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高塔之终 第二章 八节 追猎

“勇者是自愿的奴隶，英雄是被迫的奴隶，他们更是人类文明的奴隶，因人类而生，因人类而亡……不过现在，你们因亚拉莫尔的复仇而踏上旅行，我们恐惧高塔的倒塌而反抗——我们不过自私自利的争斗，你们为她一己私欲，我们为高塔的人民和我们而战。”

那些星光环绕在帕育塔斯的周围，化作无数的婴儿，帕育塔斯全身的血肉凝聚在那些婴儿的虚影中，变成婴儿的血肉，已经皑皑白骨的她在骨头上长出数不清的肉瘤塑造出她原本的肉体。

“拥有灵魂的，婴儿？” 利利菲看着那些婴儿发出啼哭，抱在帕育塔斯的身上，像是一个又一个蚂蚁一样，让帕育塔斯身上爬满了人类的婴儿，大声的啼哭起来，回荡在星海之间。

其余的星光化作成年甚至是老年人的尸骸，稀里哗啦插在帕育塔斯的脊梁之上，凝聚成雪白又漆黑的羽翼，散发阵阵尸体的臭味，雪白的是数不清的骨头，黑色的是腐烂发臭的尸骸，在无尽的星海之间荡漾，那些星芒随着羽翼的扇动飘摇。

婴儿为逝去的生命哭泣，为自己诞生要经历苦难而哭泣，成年人为自己的突然逝去献出苦难的沉默，老年人为自己的安然离去献出过去苦难的一生；

但是蜡液却没有入侵这里，因为高塔的人们还有甜蜜与幸福——这些力量聚集在帕育塔斯的身躯上，每一个婴儿是即将诞生的生命，每一个尸骸是已然逝去的灵魂，他们为高塔欢呼，他们为高塔悲哀，他们为高塔！献出自己的一切。

叶知因看着那如此剧烈的变化，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连利利菲的刀都冻成了固体，那寒气之中又生长出无数生命，那些长着许多数不清婴儿的人肉之树在顷刻铺满利利菲和叶知因身边的星空。

“我看，你就是个邪教神，哪有生死如此邪门的破东西？” 利利菲几刀砍下那些大树，立起长刀，踩在刀柄上顺势提起刀柄，将长刀对准帕育塔斯迎头劈去，叶知因在那些寒气之上奔跑，握紧金色剑刃，从下方直冲向大腿处。

只见帕育塔斯轻轻挥手，从星海的高空中滴落数千个堪比地球一般巨大的，尸骸组成的水滴，纷纷砸向利利菲和叶知因。

“你什么招数尽管招呼！” 利利菲手中的长刀一转，燃烧起无尽的紫色烈焰，扫向天空那些水滴，让那些尸体在半空中疯狂燃烧，那样如此的燃烧殆尽；

雪白色的骨灰飘荡在星海，与那些散落的灵魂之星芒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死亡与生命的神散发着比宇宙中还要寒冷的寒气，血肉在它身上生长，死亡在它身上浮现，它半遮半掩的嬉笑，在星芒之间，在骨灰洒落的黑暗之中。

“你们毁灭这一切，能得到什么结果？亚拉莫尔只会成为第二个强权，甚至要比高塔更加残暴，更加疯狂。”

骨灰洒落在叶知因的铠甲上，叶知因在星芒与灰烬中跑动，手中挥砍的剑刃从未停止:“我们只是想要复仇，失去了高塔，我们不会再继续行动了，我也厌烦无止境的秩序与平衡，这种死气沉沉的秩序，我找不到一丝存在的意义！”

“世界是如此啊，我们都是如此啊！人类就是在压迫和被压迫之中，千百万年来，人类就是如此！高塔能让一部分人不被压迫，能让打拼上来的弱者得到他应有的好生活…”

“指的是放弃那三十层的人民吗！？” 叶知因嘴巴在颤抖着，脱口而出，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压抑着的一切都倾泻而出。

