵里听着像是一声声蜜蜂的嗡鸣，接连不断的那样响彻着附近的城市，还有高塔留下的那无尽蔓延出的能量，将整个太平洋照亮的同时再度升起那光辉灿烂的星之长河，无数的能量以星星的模样散去天际，照耀着每一个人。

这宛如梦幻的场景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世界的末日被短暂的延缓，虚伪又邪恶的“正义者”踏上了这旷世的旅程。

“我们的路还要走很远很远，可我没有了亚拉莫尔，心里已经没有底气接常叔您留下的班子了。”

叶知因和关飞常坐在一起，望着黄昏与星河的交错，那些人们就这样在这般景色下欢呼、庆贺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叶知因连这个世界的未来该走向何方都不知道。

“她在走之前，说过这是一次漫长的解放万物苦难的旅途，她管那个旅途叫‘长征’，说是你教导的，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意义，只不过……这个旅途不是她的，而是我们要进行的，而她要做的，就是贯彻她自己的意志。”

关飞常指着那红彤彤的地平线，太阳要落山了，虚伪的黎明落下，光明消失了，真实的黑夜要在星星之下出现，属于这世界的旅途即将开始。

“如果一件事要发生，那就发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阻止不了什么，就迎着狂风暴雨前进，是唯一，也是必须。” 依娜走过来，她的手里握着一瓶红酒，时不时倒入嘴里一小口，细细品味着高塔里得不到的廉价和亲切。

“谁都知道你这个道理，可是，接下来人们该怎么走呢？现在的人们又适合什么呢？不管怎么样，庆贺当下吧。” 叶知因看着天边的两颗星星，那是丝塔尔和亚拉莫尔，两个人和托尔特希斯前往那世界之外，踏出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也是反抗入侵者的、真正的第一步。

十几天后，2024年7月23日。

叶知因不负众望，成了大家所期待的领袖，依娜作为叶知因的辅佐，张苌和关飞常等人依旧负责那支部队，以“新三组”的名义，脱离了高塔的威望，继续与残余的蜡像和高塔的剩余影响，战斗下去。

“那些皇帝，邪教徒、那些地头蛇和心智强大的蜡像等势力依旧掌控着大部分的地区，我们这边也是人心不稳，先把当下扎好吧，感觉要累死了！如果能做医生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医生就好了。”

叶知因趴在桌子上，桌子上铺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的地图每时每刻都在转动、变化着。

依娜早已经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叶知因爬起来，一脚把依娜的椅子踹倒，依娜有些恼火的起身，看见叶知因有些生气的眼神马上老实了。

“对不起……累睡着了。”

“有些蜡像并没有失去他们的纪律性和组织能力，我觉得入侵者肯定还有，或者说在这个估计的三个月里，已经有入侵者捷足先登了，继续扎根铺垫自己的基础，怕不是要被入侵者先下手为强，我们得加紧搜查和获得信息了。”

叶知因把手攥成拳，指了指桌子上那些蜡像的有序进攻，尽管已经拥有了五座城市的据点，并且将五座城市的交通连在一起，造好了围墙，蜡像依旧滔滔不绝的在进攻，和之前入侵者刚刚被打死的那个群龙无首的时刻不一样了，他们开始组织起了更让人意外的攻势。

“这些蜡像我们几个人就能解决了不是吗？” 依娜轻蔑的看着那些数以万计的蜡像潮，它们疯狂的进攻特制的钢铁围墙，甚至四处找地方企图渗透。

“我们要杀的又不是这些蜡像，是幕后的主导者，依娜，你想太简单了。” 叶知因有些苦恼的摸着上面的场景，要是自己的双手轻轻一挥，能把这一切消除就好了。

“其实的话，它们的强大，源自我们扩大领地和征兵，整个亚洲全是群龙无首的蜡像，在我们建立起秩序的时候，那些蜡像也随之井然有序的战斗起来，我看……我们越强，它们越强。” 依娜一语点醒了叶知因，叶知因恍然大悟。

“所以蜡像的存在，就必须让人类混乱无序，那样蜡像才能被杀掉，但是蜡像在全世界如果漏下一只没有杀，那个蜡像也会在重新恢复秩序的时候变得异常强大，而且……混乱无序的苦难就能源源不断的生产蜡像，我们人类在以后可能都要很长一段时间与蜡像潮共存了，至少在亚拉她击溃入侵者之前。”

叶知因刻意避开了亚拉莫尔的名字，防止有人窃听，传播出亚拉莫尔的某个真相，那样精心饰演的戏码就会被拆穿。

心中是无尽的煎熬和痛苦，只能这样忍受，不敢说出一句话，连在夜里睡觉时，她都不敢为了亚拉莫尔哭泣。

“是啊，我们能做到的，只能先把我们所在的国家领土保障好，然后再考虑地球的事情，世界的事情交给她们。” 依娜说完话，趴在桌子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叶知因无奈了叹了一口气。

“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是你第一次在大众眼前的演讲，你忘了嘛？” 依娜不耐烦的哼哼唧唧几声，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耀。

