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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璃x灵砂]初恋,1

小说: 2025-08-29 12:53 5hhhhh 8690 ℃

丹鼎司里来了两个罗浮人,好像还是被赶过来的。

——朱明是什么很不好的地方吗,怎么罗浮不要的人非要扔到这儿来?

云璃听到消息后只是这样想,她有所谓故乡情结,觉得自家被随便地当成流放地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但她自幼聪慧,看什么都只透过自己心里的玻璃看,因此初次见到灵砂时,只觉得女人是个手腿红红的医士,不觉得她是被流放的、或许在罗浮上臭名昭著的医士。

除此之外她们便再无交集,灵砂的到来如朱明初夏里的一场夜雨,下得响亮又很快在日晒中失去踪迹,已然变成了这片土地上平平无奇的一部分。

云璃自是没空闲逛的,她要练剑、要学锻艺、还要猎剑融剑,每天在工炼房里同一群光着胳膊的男男女女待着,被熔兵剑炉烤得双颊滚烫、两臂通红。

人们总说,她还没出生时就听着铁锤敲剑的声音了,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敢碰烧红的铁钳了,以后可了不得。说到这儿,人们又叹气起来,说只可惜没了爹娘,是个小可怜。

但小可怜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她被将军收养,周围的人又对她照顾有加,不仅能活下来,还能学一身本领。她想,别人可以觉得她可怜,但她自己千万不可以觉得自己可怜啊,不然,多对不起平日里照顾她的人。

朱明仙舟上平静的日子就这样几乎不重样地过去,每天锻不同的剑,和不同的人结下缘分,没道理发生些过于特别的大事。

但这是什么?

云璃在某天夜里只觉得下身湿热,她此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着急地跑进卫生间里一看,发现内裤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有些还蹭到了腿根上,把她吓得浑身一哆嗦。

血……为什么会有血……

她觉得头昏脑胀,脑海里尽是眼前所见的一片血色,几个深呼吸后,她想起有个格外照顾她的大娘说过,女性在到了一定年龄后,每段时间都会出血的,届时不要害怕,只管找她便是。

可大娘也说,出血时是会伴随着腹痛的,但云璃一点也不觉得痛,那便不是自然出血了。

难道是内伤?抑或是别的什么病?

她虽年纪小,但早从生死边缘爬回来了数次,什么伤没见过?现在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想受伤的一定是内脏,可为什么一点也不痛?甚至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正拼命思考时,又有血从下体流出,云璃只觉得浑身发虚,她设想出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可怕,最后抖着手在浏览器上以“下体莫名出血”为关键词,搜了一堆答案出来,但不管哪种,都在卫生间里给她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把不能穿的内裤丢进垃圾袋里,尽可能洗掉了沾在的下身的黏糊血液,又在新内裤上缠了几层纱布,这才穿上。

随后她走进卧房,把灯打开,铺了张纸,开始写遗书。

云璃想到爷爷以后又要一个人了,鼻子忍不住一酸;又想到工炼房里的大家,眼泪涌出了眼眶。她还没带老铁猎遍含光所造的孽剑,她还这么年轻……最令人痛心的是,如此优秀的剑士,却不是死在和丰饶民的战场上,而是死于原因不明的内出血。

写完后,她通篇看了一遍,带着对这个人世的诸多不舍,把遗书折好放在桌上,起身去了丹鼎司。她想,无论是怎样凄惨的结果,交代了后事的自己都可以接受了。

坐上民用星槎,她看着底下的星点灯火,忍不住又热了眼眶。

她想,如果妈妈还在就好了。周围的长辈基本都是男性,这种事根本不好开口跟他们讲,女性长辈虽然亲切,但这么晚了也不好意思跑到别人家里去。如果妈妈还在,自己就可以一边哭一边跟她撒娇,什么都告诉她。

云璃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觉得这件事如此令人难过,她把脑袋靠在舷窗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过了会儿,开星槎的阿姨说:“小姑娘别哭嘞,丹鼎司到了,有啥委屈都没有看病重要,快些去吧。”

云璃知道自己这丢人的哭样被看见了,于是匆忙抹掉眼泪,付过车费后又跟阿姨道了谢。

深夜的丹鼎司很安静,偶有巡逻的医士走过,急诊科的灯牌通红地亮着,生怕病人看不见。云璃挂了号,很快就被叫进了诊室,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一位手腿通红的医士,云璃怎么看怎么眼熟,坐到她身旁时,才一下恍然。

哦,那个被赶来朱明的罗浮医士。

她看了眼她白褂上的胸牌,确实写着“灵砂”两个字,视线再往上点,看到女人疲惫的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即使看上去很累了,她对病人的语气还是温和的:“你是内出血?”

