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洛羽琳微微抬了抬手臂，手铐牢牢地扣住她白皙的双手，它的重量是如此清晰可感，迫使她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放在身体中间，被警卫夹着缓缓走向她的牢房，最后的牢房。

她的心微微地一动，粗粝的绞索仿佛已经套上她的脖颈，而重力，也就是她自己，会慢慢地绞死自己……她缩了缩脖子，好像打了个寒战。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她已经被困在这身橘红色囚衣里太久太久，而且人死债销，等到那一天，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吧……

“到啦。”狱警放慢了步伐，洛羽琳被她们的手臂托住。她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牢房，铁栏杆正对着走廊上投下的光柱。比她原先的房间好多了。

她注意到旁边的一间已经有人了。

一个狱警牢牢地托住她，而另一个狱警打开了牢门。她静静地等着铁门“吱呀”打开，想象着那天铁门最后一次为她而开的样子。

那时候她不会哭泣、求饶，她会坐在一张床上，看着一本书，然后对拿着粗麻绳的狱警轻轻一笑……

“羽琳姑娘，进去吧。”狱警温柔地推着她的背，不可抗拒而坚实的，她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背上蔓延开来，仿佛她愿意顺从。她也的确打算顺从，但这种认同的想法是来自她自己，还是狱警温柔的话与高超的操纵技巧呢？

洛羽琳慢慢地走了进去，看清了自己的房间布置。狱警姐姐温柔地将她转了过去，托起她的手。手铐解开了，留下一个浅浅的引子。

“这几天羽琳你就放轻松吧。只要你配合我们工作，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狱警温和地说道。

顺顺利利地被绞死？洛羽琳在心中偷偷摇头。她早就有听说过绞刑处决的传闻。事实上，当她开始偷偷跨级学习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留意受绞刑者的消息。

“我会好好配合的。”洛羽琳回答，她郑重地顿了顿，“这里能看书吗？”

“哎呦，你也要看书？”狱警回答，“你想看什么？”

“我听说我到时候需要上梯子……”洛羽琳抿了抿嘴唇，“受刑。我想看看《巴黎圣母院》。”

“奇了，你隔壁的姑娘和你想法一样。”狱警指了指隔壁牢房，“你们俩换着看吧。”

洛羽琳心中惊了一惊，她朝旁边看去，一个少女正慵懒地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洛羽琳对上了少女浅灰色的眼眸。

“做好准备的确很重要。到时候我们也会和你再说些注意事项的，不用担心哦。”狱警笑着嘱咐了几句，就将牢门锁上了。

洛羽琳的心思却不在牢门上了，她缓缓地走向铁窗边沿：“你也借了《巴黎圣母院》？”

“我看了好几次呢，你想看的那个片段。”那个少女对她恬静地笑了笑，优雅地从床上坐起来，把书放在并拢的双腿中间，“我叫郭晓鸥，你呢？”

“我是洛羽琳。”洛羽琳好奇地看着少女，一股奇异的依恋感从心中缓缓升起，“你居然也借了……”

“总得做好准备，像你说的。”郭晓鸥歪过脑袋，“我们国家所有的绞刑都是非公开的，知晓它具体运作过程的途径本来就很少。”

“所以要看书，做好准备。”洛羽琳郑重地点点头，“能借给我看看吗？”

“我不能把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借给你。”郭晓鸥轻轻地站起来，抱着那本书走到铁窗前，郑重地递给了洛羽琳，好像在运送全世界的珍宝，“书不属于任何人。想想也很讽刺。在外面禁止低年级学生提前看的书，在这里都可以看了。”

洛羽琳一手接过书，一边看着郭晓鸥。郭晓鸥的一头长发慵懒而文静地披在肩上，让人想起日暮时的瀑布。她有一双如同流星般的灰白眼眸，迷蒙如雾的洁白面庞上藏着蔷薇般的笑。优美的身材将橘红色囚服勾勒得如同舞会礼服，胸前的纽扣两边，微微地被勒起一道性感的褶皱。

“啊……”洛羽琳从失神中惊醒，红了脸，郑重地接过那本《巴黎圣母院》，“不好意思啦，刚刚在想你说的话。”

