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痠痛……這隻手是誰的？

　　夜鶯迷迷糊糊地往身後看去是誰把手掛在自己的腰間，看到手的主人時，夜鶯大叫出聲。

　　「啊啊啊啊──！」

　　夜鶯拉開那雙手，急忙下床。然而，才剛坐起身準備離開床舖時，一陣冷風吹過她的身軀，令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她疑惑地低頭查看，發覺自己沒有穿衣服，肌膚上還布滿吻痕和少許咬痕。

　　怎、怎麼回事？

　　夜鶯望向緩緩坐起來的瑟琳，她身上同樣也沒穿衣服，肩頸有著咬痕與吻痕，只是和她相比沒有那麼多。

　　我、我被侵犯了嗎？可是為什麼我沒有印象！

　　「南丁格爾一大清早的，妳怎麼了？」

　　瑟琳掩嘴打了個小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對方。

　　夜鶯緊緊抓著被子的一部分，希望能遮掩自己的身體。她面露驚恐地看著那名上庭女人。內心的恐懼讓她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為什麼您會在我床上，您對我做了什麼！」

　　她是怎麼進來的？上庭特使確實有著特殊權利，但擅自闖進別人的房間，還……

　　不對，她不是已經回到上庭了嗎？那現在我看到的……是幻覺？還是說……自己還在做夢？要是這是做夢，未免也太真實。無論是身體上的感受，還是氣味，她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

　　夜鶯猛力搖了搖頭，甚至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希望能夠從惡夢中醒來。

　　此時瑟琳也發現到了夜鶯的異常，那道熟悉的眼神讓自己感到不安，伸手想去觸碰她的臉，卻被她的聲音給震懾住，手停於半空中。

　　「請您不要碰我，女士！」

　　夜鶯又離瑟琳更遠了些，身體帶來的恐懼越發分明，眼眶裡的淚正在打轉著處於潰堤的邊緣。

　　瑟琳眼神透露出擔憂。

　　「南丁格爾妳怎麼了？這樣我會很擔心妳的。」

　　聽到了那久遠的稱呼，夜鶯身體一震，突然提高音量喊道：

　　「請您不要用那個稱呼叫我！」

　　「南丁格爾……？」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腦子一片混亂，到底怎麼回事……夜鶯無助地將臉埋進被子裡。時不時傳來的啜泣聲，讓瑟琳有些不知所措。

　　「南丁格爾，妳……在哭嗎？」

　　瑟琳想伸手安撫夜鶯，但耳邊卻響起剛剛的聲音──『請您不要碰我！』

　　瑟琳收回了手在夜鶯看不見的地方緊握著拳。是我昨天做得太過火了嗎？畢竟要了她十來次……

　　正當瑟琳想開口道歉時，夜鶯下達了逐客令。

　　「請您……離開……我的房間。」

　　「南丁格爾、我……」

　　「離開！」

　　夜鶯強烈地說出自己的請求，瑟琳輕嘆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後，在離開前看了一眼還是不肯將頭抬起的夜鶯。

　　房門關上後，自動鎖了起來。夜鶯緩緩抬起頭，看向瑟琳原本躺下的位置。伸手撫摸留有餘溫的床鋪。過了一會，連同床單緊緊地握了起來。

　　為什麼……

　　夜鶯回想著昨日的記憶。她昨天工作到很晚，甚至沒能回到自己的房間。原本想說可以在辦公桌上趴著小睡一下，醒來卻……

　　夜鶯搖了搖頭。

　　不……據她所知，上庭特使已經回到了上庭，甚至有傳言她已經……那現在她所看到的又是什麼？還是說……自己在無意間受到了狂厄的影響？

　　夜鶯拿起放在櫃子上的平板，滑了一會後，她逐漸意識到這一切都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

　　無論工作的內容，還是紀錄，這些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腦中回想起剛才瑟琳對自己的態度，和記憶中的有著極大的差別，而且也沒在房內看到黑石英的存在。

　　夜鶯下了床，拿起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洗完澡後，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黑眼圈少了許多，氣色也比記憶中的自己還要好。夜鶯輕輕捏了捏臉頰，並對著鏡子做出了一連串的表情。

