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关系（二十七）

　　距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而教室里空着的座位也在被一个个新进来的学生所填满。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下最后一个空位，间隔在我与一位女同学之间。

　　好家伙，这么高的上座率，要是其他老师的话还不得做梦都要笑醒啊。

　　哪怕是在四年的本科生涯里，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而在上课铃响起的最后一分钟之前，就连自己身边的那个空缺也被填补上了。

　　“那个，同学能让一让吗。”

　　一只姗姗来迟的雄性鬣狗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向我请求着，

　　“这家伙马上就要点名了。”

　　“哦哦，好。”

　　虽然这只鬣狗对老梁头的称呼好像不是很友善，不过仔细想想我所说的似乎还要更过分一些，所以我很干脆地让开了身位，让即将迟到的同学能够有一个歇息的地方。

　　不过这点名又是怎么一回事，教室都坐满了，还有必要点名吗。

　　“唉，今天的兽人怎么又变多了。”

　　胡乱地将包塞进抽屉里，鬣狗兽人长叹一声，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应该没有占掉其他学生的座位吧。

　　再三确认教室后面没有其余的还站着的学生，我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台上的老梁头开始说话了：

　　“今天又是满座啊......那还是老规矩，先点名。”

　　还真要点名啊......

　　其实这并不符合一般的情况，因为按理来说，学生的数量是一定小于教室的座位数量，所以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教室也意味着学生都来得差不多了。

　　总不可能有很多学生都是非本专业吧......

　　而只是听了一会点名情况，这个猜想居然就这么被证实了——因为老梁头点出的名字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二喊了到，至于拥挤在后排的满满当当的女同学，在名单上的数量极少。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老梁头大概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叹了口气，然后照着PPT开始了授课。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在我看来，竟意外的有些悲凉。

　　.....还是让我来找找原因吧。

　　我不太相信这是老梁头上课太枯燥导致的，所以自然而然，我将问话的对象放在了一旁的鬣狗同学身上。

　　“同学你好，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一下。”

　　才应付完点名的鬣狗刚要再次趴下，就被我这一声问候给吓得又重新坐了起来：

　　“呃，事先声明一下，数据结构的问题我不会。”

　　“不是关于课堂内容的，我是想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兽人缺勤啊。”

　　老梁头估计不会拉下脸来去问普通的同学，所以只能由我来代替他问了。

　　“这个不是一目了然吗，位置都被占了，要想来上课的话就只能站着听；而如果想要坐下来的话，又要提早来抢，这谁受得了。”

　　“......原来只是这样吗。”

　　这个回答咋一听好像有些无语，但仔细想想又确实如此。如果一个极其困难的课程火爆到需要提前抢位置，那学生出勤的欲望确实会降低很多。

　　毕竟卷王还是占少数的。

　　“等等，刚才好像没有点到你吧，难道你和她们是一伙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反而遭到了鬣狗同学的质疑。他一脸警惕地提防着我，那想要保持距离的意图，就好像是看见了同性恋一样。

　　“没有没有，我是因为喜欢计算机，想要多学一些知识，所以才来旁听的。”

　　我可不想那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情急之下胡诌的这个借口，听起来倒有那么几分道理。

　　“行吧，像你这么好学的可不多见。”

　　可能是第一印象带来的好感，鬣狗同学很快就放下了对我的敌意。他重新趴回了桌子上，看样子并没有打算认真听老梁头的课。

　　这可不行，身为学生，这么能这么消极呢。

　　身为老梁头的助教，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感化那些“误入歧途”的本科生的。只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老梁头那边居然先有了动作。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第二个学生，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或许是老梁头一直在意我这里的情况，所以自己身旁的这位仁兄连带着也被老梁头“特别照顾”了。

　　“我靠！”

　　就凭先前的表现，这只鬣狗多半是属于摸鱼划水的那一类，所以在上下左右环顾了一圈，确认讲台上的红毛大狼指的是自己后，他很快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哥们，救我救我。”

　　“......我先看看。”