“很高兴找到一个还在想的人。”郭晓鸥笑了，雾一般的，脸颊上升起两抹红晕，“好好看吧，我还借了别的书，看完了我们可以聊聊。”

“嗯。”洛羽琳轻轻点头，“就在隔壁，很方便。”

“嗯。”郭晓鸥也点点头，含着笑转过身去，洛羽琳也正想转身，却停住了。

“书友？”

郭晓鸥怔住了，那声呼喊像一道暖融融的光，从头上淋下来。

她转过头，看着洛羽琳抱着书，郑重地看着她。

“书友？”洛羽琳重复道。

郭晓鸥笑了，点点头：“书友。”

洛羽琳捧着书，回到床上，沐浴在细细的、如热雾一般的喜悦中。

二、

“那个汉子就这样爬到了梯子的顶端,站在上面调整了一下绳结……忽然,那个汉子用脚后跟猛地踹开梯子,已有半晌连气都透不过来的卡齐莫多,顿时看见那不幸的孩子吊在绞索的一端,离地几乎有一丈两尺高,左右摇动,而那个汉子蹲坐着,把两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绞索转了几转,卡齐莫多看见埃及姑娘全身可怕地抽搐了几下……卡齐莫多于是再抬眼望着埃及姑娘,只见她的身子远远悬吊在绞刑架上,在白衣袍的下面,微微颤抖,那是临终前最后的战抖。”

洛羽琳也在微微战抖，她缓缓合上书页，想象着那被踩着肩膀的白裙姑娘就是自己。“可怕的抽搐”，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她的额头依然浮上了一层汗，丰满的胸脯在囚衣的紧紧包裹下微微起伏。

洛羽琳解开了一个扣子，将书缓缓放在身旁。

绞刑是可怕的。没有人能逃避这点。无论是艾丝美拉达这样的单纯姑娘，抑或是精明聪慧的中世纪女学者，只要上了绞架，她们就会在痛苦中丧失全部理智，然后结束……

结束。这个词让洛羽琳抖了一下。其实不面对死亡，没人知道结束的真正含义。

当人们闭眼睡去，一天的“结束”是另一天的开始。

但绞刑呢？它是一个可预测的终点，就横在她悲惨命运的前方，在此之前，她的人生是“在的”，在此之后，她的人生和她就“没了”。

更可怕的是，这个结束还需要痛苦，大量的痛苦。

洛羽琳将奋力挣扎，而她却注定失败，只会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中将自己勒死。她的一切努力与挣扎都会让她的结束更加痛苦。

洛羽琳思绪纷乱，而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试着思考。正如她所想，或聪明或愚笨，只要上了绞架，照样是痛苦挣扎，甚至还有那令人难堪的失禁……

但至少不是螺旋绞刑。洛羽琳安慰自己。她曾经看过关于螺旋绞刑的零星记载，据说那是最适合女性囚犯的刑罚。一方面据说是因为坐着受刑能让淑女们保持长裙下的“体面”，尽管她们依然会失禁。另一方面，洛羽琳认为这才是最主要的，是因为女性囚犯能挣扎更久。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

那么这一切的意义何在？如果她要丧失全部的尊严，在“可怕的抽搐”中结束，被看着，慢慢地死去，然后一无所有……

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思考呢？这样下来，一切都没了意义。她冒死翻入图书馆，去偷偷阅读那些属于高年级的知识，不就是为了去独立思考吗？

在这个时代，这种小事都是对女性执行死刑的理由。洛羽琳一直据此认为，是时代害死了她。

但如果思考没有意义，那就是洛羽琳害死了洛羽琳。

洛羽琳感到喉咙干涩，她缓缓地起身，抽出那本书，走到铁窗面前，看着她的书友郭晓鸥。

晓鸥从床上抬起眼睛，看到了洛羽琳，立刻坐了起来。

“看完了吗？”郭晓鸥冷静地说道，“感觉怎么样？”

“可怕。”洛羽琳的手不自觉地扒上了铁窗。

“我明白，的确很可怕。”郭晓鸥顺手梳理着头发，发的末端在她的酥胸上来回跳跃，一双长腿优美地垂在地上，“但这正是我们阅读的目的，不是吗？”