　　……我還是我嗎？

　　夜鶯深深嘆了一口氣，抬眸看著電子時鐘……已經到了上班時間。穿上熟悉的制服，戴上帽子後，夜鶯猶豫了一會，才踏出自己的房門。

　　淋浴間傳來陣陣水聲，水珠沿著淋浴人的曼妙曲線一路流向排水處。瑟琳盥洗完坐在床邊拿著毛巾稍微擦拭著頭，爾後，拿起吹風機開始吹乾自己的頭髮。

　　聽著嗡鳴聲回想剛剛所發生的事。南丁格爾為什麼表現得很訝異，感覺像似回到最初對待我時的態度般……想不明白，等等出任務時再問問她好了。

　　「以上就是今日的彙報。」

　　夜鶯將手中的平板放了下來，看著若有所思的局長，靜靜等待長官的指示。

　　過了一會，局長緩緩地開口：「夜鶯……」

　　「是的。」

　　「總感覺……妳今天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夜鶯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局長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她確實有很多疑問，就連在來辦公室的路上，她一直在整理著今日要彙報的內容，努力地在短時間內背起來。或許是因為長期相處的關係，只有局長發覺了她的異樣。但看著局長露出一臉擔心的模樣，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夜鶯拿著平板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她試圖讓自己露出微笑，用著平淡的語氣回道：

　　「什麼事也沒有。謝謝局長您的關心。」

　　局長張著嘴，原本想說點什麼的樣子，但話到口中又吞了回去。

　　「是嗎……對了，關於今天的派遣……麻煩妳通知一下。」

　　局長在文件上簽下名字後，遞給了夜鶯。夜鶯接過那份文件，迅速過目名單上的名字。

　　「……」

　　視線停留在瑟琳的名字，內心湧上一種微妙的感覺。見夜鶯沒有反應，局長疑惑地抬頭。

　　「夜鶯，有什麼問題嗎？」

　　「局長，女士她……」

　　她不是回到了上庭嗎？為什麼她會若無其事地待在管理局？大家似乎對這個情況習以為常，彷彿就只有我……不屬於這裡一樣。

　　「妳是說瑟琳？我覺得這個任務派她去很合適。如果妳覺得有什麼不妥，我可以協調一下。」

　　「不，沒有什麼問題。我現在就去通知。」

　　語畢。夜鶯拿著文件轉身離去。夜鶯走在長廊上，一直低頭看著那份文件，腦中不斷思考著。這時，不遠處看到那令她恐懼的身影。

　　瑟琳站在某位員工身旁，垂眸傾聽。隨後給予了解決方案。似乎是察覺到了視線，瑟琳抬眸看向夜鶯，露出一抹微笑。夜鶯嚇得停下了腳步，並低下了頭。

　　瑟琳和身旁的人示意後，徑直地走向夜鶯。

　　「副官小姐，妳終於來了。」瑟琳以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訴說著：「妳要是為了昨天的事而生氣，我跟妳道歉，下次我會克制一點。」

　　瑟琳低聲下氣的模樣讓夜鶯感到無所適從。

　　我記憶中的她不曾跟誰道歉……『她』到底是誰？

　　夜鶯向後退了一步：「女士，我不太明白您昨晚究竟做了什麼，但請不要再做出這種擅自闖入別人寢室的事。」

　　夜鶯不確定兩人是否真的做了那件事，也不想去面對這件事。她將手中的派遣文件遞給了瑟琳。瑟琳才剛接過那張文件，夜鶯就立刻鬆開了手，並再次向後退了幾步。

　　「這是派遣通知。局長希望您能夠帶領幾位新人跑一趟。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我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瑟琳抓住夜鶯的手腕不放她走：「那妳可以告訴我，我哪裡惹妳生氣了嗎？我……」

　　……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會讓我覺得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回歸了原點而感到不安。瑟琳眼神盯著夜鶯希望她給出答案。

　　「請您放開我！」

　　夜鶯用力甩開了瑟琳的手。與此同時，這副身體似乎發出了抗議聲，胸口彷彿被什麼給割傷了一樣。

　　好痛……為什麼……

　　那瞬間，瑟琳看到夜鶯眼中閃爍著淚光，但還來不及確認，夜鶯就轉過身背對著她：

　　「女士，請您適可而止。我們之間……並不是這種關係。」

　　我才想知道……為什麼一醒來，我所熟知的一切全都變得如此陌生。妳明明是清理人的模樣，為什麼卻突然對我這麼溫柔？我很害怕，難道是我生病了嗎？我好像快瘋了……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多麼希望可以趕緊結束。