　　虽然不知道老梁头讲课的进度怎样，但在简单地瞅了一眼题目之后，我就判断出这是一道有关栈和队列的难题——哪怕上课有听，第一次就能做出来的几率并不大。

　　“这是道难题，你自求多福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撇过脸，无情地忽视了鬣狗苦苦哀求的眼神。

　　我不是做不出这道题，只是这样的题目，要是我在暗中提供帮助的话，老梁头很容易就会识破的，那样的话和不帮没什么区别。

　　不过老梁头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警告一下上课摸鱼的同学，所以在鬣狗支支吾吾的回应声中，他还是大发慈悲地让他坐下——然后换了一个同学回答：

　　“那就请旁边的那个狼同学回答一下吧。”

　　.....果然还是点到我了，所以老梁头选这道题是故意的吧。

　　坐下来的鬣狗同学看起来有一点生无可恋，只不过当他发现我也中招了之后，又不由得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

　　“这道题的常规解法就是穷举......”

　　身为前阵子还在复习数据结构的考研生，应付这道题还算是容易，所以我十分流畅地就将解法讲了出来。而我每多说一个字，我身旁的鬣狗同学下颚就会往下掉一分。

　　“嗯，不错。既然你说是常规解法，那么特殊解法呢？”

　　老梁头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可能这才是他印象之中我应该有的复试水准。而为了进一步地考验我的能力，他还继续追加了一个问题。

　　“特殊解法将会运用到递推公式......”

　　虽然还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但是在课堂上，我的心态却比在复试的时候还要轻松许多，就连那可以算是偏门的考点从我的嘴里说出，也不带有丝毫的停顿。

　　“很好，坐下吧。这位同学刚才所说的特殊解法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内容......”

　　十分出色地回答了老梁头的问题，甚至还因此得到了表扬，浓浓的欣喜之感充满了我的心房，连带着自己身后的尾巴也不自觉地摇了起来。

　　我不是那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兽人，所以哪怕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夸赞，也够我高兴很久了。

　　“喂，哥们......你.......算了。”

　　鬣狗同学还想和我谈论些什么，只不过在看见我这般失态之后，他咧了咧嘴，又把屁股往远离我的方向挪了挪。

　　他终归还是将我归类为贪图老梁头美色的那种学生，认为我是个实打实的同性恋了。

　　.....靠。

　　肉体关系（二十八）

　　“叮铃铃......”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由于老梁头上的这节课我早就复习过无数多遍，因而我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讲台上那只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的红毛大狼身上——就和后排坐着的那群女学生一样。

　　唉，当个大学教授也很不错呢......

　　下课了，我很自然地就离开了教室，准备在走廊上等梁旭尧和我一起回家。而我的脑海之中已经重播了无数遍老梁头的上课时英姿了，自己仍然没能看到他从前门走出来。

　　怎么回事，老梁头不会是在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吧......

　　有些疑惑红毛大狼此时的动向，我好奇地透过窗户往教室里望了望，却发现即便已经下课了五分钟了，讲台那依然围着厚厚的“一圈”兽人。

　　很显然，老梁头一时半会好像脱不开身。

　　......那我还要继续等他嘛。

　　以老梁头的受欢迎程度，会发生这种情况是显而易见的事。我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趟浑水，不过在看见讲台上的红毛大狼正东张西望地寻找些什么之后，我还是决定上去帮他一把。

　　“老师，您上课讲的那个例题我还是没听懂，能再讲一遍吗？”

　　“那题本身就是道难题，如果现在没搞懂的话也不要紧。”

　　“老师老师，栈是什么东西啊？”

　　“......非本专业的同学不要来捣乱。”

　　隔着大老远，我就可以听到老梁头与其他学生的斗智斗勇了。而这其中的有些问题，不要说大学教授了，就连我这样的普通学生听起来都会感觉到无语。

　　好家伙，为了留住老梁头甚至不择手段了是吧。

　　选择站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我就这么静静地待在门口。而忙得有些焦头烂额的红毛大狼在发现我的那一刹那，狼眸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甚至都更亮上了几分。

　　“那个，同学们，我带的研究生来找我了，一些问题我们留着下节课再讲吧。”

