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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含黛惹云烟(第二卷1-2),1

小说: 2025-08-29 12:53 5hhhhh 5380 ℃

作者:跨越悲伤之城

 

 字数:21,139 字

 

  卷2连载前言

  计划是3卷完结,第一卷已经全部放出了,字数比较少,算是打好框架。

  第二卷大背景是祈朔两国再度交战,故事多线展开,会比第一卷长。

  第三卷是和平年代淮山夫妻的蜜月游记,移步则换景。

  然后每卷会有三个随机时间线和角度的番外。

  本质上还是小黄文,剧情不会复杂,想到一出是一出,高明的铺垫啊反转啊啥的,没心思也没水平写,别抱期待。色色部分会好好雕琢一下,借鉴也不少。

  几个想要强调的相关词条。

  【架空】【纯爱】【He】

  广发糖,大团圆,削只削反派,不搞黑深残,我自己看着舒服,也希望有读者会喜欢这个调调。

  关于作者。

  系新手作者、业余作者,时间有限,写文无甚考究,想法比较随意,更新不稳定,不会太监

  评论区看到了一般都会回,欢迎交流

  【额外声明】

  ★本作角色之间的物理冲突并不严格遵循经典物理学各项定律,所有繁衍活动并不完全符合自然生物学常识。

  ★古代架空世界观,有可能发明创造/夹带私货,一般会标注在章节末。

  ★无仙力、????、异能、魔法等,没有战力等级划分,打架不会出现炫酷特效。文中偶尔会出现很淡的武侠类元素,基本上也就是出于一点中二心理。

  ★H内容不代表作者的个人喜好,带有攻击性或侮辱性的黄暴粗口并不映照现实,更无意挑起性别对立????

  ★【纯爱,Bg,1V1,He】等既定词条只对主要人物生效。

 

               主要人物简介

  本作女主角,青州谢氏嫡女,作为名门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眸春水照人寒」,其气质清冷疏离,路人视角的冰山美人,实际是充满母性光辉的超温柔邻家大姐姐。

  聪明睿智,见多识广,梦想是走遍大江南北、尝尽世间美食。

  其性格开朗大方、淡然乐观,为人低调亲和,偶尔展现出调皮可爱的属性。

  疑似粉切黑,憋坏水的时候总是一脸春风般的笑容。(据相关人士柳某指控)

  本作男主角,柳家正统传人,剑宗第十届武道大会魁首,祈军总指挥,柳家军主帅。

  魁梧壮硕大肌霸,武力值点满,六边形战士。

  身份尊贵,家世显赫,年纪不大却很有故事的男人。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大大咧咧的豪迈性格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多情。

  身居高位而心怀苍生,使命感强烈,本质上却是悲观主义者,内心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独。

  谢家的小千金,尚未及笄,英姿飒爽的少女,古灵精怪,根骨极佳。

  乖巧礼貌的淑女(大嘘),却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紧要关头聪明机警又杀伐果断,人狠话不多。

  做事专注,给人以十分可靠的印象。

  有着怪味口音的湘郡人士,阳光开朗大男孩。

  自小同母亲相依为命,年少独立,性温善。形象朴实憨厚,生得黑壮如牛,拥有一身怪力。

  在外闯荡多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道经验。

  曾任飞镰镖局天字镖师席,后师从柳家军名将李洪业,现已参军。

  柳家家主,大祈第六代武侯(注:配有实职的特殊爵位,系祈国太祖皇帝特许柳家世袭罔替,等效官制正一品,司国防安保及对外军事要务),前柳家军主帅,柳家军附属机关「临渊阁」阁主。

  丰神俊朗、年富力强的帅大叔,祈国长公主李姮萱之夫,位极人臣,同嘉武帝之间远超一般的君臣关系。

  喜欢端着严肃脸,实则老不正经,臭屁爱摆谱,是占有欲很强的中年男人。

  祈国肃反方案的幕后总策划。其人资历雄厚,老谋深算,在朝堂上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著称。

  大祈长公主,先帝独女,皇帝的亲妹妹,封号长月,本作颜值天花板。

  柳啸渊的结发妻子,明艳动人的妖娆美妇。有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魅力四射、风情万种。

  凭借正统皇女的血脉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力压京城众花的现象级存在,追捧爱慕者无数。