剑刃胡乱的劈砍那些不断重塑出来的生命，叶知因在哭泣着喊:“亚拉莫尔固然是残忍的，你们也一样是残忍的，但个人是可以改变的，高塔又如何改变！我讨厌这样争来争去的事物！我就要为了能救我于水火的人，帮她完成这场怒火的复仇！这就是我第二次生命的意义！”

“至少比起你们放弃三十层人民这件事来说，你审判的不是亚拉莫尔，而是本身就没动手过的我！谁会认可你们！” 叶知因攥紧剑，几乎都要把那流体的剑给攥碎，身后喷涌出金色的流体，翱翔于星空的瞬间，直击帕育塔斯的头部。

“轰！” 一声惊天的巨响，叶知因金色的剑锋与帕育塔斯的一根小指对击，叶知因的剑刃已然出现了裂隙，但小指也出现了那些金色花纹，叶知因金色的眸子闪烁着泪光。

“这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世界也需要高塔的力量来保证入侵者不再入侵，一切的科技和力量都源自于高塔，那些部队……那些能够守护这颗星球的力量，都是在高塔中诞生的，没有了高塔……这颗星球……这个星系…这个宇宙，这个世界又该如何活下去？难道我们要一直在内战中吗？”

帕育塔斯的身上洒满了尸体的骨灰，那些尸骸的水滴还在止不住的滴落，紫色的火焰在黑暗又光明的星海中点燃，叶知因只是一个劲的将剑嵌入帕育塔斯的小指，攒满了愤怒。

“那我们就应该活在压迫中吗？我们就应该承担你们创造的苦难，在入侵者的灾难和你们的压迫两端下硬生生的扛下去吗？绝不！我！我们！绝不！”

叶知因金色的长发正在逐渐的变成黑色，原本俊美的欧美面孔也在逐渐亚洲化，这具身体在随着叶知因而改变，慢慢改变成叶知因的模样，因为那强烈又炽热的灵魂将承载的流体彻底变成了叶知因的模样——这一次是真正靠着自己的意愿，将意识从那“阿瑟”变化为“叶知因”。

“在知晓起因的瞬间，得出属于我自己的……结果！绝不是直达，既定的结果。” 叶知因

的流体火力全开，完全斩下帕育塔斯的小指，将小指切成两半，银光闪耀的骑士铠甲隐约亮起叶知因闪耀的金色瞳孔。

“叶知因！我们一口气的切死她！” 利利菲手中的长刀瞬间长出万丈之长，在空中飞速旋转宛若一个横扫苍穹的电风扇，最后高高跃向更高的天空，握紧长刀在高空飞速的旋转像是燃烧着火焰，足以切开恒星的紫色巨大光轮，直直对着帕育塔斯坠下去。

“杀了你们！” 叶知因对着帕育塔斯直直的冲锋，手中的剑也变成了长枪，帕育塔斯摇了摇头，更强烈的寒风怒吹而来，似乎要将两个人逼退，但利利菲还是耐着寒冷直斩而下。

“砰！” 帕育塔斯用双指夹住刀刃，叶知因突刺的地方，飞出无数会自爆的婴儿，但叶知因还是毫不畏惧的迎面而来，即便身上的铠甲已经炸的全是坑和破损。

“斩下去！” 利利菲浑身燃烧起紫色的烈焰，飞速旋转着割开整个手，被帕育塔斯硬顶着裹住全身，注入属于高塔的死亡之概念，化作一颗紫色的星芒飘荡在星空，然后失去光辉，化作一颗紫色的石头坠落在叶知因的面前。

“如何？”

“利利菲……” 叶知因捡起石头，但也被帕育塔斯扇飞，叶知因在星海中打了几个滚，躺在那些死去的血肉中，那些是无数挑战者失败的地方，每个逝去的人——他们的额头上都有属于自己颜色的石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利利菲的嘶吼声随之响起，从帕育塔斯的手臂中撑爆，紫色的雷电与烈焰无尽的流淌，将帕育塔斯的左手臂完全燃烧与腐蚀。