“啊……我还真忘了…” 叶知因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渐渐地睡去，梦中的亚拉莫尔向着叶知因走来，再度醒来时，阳光已经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走吧，叶知因。” 依娜闯进门，对着叶知因伸出自己的手，叶知因慢慢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依娜，迷迷糊糊被依娜一路拽着走向有些破败的演讲台。

“砰！” 叶知因还未走向讲台，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关飞常从演讲台上滚落，双眼瞪着远方，逐渐失去了高光，血液流向人们的脚边。

叶知因猛然惊醒，跑向关飞常的尸体那，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倒在关飞常的面前，关飞常早已经一动不动了。

“怎么会……谁？！” 叶知因扭头看向那座高楼的反光，依娜和张苌率先出击，带队冲向那座高楼，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你这个婊子演什么戏？！你就是怕关将军功高盖主！殊不知你就是关将军提拔起来的。” 其中一个人走出来指着跪在地上没起来的叶知因批评道，拉着其他人一起指着叶知因的鼻子。

“我没有做，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压根没想到要做这个！” 叶知因辩驳道，但奈何不住那些人的指责，墨天歌、还有一个熟悉的老爷爷和女孩，穿着神社的衣服，站在叶知因的面前，替她解开现在的困境。

“好了！具体到有证据再说，没有证据不要污蔑，小心中了敌人的陷阱！” 墨天歌怒吼，达利克也带着士兵们隔开了口诛笔伐的群众，只剩下叶知因孤零零的跪在关飞常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犯人没有抓到，明明就在里面……” 张苌四处搜索，没能发现犯人的踪迹，明明摄像头都拍到了犯人那一团漆黑的身影，让他抚摸着自己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须，厚重的眉毛凝重起来，有些细小的眼里攒着眼泪，红着眼拿着枪四处扫射、搜索，仿佛要把整个大地掀起来一般。

“谣言一旦升起，你的公信力就犹如摇摇欲坠的大楼，叶知因。” 布瑞娜走着路，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悠然自得，嚣张跋扈，蹲在叶知因的面前。

“你做的吗？布瑞娜！” 叶知因站起来，把悲伤掩去，手中握住金色的长枪，朝着布瑞娜毫不犹豫的刺去，但马上就停住了，后退几步。

布瑞娜提着一个小孩子，挡在布瑞娜的身前:“但我又不是凶手，而且大家只能看得到你和这个小孩子，听不见我的声音，看不见我的动作，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呢？”

叶知因看向那些大楼上不知道何时组建的大屏幕，上面是叶知因刺向一位孩子的录像，布瑞娜哈哈大笑，捏爆了孩子的头颅。

“我……”

“这就是领导大家的你吗？脆弱不堪，犹豫不决，连真正的凶手都找不到，遇见了嘲讽你的人，竟然要急着辩解自证，而不是那种本就无罪的自信在身，玩弄你真不如玩弄亚拉莫尔有意思吧？”

“你给我等着！” 叶知因咬紧牙关，收起长枪，“你这伪装多变的卑鄙小人，是想和我对弈吗？！”

“棋者的意义便在于此，把每个世界当做棋盘这般玩弄、博弈，有些同伴会选择救世，有些同伴会遵循它们的创造者选择毁灭人类文明，也在毁灭它们自己，可我不一样，我享受与每一位世界的领袖们对弈，所以啊～关飞常的人命，由真正的凶手收下了。”

布瑞娜提起关飞常的头颅，她无法杀死，她的生命完全是无限的，她又能轻易的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叶知因能做到的只有注视着她诡异的瞳孔，一步步向着她走去。

“来吧，有什么用呢？整个世界的人看着你在这里发癫，精神分裂。”

叶知因绕过布瑞娜，跑向那座大楼，布瑞娜这才有些满意的笑起来。

“凶手……凶手……希望在我的身上，就绝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她只是个幌子，剩下的行动都在现实，不在她，她最后才需要被解决的，最后……最后……”

叶知因咬碎了牙齿，也无法宣泄自己的怒火，大家辛苦打下来的一切就被布瑞娜一个人全部毁灭了，恨透了、恨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关飞常的寄托变成了遗嘱，准备好的演讲也一塌糊涂了。

“侦查的怎么样了！？” 叶知因跑到依娜的身边问。

“你刚刚……”

“我遇见布瑞娜了，她在陷害我。” 叶知因解释原因，依娜二话不说摘下叶知因的胸牌，放到自己的身上。

“我暂时顶替你的位置吧，叶知因，现在的影响不好，我知道你现在很急迫。” 依娜指了指这个代表领袖的胸牌，这个胸牌还是关飞常的荣誉徽章，因为没有时间去定制一个象征领袖的胸牌。

“我知道，找出真正的凶手，至少……我们要用某种方法让世人知道布瑞娜的存在，如果我们直接说，肯定会被质疑，我们要让幕后的棋手用我们的方式公之于众。” 叶知因看见了窗户上细微的脚印，跑到窗户面前，窗户是锁死的，脚印似乎只是故意迷惑方向用的。

