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影山表现得像是月岛真正的恋人，帮助烧高了的月岛洗漱，再妥帖地把人送回卧室。月岛能感觉到影山清凉的呼气拍打在颈畔，是无糖乌龙茶的余味，蓦地想起了他在洗手池边脱衣服的样子，月岛任凭身体自作主张地拥抱了影山。影山穿着宽松的上衣，月岛轻而易举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下摆——他的私服绝大多数是款式单调的T恤，近几周，影山偶尔会穿这件绀色的棉麻衬衫，这件衬衫的领口很浅。

不确定月岛的意图，影山有所顾忌地吻了月岛的下巴，用手指抚摸他后颈僵硬的肌肉线条，再小心翼翼地亲他的嘴角。

这算是在接吻吗？月岛难以分辨影山的真实感受。“过来，”环着影山的腰，月岛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的嘴，将舌头探入了他的口腔内搅弄，“除了排球，国王的其他技术都是小学生水平啊。”

“唔，”动摇地搂紧了月岛，但影山最终挣脱了他，随即又去拉月岛的手，“抱歉，可你这么亲……”“月岛，我是说了，在你找到喜欢的人之前，我会负责照顾你的……”

“哈？不是，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我哪有力气！”月岛气得打了个冷战，将滚烫的额头埋进影山的颈窝，照着他的肩膀就咬，“全怪你，全怪你胡说八道！”影山的应答永远落在月岛的预判之外。高三时，某次练习后的拉伸时间，月岛和山口在谈论他们刚看过的电影，路过的影山加入了谈论，中途，月岛发现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部电影，根本是鸡同鸭讲。

“诶？我胡说什么了？”

“没什么。”究竟是谁啊？一遍遍地说“喜欢”。

“哦，”不自在地抹平衣服上的褶皱，影山轻揉月岛冰凉的手心，“我是担心你，不是不想做。”

“担心什么？”“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月岛的手被影山握着，放在了他的胸口，影山的心跳平稳且规律，“你要是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大不了，下次让你‘做回去’。”

“诶？”影山舔了舔嘴唇，以潮湿的唇瓣磨蹭月岛的耳朵，“真的？”像极了撒娇的大型犬。

“假的。”

“月岛，”影山捻着月岛的衣服下摆，换了个姿势抱他，为他取暖，“作为曾经的同学，作为队友，我对你的感情，就是一种‘喜欢’啊，不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想在八卦杂志上看到你的消息，希望你更珍惜你自己。”“杂志是美羽姐买的！我没有特地去买杂志看你的……”

这人怎么还在纠结喜不喜欢？不是床上的戏言吗？普通的学校联谊都能上八卦杂志，现在的小报记者也是闲得慌。以及，正常人看到队友的八卦消息，真的会去仔细看吗？“你不觉得你说的话特别矛盾？”

“别瞎想了，月岛，快睡觉。”

“我没瞎想！”到底是谁在瞎想？难道影山真的喜欢他？难道，影山完全没有可能因为初次体验后误会了自己的情感？月岛想不明白。

“你骗不了我，我可是研究过的，你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说，人的脑袋在热得不正常的时候，是会不受控地想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事情的，不受控，懂吗？”也许，月岛不应该招惹影山，可他不擅长道歉，也不擅长处理“喜欢讨厌的人”这件事，于是他选择了不处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洗好碗再过来？”

“不要。”

“你不是冷嘛？”

“现在不冷了。”

“哦。”

“晚安！”

“晚安，月岛。”

从月岛的房间出来，影山刚好遇上木兔和黑尾，外面下雨了，他们浑身湿哒哒的，在过道里踩出了两串水印子。

“阿月没什么事吧？”木兔取来了抹布擦地，他擦得很马虎，不怎么关心地板上有没有残余的水渍，“说起来，你昨天也发烧了，已经好了吗？”

“他比早上烧得高了些，”提及月岛的病情，影山不免心虚地出了一手的汗，“我好了，谢谢前辈关心。”

“诶？肯定是影山君把感冒传染给阿月了，”黑尾熟门熟路地拿了两块浴巾，又倒了杯热茶给木兔，“老话不是说嘛，要想感冒好得快，传给其他人就行啦。”

“那、那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影山连忙否认，倒显得更可疑了，黑尾禁不住逗他，问他是怎么偷偷传染给月岛的。

“是真的是真的，”慢半拍的木兔擦完头，加入了“迷信”话题，“有一年冬天我得了流感，烧了好多天，吃什么药都没用，结果，传染给木叶的第二天，我就痊愈了！”

“木叶那家伙……”可真够倒霉的。

“咦，影山你的嘴肿了，脖子里怎么还有淤青啊，”在口袋里挖了半天，木兔递了支唇膏给影山，“赤苇买的，我觉得超好用，你试试。”“祛瘀的药油你要吗？我回房间找找。”