  意外地很有商业头脑,名下产业无数,不缺钱但贪财,喜欢躺着数钱。

  谢淑云好友,逗趣抠门爱八卦的女神医。

  出自紫鹊岭世外高人门下,游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一手精妙绝伦的医术,尤以外科登峰造极。

  行医不设门槛,收费看人下菜。

  玉长瑛之徒,来历不明的少年,由师父取名并一手带大,两人情同亲人,亦师亦友。

  医术精湛,喜欢念书,自学过一些武艺,打猎捕鱼下厨做木工什么都会一点。

  少年老成,对师父有着超越亲情的复杂情感。

  祈国嘉武帝,体格高大,霸气外露,气质凛冽。

  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知人善任,是极有魄力的操刀手,从不瞻前顾后,整顿朝堂和抵御外敌都毫无拖沓。

  妻奴,人前威震四方,人后M属性大爆发的闷骚皇帝。

  柳啸渊的挚友,两人有时会相互同化。

  独享恩宠的大祈皇后,皇帝的贤内助。将门虎女,文武双全,马术一流,擅使长枪和大刀,年轻时参与过前代御北战争。

  因兼具中原女子的出色相貌和北地女子的壮实健美而备受关注,在民风剽悍的朔国颇有名气。

  次要人物不多介绍,直接看文。

  关于是否群像:第一卷有读者问了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下,不应该是。忽略番外,如果你觉得像,那么一是写作偏重没把握好,二是情节连贯性存在问题,三是时间线混乱,这几点我会在写作第二卷时注意。

  第一次创作中长篇,经验比较欠缺,也欢迎大佬指导。

  第二卷的双线主角分别是【谢淑云/柳琮山】,【昕儿/苏越】,其他都是陪衬,没打算写成群像。

  第三卷就更不是了。

           ***  ***  ***

                第二卷

                 楔子

  朔国大肆招兵买马,筹划数年,此番来势汹汹,两军交战至今已三月有余。

  同朔国将领交锋无一败绩的祈国战神柳琮山重出江湖,叛军在数日内被悉数拔除,朔国皇子受俘,细作几近全灭,种种突发的变故令朔国高层又惊又怒。

  朔帝阿斯尔曾亲往前线召集一众大将商讨对策,又试图联立西域各部,誓要不计代价赢下此役。

  柳琮山复任大将军之职,祈军势头正盛,没了后顾之忧,战线一路向西向北拉开。过于强大的柳家军一系单刀直入,其余两军自侧翼遥相呼应,朔军主力渐渐转入回防态势。

  相比之下,地处两国交界线东侧的玉翎关一带虽偶有敌袭,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祈国新军从正北部打得火热的离州平原转移此处集中驻扎,负责东北一带边境安防的同时也在每日操练,随时等待调遣。

  嘉武二十四年 桂月七

  玉翎关外,大山连绵,晴空万里。

  北地骄阳高悬似耀眼的轮盘,光与热慷慨地泼洒在雪山和草地,温暖着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的人们。

  玉翎关往北出境三十余里,朔国偏远地带的一个小镇坐落在雪山之间芳草萋萋的谷底里,高山融雪汇聚而成的溪涧清澈剔透,镶嵌在小镇正中将其一分为二。

  镇子最北边一处富饶的庄园砌着厚厚的围墙,庄园正中的圆堡建筑仅有两层,却足有寻常房屋三四层楼之高,在小镇里称得上鹤立鸡群。

  据镇子里的人说,这家庄园的主人名叫傲恩其,是个外地迁来的神秘富商,多年前在镇子外头盖了这么一栋大房子,一直定居此处。此人慷慨友善,长久以来往镇子里捐赠过不少生活物资,可谓德高望重,

  富商家中不愁吃穿,闲来无事砌个园子种些东西,又便宜卖给当地人,也仅仅是为了体验生活。

  这个夏季,庄园里也是种满了瓜果蔬菜,花花绿绿染遍了偌大的园子,富商却是鲜少出现在当地人的视野中了。

  阳光透过榆钱树的缝隙洒下婆娑的光影,沙沙声随微风响起,更显午间的静谧美好。

  少女摘下兜帽,将一缕散落的碎发轻轻撩至耳后,又重新检查系紧玉膝上缠绕的绷带,向身旁的中年大汉点头示意,两人行至庄园大门处。

  「砰砰。」少女叩响门扉,大汉清了清嗓子。

  (朔语)