　　夜鶯伸手擦拭自己莫名流淚的雙眼。

　　我到底是誰……我真的還是夜鶯副官嗎？誰可以……救救我……

　　瑟琳想反駁她的話，可礙於派遣的時間已經到了隊友們也在等自己準備出發。瑟琳緊抓著自己的黑色大衣，嘴唇抿成一條線，轉身離去時留下了只有彼此之間才能聽見的話。

　　（……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南丁格爾。）

　　上了車的瑟琳緊緊抓著胸口的布料，胸口的疼痛逐漸地擴散開來，窒息感如泉水般湧上心頭。原來一句話真的能如刀割般刺傷自己。

　　『……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南丁格爾。』

　　瑟琳離開時留下的話語，讓夜鶯猛然回頭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夜鶯不自覺地伸出手，想抓住點什麼，但卻始終只能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

　　她低下頭，握緊雙拳，指尖因此陷入掌心之中。濕黏的鮮紅液體從縫隙中滑落，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因為真正痛的……是內心深處，那股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疼痛灼燒著內心。

　　或許是稍微冷靜了下來，她攤開掌心，看著右手上的傷痕。

　　『沒事的，南丁格爾。我會作為妳的後盾。』

　　『我永遠不是妳的敵人。』

　　『沒事了，南丁格爾。我來帶妳回家了。』

　　一幕幕不屬於自己的回憶湧現出來，那些畫面是如此的陌生，但卻又如此真實。

　　這不是我的……記憶……這不屬於我……

　　夜鶯靠在牆上，冰涼的觸感從背部傳來。身體慢慢滑落，夜鶯整個人癱坐在地面。

　　我是誰……為什麼我會……

　　夜鶯縮起身子，將臉埋進了雙腿之間。她張著嘴，無聲地哭泣，多麼想將內心的全部發洩出來，但現實並不允許她的軟弱。抓著自己的胸口，指尖不斷地反覆抓著，試圖減緩心靈上的疼痛。

　　猛力抬起頭，後腦杓因此撞在了牆壁上。帽子滑落到地面，汗水浸濕的髮絲沾黏在臉上。夜鶯顧不上自己現在有多麼狼狽，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內心嘶吼著，希望一切可以回到正軌。

　　自那天以來兩人像似斷了交集，好幾天沒看過她們走在一起也沒有任何交談，除了任務上必要的交流，但也只是簡略答覆罷了。

　　瑟琳這天又來到了溫室，偷偷摘了花，邊拔著花瓣嘴上唸唸有詞：

　　「是我的錯嗎？」

　　「我也有說，如果我有錯她可以講出來。」

　　「為什麼性情大變，還說出傷人的話，業師妳說說話呀。」

　　業師看著縮在角落偷偷拔著她用心栽培的花的混蛋，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在自己心愛的花園裡看到瑟琳。她手中拿著澆花器，看著陷入沉思，口中念念有詞的瑟琳不斷拔著她辛苦養大的花。

　　業師一氣之下，把水倒在了瑟琳的頭上，將澆花器甩到一邊去。

　　「上庭混蛋，要我說多少次，不要亂碰我的花！」

　　全身溼透的瑟琳沒有反應，依舊玩弄手中被拔到沒剩幾片花瓣的花。明明水是澆在她身上，為什麼自己也有被水澆到的感覺。

　　「怎麼，妳真以為會有人喜歡妳這種上庭混蛋嗎？哼，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先秤秤自己幾兩重！」

　　「確實……難怪業師也沒人喜歡，所以才會縮在溫室裡跟花做朋友。」

　　瑟琳又拿了新的一朵花，開始新一輪的拔除作業。好像誰都不能阻止她拔花。業師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青筋，直接抓起瑟琳的衣領，強迫她仰頭看著自己。

　　「啊啊，我知道了，妳就是想來吵架的。行，我大人有大量，直接送妳上路！」

　　「業師！」

　　堇突然急忙跑了過來，阻止了業師的『綻放』。

　　「什麼事情讓妳慌慌張張的。」

　　「聽說副官小姐的精神極度不穩定，現在被強制關在單人病房。」

　　瑟琳一聽聞關於夜鶯的事情，立刻掙脫了業師的束縛，跑了出去。

　　業師知道堇的這句話不是對著自己說，而是透過她告訴瑟琳。看著一地的花瓣，儘管業師的心裡恨不得撕了瑟琳，但她也很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別以為我會放過妳，上庭混蛋。我一向是有仇必報。

