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那人交朋友，离她远点知道吗？和她扯上关系就糟糕了。”

现在是放学时间，在我准备回教室收拾书本时，我听见了教室里传来了这样的议论声。

“诶？你确定说的是新来的转校生.....是叫凛衣吧？这样子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对呀，我看她待人接物不是很温柔的吗？”

我站在门外听了一会，里面似乎人很多的样子，七嘴八舌的回复声充满了惊讶以及.....好奇。

“什么呀，你们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呀？”

就像是说故事一样的，为首的声音充满了自豪，似乎就像是彰显自己知道的事情有多么特别。

“你们别看那家伙表面上是个乖乖女，其实私底下是个贩冰的呢。”

就像要等待惊讶在人群中发酵似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接着述说。

“高三的那个久奈学姐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裁缝部的，看起来很温柔，也很会照顾后辈的学姐，她前段时间就是因为接触了凛衣，现在直接连学校都不来了呢，真是难以想象。”

故作可惜的叹息着，我能感受到名为厌恶，震惊，感叹的情绪在人群中扩散，最后只剩下一片哗然。

“什么？！真的假的？那个久奈学姐？”

“开玩笑的吧？”

“是你说的.....贩毒的缘故吗？”

“小声点呀，这个事情我只告诉你们哦，千万别说出去了。”

我的手放在铁门的握把上，紧紧的咬着牙，握着门把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用力的清了清嗓子，那声音这次又压低了声线，故作神秘起来。

“我亲眼看见了的，久奈学姐被凛衣带到一个小巷子里，一个穿着邋遢的小混混递给了她一份装着灰色液体的玻璃管子。”

人群发出“诶”的感叹声，就像是被压迫者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目标一样。

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垂了下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全身也像随着叹息而失去力气了似的，缓慢的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是的，她们说的凛衣不是别人，正是我本人。

像这样的流言蜚语已经扩散了无数次，版本也是迭代更新，甚至惊动了校方，连班主任也找我谈过不下二十次。

一句句的言语，一次次的伤害，就像是剪刀剪碎纸张的边缘似的，身体的外壳变得坚硬的同时，内心却是越来越空虚，疼痛似乎迟了一步才抵达般的，从胸口流向全身。

我感受着这样的痛觉从脊柱扩散，怅然的情绪席卷全身。

不要再，从我的身上拿走任何的东西了，我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了，不要再来了........

铁门背后的鼓吹声仍没有停息的迹象，而我也再没有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是的，正如她们所说，我，九条凛衣，就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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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记录过自己一天的叹气次数，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是远超常人的。

离开了教室，走出川代女子学院气派的大门，心情沉了下来，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看来又得准备转学了.......这次也没能待满两个月呢。

川代女子学院是一所校规严苛的宛如清规戒律的女子学校，而我则是少数幸运的可以居家走读的学生。

这并非是我的身体原因，也并非我父母对于校方的要求。

而是......一些不能对外伸张的原因......

今天周五，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有集会的吧？真是.....根本不想去啊。

虽说家离学校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是我还是选择了走路，不只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更多是.....我根本不想回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家。

想到了这些事情，刚刚稍稍转好的心情又变得差起来，忧愁仿佛阴魂不散的附着在我的身上似的，永远甩不掉。

就在我努力的想摆脱开陷入恶性循环的思维时，一双大手一下子拍在我的肩膀上，把我狠狠的推在街角的墙上。

“诶？”

大手的主人是一个衣着破旧的小混混，面黄肌瘦，深陷的眼窝里充斥着恶毒，以及不耐烦。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四五个人已经堵死了我的全部逃跑方向，所有人的面带不善的狠狠盯着我。

心脏剧烈的抽动起来，我下意识的捂紧本就没什么料的胸口，惊恐的望着为首男人的脸。

“你们....你们是谁？”

“你管这个干嘛！货呢，你有的吧？赶快拿来！”

说着，有两个着急了的同伙就想伸手过来搜身。

“你，你们干什么！什么货，我不知道！我....我喊人了！”

突然变得嘹亮的声音让几人的行动停了下来，为首的男人还警戒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弹珠店里的欢呼声，小摊里嘈杂的叫卖声，为了避开杂货店那多到摆在人行道上的商品，而走到马路上的行人......

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听着小姑娘，我知道你有货，我们不想伤害你，只要你赶紧的把东西给我们，我们就能不阻碍你的放你回去，你这里绝对有用来给新人体验的货吧？”

“什....什么货？我，我听不明白啊！你，你们赶紧走开。”

“你这家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中的一个手下粗暴的抓起我的头发，狠狠的把我往墙上一推，冰冷坚硬的墙壁立刻就和我的后脑勺来了个亲密接触，在疼痛传来之前，大脑已经嗡嗡的眩晕起来。

“我，我听不懂你们说的，我这里才没有货。”

“王八蛋，你们这些该死的药头，都是你们把我害成这样的！”

另一个手下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在我的头脑缓过劲来之前，又使劲抽了我两嘴巴。

嘴角有带着铁的腥味传来，估计是被打出血来了。

“赶紧的，搞快点，别等会我们拖你到巷子里，那才有你受的。”