  无人应答,邻院传来几声犬吠。

  「砰砰砰。」

  少女和大汉对视一眼,大汉正欲开口,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与此同时,少女飞快朝不远处的镇子口打了个手势。

  开门的小个子男人和少女只一个照面就瞬间拉高了音调,下意识躲向门后去摸门闩。

  少女也是瞳孔微缩,反应比门另一侧的人还快上许多,抬起修长圆润的玉腿照着门板就是一大飞脚,那人将将缩回半个身子,不及有任何动作,被门板重重扇在脸上,当即是头昏眼花。

  「消息无误。」少女提剑闯进园子里:「大叔,唤他们过来,自己找个地方躲着。」

  利刃出鞘,绛渊剑高调又张扬的尖锐轰鸣声响彻院落。

  那矮子捂着半边脸大喊大叫,被路过的少女一脚踩住胸口,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沉寂了几月的庄园瞬间热闹起来,敌人闻声从圆堡中窜出,少女蹲下身来赏了矮子两记耳光,又咔嚓一声卸了人下巴将其丢到一边,随后长剑如灵蛇般挥舞,与楼里跳出来的朔国士兵缠斗起来。

  一队牛高马大的御北军新军精锐从镇子口火速奔来,其中一提刀的黑肤大汉更是凌空蹬墙飞身入园,庄园里顿时响起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和刀兵相接的清脆声响。

  那精通朔语的中年大叔并不会武,和友军身形交错之后便熟练地躲了起来。

  「老大,你也太莽咯!」黑肤大汉见少女已经冲进圆堡,连忙挥刀赶过去帮忙。

  「操,人辣么多?情报不是讲就一小队蛮?」这八尺壮汉一刀砍翻围在门口的敌方士兵,蒲扇般的大手向后探去将偷袭之人的领口一把揪住往门框上猛砸,当下给人砸得是五官扭曲浑身抽搐,破碎的门板夹杂着缕缕鲜红。

  「老大,莫不是讲先打探清楚哈?咋直接干起来咯。」黑汉贴过去与少女背对背,横臂持刀摆出格挡式:「介个卵房子奇形怪状滴,里头大殿介么宽敞,从外头哈看不出来。」

  「呼……出了点意外。开门的小矮子正是大当家手底下那个二五仔,此人恰巧在山寨见过我。」少女沉声道:「就是我们要抓的傲恩其,刚刚被人护着往二楼躲了。」

  「那等哈俺先挡到楼梯口,找机会冲上去,他跑不脱滴!」苏越单手抄起大殿里的圆木桌,右手持刀开路,将那桌子充当防具,耍杂技一般舞得虎虎生风,护送少女一路深入。

  「苏老弟昕妹子,你俩可还好?」门外又跳将进来两个持刀的汉子,其中一人道:「歪日,这么多人你俩也敢单独冲,回头挨处分!」

  少女这边已经冲上了连接二楼大厅的螺旋楼梯:「再说!园子外头留几个,别全都进来。」

  「晓得!」那人在混乱中抬脚挑起一把短刀,在手里顺了两下,耍起双刀来:「还好这些人功夫蛮差,都是些虾兵蟹将罢了!苏老弟,刀哥只表演一次,好好看好好学!」

  「学个鸡巴!介次行动老大才是头头,你想处分哪个?」苏越那背对着少女的魁梧身躯几乎占满了旋梯口,活像个拦路虎。他大吼一声,立住圆桌带着霸气无匹的力道踹上去,厚实的木板顿时四分五裂,数名敌人齐齐倒飞出去。