“我才不会成为你的猎物！我也是！复仇者！叶知因！进攻！在能第二次得到挑战托尔特希斯的机会之前，我绝不会！就此死去！” 利利菲虽说是这样怒吼，但身上的光辉却越来越微弱了，那大一把长刀一下子缩小了无数倍，连身躯都由不得自己操控了。

“她的弱点，就在这里，所以……进攻。” 利利菲在夏七和的身躯里失去了意识，紧接着夏七和的身躯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动了起来，甚至在微微地呢喃。

“叶知因……我，在哪？这是……什么啊啊啊！” 夏七和游荡在星海之间，看着那个铠甲里的叶知因，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恐惧的想要让自己游离这里。

“你还未死？” 帕育塔斯看见夏七和的意识与灵魂回归这副早应该死亡的身躯。

“看来，是你的生救活了夏七和，这副身躯已经死了，你再赋予死亡，尽头便是重生，这副身躯的生命，就属于了夏七和，而不是外来的利利菲。”

叶知因一下子就知道了原理，就像是费墨洛琳那般，凭空捏造，无中生有的一般，不过定然持续不了太久，在这个怪物破碎之际，夏七和也会随之逝去。

“夏七和，不管眼前多么恐怖，至少我在你的身边。” 叶知因搂住夏七和帮助她躲开那些帕育塔斯的攻击，“帮我一个忙。”

“什么……意思？”

“赋予她不属于高塔的生命，然后，我来解决这一切，很快就会睡去，很快就会结束，这些……只是一场梦。” 叶知因抱着夏七和推向帕育塔斯，帕育塔斯怕有什么阴谋，打算马上拉开距离。

叶知因拉着夏七和的手，在星海之中飞速遨游，数不清的金色锁链在帕育塔斯的周围浮现，要将那神明捆住，夏七和惊喜的看着那些飘荡的星芒和远方让自己恐惧又喜悦的神明，她的梦想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可惜……只是做梦呢。”

“嗯，至少一直做下去吧，在梦醒之前，做出那勇者的行为吧！眼前的神明！唯有你才能将其杀死！” 叶知因给夏七和一把金色的剑刃，握紧夏七和的手在无尽星海中穿梭，旋转着让夏七和在星海之中跳起美丽的舞步。

远方是诸多灵魂化作的子弹与寒气，都被叶知因张开的金色河流格挡，甚至连夏七和都弹开了几下，接近帕育塔斯的那一刻，将夏七和甩向帕育塔斯的身上。

“刺过去！我也如影随形！” 叶知因紧跟其后，握紧金色的长枪，与夏七和同行，那些锁链已经暂时将帕育塔斯困住，那些婴儿发出危机的啼哭。

“奇幻的旅行，勇者的剑！” 夏七和率先刺入帕育塔斯的断臂处，那个地方已经被烧的娇嫩柔软了，叶知因顺着和夏七和一同钻入那溃烂的肉体之中，随即一枪贯穿了夏七和的头颅，连幻想都没有，直直的、毫无痛苦的将夏七和的脑袋贯穿，将她的生命消逝的那个瞬间塞在帕育塔斯的肉里。

“这就是，利利菲说的弱点……” 叶知因双手颤抖着，慢慢走出那堆烂肉之中，帕育塔斯的肉体和那些婴儿、尸骸在渐渐地崩溃。

“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我最讨厌，最不想做的事情，一个女孩子本该在现实世界的梦，现在要醒了。” 叶知因摘下骑士的头盔，看着帕育塔斯的崩溃，手中紫色的石头融化成了利利菲的液滴，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利利菲才能在这颗小小的液滴中重生成一个完整的她，至少……现在是死了。