“嗯。”云璃点点脑袋,她看医士沉默了会儿,似乎已经有了判断。

“不用检查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以前来治病的时候哪个医士不是给她开一堆单子,让她这个科室去一下、那个片子拍一下,最后提一袋子药回去,结果吃个两三天病就好了,剩下一大堆有的没的。

“不用。”持明医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妾身闻得出病来。”

明明是医士,却说着像是算命骗子一样的话。

云璃转念一想,反正明眼人都能知道自己已是绝症,论她是良医还是庸医,得出的结论总不会偏到哪儿去:“那我的病严重吗?”

见灵砂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补充道:“没关系,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这位妹妹,你知道何为月经吗?”但医士只是这样问她。

“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知道自己出的血是经血吗?”持明医士看云璃有些无措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摆,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可来月经的时候,不都会腹痛吗?我没有啊?”

“民间的痛一般是一种笼统说法,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有人会产生下腹下坠不适,有人会因子宫收缩而疼痛,有人会腹泻,有人会消化系统紊乱,还有人会头疼。”灵砂耐心地在纸上写下一二三点,随后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但你的身体非常结实,想来应该也没怎么受过寒,你不痛才是正常的。”

云璃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还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我没病?”

“是的,你不仅没病,还非常健康。”灵砂点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卫生巾,“这个会用吗?”

“不会……”云璃凑到医士身边,“教我。”

她看着女人把一个方方的小薄片展开,给她说这是正面、这是反面,窄的这头朝前,宽的那头朝后,随后又絮叨了会儿,重新拿了个新的给她。

“随堂小测试,换了回来找妾身。”

“哦。”云璃去到卫生间,脱下裤子一看,纱布基本上都被浸湿了,她把全是血的纱布扔掉,随后贴上卫生巾,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后心情简直焕然一新。

要说丹鼎司里最开心的人,自然是没病的人了,她回到灵砂的诊室,发现医士似乎更疲惫了些。

“我换好了。”她说,挨着医士坐下。

灵砂点点头,摸出一个小本子给她:“刚来月经的时候,或许会很不规律,你把每次来的时间和结束的时间都记在上面,觉得有不对就来找妾身。”

云璃拿到手里翻了翻,只是普通的记事本,内页颜色却又像记忆里母亲总在夜里为她留的一条卧房门缝,里面透着昏黄的亮光,让她有事随时都能推门进去。

“那我随时都能来找你吗?”云璃合上本子,抬头问灵砂。

“妾身值班的时候你当然能来找,妾身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医士。”灵砂笑了笑,写完了这次略显胡闹的问诊记录,“这么晚了,你有家长陪同吗?”

云璃摇摇脑袋。

“哦,那你让那边的护士姐姐帮你铺一张床,今晚就在丹鼎司睡吧。”说完,灵砂又嘱咐她,“记得联系你的家长。”

云璃乖乖离开了诊室,听见下一个病人被叫到号码,于是那人便推门进去。

她忍不住想,如果灵砂是她的家长就好了,但那个人好像也没老到可以做长辈。

——嗯……那就姐姐,姐姐也行。

她一边想一边给爷爷发了消息,讲明了今晚的去向,说到桌面上的遗书时她禁不住脸颊发热,好歹算解释清楚。至于为什么去丹鼎司,小孩面皮薄,也不肯说,只说身体没问题,是自己误以为有病呢。

刚松了口气,护士就领着她去拿了被褥,回到了灵砂的诊室。

今晚睡这儿啊?她问,也不知道是在问护士还是在问灵砂。

持明医士只是翻过一页病历簿,反问,不然呢?你想去住院部占床位啊?

护士把被子铺上一旁检查用的床,枕套也重新换过,随后等云璃坐上去,就帮她把围着床的帘子拉上。

得,隐私也保护了。

云璃躺上了床,一鼻子的药味儿,她还是第一次在诊室里过夜,于是有些新奇地侧过脑袋,看着灵砂映在帘子上的影子,问,我睡这儿没问题吗?万一有人需要检查怎么办?

