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因为一抬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伊莱文久违地从行囊里掏出了那件搭档给的带帽披肩，恰好在对方转过身来之前遮住了头脸，低头侧耳聆听。

“喂......说好的交易，不收是什么意思，让我白干？”

那边的人似乎只是偶然回身一望，接着就又回头继续他的理论去了，伊莱文注意到对方，本身就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在争论之中穿过了酒馆的人声嘈杂。

“最近不景气，收你的货有风险，体谅一下吧。”

“......那么我这边拿不到钱，接下来好几天吃不上饭，你就不体谅了？”

“反正像你干这行的有这么门手艺，脏活也应该早习惯了，随手找户人家顺手牵羊也饿不死，被逮到了大不了蹲个几天嘛。”

“你说什么......？”

一声巨响惊得伊莱文抓着兜帽又看过去，只见那厢有个小矮个踢翻了桌子，揪住了同桌人的领子。

“......轮不到你讲这话吧，你不也在做不光彩的勾当吗？”

矮个子嗓子里压着股怒气，想来如果不是现在在众目睽睽下，拳头都要砸到人脸上去了，只是他态度瞧着豪横，却听得出声音里尚有稚气，身形又瘦小，反倒是引得威胁的对象笑出一声。

“要动手？我哪里有说错吗？我现在还记得你来到这城里那几天，连着几周都有人家家里的鸡鸭不翼而飞......”

这下生气的那个哪里还压得住火，只听得他气音一滞，拳头就挥了起来。

“等等！”

伊莱文动作得比思考更快，一个疾步就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的暴力举动，抓住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比对方的要大上不少，有力不少，而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腕比更熟悉的触感显得更纤瘦几分。

这下气头上的那个一下是扭过头来了，映入伊莱文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的脸，因为瘦削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婴儿肥，蓝色的眼睛却像是瞳孔深处染着火焰，一头根根竖起的蓝发此时看起来像是只炸了毛的刺猬。

“你谁啊？干嘛拦我！”

而众所周知，劝架的一般都会承受更大的怒火。

少年在他手底下挣扎起来，手脚乱挥，直如一只潵起泼来的野猫，最后他也只能把对方的两手都箍住，才制住了挥向他的拳脚。这导致两个人的姿势好似抱在一起。

“......你是这小子的熟人吗？还想在这城里混下去就管管他吧，我们这儿又不是山贼海盗窝，可没有拳头讲话的道理。”

“不，抱歉我听了你们谈话的内容，但我只是路过......”

“......那你他妈的管什么闲事！”

气结的还是被控制住了行动无计可施的蓝发少年，紧接着，从他嘴里不断吐出一些街头骂架的污言秽语来，不堪入耳，听得架着他的伊莱文都动作有些僵硬。

“哈，看来这小子让路过的都看不下去。”

伊莱文却摇了摇头。

“......既然大家都有困扰的地方，不是更应该好好说话吗？你也对卡......这孩子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吧？虽然他打人也不对，但是我觉得你也该先跟他道个歉才是。”

“唉，小哥，有正义感是好事，但是你也看看对象吧。”

“......什么意思？”

“这个小子。”

对方指指不知道听了伊莱文的话露出一脸紧皱眉头难以置信表情的嘴臭少年。

“他可是个自己有手有脚却靠偷别人东西维生的贼啊。”

一瞬间，一直在挣扎的少年僵在了他的怀里，停下了挣扎，接着在伊莱文顺势说出“可是”的时候狠狠一口咬在了伊莱文的虎口上。

“好痛？！啊，等等——！”

那少年从他怀里抽出身来，头也不回就往店外跑了出去。

（2）

突然来到这个城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伊莱文清楚地记得不多久前他还因为队伍中几位需要单独特训连携战技的队友离队，从而暂时无法继续野外探索，和卡缪在重建后的伊希村滞留，一是得到空闲研究对抗空中的邪神还能为大家怎样准备更好的装备品，二则是难得两人独处，搭档间久违地喂了喂招，说了些平日里没时间说的闲暇聊天。