  两人且战且上,一人隔着胸甲被少女一剑扎了个对穿,鲜血喷涌的尸体倒向苏越,苏越顺势将人砸向楼梯口。

  「老大,你介是啥子剑,太夸张咯。」

  「再说,别分心。」

  这少女宝剑在手,当真是十步杀一人,谁人想得到她习武才一年多?若某人见上一眼,即便知道少女在军中日日加练剑术,夜里挑灯研习剑宗剑谱,怕也要叹一句天才辈出。

  楼下的追兵也是如同送菜一般频频跌落,稳如铁塔的黑壮汉子立在半道上,胸膛起伏,无声宣告着「此路不通」。

  一男一女配合无间,少女眼看就要攻上二楼,其长剑直指旋梯口的白色珠帘,另一只手藏进袖子里,正要往上探去,珠帘之后人影晃动。

  下一瞬,两名膘肥体壮、长相一模一样的蛮汉泰山压顶般跃下。少女险险跳开,差点在台阶上崴了脚。

  两人皆是气势汹汹而来,其中一个大概是走了背运,光溜溜的大脑袋恰好与少女情急之下迎面放出的袖箭碰了个正着,当即捂着太阳穴抽搐两下,栽倒在楼梯上婴儿般地睡眠。

  另一人勃然大怒,哇呀呀大叫三声,居高临下持狼牙棒朝着少女疯狂进攻。

  蛮子步步紧逼,少女的身法和剑术在狭窄的旋梯施展不开,双手持剑硬吃了几棒,虎口几乎要迸裂开来。

  另一边,苏越将大刀往梯板上一插,双手扶住刀柄飞起连蹬,两个包夹上来的朔国士兵齐齐跌落。

  「这家伙有点猛,换你来。」少女又一个后闪贴住黑汉肌肉虬结的宽背,顿时有了安全感。

  两人互换位置,苏越在满是血污汗水的大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抽出明晃晃的大刀举过头顶,跳身劈砍过去,和那北蛮人大开大合斗了起来,才几个来回,两人青筋暴起的粗壮臂膀皆是微微颤抖。那蛮汉以气力著称,和个毛头小子面对面哐哐猛砸竟是稍显劣势,那里能轻易服输,一口大牙咬得咔咔响。

  傲恩其掀开珠帘扫视下方,脸上露出震惊又绝望的神情。其张弓搭箭,瞄向手执长剑、蝶舞轻灵的倩影,犹豫了一瞬,少女似有感应一般回首望去,那处只余珠帘来回摇摆。

  这时节自称刀哥的双刀汉子连踩两人肩膀跳至少女身边:「虾兵蟹将清扫得差不多了,怎么说。」

  「收网抓大鱼。刀大哥,这里交给你!」少女穿过苏越腋下朝蛮子丢了个单纯只是香囊的香囊,那蛮子果然掩住口鼻急急后退。

  「阿越,照上回那样送我一程。」

  只见苏越二话不说,退一只脚蹲作弓步,十指并扣翻起双掌,浑身肌肉紧绷,充当起少女二段跳的弹簧跳板来。

  少女收剑入鞘,玉足点踏间腾空而起,借由苏越的助力翻越旋梯顶部的围栏。

  眼见少女拔剑挑开珠帘,那蛮子立马要追,苏越大喝一声,直接将大刀投掷过去,冲向蛮子的时候顺手拾起地上的狼牙棒。

  「来,再和你苏爷爷比划比划!」

  被大刀拦住身形的蛮子见冲上来的青年使起他孪生兄弟的武器来,当下是怒目圆睁,两人又战成一团。那蛮子这回当真是激起了浑身血性,不要命地进攻,手头的狼牙棒几乎舞出了残影。

  苏越有些心惊,且战且退,刀哥正要欺身上前相助,却见双目赤红的蛮子虎躯一震,猛地低下头颅,死死盯着从胸口穿心而过的深红色剑尖,僵硬地倒了下去。

  去而复返、鬼魅般轻灵掠下的少女神情冰冷,提着血淋淋的长剑一言不发拾级而上,一剑斩断珠帘,苏越忙丢下狼牙棒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两名军汉押着一块头高大、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走出庄园,后面还战战兢兢地跟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徐娘半老,另一个约莫还未及笄,二女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处,瞧着都是祈国人。

  少女口中的叛徒小矮子被人半死不活拖出来丢上了马,剩余的个别朔军俘虏则是带不走也放不得,少女下令全数就地格杀。

  园子里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中年男人停下脚步。

  「老实点!」负责押送的汉子加大力度警告道。

  刚要翻身上马的少女回头看向男人。

  男人闭了闭眼睛,而后盯着少女恨恨道:「小女娃真是雷厉风行!」

  竟是地地道道的中原话。

  少女注视着他,面无表情:「所以呢?已经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男人愣了一瞬,少女再不看他,紧了紧因伤口拉扯而略微泛红的绷带,收齐缰绳翻身上马。