“我……”洛羽琳哽住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来理一理思路吧。”郭晓鸥的嘴边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获取信息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要达到什么？”

“我不知道了。”洛羽琳低头说道，“也许一开始我只是想让自己感觉好点，也许这就是我一直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也是我的方法。让我帮你分析。”郭晓鸥从床上坐起来，“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受刑，对吧？”

“受刑”一词就如此自然地从郭晓鸥嘴里滑出来，让洛羽琳大为震惊。她试图从郭晓鸥灰色的眸子里找出些害怕、畏缩的证据，但她却找到了一种夜一般的宁静。

“受刑……对。”洛羽琳承认。

“受刑这个词很有意思。”郭晓鸥如同上课般开始解题，“有两方面含义。一方面我们要从肉体上接受绞刑，走向死亡，另一方面我们却要从精神上接受它，顺从它——这样我们才是‘受刑者’，否则我们就是‘抗刑者’了，不是吗？”

“是的。”洛羽琳不得不承认，“但是怎么可能接受这么可怕的东西？”

郭晓鸥的灰色眼眸如同星星般一闪一闪，她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

洛羽琳瞬间感觉醍醐灌顶。

“我们无法改变死亡。”郭晓鸥的眼中露出遇见知音般的喜悦。

“但我们可以改善它。”洛羽琳恍然大悟，“这就是接受的过程。”

“没错，书友。”郭晓鸥的手轻轻攀上铁栏杆，牢牢地握住了洛羽琳的手，如同玉一般，清凉而令人宁静。

“我希望我不用经受……太多痛苦。”洛羽琳犹豫着说。

“而要想达到这点，我们就必须了解我们是如何受刑的。我们所知的信息非常有限，我们只知道我们要爬梯子，对吧？但是要不要绑住腿脚，从多高的地方坠落，一切的细节都一无所知。”郭晓鸥微微一笑。

“嗯嗯。”洛羽琳点头，“我们得提前弄清楚流程，而不是当天被临时告知才做准备。”

“而我的话，我希望我能穿着自己的衣服受刑。”郭晓鸥说道。

“你自己的衣服？”洛羽琳莫名有点期待，郭晓鸥在那身囚服里就已经将它勒得如同晚礼服一般，更何况……

“对。”郭晓鸥神秘地一笑，“你不想？”

“当然。这就需要向狱警姐姐确认。”洛羽琳点点头，“而我希望……我希望我不会走光，因为我希望穿裙子……我有套很漂亮的裙子想穿。”

“对的，但这建立在我们能穿自己的衣服受刑的基础上。”

“对。”洛羽琳点点头。

“我希望我不会失禁……”郭晓鸥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难色，她叹了口气，“但这点恐怕很难。因为我读到的所有记录里，每个女孩子都会失禁。”

“那么就让失禁没那么明显？”洛羽琳歪着脑袋说，“这得考虑穿什么衣服。”

“是的，是的。”郭晓鸥连连点头，“你觉得裙子和裤子……”

“显然裙子。”洛羽琳分析道，“裤子的印记会非常非常明显，但如果我们有裙子、丝袜，还有尿不湿的话……”

“好极了。”郭晓鸥欣喜地说道，她的手穿过铁栏杆，握住了洛羽琳的手。她的脸凑得如此之近，以至于洛羽琳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受刑。”郭晓鸥郑重地说道。

洛羽琳感到自己的脸颊很烫：“一起？”

“怎么？”郭晓鸥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直到洛羽琳的手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

心意已经明了。

“但我希望我们能同时……开始，你懂吗？”洛羽琳感觉自己很傻，像在说什么誓言，“我不希望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洛羽琳脸红了

“我赞成。”郭晓鸥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就……这么做吗？书友？”洛羽琳歪着脑袋说。

“就这么做，书友。”郭晓鸥笑了。

“那我们需要看书，最好是真实的受刑记录。”洛羽琳分析道，“但是文学作品的绞刑也可以参考。我们需要所有细节，来提醒我们该问什么问题。”

郭晓鸥迅速地亲了洛羽琳一口。

“没问题，书友。”

三、

第二天她们起了个大早，开始阅读并整理讨论自己的一切诉求，并准备统一提交给狱警。但在中午饭前，洛羽琳和郭晓鸥听到了脚步声。她们从各自的书本里抬起头，发·现两个女狱警提着麻绳，而不是手铐从门口经过。她们对视了一下。