“我应该没跟你讲过我过去的事，但是多亏你，玛雅才得救了，一起旅行的大家都分享过自己的过去，虽然你都不主动问，但是你总是好奇心重，想来会对我以前的事有所在意吧？”

卡缪说起这话是在吃过晚饭，一日将尽的时候，虽然从未来而来的伊莱文早知道这些，却也没想到搭档会在此时开诚布公，打开心扉，当即是该洗的碗都没在洗了，回头一屁股坐在搭档对面，期待的眼神害得大他几岁的卡缪说话之前就先笑出了声。

“不知道你看现在的我能不能想像出来，那时候我......抛下了变成黄金雕像的玛雅，浑浑噩噩离开克雷莫兰，乘船到了大海另一边的城市，而在维京人手底下见缝插针存的那点微薄的积蓄，在外头的世界甚至都活不了几天。”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伊莱文，接着说道。

“离开了维京人，外面的城市对于有手有脚的年轻人来说，若是好好找一份体力活，本分地劳动一段时间，无论是饭钱还是旅费，总是攒得出来的，可我那时候自暴自弃，反应过来的时候，比起贴招聘告示的酒店和道具店，进去的却是普通人家的鸡棚，偷来的鸡吃进肚子里，躲在抓贼的人找不到的地方整夜猫着心虚又害怕不敢睡去，但是却能让我短暂地，不去思考玛雅的事......”

“卡缪......”

“怎么这副表情，硬要说这也是我以前做错了的事......嘿，也是奇怪，我怎么突然想跟你说这些呢？像现在这样和你待着，不知怎的，过去的一些事就从心里浮上来了......”

“嗯，你能愿意告诉我，我很高兴......”

他的搭档在烛光下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许是害臊，充血的红色甚至漫到了耳垂上，对于他来说，开诚布公对身为勇者的他讲出自己并不光彩的过去，想必是很需要下定决心的一件事，这并不是伊莱文第一次见到卡缪对他没有保留的信赖态度，却也是久违了。

他拥有在时空间穿梭，甚至改变一整个世界的命运的力量，现在的他反而是对搭档瞒了更多事的那个人了，包括一些他无法对眼前的卡缪说起的隐秘的心思，即便是瞧见卡缪难得露出弱点的模样，在烛光昏暗的村舍里两两相对，也只能隐而不发的一些东西。

所以他转而去思考卡缪所说的过去的事，那个他哪怕利用大树的根须也没有见识过的，自暴自弃陷入低谷的卡缪，如果他能见到那样的卡缪的话。

那会是个令他感到意外的卡缪吗？

可能就是因为他想着这样的事情入睡，所以才会在烛火摇曳，他瞧着卡缪出神的下一刻，突然听到嘈杂人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那个酒馆里吧。

（3）

“你还要跟我多久啊？有事吗？没事走开啦！”

和几小时前在伊希村的家里语气温柔的卡缪不一样，眼前这个小了一圈的少年语气生硬，完全只把他当成了个爱管闲事的讨厌陌生人。

“......我只是感觉，有些放心不下你。”

“干嘛？想发散你无处可去的同情心？对我这种人？哈，瞧你刚刚出头理直气壮那样子......！你倒也不问问我在这里晃悠是为了干什么？”

在伊莱文投来的疑惑目光中，少年卡缪讥笑了一声，咧出个甚至可说是有些狰狞的冷笑来。

“我就告诉你吧，我在为了今天的晚饭踩点，在看哪户冤大头出门不爱锁门呢，酒馆里那个人说的没错啊，我确实是个靠别人的财产维生，随便闯空门的小贼。”

“不，你不会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啊？你又凭什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

“因为......”

