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尽管知道自己所恐惧的对象此刻不可能出现在附近，但蹑手蹑脚推开教堂大门的少女还是被吓得心脏狂跳了几下。她将本来就虚掩着的大门推到自己纤细的身体足以挤入的尺寸，随后侧身钻入了建筑内。

这座因屋顶漏水而暂停开放的教堂，是香兰女子中学最古老的建筑之一。香兰这所历史悠久的学校最早是洋人传教士在教堂中开设的课堂，之后慢慢演变成围绕教堂不断扩建的教会学校。这座教堂和周围的附属建筑伴随着动荡的近代历史几经辗转，最终变成了香兰中学的高中部，初中部则相对独立地建设在城市一角的新区。如今，老校区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已经被拆除，重建为一座窗明几净的教学楼和几间作为仓库和活动室的附属建筑：只有这座一百多年前用红砖和条石构筑的教堂作为不变的精神支柱。

在教区的资助下，这座教堂经过了数次加强和整修，用粗壮的工字钢和锚杆支撑起沉降的屋顶和墙面，保证了师生和周末来礼拜的周边信众的安全。不过诸如屋顶漏水、内墙开裂等超期服役的老建筑常见的问题却让人毫无办法。这几天学校特意临时停止了校内校外的礼拜活动，请工人前来整修屋顶漏水的裂缝。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学生和工人们应该都在教室吃便当或在食堂进餐，因此教堂内空无一人。这正合少女心意，她从教堂左侧的走廊向深处走去，经过一排排涂了深褐色油漆的木质座椅，绕过紧贴着内墙搭建的一段铁管脚手架，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座椅前方的地面上。怯懦的少女不敢坐在椅子上，因为其他进入教堂的人会第一眼看到自己，她只好将裙摆折叠起来压在大腿下面阻隔地面的冰冷。

让她如此恐惧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在这所成绩优秀的私立教会中学中，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凭借家中关系的推荐或个人的考试能力自初中起连续读满六年，而和少女一样高中转入的则是少数。在校园里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新人自然是不良学生欺负的绝佳对象。不知是严格的校规使然还是这所学校的不良少女好歹有些信仰的约束，这些欺凌行为并没有上升到肢体接触，而是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通过女生们四通八达的情报网传播。

具体到少女自己的身上，班级里看起来像大姐大的三人组在高一开学时还对自己有所照顾，但她因为家庭的经济压力几次拒绝参与她们周末的活动后，就被当作了小气而孤僻的垃圾。不知是谁给少女扣上了信仰不纯的帽子——这在一所保守主义风气浓厚的校园中是很强烈的中伤，她课后经常被以“心灵教育”的名义留下，受到三人居高临下的“教育”和“感化”。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则同样以此为借口，将擦黑板扫地等值日杂活全部交给了她，以实现“劳动改造”的效果。

几天前少女发现整修中的教堂实在是躲避这些困扰的最佳地点。不仅没有其他人来打扰自己的午饭时光，而且从两侧巨大的彩绘玻璃上透入五颜六色的光线洒在地上，让她感觉异常温暖和安宁。每次近距离坐在祭台前面时看着上面繁复精美的图画，总会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每周末来礼拜的时光。那时候的她听不太懂周围人的言语，矮小的个子也看不清祭台上有什么，只好仔细观察侧面花纹上色彩鲜艳的浮雕打发时间。

哎，父亲，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几年前他的离世而变得支离破碎。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的母亲无力处理男人留下的产业，只能依靠着家里的存款尽量节约开支度日。教区的神父与父亲有不错的旧交，因此介绍少女毕业后入学了这所教会学校，本意是希望保守封闭的环境能给这个内向的孩子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环境，却无意中将她推下了深渊。

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洒在打开的饭盒中的米饭上。少女从沉湎于回忆的状态挣脱，从饭盒侧面取下筷子，搅拌起土豆炖牛肉的浇头。母亲做家务还是非常称职的，软糯的土豆和大块牛肉混合，被凝固的浓厚汤汁粘结在一起。如果她能光明正大地走进食堂用微波炉加热，想必是香喷喷的一顿午餐，可是现在的自己只好忍受着冰冷的牛油混合着米饭在口中形成粘腻口感。随着食物逐渐夺走口腔的温度，油脂重新凝固在上颚表面，令少女感觉有点恶心。不忍浪费食物的她只好大口吞咽，争取早点清空饭盒里的内容。