　　「上庭混蛋自從回到管理局之後，腦子不知道是進水還是怎樣，智商比以前還低。煩死了，沒有一日安寧的。堇，過來幫我整理花園。」

　　「是，業師。」

　　希望這能多少幫助到妳，瑟琳小姐。堇看了一眼瑟琳跑出去的方向後，繼續幫忙整理花圃。

　　◇　◇　◇

　　跑到局長辦公室門外敲響了門，得到進門的允許後，瑟琳喘著氣詢問道：「她、哈……她在……哪號病房。」

　　局長看著氣喘吁吁的瑟琳，一時之間有些愣住：「瑟、瑟琳……妳先冷靜一點……」

　　見局長沒有回答，瑟琳邁步來到局長的桌前，雙手重重地拍在了辦公桌上。

　　「南……副官小姐在哪間病房？」

　　「在4049號房，但……」

　　局長話還沒說完，瑟琳便匆匆忙忙離開了辦公室。一路的奔波讓瑟琳有些吃不消，稍微喘息會後，準備舉起手敲下房門的瞬間，又停手思考著。

　　她會想見到我嗎，要是見到我加重了病情怎麼辦？

　　瑟琳站在病房門外遲遲不肯進去，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敲了門。遲遲沒有得到回應，瑟琳的手默默地放在了門把上。

　　沒有回應，如果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瑟琳再次叩了兩下門後，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南丁格爾，我進來了。」

　　柔和的光線照映於潔白的床單上，為原本冰冷的病房添了一絲溫暖的氣息。薄荷髮色的女子躺在床上。身體明顯消瘦不少，氣色變得比以前還要差。

　　見狀，瑟琳微張著口，什麼話也沒說，放輕手腳來到夜鶯身旁，伸手撫摸她的髮絲，彎下腰輕吻著。

　　南丁格爾……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近的看著妳了。這是第幾次了呢……妳又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拜託了。妳快點好起來吧。）

　　瑟琳握著夜鶯的手，守候在她身旁。等待的時間裡瑟琳感覺到身體不自覺地發冷。這才想起自己剛被業師澆了一壺水。但現在也抽不開身去換件乾爽的衣物，她比較重要。

　　瑟琳望著眉頭緊蹙的夜鶯，心想著。總覺得南丁格爾有什麼事瞞著自己，行為很像她卻又有幾分不自然之處，就好比……換了個人似的？

　　陡然間，夜鶯的手指抽動了幾下，下意識握住瑟琳那雙冰冷的手。過了一會，她微微睜開雙眼，轉頭看著瑟琳。

　　「瑟琳……女士……」

　　夜鶯這段期間一直飽受煎熬，這副身軀的記憶與自己靈魂上的記憶不斷相互碰撞，直到最後精神終於混亂崩潰。當夜鶯被發現時，她不斷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被強制送醫治療後，醫生選擇先幫夜鶯打鎮定劑，以防她繼續做出危險行為。

　　「妳還好嗎？有好好吃飯嗎，怎麼變那麼瘦。」

　　瑟琳的手想附上夜鶯消瘦的臉龐，還是打消了念頭。兩人一陣靜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夜鶯虛弱地搖了搖頭。

　　透過那些記憶，她隱約察覺到了自己不屬於這裡……不，是不屬於這個時間。這裡的瑟琳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她們是經歷了許多磨難才走到了這一步。所以她更應該坦承……向這裡的上庭女人坦白。

　　「女士……我不是您熟悉的夜鶯副官。」

　　夜鶯試圖掙脫瑟琳的手，但自己的身體絲毫沒有力氣，就連拉開瑟琳手的力氣都沒有。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您在我的時間裡，已經回到了上庭，甚至……被上庭強制休眠了。」