“这是……”洛羽琳犹疑地说道。

郭晓鸥调皮地把手放在脖子后面，向上一提，做了个被绞死的鬼脸。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这个文静美人居然还要这么黑色幽默的一面。

“我们也是要这样受刑的呀，拜托！”洛羽琳白了她一眼。

“所以我的道德感才准许我开玩笑。”郭晓鸥神秘地挤挤眼睛，“毕竟我们很快就要感同身受了。”

讨厌，跟这个女孩相处，绞刑居然变成了这么轻松的话题。

“对了，我们可以观察。”洛羽琳突然从床上蹦起来，“至少这个阶段——绑缚刑场——是我们可以亲眼观测到的。”

郭晓鸥也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天呐，我一直忽略了这点……”

“这能解决我们的很多问题。”洛羽琳抓住监狱的铁栏杆，朝外探去，“比如我们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受刑……”

“嘘，她们来了。”郭晓鸥轻轻地说。

尽管这样不太道德，但洛羽琳却感到自己在策划一场秘密行动，而她和郭晓鸥则是出生入死的同伴。

远远地，她看到一队姑娘整齐地排成一列，两个女警左右分列，她们押送着姑娘们缓缓走来。姑娘们的胸脯或轻或重地起伏着，她们的手被捆在身后。

“四个人。”郭晓鸥快速地汇报着，“凑够四个人就一起处刑，应该是。”

“所以会有四个刑架。”洛羽琳咽了咽口水，“狱警手上没麻绳了，也就是说手要用麻绳反绑在身后。”

“而且没有五花大绑，太好了。”郭晓鸥松了口气，“其实也没必要，只要脖子上套上绞索，怎么也逃不掉。只用把手缚住就妥帖了。”

“她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大多是裙子，但我看到……第三个姑娘穿了旗袍。”洛羽琳继续观察道，“好紧啊感觉，她的胸口都要，天呐，居然穿这么紧……”

“布料都要撕裂了。还有开叉开得太高，都露到大腿根了。”郭晓鸥说，“她穿得太紧身了，你看，她经常和后面的人撞在一起，因为她走得太慢。如果绞刑开始的话，恐怕会很难看……”

“必须挑选宽松适体的衣服。我想我们都不希望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撕烂吧。”洛羽琳说，“哦天呐，后面那个jk小姐姐都要被她绊倒了。”

“狱警姐姐感觉很温柔，扶住了她们。”郭晓鸥补充道，“我们也许能求狱警姐姐提前带我们看下刑场？”

“甚至执行？”洛羽琳转过头去。

“也许真的可以。她们应该会照顾我们的。”郭晓鸥点点头。

“如果是那样……一定一起。”

“一定一起。”

“她们的脚上都没有绑绳子。”洛羽琳说，“嘘，她们走近了……”

“那就别盯着她们看。”

“可是我们都是要受刑的，不盯着看是不是反而更奇怪……”洛羽琳犹豫道。

“你说得对。”郭晓鸥笑了，她的灰眸子向受刑的同胞们投去和善和同情的目光。

“姐妹们……”洛羽琳轻轻地说，“我们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整齐的队列从她们的牢房门口经过，突然给了洛羽琳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心脏被冲击了一下。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她们或白衬衫，打着领带，穿着一条轻轻包住丰满臀部的jk，或是一身露出酥肩的洁白连衣短裙，双脚着白丝，在随风摆动的裙摆间轻轻挪过，又或是一身古典的包臀连衣裙，在奥黛丽赫本般的优雅中买着小步子。那个身着紧身旗袍的女孩虽然狼狈，但她的胸部却形成了一道极其性感的弧线，温柔的小腹在蓝旗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动人，黑色的及膝袜在开叉里若隐若现。

但更重要的是，她们虽然衣着各异，可是手却都整齐划一地背到了后面，乖巧、可怜地被粗黄的麻绳牢牢束缚，有一种残虐和破碎的美感。脸微微低垂，四对酥胸在刑前的紧张感中起伏，秀发微动，像是一道绝美的波浪。