正当委屈的少女即将完成午饭时，她听到教堂中传来几下碰撞的声响。声波在经过特别设计的结构中反复折射，令她难以辨别方向。糟糕，难道是工人今天提前吃完饭回来干活，或者哪个学生来这里有事？自己擅闯教堂并在里面偷偷饮食的行为一旦被公布，必然会成为所谓信仰问题的实锤，给家人甚至推荐自己的神父添不少麻烦。因此她快速把饭盒和筷子塞回布兜，不顾残余的米粒从没扣紧的盖子边缘掉落。随后她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转过身体坐在祭台旁边的地面上，借助前排座椅的掩护低下身子面朝入口观察。

少女的本能反应是正确的。这种姿势可以尽量将头顶和座椅靠背顶端的连线变得水平，如此略微抬高头颅就可以观察到门口的动向，同时尽量缩小在进入者视角下自己头顶的投影面积，降低第一时间被注意到的概率。等到确认了来者身份和意图再进行针对性的躲避，相比一开始就选择缩到一个角落最后却退无可退要高明太多。

少女砰砰直跳的心脏已经要接近平复，但刚刚那阵声音的来源还是没有现身。或许是年久失修的屋顶刚巧掉落下了什么瓦片之类的小构件，或者工人的施工用具没放好掉了下来？不过，少女还是将其作为了神对自己的警醒，她双手合十闭眼短暂地向心中的神明道歉，随后准备收拾东西悄悄离开。

少女正要如此做时，似乎有一只手排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完了！肯定是被刚刚进入的人绕到了身后，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用什么说辞解释自己的行为，又或者在神的面前不应说谎，不得不全盘交代一切？拍打她肩膀的存在没有给僵硬地坐在地上的女孩更多机会，而是向右前方伸展，从少女娇嫩的玉颈前方绕过。一条粘滑冰冷质感的“围巾”突兀地出现在脖子上，令少女心惊肉跳。

“蛇，是蛇吗”

少女不敢声张，只好一边压制惊讶的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一边用双手握住缠绕在颈部的生物，尝试将其扯下来。不过这种生物表面似乎存在一种半流体的粘液，令她的手难以产生足够的摩擦力，几次抓握都已滑脱告终。

身后传来一股轻柔但难以违背的力量，这力量向后拉扯少女的颈椎，令她颈部前方的气管被压迫传来窒息感。少女不敢对抗，只好用双手在后方支撑着，手脚并用一点点后退，直到后背顶在祭台冰冷的石质侧壁上。退无可退的少女感受到颈部的力量，逐渐意识到生命陷入了危机。她将双腿伸直并岔开一个小角度便于发力，随后尽量用手指抠进脖子和缠绕在上面的生物之间，从而向外发力尝试缓解逐渐收紧的绞索。但此时缠绕着的生物已经贴紧了皮肤表面，粘液将两个生物皮肤之间的空气挤出，形成负压令两表面紧密的贴合起来。

尝试了几下，没有成功。少女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因为颈部逐渐增加的压力开始令她气道狭窄。变形的声道无法发出言语，只能在高速进出的气流下发出呵呵的声音。为了摄入足量氧气，她的肺高频率地深呼吸，并不非常丰满的乳房被带动着起伏，拉动胸口的布料摩擦，此时倒是独有一番姿色。

少女痛苦地紧闭着双眼，还在不断尝试着扯开令自己窒息的生物。在她不断的摸索之下，感知到缠在脖子上的生物是小臂粗细的圆柱，表皮光滑无鳞片，却分泌了大量保护性的粘液。与其说是蛇，不如说是某种面条鱼类似的海洋生物。少女心中升起疑惑和恶心，但很快被剧烈的窒息感打断。

由于脑部开始缺氧造成的神经冲动混乱，她的双手开始严重的颤抖，只能用指甲反复抓挠着未知的生物。少女的身体用抽搐回应剧烈的痛苦，腰肢不断扭动，小裙子在臀部和地面之间的揉搓下被扯下一点，露出黑色水手服下一条雪白的肚皮。失去了注意风度的余裕，她的两条腿岔开，大腿带动着膝盖和小腿时而伸直时而略微弯曲，足跟在地面上前后摩擦。右脚的室内鞋皮筋已经松弛，在如此鞋跟受到频繁和剧烈的摩擦力下松脱，露出了套在黑色中筒袜中的小脚。不断屈伸的脚趾呈现了她遍及全身的痛苦。

“喘不过气… 呜，不行了，要死掉了”尽管她饱受家庭变故和校园欺凌的摧残，但因为虔诚的信仰，她从未真正动过寻死的心思。预期寿命还有很长的少女如今突然要面对生命危险，这种冲击感令她难以接受现实，产生了一丝虚幻的想象。或许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神明的考验，只要自己能忍耐当下的痛苦，就必然可以获得救赎。