伊莱文抬起头，从兜帽的阴影下，抿着嘴，静静用一双镜子似的眼睛瞧着卡缪，在他这样的目光中，卡缪充满敌意的态度竟有这么几分绷不住。

“你，你干嘛这个表情啊......真是怪人......喂，等等，你干嘛突然靠过来？”

伊莱文瞧着他一会儿，突然走到了他的近旁，现在的卡缪比五年后矮上几分，本来就体型相较伊莱文来得小一些，现在走近了，更是一下把卡缪拢进了影子里，被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卡缪整个人的神经好像都要炸起来。

“再挨饿下去你的身体要受不了了吧？如果你真会随便下手偷盗，怎么会饿得都瘦成这样了？”

“......啊？”

“晚饭，我请你吧，有需要的话，钱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说。”

“......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再说就算你做这些......我也没有什么可以......”

卡缪言语上闪躲又带刺，可伊莱文的态度还是斩钉截铁。

“你不要多想，只是我愿意这么做罢了，只是，我看到了你，就觉得想帮你，就只是这样......你什么也不用做......嗯，抱歉，这听起来很可疑吧？”

“是啊，如果不是我都快十五了，都怀疑你是不是拐小孩的人贩子了。”

卡缪回复得斩钉截铁，脸上挂着半是戒备，半是疑惑的表情，一点点从离得过近的阴影底下挪出来，却发现和眼前这个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瞩目的奇怪男子纠缠这样几句下来，在对方一直注视着他的那莫名灼热的视线里，他闷在胸口的火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

甚至看着被说成人贩子之后马上一副大受打击样子的对方，也很难再继续继续恶语相向。

其实他并不觉得突然在酒馆里给他出头的这人会是个人贩子，不过，对他有没有所求这点，估计是需要打个问号。在外头混了快有一年，从小又是看人眼色长大的，他还没见过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光施舍的人呢。

可他又有什么是可以给对方的......

他思考几秒，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然神情的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就让你请吧。天上掉馅饼，不吃白不吃......”

“真的？”

大约也是自知自己这样算是死缠烂打，卡缪的松口对伊莱文来说惊喜异常，没被阴影拢住的下半张脸上不自觉地就浮起了一个笑容来。

“说你怪你这人可还真怪，怎么反而是你这么开心啊？”

（4）

这座城镇治安不算好，经济状况也是一般，据说还有魔物侵扰，所以伙食其实也显得贫瘠，然而从填饱肚子的角度来说，还属于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

“慢些吃，别噎着了，喝点水？”

对把用面包给腮帮子都塞满了的卡缪，伊莱文这样说着。他没有和对方一起进食，而是托着腮，偶尔为了吃得太急的少年顺顺背，递递水，好似看对方吃饭才是对他而言的晚餐似的。

饿久了的少年人其实也吃不出什么食物的味道，他的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已经有三天没有吃饭五天没有洗澡，在教堂的房梁上解决睡眠问题，通过偷井水活着，体力也早几乎到了极限，这次的工作也......又一次打了水漂。

“......你说你，叫卡缪对吧？卡缪，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你的身体会先受不了的，你有身手，又灵活，肯定会有更适合你生活的方式......”

“是啊，你说得对。或许别的路会更好。”

他回答得果断，反倒令伊莱文惊讶，在他认识卡缪的时候，对方也说过自己入狱前也还是个盗贼，他这样冒进地劝卡缪改行，本来以为对方再怎么也得跟他生生气，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

“你愣了算怎么一回事呀？”

还引来了比他更小的少年的吐槽。

卡缪进食如同风卷残云，吃完喝一口水，尚显稚气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安犹豫，接着又很快镇定下来，在伊莱文好奇之前先开了口。

“我说，你是旅行的人吧？这附近都没你这身样式衣服的，你滞留在这儿期间，是住在哪家店，今晚带我去吧？”

“卡缪，你难道连住的地方都......”

“是啊，虽然偶尔会有住得起店的时候......”