“目前的调查是，除了这个脚印之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早早的就装好了摄像头，安排了警卫。” 依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没有死角的摄像头

叶知因想到了那个反光，“那我看到的那个反光，在七楼的位置，就是这一层楼，也没有找到什么缘故吗？”

“那是面镜子。”

“可是他们怎么绕过警卫，放置的这面镜子呢？” 叶知因说着，被依娜拉过去，拉到七层楼的那个摆放镜子的面前，那个地方是个有些损坏的梳妆台，窗户开着，风一吹，镜子一歪就会呈现出那个闪光。

“别人肯定提前踩好点了，等着这个风给自己打掩护逃跑，在演讲台整个正面，距离什么的全都不确定，关飞常的整个胸膛都被打爆了，很难确认，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显示，提前安置好的警卫们也表示只是单纯听见了一声巨响。”

依娜没有办法的摊开手，摇摇头，表达自己的无奈，谁能想到人心团结的时候，会出现这档子破事。

“响声的方位？” 叶知因询问。

“西南方向，张苌的部队已经过去了，能绕开摄像头和知道这些设计的，肯定是我们之中的一个，那些工程师和工人什么的，达利克去集体点名了，我们也加快脚步，那个脚印印下来了，今天挨个试试对对脚。”

依娜最讨厌这种，明明已经知道是布瑞娜干的好事，但凶手非得是她手里的棋子，强行让自己抽丝剥茧一直联系到布瑞娜才能让大众知晓棋者的存在，不然谁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布瑞娜长得好看。

“那个脚是新三组里的特制鞋，没什么好说的。” 叶知因低下头，她不敢相信新三组里面有这样危害他人的帮凶。

三天后。

“尸体里没有找到弹壳，子弹在他的胸膛里爆炸致死，因为脚印的缘故，现在的嫌疑范围缩小到整个三组，那个脚印正好是关飞常案发一天前的……” 法医还没说完，叶知因越看越不对劲，拿着那个脚印的痕迹模型卡进了关飞常的脚上。

“关……将军……？他已经不能走路了，为什么踩……摄像头也没有他的行踪…”

亚拉莫尔&丝塔尔。

“这茫茫宇宙真是无聊，而且每个星球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啊。” 亚拉莫尔觉得自己洒在自己脸上的太阳光芒很痒，擦了几下，发现太阳颜色的蜡液从在自己的手上流淌。

“连太阳……都已经变成蜡做的了…吗？” 丝塔尔为之震惊，那些入侵者以七彩色堪比星系巨大的蜡液稀里哗啦的在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在飞速行进的同时，感染着每一个星球。

“别动，我们就这样慢慢的绕开，出了世界再进行我们的进攻。” 亚拉莫尔和丝塔尔趴在彗星上，顺着彗星的轨迹向着前方飞行，双方用流体护着彼此，保证不让高温和极端环境伤害到皮肤。

“你们……休想逃过我们的眼睛！” 一个巨大的星系一下子浮现无数的星星组成闪闪发光的人之眼睛，仿造的太阳在星芒组成的眼睛中显现，巨大的红色光球散发着赤焰，凝视着亚拉莫尔和丝塔尔。

那些星星是数不清的高塔，那些高塔原来就是一把把的长枪，插在每一个星球上将星球如此贯穿，汲取着每个星球的苦难。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高塔？” 亚拉莫尔看着那些高塔如同长枪一样蓄势待发，瞄准了亚拉莫尔和丝塔尔。

“我明白了，按照入侵者的科技逆向研究出的高塔，穿越世界的载具就是这把长枪，同样的，也是入侵者击破星球的根本，入侵者里面泄露的那些科技；”

托尔特希斯还没说完，顿了一下，亚拉莫尔顺势躲开高塔的撞击，踩在彗星上，举起剑刃，和丝塔尔共同面对那些庞大的入侵者。

“那些科技，在被人类创造出来想要逃离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败了，飞出的高塔象征着一个文明的逃离，高塔有着入侵者留下的科技陷阱，在飞出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被入侵者捕获，不用入侵，轻而易举的捕获整个文明。”

托尔特希斯惊叹于入侵者的智慧和狡诈，让文明自己把自己装进入侵者提前设计好的，逃离世界的载具，在逃离世界的瞬间将其掌控，把整个文明洗脑为自己的兵器。

“他们自称的高贵，实际上是被洗脑的奴隶啊。” 亚拉莫尔摇了摇头，丝塔尔想到之前谴责亚拉莫尔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后悔，这些高塔的人本来就是无可救药的，甚至还会反过来成为人类的敌人。

“全宇宙的文明尽收于此，人类竟然因为自己内战的劣根性，推倒了高塔，苟延残喘，真是没有想到，但你们的死期，也到这里了。”

“未必如此！” 亚拉莫尔用剑指向宇宙前方密密麻麻的高塔，丝塔尔捏紧燃烧着火焰的星星，时刻准备化身。

之前高塔的堕落，高塔士兵对普通人们的屠杀，强行隔绝起来的阶级矛盾，以及那个高塔守护者被蜡入侵控制的一切都逐渐合理了起来。

小说相关章节：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