随着黏滑的绞索进一步收紧，少女的脑子里如同有热水袋炸开一般，热流迅速在头颅中扩散，这是颈动脉受到严重压迫而血流隔绝的表现，也预示着少女的生命行将结束。灼热感顺着脸上较为粗壮的血管游走，两侧太阳穴出现强烈的胀痛。从外表看来，她的脸色从常年睡眠不良的苍白色变得红润，但很快又变得过于发红到有些吓人的地步。发丝因猛烈挣扎而凌乱，令她一头本就不甚光滑的长发变得像孤魂野鬼一般落魄，幸好面前没有镜子让少女感知到死前体面尽失的耻辱。

少女的眼睛睁开，思维重新活跃起来，这是大脑感知到生命垂危而动员了最后的氧气和营养形成的回光返照。严重缺氧而混乱的思维将视线里出现的，教堂两侧墙壁上花样繁复的彩绘玻璃解读成了天堂一般的景象。在透过它们洒下的五彩斑斓的细碎光斑中，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在自己十六七年的生命里，一直仅存在于他人口述中的主——那个可以将她从生活中的一切艰难和眼下直接而剧烈的痛苦中拯救出来，无所不是无所不能的独一性存在。

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他顾念你们。

少女的手松开了。她将身体向前倾斜，尽管这会加重颈部的压力，但她还是用尽全力将右手以水平略向上的角度伸到阳光中去，颤抖的手指将刚刚抓挠时沾染的灰尘抖落，形成的丁达尔效应如同圣光中的奇妙粒子，抚平了少女的委屈和不甘。

脖子上的生物有些不耐烦，因此继续增加压力。少女的脖子立即肉眼可见地细了一圈，两侧的颈动脉完全闭塞。几秒钟后眼前梦幻般的场面就如同被拔了电源的CRT电视机一样，黑色从视野的边缘开始迅速扩展。少女依依不舍地看着最后一丝五彩的光线被虚无吞没，从此永远失去了意识。纤细的小手脱力砸向地面，发出短促的撞击声，失去力量的上半身也被脖子上活着的绞索拉了回来。

高级中枢的停摆令身体的抽搐失去了意识，少女的全身如同触电般痉挛了两三下，随后转为个别肌肉轻微的颤抖。门户大开的两股之间，浅黄色的温热液体将白色的内裤浸透，随后被厚实的黑色百褶裙全部吸收。由于死前骤升的血压，她的两只小眼睛凝固在了圆睁的状态，眼球略微突出。细微的针状出血点不断浮现在眼白上，如同千万细小的钢针从眼球内部刺到了表面。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破裂，粘稠的深红色静脉血缓缓从两侧的鼻孔向下爬行到下巴尖端，然后滴滴答答地淋在到校服外套上。

少女到死也没有看到全貌的生物终于松开了致命的绞索，令她涨红的脸颊里的高压血流重新回到身体中，因此鼻血慢慢停止。拥有强劲肌肉和坚实筋腱的缠绕触须从祭台后面闲置的管道穿墙洞原路缩回，随后钻出的是略微纤细、末端有开口和小型牙齿的摄食触须。触须先是尝试从少女嘴里探入，无奈她临死前紧闭牙关，后面的消化道出口如今也被少女紧贴着地面的臀部压住，因此只能尝试从前方进入。

于是，触须先是撩起少女面前的裙摆，然后用牙齿咬住内裤的皮筋轻轻向下撕扯，把少女隐秘的缝隙暴露出来。随后将一字的缝隙撑开钻了进去。虽然未经人事的她狭窄曲折，但好在刚刚失去生命的尸体尚未开始僵硬，因此触须只是稍微增加了粘液的分泌就能不受什么阻碍地缓缓进入。顺着管道向内，撕开碍事的薄膜，进入尚留温热的圣域。但触须却并无任何怜悯和尊重，自顾自地啃食起来 。

咀嚼声和湿哒哒的搅拌声在少女腹中响起，未凝固的鲜血被触手封堵着，但当它一点点咬穿内壁，进入腹腔开始进食其他器官时，血液从堆积在盆底，并从直肠的伤口流出，将被染成黄色的内裤再次染红。源源不断的血流超出屁股下面的百褶裙所能吸收的极限，开始在地面上聚拢成一小摊。早已死亡的少女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她的尸体就这么坐在正午的阳光下，等待着哪个倒霉鬼路过时被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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