  「少他娘废话,傲恩其。」刀哥率先提着血淋淋的砍刀从园子里走出来,路过的时候踹了中年男人一脚:「或者说,宋……ε=(´ο『*)唉等等,你祈国名儿叫啥来着?哦,宋皓是吧?」

  傲恩其一个趔趄,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镇子北边听到动静的人家偶有打开门窗偷瞧议论的,更多人则是噤若寒蝉,直到镇子口的动静彻底消失才敢探出个脑袋来。

  此行乃是越境截人,尽管是偏远一带的小镇,当地亦无正规官兵把守,一行人还是策马飞驰溜得极快。

  玉翎关,御北军驻地之一。

  「老大老大,你是不是伤到了?那边交接完哒!」苏越掂着荷包走上来,嘴里叨叨个不停。

  「上头表扬咱虎贲一队嘞!讲咱勇猛,这回一个没死,上了战场都是好把式。不过俺Jio得,毕竟一队嘛,大家都是选出来滴精英,勇猛点才正常不是?然后老大你猜咋滴,上头那官官喊人来分银子,挂了彩滴分Yo(药),刀哥突然来了句不如逮酒庆祝,跟到就挨骂了,哈哈……」

  少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更换着膝盖上的绷带,有些心不在焉。

  「嗯?啊嗯……没有,就是之前训练划的伤。」

  「哦。」苏越挠挠头站在一旁,视线扫过少女卷起的灯笼裤和月下萤白如雪的光洁小腿,忙抬起头去看月亮。

  「我今天使暗器当面杀了那人兄弟,又从背后捅了人心窝子。」少女突然看向他,表情有些复杂。

  「那般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有些难受。」

  「害,俺以为啥嘞。」苏越道:「老大想哈,不早点给人弄死,万一他两个给你围到起,一人一棒头,你猜得不得留情?浪大个棒头敲你这小脑袋瓜,脑浆子阔嫩都要流一地咯!老大死滴惨兮兮,他们把俺一围,俺也要挂咯,那好划不来。」

  「听上去怪怪的」少女心想。

  「算了,道理没错,是我太矫情了。」少女叹了口气:「你死我活的时候那里计较甚么手段,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嘿嘿,就是嘛!」苏越又道:「老大心态好,今儿还保护了俺嘞!」

  「阿越又在取笑我了。」少女冲着面相憨厚的青年微笑:「睡不着,练剑去!」

  「嗯?浪晚还练?老大,俺娘讲多睡觉皮肤好。」

  「不好好练剑习武,怎对得起阿越数次将后背毫无保留交付与我?」少女调皮地眨眨眼。

  美人初长成,月光下风华刹那,直教这黑面青年看呆了去。

  「这把剑的主人可不简单,不能落了他威风!」

  「哪个?」苏越回过神来,大黑脸在月下即便有些泛红也瞧之不见:「俺老早就好奇了,你介把剑咋浪个锋利?俺走镖浪多年都没见过比它还锋利滴。」

  「保密!」少女狡黠道。

  苏越不满:「切!老大讲滴那人,讲不定还没得俺便宜师父厉害嘞。俺那个师父是真滴厉害,少讲是个将军,就是人太坏。嗯,坏。」

  少女笑,青年愣了愣,也跟着笑。

  「阿越,谢谢你。」少女轻声说。

  「哈?不敢当不敢当……」

  同一片夜空下。

  恰逢封阳天弥节。

  「天弥」即「天满」之意,在气候寒冷的北地,人们眼中的「天满」自然是一年之中太阳最温暖、光热至盛之时。

  北朔各个部族的习俗不尽相同,不过这天弥节乃是举国共有的大节日,其具体时间因地域不同而有所差别,多集中在巧桂两月之交。

  朔帝阿斯尔喜欢与民同乐,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前线是否战火纷飞,只要碰上这些传统佳节,他都会依照当地的风俗盛装出席。

  是夜,宴会结束后的阿斯尔兴致高昂,带着一众亲信和大臣们登起了山。

  半山腰高高的瞭望原上,阿斯尔一席女式的牡丹红曳地长袍,双腿交叉凭栏而立,吹着冷风醒酒。其身形高大,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撑在额头上翻起在风中凌乱的留海,堂堂一国之君摆出慵懒随意的姿态,与大祈皇帝李焕延的霸气沉稳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气度。

  朔帝俯瞰封阳城里的万家灯火感叹道

  无人应声。

  开玩笑,鬼知道这皇帝想表达什么。有时候即便是面对相同的情形,他都会一改上次的说法。

  总归随行众人都明白一点,眼前的皇帝对于中原有着终其一生的执着,胜过百年来任何一位君王。

  朔帝话锋一转。

  听到这个名字,众臣皆是屏息凝神。

  打没打到过您还不清楚?