“高塔的梦，也该醒了，对吧，杀死恶龙的骑士。” 帕育塔斯嘲弄的看着她，身体在逐渐的融化，那些星星在飞舞着，身上的那些骨灰随着肉体的崩溃，再度飘扬在空中。

“我们曾经都是渴望着刺激生活的女孩，因为什么抛弃了那些，因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你成了神，我成了一个为他人复仇的工具，男孩也好，就不能让我们在这个世界正常的活下去吗？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杀戮？为什么要进行那些剥夺生命的行为，人类已经不需要使用杀戮生存下去了，可这个文明……一点也不文明。”

叶知因低下头，看着那些星芒随着帕育塔斯的消失而渐渐消失，那些灵魂正在逐渐消散，飞舞，像是夏夜的萤火虫，帕育塔斯已经溶解成数不清的尸骸和没有意识、灵魂的婴儿，成堆成堆的在这片星海中坠落，雪白的骨灰像是雪花，飘扬在每一个苦难的灵魂之中。

“这才是人类文明，这才是生存，这才是现实，政客们永无休止，贪婪永无止息，权力与金钱就是人类的本相，你说着那般话，还不是用尽计谋和力量将我杀死，不妨真实一点，就是要杀死我们，就是要击溃高塔。”

帕育塔斯的声音没有那种失败之后的失望，只有嘲笑和沉稳，她似乎很看淡自己的死亡，就像是解脱了一样，压根不会在乎这些。

“谁在乎，我就是想说，想给这份愧疚找个理由。” 叶知因又调皮着说道，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样，但实际上一点笑不出来，泪流满面的哭红了眼睛，紧紧握着利利菲给自己留下的液滴。

“站起来，女人，你是男人我也会这么说，逝者递给你的一切，已经融入到你的生命河流里了，只要带着那些继续流动下去就好，别那么脆弱。”

“至少死亡与生命的神在高塔中永远保佑你…我认可你的存在，认可你与同伴的力量与智慧，在击溃高塔之后，也请带着高塔想要击溃入侵者的这一份意志！活下去吧！我不想在死亡中看到你。”

红色与白色两种流体从尸山血海中突然涌动而出，叶知因还想拔出剑，但两种流体已经钻入利利菲的液滴之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辉，渗透进叶知因的手心里。

“这就是我最后给你的东西了，虽然你的同伴暂时不会恢复意识，但你这副身躯可以在那两个流体的帮助下容纳你同伴的力量，你也可以用同伴的力量了，你的生命战斗所杀戮的东西，也会化为同伴的养料，让她能尽快重生。”

“谢谢……” 叶知因看着那些星海逐渐消失，眼前的黑暗消失，露出办公室的一角，这个死与生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没什么好谢的，这是对一位拥护亚拉莫尔意志的骑士之嘉奖与认可。”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的，逐渐的不再出现在脑海中，叶知因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僻静的办公室，办公室外已经浓烟滚滚，火海还在下面燃烧。

“我得去……找亚拉莫尔了。” 叶知因从沙发上坐起来，没想到夏七和这副身躯竟然是致胜的工具，她能在此重生也得益于她也是死在高塔之内的一部分，再度杀死她，心里真是罪恶感无尽。

“这才是真正的活着啊，帕育塔斯，我不会忘了高塔和你，我们在击溃高塔之后，入侵者也必将因为我们的力量而灭亡。” 叶知因愈发坚定起来，看到了那些黑色的蜡液，形成了一条指引的路线。

“亚拉莫尔，我来找你。” 叶知因顺着那条黑色的蜡液奔跑起来，重新带上头盔，找到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顺着游上三十一层的地方，那三十一层的地下道旁边写着一串汉字:“如果你们没有被抓走，我们在61层或者最高层会面。”

“也许是被抓走了，爬！” 叶知因望向那遥远无限的螺旋楼梯，打算直接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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