“那，那当然是可以来的！我再给卡缪开一间房间好了，今晚你好好休......”

“这倒是，不用忙......”

卡缪喝一口水。

“我就和你在一间也可以了，挤一张床，也可以的......”

“诶，诶？卡缪？”

眼前的卡缪尚且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孩子和大人的特征正开始交接，绿色的旅人衣服对此时的他还算是宽大，虽然用腰带扎起来了，领口却露出了比十九岁更多的肉色，伊莱文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红着脸移开目光，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他这些反应都被卡缪看在了眼里。

“我已经受了你很多照顾，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而且，这也算我为数不多能做出的一点回报了吧......”

“卡缪......？”

他有些疑惑卡缪所说的话，但是随即被抓住他袖口的那只手吸引了注意力，因为感受到轻微的震动，他的心软得很快，还带了一点私心被挑拨起来的微微痒意，于是他马上轻轻回握住了卡缪的那只手。

“好吧，既然卡缪你觉得这样好的话......”

夜幕降临，他轻轻牵着卡缪的手，走向城中的旅馆，随着走近，卡缪的手逐渐地越攥越紧，隔着皮革手套慢慢渗出一丝冰冷的潮意，伊莱文瞧他，便看到了卡缪低着头的发旋，忽然的，他想起那个已经不再会发生的未来，那个曾经失去记忆，对接触任何人都会满心不安的卡缪，于是他靠近少年，轻轻用自己的臂膀拥住了对方。

“没事的，别怕。”

少年卡缪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轻轻地战了一下，随即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拽住了他胳膊上的布料。

（5）

“你先去洗澡吧？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晚就好好放松吧？”

伊莱文这样说，其实是知道对方一向是爱干净好面子，就见进店之后不知怎么的一直异常沉默，低着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房间的卡缪，轻轻颔首，沉沉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精神，是累了吗？

瞧着卡缪走向浴室，伊莱文心里不无疑惑地想道。他环视室内，幸好床并不算小，睡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他解开衣服上的纽扣，又除了鞋袜，靠在了床头上，再次拿出了行囊里的锻冶书来，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听到门一开一关，有人进屋的声音，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卡缪，想说出口的话却卡在了嗓子眼里。

“怎么了？这不是你期盼发生的事吗？”

对方反倒是看起来神色如常，仿佛一进门后就扯落了宽松上衣，赤裸与人相对的人不是他一样。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还有成长空间，骨架的比例形状已经渐渐接近成年人，一时间伊莱文不知眼睛该放那里，整个人一下就坐直了。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如果穿上了，还怎么做让你高兴的事？”

卡缪的态度变得突然，行动也来得快得出乎意料，伊莱文本想起来，却因为慌张迎上走上前来的卡缪，反而被一把扑倒在了床上，他此时脱掉了披肩，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卡缪的眼神停留在他脸上，好像也晃了晃神。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嘛，我还以为是个大我多少的变态，我都察觉到了，你一直都在偷偷看我吧？从在酒馆里的时候就开始......”

“呜......”

“被我说中了？”

这令人熟悉的敏锐。

伊莱文欲哭无泪。

“不过，你也不需要在意，我也愿意做这事就是了。”

“诶......”

“虽然你说什么也不用我做，可是现在不还是硬起来了吗？”

他的手从伊莱文的下腹部往下摸去，那边的反应实在是暴露无遗，看着小自己两岁的卡缪在自己身上坏笑，他算是明白卡缪在他做些会让对方面子挂不住的事情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那么大反应了。

“毕竟就像你说的，偷别人东西终究是没法长久，但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确实是要来得安定多了，总有我可以发挥的地方，而且......”