　　「這是什麼意思？別的時間裡？」

　　自己是有讀過關於平行時空的相關書籍，但目前的理論還停留在假說階段，並未證實過。

　　「假如妳說的是真的，那南丁格爾她現在……」

　　感覺到夜鶯想掙脫她的手，瑟琳垂眸看了一會後，主動鬆開了手。

　　「我想……這個時空裡的夜鶯，應該在我的時空裡吧。」

　　「原來如此……這樣一切都合理許多。」

　　瑟琳食指彎曲，抵在唇上，垂眸沉思著。

　　「女士，我很抱歉……這段時間……您一定很艱難吧。」

　　聽聞，瑟琳輕笑一聲。

　　「副官小姐，妳也不好過吧。」

　　瑟琳伸出手想替夜鶯抹去臉上的細汗。在碰觸到對方之前，瑟琳還刻意放慢動作，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等待著對方的默許。

　　夜鶯看著瑟琳充滿溫柔的雙眸，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次，夜鶯沒有像以往一樣激動地閃躲開來。是因為藥物的關係，還是因為短時間的相處下來，讓夜鶯感覺到了瑟琳的真心。無論是哪個，都讓夜鶯對眼前的瑟琳放下了心防。

　　「在我那個時空的女士，是位完美的清理人。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卻還是被上庭強制休眠。」

　　「是嗎……」

　　瑟琳的語氣透露出了遺憾。

　　「但我很慶幸……這個時空的夜鶯有您的陪伴。希望您之後能夠好好地善待她。」

　　瑟琳牽動嘴角勾起了數日來的第一抹微笑。

　　「我會的，畢竟她是最為重要的人，也願妳能找到託付之人。」

　　瑟琳的笑顏讓另一個時空的夜鶯看得有些出神。

　　原來她也會露出有感情的笑容嗎……

　　在夜鶯失神的狀態下瑟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過我還是有個疑問，妳要怎麼和南丁格爾互換回原本的身體內？」

　　「這我不確定……只記得自己睡一覺醒來就換到這個時空裡了。」

　　兩人互相苦惱著解決方案，這種非現實的範疇很難得到解答。思索途中一道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了，兩雙眼睛紛紛看向門口。

　　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走了進來，她看了看兩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打擾到她們。但都已經進來了，也不方便再退出去……

　　「夜鶯，狀況好點了嗎？」

　　「好很多了，謝謝局長的關心。」

　　局長手上拿著一盒蛋糕禮盒，將東西放到桌子上後，來到病床旁。瑟琳立刻起身，想把最靠近病床的椅子讓給局長，局長卻兩手搭在瑟琳的肩上，示意她坐下就好。

　　「我只是來看看情況，等一下就要回去工作了。畢竟前幾天的鴨寶事件讓我的工作歸零了……」

　　聽聞，瑟琳頓時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其中一隻狂暴鴨寶是在地下倉庫接觸到了被狂厄污染過度的機甲，而導致一連串事件發生。據說狂暴鴨寶還試圖讓另外時空的鴨寶們……嗯？

　　局長看瑟琳陷入了沉思之後，默默地點了點頭。因為她知道瑟琳大概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這個是小蛋糕，留給妳們吃的。夜鶯妳暫時好好休養就好，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語畢。局長向兩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病房。

　　「妳應該還沒吃過東西，吃點填填胃吧。」

　　瑟琳將一塊乳酪蛋糕放於紙盤上，撕掉邊緣的模，本來想連同叉子遞給了夜鶯。想到她剛剛好像也沒力氣掙脫我的手，姑且還是問一下，瑟琳動了動手中的紙盤：「妳的手有力氣拿嗎？」

　　不知道是不是體內鎮定劑的效果，她現在只感覺到極度的疲憊。

　　「我現在沒什麼食慾……想睡一下。」

　　「妳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最近在食堂也沒什麼看到妳。」

　　夜鶯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心愛之人的身體。緩緩開口說道：

　　「請您放心，我還是有攝取能量棒，畢竟……這不是我的身體。比起這個……您還是趕緊去換套衣服吧，您的身體一直在發抖，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自己確實該換套衣服，但我有點放心不下她。瑟琳望著夜鶯數秒後打定了主意，說道：「妳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瑟琳跟夜鶯知會一聲走出了病房。夜鶯看著她出去後，房間瞬間恢復成先前的寧靜，眼神瞥向了桌上的蛋糕。

　　女士會吃蛋糕嗎？我的時空裡，女士來管理局的那段時間，幾乎沒有到食堂用餐過，沒多久就離開了管理局。算了……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了。這時空是這時空，我的時空是我的時空。儘管長得一模一樣，但終究也只是生命中的過客。