　　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身材魁梧壮硕的红毛大狼硬生生地从兽群之中挤开了一条道路。我只看见一个覆满了白色毛发的胸膛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部袭来，随后，我被老梁头裹挟着走出了教室。

　　“诶诶诶，好了吧！”

　　我的鼻腔几乎都要被红毛大狼那醇香浓厚的雄性气息所侵占了，而阻塞视线的那一团白毛，一直到彻底离开了教学楼之后才堪堪从我的面前移开。

　　“你跑哪去了，怎么那么久才出现。”

　　我还没来得及先向老梁头抱怨他刚才粗暴的举动，最先迎接我的，居然是红毛大狼不满的埋怨。

　　那天蓝色眼眸之中的委屈几乎要滴出水来，看得我一时间连说话的语气都弱了不少。

　　“呃......我先出教室了，还打算等你出来呢。”

　　“行吧，我不怪你。”

　　在我最先承认了错误之后，老梁头很干脆地就原谅了我。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拿学生当挡箭牌这事是导师应该做的吗？

　　“嘿嘿，我还是很有用的吧。”

　　反正这个亏已经吃定了，那么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功劳，向老梁头表明一下我的忠心。

　　“没有你我也有办法脱身。”

　　红毛大狼很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一爪，而他给出的回应是一个狠狠的白眼，对我的邀功不屑一顾。

　　“啊？还有什么办法吗？”

　　“嘀嘀嘀......”

　　我的疑问才刚刚说出口，下一秒，一阵急促的爪机铃声响了起来。梁旭尧向我比了个“噤声”的爪势，示意他待会要接电话了。

　　我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然后看见红毛大狼将口袋里的爪机掏出——然后关掉了闹钟。

　　“看吧，定时响起的爪机铃声。”

　　“......行。”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梁头在学校里待了这么久，没点本事可能还真会混不下去。

　　“好了，今天也算是受了你的帮助，我就请你吃个饭吧。”

　　老梁头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狡猾，至少他对自己的学生是非常不错的。在发觉我的情绪稍微有些低落之后，他很快就用请客吃饭作为对我的补偿。

　　“那我们去哪个食堂啊。”

　　“现在刚下课，食堂很挤的，我们去外面吃。”

　　没有选择去扫共享单车，老梁头带着我换了一个方向行进。而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生活区，而是位于教学区外的一小块区域——好像是所有学生公认的“学生街”。

　　看老梁头这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这里估计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呦，老梁来啦，今天这是带着儿子一起来吗？”

　　大排档的老板似乎认识梁旭尧，只不过他这一开口，我和老梁头都有些绷不住。

　　“咳咳，这是我学生，不是儿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红毛大狼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不过突然多出来一个儿子这种事情，确实还是需要澄清一下比较好。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兽人误会我和老梁头之间的关系了，我和他长得真就有那么像嘛.......还是说这是对所有红毛狼的刻板印象。

　　“哦哦，是学生啊，抱歉哈。”

　　老板大概只是个心直口快的粗兽，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他很干脆地就向梁旭尧道了歉，

　　“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再多上一份时蔬吧。”

　　“好嘞。”

　　梁旭尧并没有询问我的意见，不过反正我本来也只是白嫖的这一顿饭。也不知道是不是“熟客”的身份在这里发挥了作用，虽然店里的兽人不算少，但老梁头点的餐很快就端上了桌——一条烤鱼，一盘青菜，还有两瓶啤酒。

　　“老板，多上了一瓶酒。”

　　我还在纳闷老梁头这是有多能喝，没想到在老板离开之前，红毛大狼出言提醒了他。

　　“这不是刚才误会了这个小兄弟嘛，这多出来的酒就当作是赔礼了。”

　　老板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而既然他慷慨的对象是自己的学生，梁旭尧倒也没帮我拒绝这份赔礼。

　　“那就谢谢你了。”

　　“嗯，祝你们用餐愉快。”

　　老板又去忙别的生意了，至于这多出来的酒，则是成为了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

　　“怎么样，陪我喝一杯吧。”

　　梁旭尧晃荡着桌子上的酒瓶，那直勾勾地望向我的双眸之中，潜藏着的是难以言说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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