正是因为绑缚，她们才这么性感吧？那个女孩因为紧缚，将白衬衫解了一颗扣子，露出洁白的锁骨；轻盈的露肩连衣裙本来很宽松，却因为紧缚而在胸前露出一道性感的皱痕，凸出两个尖尖的小峰；正因为紧缚，那身包臀连衣裙才能被挺得那么直，那么优雅，又微微前倾，带着不得不的顺从。也正因为紧缚，洛羽琳能听到旗袍女孩身上轻微的衣物撕裂声。

好吧，虽然自己不会穿得那么紧身，但看着真的好性感。洛羽琳感到心脏在胸中砰砰直跳，她转头看向郭晓鸥，发现书友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红晕。

而且除了紧缚之外，她们都好顺从……尽管衣着不同，尽管性格各异，她们全都忠实、顺从地跟着仅仅两位狱警，排成一列，小心地、慢慢地走向自己的终点，戴上那最后的项圈。她们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和体面，顺从地受刑……

“咳咳咳……她们的头发没有被束起来。”郭晓鸥发现洛羽琳在看她，欲盖弥彰地说道。

“对。”洛羽琳低声说，“应该是不会强制统一发型。”

“真是的……”郭晓鸥战术性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脚上也会被绑起来，那样的话走路就太……”

“性感了？”

郭晓鸥一愣，笑了：“我想说的是难受……但你那么说也对。”

“可恶，明明你也是这么想的好吗！”洛羽琳气愤地说，“快，信息。”

“信息……”郭晓鸥抚摸着下巴，“嗯……”

“我们其实还没讨论过一个问题，行刑时间。”洛羽琳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郭晓鸥连连点头：“我是前天下午。”

“你应该没有目睹过这样的绑缚刑场吧？”

“没有。”

“那么现在是上午，快到午饭的时间……难道都是中午行刑？”

“样本数量太少，还不能下断言……但是行刑人数呢？”郭晓鸥猛地站起来， “你想，我们的审判结果是‘绞刑，立即执行’。按理说，会立即执行，但我们还未被执行……”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数出了问题？”

“她们显然不是单人行刑，我推测是四人行刑。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凑够四个人。”

“四个人？”洛羽琳突然想到，“说来奇怪，我牢房的左边是墙壁，右边是你，你的右边又是墙壁……只有我们两个是邻居。”

“所以我们是两个两个关押的，到时候应该是会有另外两个人加入我们……”郭晓鸥瞪大眼睛，“所以这就意味着……”

“我们应该会一起……”洛羽琳停顿了一下，“受刑。”

“一起受刑。”郭晓鸥重复道。

她们俩看着对方，微微颤抖。

这几率会有多大？那么多女死囚，那么多牢房。

偏偏挑中她们俩。

她们俩都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幸福。

“那另外两个人……”洛羽琳轻轻地问道。

突然间，牢房门口传来警卫的脚步声，她们俩齐刷刷地转头看去，看见两位狱警站在监牢门口，手里各拿着一张纸。

“羽琳姑娘，晓鸥姑娘。”有个狱警不好意思地笑了，“有个文件需要你们签署一下。”

三、

该来的总会来。

但是洛羽琳依然微微地颤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郭晓鸥，发现郭晓鸥那美丽的灰眸子也在看她。她们俩的胸部都紧张地起伏着。

“嗯嗯。”郭晓鸥率先点点头，“我们一定配合。”

“是的。”洛羽琳点头说道。

“好嘞，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梅姐，这位是兰姐。”两个女狱警笑着打开两人的牢门，将文件和笔都递给了她们。

负责洛羽琳的是梅姐，她是个和善的中年妇人，说话总是带着尊重。

洛羽琳接过纸笔，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心中不觉一颤。

“公民洛羽琳因触犯思想罪中‘思想早熟罪’，被判处绞刑立即执行。执行日期为4月16日正午11：30，执行方式为梯绞。”

时间有了。方式也有了。洛羽琳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狂乱地颤抖。

4月16日，后天中午，那个终点已经来了。

“签字就可以了吗？”洛羽琳沉默良久，憋出一句话。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梅姐帮着洛羽琳坐下，又坐在她身旁，“这只是走个流程，也表示你的确是洛羽琳，而不是别人。”