“你个笨蛋，什么药油啊，”眼见影山汗流浃背地快熟透了，黑尾拍拍木兔的背，“你赶紧去找。”

月岛一直没能睡着，在退烧药的作用下，他终于出汗了，但体感并不舒适。映着门缝中漏进来的微弱光线，月岛盯着天花板，听完了门外的对话。

放假几天，黑尾就借住了几天。月岛退烧之后，他们每天都会在课业结束后打2V2。傍晚七点左右，黑尾会拿着手机到体育馆外打电话，他通常要聊二、三十分钟，有一天他回来时，木兔拉着月岛看完了整集的《非自然死亡》，是杀人游戏那集。

收好平板电脑，木兔掩着嘴和月岛说道：“黑尾绝对是交女朋友了，你有听说什么吗？”

“没有，”月岛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他飞快地瞟了眼在网对面颠球的影山，“不如直接问黑尾前辈？”

“他说不是女朋友。”

“哦，那就不是。”

“欸，阿月你怎么和赤苇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不关心黑尾的感情生活吗？”

“你这是‘关心过度’了吧。”

“诶？有嘛？”木兔自顾自地思维发散道，“阿月你觉得黑尾什么时候会结婚啊？他会在哪里举行婚礼呢？”

“我哪知道。”

影山仍在颠球。距离忘乎所以的那一晚，已过去五天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变化——尤其是性的方面。白天，月岛在学校不会收到任何影山发来的信息，晚上，打练习也只是打练习，再无其他。在言语、肢体上，影山对月岛并没有变得亲近，即使月岛经常能感受到影山的目光，但他回过头时，影山总是看往别处，平静得像是装死的动物。

真是受够了。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黑尾照常按时接他的电话，木兔也照常看他的电视剧，月岛找准了时机把影山堵在了更衣室里，想和他说清楚，问出口的，却是：“能帮忙拉伸吗？”

“可以是可以，”影山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没去看月岛脱衣服，“不过……”“你不找木兔前辈？”

“不找，”月岛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影山，或是喜欢影山的说话方式，他举起湿淋淋的右手，摘掉运动眼镜，但没有习惯性地去揉镜框压到的眼周皮肤，他烦躁地关上了影山身旁吱嘎乱晃的柜门，“就找你。”“国王不屑于帮庶民拉伸，是这样吗？”

“不是的，当然不是，”影山叹着气重新打开柜门，“和你一起拉伸……”接着，是一段长长的静默。“会那个……”

“哪个？”月岛面无表情地扶起没盖瓶盖倒了大半的护手油，拧盖子时，沾了满手的油，“听不懂。”

“和你有身体接触，”影山羞恼地夺走了月岛手里的瓶子，就此，同样沾了满手的油，“会、会勃起啊！”太糟糕了。影山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轻薄无耻，可他真的想亲月岛。

“你，”很好，又被影山飞雄气得头晕了，月岛搂紧了他的后腰，不管手上的油会不会弄脏他的队服，这是他罪有应得的，“你成天在想什么东西？”“话说，不是你自己提议的吗？”月岛不解气地补充道，“事到如今，你装什么克制忍耐？”

“月岛，你想做？”

“不是！”

“哦。我每天都想做。”

“没可能！”

“痛，你别咬我下巴，”汗湿的月岛，抱起来手感很好，影山仰起头，“月岛，亲亲我。”

“什么啊，索吻都是一副命令的口气，”月岛说话时，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被影山的情绪感染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才七点半，国王你知道吧？木兔前辈和黑尾前辈都在外面。”

“嗯，那我们快点。”

是快不快的问题吗？“你背过身，把腰抬起来，”没有安全套，也没有润滑剂，月岛不想把影山弄得惨兮兮的，“用手做吧。”

“你又不插进去，不要用后面了。”“我来做，”影山的口气，仿佛是在打发月岛接他的托球，他指着最里侧的长凳，“我们去那里。”

“要求真多，你想怎么样？”月岛虽有怨言，但还是依了影山的心意，坐到了长登上。“喂，”月岛按住了影山脱衣服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大腿上，“别脱了，时间有限。”

“你生什么气啊？因为我不找你做？”影山吻住了月岛的嘴，摩挲起两人紧贴的性器，“需要用力一点吗？”

“不是。不知道，随便。”大概是沾了护手油的缘故，光是用手，光是听着影山的呼吸，月岛就有些招架不了，他盯着影山几撮翘着的头发分神，忍着喘息去按压他们，到最后实在耐不住了，他避开影山的队服，去咬他的手臂。

“唔，”影山也没有多少余裕，可他有某种独有的、可以折磨月岛的表达能力，“月岛，你有个习惯，你……”

“闭嘴。”非得现在说吗？

和影山一起高潮的时刻异常奇怪却美妙，他再次对月岛说了“喜欢”，月岛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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