手腕被扣住按在墙上，我连捂住脸颊的动作都做不到。

一种想大声哭出来的感觉在胸中被酝酿。

这不怪他们，我是知道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这种情况和我是一模一样，或者说，他们被逼成这样，根本上就是因为我这样的人的过错。

在他们看来，我绝对是邪恶的坏人吧。

如果说，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把我杀掉的话......这样的结局是对我最好的吧？

出卖朋友，出卖良心，出卖自己的灵魂......对我这样的人，能这样轻松的死掉是最好的吧。

就在我闭上眼睛，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呼喊从男人们的身后传来。

“你们干什么呢？！警察！举起手来，离那个女孩远一点！快！——”

男人们一个震颤，抓住我手臂的手掌下意识的松开了，不过才刚松开，很快又被抓住了，牵起我手臂的人是刚刚到来的不速之客。

看来，我真的是命里总有贵人相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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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人牵着手臂，在大马路上快速的奔跑着。

大街上的路人并不多，但我们这样像是逃跑一样的组合依旧是吸引了为数众多的视线，那几个混混或许担心人多眼杂吧，并没有追上来，但牵着我手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到跑到人流量变得打起来的商业广场后才停下来。

“你没事吧，那些人有对你做什么吗？”

“铃木.....学姐......”

一连串的奔跑让本就体能不是很好的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我只得断断续续的叫着眼前人的名字，对方虽然也在喘着气，但明显不像我这么吃力，她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警惕的望向我们逃来的方向。

“我....我没事的.....多亏了学姐了......”

小事一桩啦。

对方拉着我到观赏用喷水池边上坐下，然后从挎在肩膀的书包里取出了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凛衣你的体力也太差了，得多锻炼才行呀。”

说着，她又取出另一块手帕递给我。

“谢谢学姐。”

“最近是惹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呀，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围上来......”

“是劫色的小混混吗，你的态度不强硬一些，人家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你这样一退再退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得寸进尺哦，得大声的呼救才可以。”

“嗯嗯，我知道了啦，铃木学姐别生气啦。”

“我才没在生气，我是在担心你。”

看着我用力挤出来的笑脸，铃木学姐泄气了似的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报警吧，他们能堵你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不可能每次我都能在你身边哦。”

“不行！我是说......用不着报警吧，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这样就报警总觉得很对不起辛苦工作的警察呢.....”

“好吧好吧，不过以后你出学校一定得打起精神来呀。”

我们两收拾好心情才重新站起身，朝地铁站的方向漫步而去，与友人的聊天也让刚刚才承受过创伤的我心情好受了一些，不过内心中总有块地方空落落的，似乎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铃木学姐并不是川代学园的学生，我与她的相遇是在两个星期之前。

当时还是铃木学姐先打的招呼，似乎是非常在意我为什么会对一栋刚发生过火灾的房屋盯着出神，而聊到房屋的主人郁纪学长之后，话题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虽然她本人否认，但铃木学姐似乎对那个郁纪学长颇具好感。

当然，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对感情之类的问题也完全拿不准要领就是了。

我们在咖啡厅里一连聊了半个多小时，而后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互换了联系方式。

“嗯？凛衣，你又发呆了？”

“啊，啊？没有呀，刚刚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注意看路呀，地铁站在这边哦。”

“啊......”

铃木学姐露出“受不了你”了的表情，苦笑着把我拉到正确的方向。

“学姐，今天要求打工吗？”

“嗯？要哦，毕竟老家寄过来的生活费有限嘛，大学的学费我也得自己去赚呢。”

虽然有听她说过梦想是考上大学后，在livehouse里泡上一整天，但一想到她能为了纯粹享乐的梦想而做出如此的努力，就让人在钦佩的同时感到不可思议了。

“那我会不会耽误到学姐了？”

“没啦，工作的饭店是在晚上才开张啦，凛衣在人际交往中完全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我相信啊，只要凛衣你愿意，所有人都能和你成为朋友，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一击重锤，让我一下子的僵在了原地，我羞愧的低下头，紧紧的抿住嘴唇。

这样异样的沉默，隔了几秒钟才被美惠子注意到。

“嗯？凛衣？怎么了吗？是那些小混混对你做什么了？”

“诶，嗯......没什么啦，他们没有说什么啦，我刚刚在深刻反省自己啦.....”

连我自己都能感受得到，这样的回复有气无力的，根本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美惠子怀疑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那清澈的眼神几近要把我的伪装全部看穿了，不过，她最后还是举手投降了。

“又在满嘴跑火车了，凛衣你和郁纪在某些地方还真是相似啊.....我的车来了，再见啦。”

我挥手道别，但是内心却止不住的疼痛，就像是刀刮似的，让我一阵头晕目眩。

朋友吗......或者说，友情吗......

不想要呢，这种东西.....真的.....

望着铃木学姐隔着车窗对我挥手的身影，一直忍住的，没有流露出来的泪水差一点就决堤了。

已经不想要友情了，也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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