“而且还能如你自己所愿的，不让你自己好过？”

卡缪一呆，身下的伊莱文已经抓住他两只手臂，牢牢把他反压在了下面。

“怎，怎么，你喜欢硬来？”

他结巴起来，更是眼见得伊莱文看他的表情越发凝重，散发出一种危险的信号，他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的几句话，就把这个一直眼睛巴巴望来，小狗一样大他一些的少年给惹恼了。

在脸有怒容的伊莱文，张开嘴朝他靠近，要埋进他颈窝里的时候，他本能地一抖，径直闭上了眼睛。

“......都那么害怕了，就不要逞强了。”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有些生硬的声音。

卡缪睁开眼，迷茫地朝着伊莱文看去，只见本应该与他亲密接触的伊莱文已经放松了他的手，皱着眉看着他，摆着一副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一边拿起旁边的薄被，披在坐起的卡缪身上。

“为什么......”

“卡缪，你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吗？”

“怎，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你一直赤裸裸地用那种眼神看过来，我也想不到，还能用这招......”

“这样，嗯，也是啊......”

对方好似松了口气，接着，卡缪感觉到自己又被隔着薄被抱住了，被带着一起倒在了床上，伊莱文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温度和力度包裹着他，他从来就没被谁这样抱住过，一时之间反倒是不知所措了，而且，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在离开玛雅之后，已经需求没有感受过了。

“为什么，明明像我这样的人，你直接用就是了......”

“因为我喜欢卡缪，所以只想要珍惜你。”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个？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可不值得你做的这些。”

卡缪被突如其来的告白震了一下，试图推开伊莱文，却还是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他挂着耳环的耳朵总是引人注目，所以通红的耳垂并没有逃过伊莱文的眼睛。

“可能对你来说还是很久之后的事，但是我可比你想得更知道你的事，卡缪，不要放弃，我知道真正的你，你是个会被很多人喜爱的人，将来一切都会柳暗花明，所以，拜托你，不要太伤害你自己了......”

“......！”

“好意外，你原来这时候那么容易哭鼻子啊。”

卡缪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隔着里衣，伊莱文感受到了一点潮意，卡缪在他怀里轻轻抽动，半晌，嘴硬了一句。

“......我没哭......！”

这样孩子气的卡缪伊莱文真是从未见过，他只觉得心脏都被被他更年幼的温热的小小身体给软化了，连跳动都变得不规则起来，他轻轻揉了揉卡缪的脑袋，一边笑一边把对方更加抱进自己怀里。

“是啦，我知道，卡缪这么帅气，才不会哭。”

“你......莫名其妙！你真的是，莫名其妙......！”

年长他三岁的卡缪不会不知所措了这样撒脾气，也不会轻易在大庭广众生气，哪怕是失忆的时候也是收敛着自己缩成一团，站在离大家远远的地方，此时怀里的少年带着含糊哭腔撒的脾气，压抑久了忍不住溢出的情绪，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实在是惹人怜爱，直到哭累了的卡缪在他怀中慢慢因为疲劳睡过去，皱起的眉眼舒展开，他才慢慢放开他，为卡缪擦去了他眼角未干的的水珠。

“等着我，我也会等你，卡缪，我们会再见的。”

他轻轻拂开卡缪的前发，轻轻地，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6）

“哇啊！伊莱文？”

让他回过神的是卡缪有些惊慌的声音。

他眨一眨眼，才发现眼前烛光的位置不止何时改变了，他衣着整齐，撑着上半身站在桌边，在他对面的，是明显大了不少，看着他红着脸，瞪圆了眼睛的现在的搭档。

而他刚刚亲了搭档的额头。

“和你说话你突然开始发呆，我晃了你两下，你怎么突然......搭档，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对面的卡缪脸上充血，一双眼睛看过来又躲闪开，捂着额头的手也盖不住局促异常的表情，虽然语气还算平静，这样的神色却是藏也藏不住，伊莱文忍不住看直了眼，只目光灼灼看着他。

这也是他意外的一面吗？

意识从过去的时光中刚刚回到现在的勇者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游刃有余，他下定了决心，向着目光躲闪的搭档又再次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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