  亲信中离皇帝最近的老者上前一步。

  这老者脸上戴着做工精巧的玉狐面具,其白发飘飘,身形昂藏挺拔,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真气人啊,什么坏事都有他,得把他杀了泄愤。」阿斯尔突然换成中原话,侧首看向面具老者:「嘿,你有办法的吧?」

  「回陛下。」那人眼神淡漠:「可以试试。」

  「嗯?」阿斯尔挑眉:「真有办法?」

  又见他摊了摊手,环顾四周。

  「这里有谁打得过柳琮山吗?」阿斯尔咧嘴,语气夸张道:「出来吧!朕的勇士!」

  「……」面具人在面具之下扯了扯嘴角。

  「办法暂时没有,但杀人和打仗不同。」面具人意味深长道:「攻城略地难,人却很容易死。」

  「行,那你慢慢想办法吧!殿中人随你调用。」阿斯尔将收纳在袖口的几株蒲公英花取出,在手中轻轻揉碎,自高处纷纷扬扬洒落。

  「等你的好消息,乌日格阁下。」

  【阿斯尔】北朔国君

                第贰卷

                第一章

  离州西北,暮雪关。

  广袤无垠的草原如同一张苍绿的画毯延伸至天际,不知名的野花或紫或红,竞相点缀。

  几处浅滩镶嵌在草地间,忽有一列军骑飞驰而过,马蹄在日光下溅起晶莹水花。

  城楼上松绿长衫、气质内敛的儒雅男子负手屹立,望着由远及近的黑点,神色稍显凝重。

  前线送来一批又一批军报,慕容钦一仍不免忧心忡忡。

  相较于暮雪关雨后的碧空如洗,此地向北延伸约两百里,天色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味道来。

  朔国南部重镇,喀鲁坦城一带的天空现下悬满了风暴状云弧,一层层乌色弧脉让穹顶从视觉上降低了许多,云底的纹路仿若巨浪,好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

  正是在这般诡秘而壮丽的映衬下,史诗级的大战在城外的平原爆发了半日有余,战火与马蹄将原本富饶的草地变得荒芜凌乱。

  北地战马矫健,士兵蛮武,城防构筑却远不及建造技术优良的祈国,投石器和攻城锤的力大砖飞使得黑云下的城墙摇摇欲坠,城墙上遍地横尸残骸,断裂的箭羽、破碎的盾牌随处可见。

  直到钩锁和云梯相继钉上城墙,城门外已是尸横遍野,城楼上有那幸存的守军也早早吓破了胆,作鸟兽四散而去。

  城门大开,主城墙被祈军迅速控制,城外包围圈中另一波敌军增援却仍在负隅顽抗,劣势明了也不见得丝毫退缩,冰冷的钢刀划破空气,擂鼓声震动天际,连大地都要抖上几抖。

  只见一黑甲猛汉身长八尺,手提长枪,动作大开大合,枪尖所至无人能近其身,胯下白驹在战场中奔逸绝尘,更是尤为显眼。

  这猛汉亲率先锋军杀出血路,势如破竹夺得要害阵地,在敌军增援蜂拥而上之际遁入层层竖起的盾甲当中,全局指挥着兵阵动向。

  此人悍勇非常,撕开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却毫无恋战之意,阵外接踵而至的敌军将领意欲与之一分高下不得,于是一个个扯着嗓门高喊懦夫、徒有虚名、只敢龟缩在阵地里的小辈……