　　夜鶯緩緩閉上眼睛，輕嘆了一口氣。

　　『願妳能找到託付之人。』

　　很可惜……這是不可能的。睡一下吧，說不定能夠回到原本的時空。

　　夜鶯步入夢境中，再次睜眼時處於一個潔白的空間，中央矗立著一面鏡子，周遭再無別的東西。走近一瞧，想當然爾印出了自己的模樣，當自己要轉身離去時，鏡面傳出了拍打聲。轉回去看時鏡中的自己正強烈地拍打著鏡子。

　　這是……怎麼回事？

　　夜鶯再次來到鏡前發現對方好像想傳達什麼給她，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對方也發覺了這點，進而對鏡子哈氣以文字的方式講述。

　　──幫我轉告，瑟琳，我很好，別擔心。

　　「等等！妳怎麼知道我是誰！」

　　夜鶯剛想知道多一點資訊時，潔白的牆迅速地開始崩落，地板也所剩無幾，當要下墜時自己所見的最後是印於鏡子上大大數字「1」。

　　夜鶯陡然坐起身大口喘息著。

　　是夢嗎？感覺很真實……

　　「做惡夢了？」

　　夜鶯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瑟琳提著五穀粥走了過來，把病床桌推到夜鶯的面前，將熱騰騰的五穀粥放在了桌上。

　　「我……」

　　「慢慢來，不要急。」

　　瑟琳伸手摸了摸夜鶯的頭，隨後坐到了椅子上。夜鶯扶著額頭，努力回想著剛剛所看到的畫面。張著嘴想向瑟琳說點什麼，但話語卻卡在喉間，完全發不出來。

　　她有些慌張的摸著自己的喉嚨，她很清楚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至少對瑟琳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事。

　　「想好再說出口就好，沒關係的。」

　　不曉得是不是瑟琳的安撫達到了效果，夜鶯慢慢地整理出想說的話。

　　「我剛剛做了關於這個時空的夜鶯的夢。」

　　瑟琳靜靜地聽著夜鶯闡述夢中發生的事。

　　「她讓我傳話給您，說她很好，別擔心。」

　　「是嘛，謝謝妳告訴我這個重要的訊息。」

　　還好妳沒事，南丁格爾。我會想辦法讓妳們回到原來的時空，現在也有線索了，不過另一位的妳得先養好身體才行。

　　夜鶯低頭看著眼前那碗五穀粥，思索著這是瑟琳煮的還是食堂供給的。她抬頭看了下牆上的時鐘，現在還不是用餐的時間，所以……

　　「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女士，您會做飯嗎？」

　　「呵呵。原來副官小姐是擔心這個。放心吧，我是請食堂阿姨現煮的。」

　　夜鶯暗自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動作。

　　「還是……需要我餵妳嗎？」

　　夜鶯心頭一驚，匆忙地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放進嘴裡。

　　「燙！」

　　吃痛的夜鶯張著嘴把舌尖露在外面，不斷地呼氣，希望能夠減緩疼痛。

　　瑟琳輕笑出聲。

　　「不用吃那麼急，沒人跟妳搶。」

　　「您的性格還真是惡劣……」

　　「就當妳是誇讚我，粥記得吹涼點再吃。」

　　瑟琳言笑晏晏地撐著下頜，望著夜鶯將五穀粥吹涼後一口接一口飲下，不一會就將其吃完了。看來帶粥來是對的選擇，瑟琳心想著。

　　將碗裡最後的粥喝完之後，夜鶯慢慢放下了空碗。

　　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進食，如今體內除了食物帶來的熱度之外，也感覺到了瑟琳給予的溫暖。

　　「謝謝您，女士。」

　　「妳的飯後甜點。」

　　瑟琳將方才夜鶯沒吃成的乳酪蛋糕遞給了她，順便幫她把空的碗整理到一邊。

　　「局長的好意多少吃一些，吃不完我再幫妳冰起來。」

　　接過蛋糕後，夜鶯拿起了小叉子，切了一小塊下來。瑟琳的視線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自己看，這讓夜鶯有些不自在。