“羽琳。”郭晓鸥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有些脆弱，一些洛羽琳从未听过的脆弱，她立刻忘却了忧伤，转向了她的书友。

“晓鸥。”

“我是后天中午……”郭晓鸥的目光里闪着一丝慌乱。

“我也是。”

郭晓鸥的眼睛里的慌乱烟消云散，反而是一种释然：“那就好。”

“你们俩是同一个梯队的。”那边的兰姐解释道，“还有两个姑娘会加入你们，签完文件我就带你们去放风，认识认识她们。”

“好的。”洛羽琳提起笔，她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镇定，为了晓鸥，“签在这里吧？”

“对。”梅姐温柔地说。

“嗯。”洛羽琳用颤抖的手签完了自己鲜红的名字，然后乖乖地将文件递给梅姐，正式成为了一位待刑的女死囚。郭晓鸥也是如此。

“嗯呢，这样就好了。憋坏了吧，我带你们去放风。”梅姐说着，掏出腰间别着的手铐。

“兰姐、梅姐，能和我们说说梯绞到底是什么吗？”郭晓鸥一边顺从地并起手腕，一边鼓起勇气问道。

“我们一会儿放风的时候统一说吧。”兰姐温柔地接过郭晓鸥的手，将手铐轻轻扣好。

“好的，好的。”洛羽琳也伸出手，死囚身份的转变让她有点慌张，甚至忘记了她们列了很久的愿望清单。

冰凉的镣铐触到了她的手腕，然后轻轻一合，便扣紧了。洛羽琳感受到了那种紧缚的焦灼感。而她的书友目光低垂，平静地看着自己被束缚得紧紧的手腕，好像一尊带着破碎美感的塑像。铁打的镣铐紧紧地贴着美人细腻洁白的手腕，显得暴力而具有压迫感。

洛羽琳此前从未见过郭晓鸥被缚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晓鸥好美。

四、放风

说是放风，其实依然在监狱里面转悠。手上的镣铐牢牢缚住洛羽琳手腕的自由，她不得不低垂双手，和郭晓鸥并肩走向放风区。监狱的构造和她们推测的没有分别，两个牢房并在一起，中间是一段长长的水泥墙壁，然后又是两个牢房。而很快她们抵达了两间牢房前。

“在这里等一下。”兰姐温柔地说道，留下梅姐陪在郭晓鸥和洛羽琳身边，走到了牢房前。

洛羽琳看着两间牢房里各自住着一个少女，但其中一间居然在……做平板支撑？

是的，她身体笔直地呈现出一条线，曼妙的身材在绷紧的囚衣中尽显无疑。豪爽、秀气的脸憋得通红，嘴巴里还喃喃着在计数。

另一间牢房的女孩则坐在床上喘气，看到狱警来了，身子就缩了一下。

“别担心，是去放风呢，正好你们四个人也聚一聚。”梅姐笑着说。

“我没担心呀。”那个地上锻炼的女孩爬起来，豪爽地将自己的头发往背后一收，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李雪，走吗？”

“嗯。”那个叫李雪的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洛羽琳注意到她身上细细地出了一身汗，应该也是锻炼过的。她个子矮，但是五官长得很精致，像个瓷娃娃，说话时总是惹人怜地垂着头。

而另一个女生就完全不同，她大大方方地往门前一站，面带微笑，将手并在一起伸了出去。

“好样的，汪嘉莉。”狱警兰姐夸奖了一句，将手铐放在她手上拷好了。汪嘉莉只是在手铐合拢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

郭晓鸥和洛羽琳乖乖地并着手站在兰姐身边，看着兰姐再给李雪上手铐，那姑娘脸上好像有点泪痕，仿佛刚哭过。

“这位是郭晓鸥，这位是洛羽琳。这位是李雪，这位是汪嘉莉，都认识过了哦。”梅姐说，“接下来你们好好相处，互相也有个照应。”