  「叫叫叫,叫个鸡毛。」

  这人在马背上调转身姿,对着远处的敌阵啐了一声:「爷何等身份,是你们想战便战的?」

  城外的柳家军主力以三面夹击之势蚕食援军,战火燃至傍晚才在大雨中寂灭。

  近两月来,朔军在战线东侧对上素有「护国神盾」之称的御北军乃是久攻不下,双方对峙已久,西侧战况则是愈演愈烈——定远军以半数兵力死守各大要塞,柳家军一系则以攻代守,在柳琮山的带领下兵分多路,避实击虚,仿若大草原上的几抹幽灵,逼得敌军四处奔走、辗转回防,仍未免今日败得彻底。

  此时天幕暗沉,城墙上被洗刷过的青砖布满战痕,瓦砾崩碎零落。下方是雨打飞尘,能够吸进肺里的似一种怪味,仿佛混杂了草香、细尘、汗臭、血腥和铁锈等诸多味道,一呼一吸实在称不上舒适。

  身披锃亮黑甲的铮铮铁汉在周遭的清点声中微眯着眼,倚靠在白驹湿了毛发却依旧威风凛凛的躯干上,似在闭目养神。

  汉子眉角挂着水珠,雨水自上而下划过刚毅俊朗的侧脸、浅而泛青的胡茬,又滴落至黑甲的鳞片缝隙里,顺着纹路润湿甲面。

  时间流逝,马蹄声在等待中由远及近。

  来人乃是先锋军骑兵校尉,只见其翻身下马,在柳琮山面前毕恭毕敬行礼道:「报大将军!城内初步盘查完毕,先行部队已安排妥善。」

  柳琮山睁开眼,明眸晶亮透彻,隐去方才一刻的疲惫之色,声音浑厚有力:「传令,大军即刻入城!」

  柳琮山领兵在前,城中百姓乍一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祈国大将军,抛开对强敌的畏惧与敌意,倒觉得此人与北地传言中青面獠牙、血气冲天的中原杀神颇有些出入,瞧那端正大气的五官,浓眉大眼、梁阔唇丰,俨然是副好皮囊。

  细看之下,其左眼眼角一道不知来处的灰黑色污渍尚未在先前的大雨中冲刷干净,被雨水抹出个尾影,像是不伦不类的眼妆,不仅不显狼狈,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嘶……怎生火辣辣的。」下腰传来阵痛,柳琮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派云淡风轻,实则暗暗咬紧了牙关。

  方才他在战斗中一记大力横扫,竟不慎扭伤了腰,在热血沸腾之时哪里管得着,疼痛带来的危机感反倒是助了兴致,杀得敌人是接连败退。

  后来在雨中歇了半刻凉,伤处淤积带来愈发明显的后劲,动则难忍,一牵一拉仿佛痛进了根骨。

  柳琮山后知后觉,自个真是没有少年时那般韧性了,就如同兵器,久用则多是消耗磨损。

  犹记得上回某位大军师还劝他多加休息,叮嘱他照顾好身体,苦口婆心不成又转为阴阳怪气,直言他们大将军尚才二十六七的年纪,再多挥霍个十年八年应是不成问题!

  彼时的柳琮山呢,不仅一本正经应下了来自军师大人的「夸赞」,还摆出个炫耀臂膀的架势,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恼得慕容钦一直骂缺心眼儿。

  精兵隔开的街道两旁逐渐有越来越多的异族百姓前来围观,柳琮山作为一军之首,又是魁梧昂藏的英雄好汉,自然而然吸引了诸多「友善」的目光。

  恰是雨后暮色,气氛略有些阴森。

  见惯了这种场面,柳琮山依旧是端视前方,完全无视那些异样的视线——若是这时节还能节外生枝,他这些兵也算是白训了。

  军队驻扎完毕,他还得抓紧空闲休息哩!

  战后事务繁多,从盘查城区、镇压暴乱,再到安置伤员、督军监岗,柳家军上下按部就班,柳琮山身为首领反倒是稍得清闲,大多时候在大帐里听阅军报即可,索性敷个药安心静养。

  是夜,大帐里灯火通明,柳琮山光棍地将自家军师几日前落下的名贵鹤氅叠成靠垫,赖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指尖薄茧轻轻摩挲着桌帏,困意席卷之前,男人始终寻不到个安逸的姿势,烦躁间一脚挪开叠合整齐的书卷,极其不雅地抬腿在桌上交叉架起那双宽又厚的军用革靴,诺大个身子后仰,形成微妙的平衡。

  眼下养精蓄锐,他也有些乏了,奈何还得绷着根弦,越想平静越是烦意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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