　　夜鶯一手拿著小叉子插著蛋糕，另一隻手放在蛋糕下面以防掉落，雙臂緩慢地伸到瑟琳的面前，但藥物還是限制著夜鶯的身體，導致她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女士，您也沒什麼吃吧……」

　　「其實我……」

　　瑟琳看見夜鶯顫抖的手後將話吞回腹中，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將蛋糕含入口。抬眼瞧了夜鶯一眼，眼神透露出了柔情，鬆開手後，語氣輕柔道：「謝謝，蛋糕很好吃。」

　　夜鶯這時才注意到，瑟琳身上還是濕的，而病房的冷氣通常比外面還要低。

　　「女士，您……沒有去換衣服嗎？」

　　「不要緊，等等就乾了。」

　　肩膀的布料已經乾得差不多了，手臂的部分倒是還有些溼。

　　「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等這個時空的夜鶯回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夜鶯的手壓在病床邊緣，隨時都有會滑落下去的風險。

　　「您擔心著這個時空的夜鶯，我明白的。但同樣的，她也是在擔心著您，還希望您能夠多珍惜自己。」

　　這段期間，這副身體的記憶不斷湧出，兩人模糊的相處畫面逐漸變得清晰，也讓夜鶯知道，這個時空的夜鶯有許多話……沒有向瑟琳說出來。

　　「您所愛的人，她無時無刻都在擔心您。她總是想著如何能夠幫到您，又希望自己不會成為您的負擔。」

　　夜鶯低下頭，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

　　「我知道我不應該說出這些。但我從她的記憶中看到，您是她最在乎的人。」

　　我很抱歉，這個時空的夜鶯。我擅自將妳隱藏在心中的事說了出來。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妳一直把心事往肚裡吞。妳們之間需要交流。就算是萬能的清理人，也不能完全猜中妳的心思。

　　她是人，不是冰冷的機器人。這點我和妳有著相同的想法。但我已經沒有機會再看到清理人了。

　　所以希望這個時空的夜鶯，妳要好好珍惜……

　　「南丁格爾……」

　　瑟琳聽完她的一番話垂著眼眸思忖片刻，才知曉我們對彼此還有磨合的空間，這點自己當然也知道。我也還在情感這條路上琢磨，雖然蜿蜒曲折，但我們走得每一步都有在慢慢地改變一些事。

　　瑟琳回想起了一路以來的回憶，身體不禁地抱上了夜鶯。

　　「抱歉、讓妳當了我們之間溝通的橋樑，還是很謝謝妳。」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聞到瑟琳的氣味。淡淡的花香味伴隨著一絲瑟琳獨特的體香。

　　為什麼會這麼好聞呢？

　　夜鶯原本懸空的手猶豫了一會後，還是選擇回抱對方。

　　「快去換衣服吧。您的身體好冰冷……」

　　「好，浴室借我用一下。」

　　瑟琳親吻了夜鶯的額間，拿起了跟粥順道拿來的衣物，走進了浴室盥洗，淋浴的時候猛然想起對方不是本人這件事。

　　……剛剛身體記憶的習慣性動作，應該不會嚇到她吧。瑟琳往門口方向看去。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夜鶯發愣許久才稍微回過神來。

　　她剛剛……

　　夜鶯緩緩伸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嘴唇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在一樣。臉上不禁泛起紅暈，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看往浴室的方向。

　　夜鶯很清楚這是她身體的習慣動作。透過記憶看到兩人的相處，內心深處也漸漸渴望著戀愛的滋味。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儘管這副身體的記憶不斷湧出，但她還是無法理解那種感覺。沉思了一會後，夜鶯搖了搖頭。

　　不……我沒有時間做這些多餘的事。輔佐局長就是我最重要的職責，其他的……我不需要去考慮。

　　瑟琳穿好衣服打開浴室的門從霧氣氤氳中走了出來，髮絲末端微微地滴著水，身體輕微抖了一下。走向了夜鶯，詢問道：「妳這裡有吹風機嗎？」

　　「有、有的。」

　　夜鶯指了指衣櫃旁的桌子。瑟琳的視線順著夜鶯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後身體跟著走了過去。

　　「蛋糕還合妳胃口嗎？」

　　瑟琳看著夜鶯吃到只剩一半的乳酪蛋糕，抬眼詢問著。

　　聽到瑟琳的呼喚，夜鶯吃到一半的動作停了下來，手上的蛋糕因此掉到了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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