“你们也是后天中午受刑吗？”汪嘉莉并着手，大大方方地却又乖巧地走了出来。

“是的。”郭晓鸥恢复了初见时的那副文静模样，洛羽琳看着有点想笑。

“一起做个伴也挺好。”汪嘉莉点点头。

“做伴……”李雪慢慢地、小心地走到队伍里，脸涨得通红，喘着气，“麻烦多多指教了。”她的脸有种婴儿肥，好像是那种日系少女的感觉。

“嗯呢，多多指教啦。”洛羽琳回答。

“好了姑娘们，我们去放风了，我们也会讲解一些注意事项。”梅姐照样是笑容满面地催促道。

五、

说是放风，其实是在一个有四个长方形铁笼子的大厅里面。铁笼子很长很大，就像是那种捕鼠器，可以容纳一个少女来回地自由走动。

但在放风前，梅姐和兰姐先让她们坐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四张塑料椅子上。郭晓鸥和洛羽琳坐在一起，挨着洛羽琳坐的是那个汪嘉莉，汪嘉莉身旁是那个李雪。那位运动少女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温热，弄得成天看书的洛羽琳感到侧脸一阵阵发烫。

“好了姑娘们，我们这里要讲一些注意事项。”梅姐笑着说，“这挺重要的，是关于你们最后这段路走得顺不顺利，所以还是烦请你们注意下啦。”

鸦雀无声。

“接下来一天的流程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放风，结束后统一安排洗澡，吃晚饭。明天我们早上会将你们的衣物和行李送给你们，你们可以自由挑选到时候想穿的衣服，也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替你们采购安排。晚上的时候大家统一去洗澡，洗完澡后我们会替你们准备好衣服，进行试穿，大家会在一个房间里自由活动，如果衣服不合身立刻告诉我们，我们会进行调换。大家睡上一觉，第二天中午就干干净净地走。”

“走……”李雪鼻子一酸，好像流泪了。

“没事的，雪。”汪嘉莉像个大姐姐般安慰道，可惜手被镣铐牢牢锁住。

“我想问下，我们具体受刑的流程是什么样子的。”郭晓鸥问道。

“这个没关系，到时候只要配合我们工作就好。”梅姐随口说道，“我们会指引你们的。”

“我们要被绑住腿、手吗？”洛羽琳连忙问道，“我们会被蒙上眼睛吗？”

“抱歉，因为规定，我们暂不能透露任何行刑的具体细节。”梅姐突然一改笑颜，严肃地说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拘束上你们有自己的选择。”

这怎么能行？这不是欺负人吗？

洛羽琳正要抗议，却被郭晓鸥抢先一步。郭晓鸥主动说道：“好的，梅姐，我们不会再追问，也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

“好。”梅姐的笑意回来了，“姑娘们，那给你们放放风，透透气。”

并肩去铁笼子里的时候，洛羽琳感到不解，而郭晓鸥却淡淡地笑了。

“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猜出来，不是吗？”郭晓鸥笑着回答。

洛羽琳正想反驳，却感到一种刺激的感觉。

“的确。”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六、

放风的时间过得很快，李雪只是不停地来回踱步，偶尔坐着发呆。汪嘉莉不断地做着运动。

而洛羽琳和郭晓鸥却忙着思考。

等到放风结束，她们便被赶去洗澡，少女们迅速褪去肮脏的囚衣，解开手铐，钻入了各自的隔间里。洗完澡后，她们便各自戴上手铐回到牢房，而兰姐和梅姐依此为她们端来了晚饭。

“我们现在知道多少？”等到狱卒走后，郭晓鸥迫不及待地问道。

“时间安排大概上没有出入，我们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洛羽琳细数着细节，“但是行刑的细节和拘束……”

“我们所知道的是，拘束必须反绑手，到时候肯定也要套上绳套，毕竟那可是最关键的。”郭晓鸥说，“梅姐说我们会有选择。”

“应该是我们可以选择是否绑住脚？”洛羽琳说，“或许还有蒙上眼睛。”

“对。”郭晓鸥点点头，一边吃起了晚饭，“还有梯绞，梯子。”

“我觉得我们应该和艾丝美拉达差不多。”洛羽琳点头，“我们会被送上梯子，然后……咔嚓。”

“但我看不会被踩肩膀。”郭晓鸥说，“梅姐和兰姐应该是我们的刽子手，而她们那点体重根本不可能做到……”

“嗯。”洛羽琳点点头，真是奇怪，她讨论自己行刑细节时非但没有吃不下饭，反而还增强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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