那就把你赶下来咯。

医士说着,她的影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云璃想,如果自己不主动搭话,灵砂就不会主动说话吧。

于是她也不吭声了,瞅着帘子上的光影世界,那个病人走了之后,就没人再来看病了。灵砂似乎在写什么,看着她,云璃原本困乏的眼睛突然睁大,然后“啊!”了一声,把灵砂吓一大跳。

“怎么了?”医士看着气势汹汹走下床的少女,对方一把拿过桌子上的笔,说:“我忘记写下今天、不对,昨天的日期了!”

——我神经啊。

她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现在做这件事。

她抬头偷偷看了眼灵砂的表情,瞬间读懂了对方藏在笑意后面的眼神。

——神经啊。

云璃僵着手把月经开始的日期记下,随后把本子和笔放一边,又在灵砂沉默的注视下躺回了床上。

“晚安。”她受不了了,说了句能还算正常的话想结束掉这诡异的气氛。

“晚安,早些睡。”

云璃闭上眼睛,本以为还需要再酝酿会儿才会觉得困,没想到沾到枕头后脑袋一歪,直接睡着了。

但心里到底还惦记着说有人需要用这床自己就得起的事,一被晃肩膀,云璃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一下坐起身来,嘴里含糊着说:“我这就起……起床,哈——”

她打了个哈欠,随后揉了揉眼睛,下了床后发现天都亮了。

“不急,妾身带你去值班室擦擦脸。”灵砂一边拉开帘子,一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云璃牵着持明医士的手,在走廊上路过一个人,那人跟灵砂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换班之类的事,反正和她无关,也很无趣。

“诶,好,麻烦师姐了,师姐再见。”

以这句话为结尾,两人总算聊完,云璃正数着灵砂手臂上的鳞片数量,才刚刚数到手腕附近,就感觉自己被拉着往前走了。

是错觉么,总觉得比开始还走得快。

云璃抬起脑袋,看着灵砂依旧笑着的脸,却总觉得从上面看出了一丝怒意。

——她不会是在生气吧?

生气也要笑,好累哦。云璃默不作声,跟着她去了值班室,里面的医士正趴在桌面上睡觉,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灵砂把她带到最里面的卫生间,熟练地摸出一次性洗漱用品和她一起简单打理了一下面部。

要走时云璃问她,医士姐姐,你开始在生什么气啊?

灵砂愣了一下,只是往外推了推她的背。

小小年纪关心这些会提前魔阴身的。

哦,看来是问不得的事情。云璃对她挥了挥手,又说,我会再来看你的。

“作为医士来说,这是最不想听到的话。”灵砂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把小孩送出了丹鼎司。

第一次来月经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发现彻底没经血的那天,云璃从头回想了一下这次经过,觉得多大点事怎么自己能哭成那样。

有些丢人。

但她还是很开心,最近每次用卫生巾的时候,脑海里都是灵砂的声音,教她怎么用。

在这之前从没人教过她这些,她的生活里似乎也从没出现过这个东西。偶尔她感觉这个世界存在一道看不见的锁,里面的东西只有等她到了年纪时才会对她敞开,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替世界保守着这个秘密。

也可能对她错误地传达部分秘密。

实际上,等她知道自己会来月经后,才发现到处都有卖卫生巾,但为什么过去就直接忽视掉它了,连一点记忆也不曾留给过它呢?

云璃在本子上记录下月经结束的日期,想了半晌后吐出一口气。

算了,还是去锻剑吧。

日子就这样恢复了平常,有一天她听说小吃街新开了家铺子,说什么也想去尝一口咸淡,一看招牌,居然是卖罗浮小吃的。

新开张的店还没什么名气,虽说是晚饭时间,店里客人也没几个。她先点了几份尝了尝,觉得味道尚可,于是让老板把菜单上的每样小吃都来一份,统统打包到食盒里,提着它朝丹鼎司走去。

那之后她还没正式谢过灵砂,择日不如撞日,云璃随性地觉得今天就是那个道谢的好日子。

结果老天不卖面子,到了丹鼎司一问,才知道灵砂今天不当班。

好吧。云璃只好提着食盒漫无目的地在丹鼎司里逛着,她是丹鼎司的常客,但每次都是重伤昏迷着进来,又恢复了精神跑出去,还从没有像这样逛过这里。

走着走着,景色逐渐荒凉起来,又走几步,一座田舍出现在视野中。

云璃正想着,丹鼎司里谁这么有闲情雅兴,就看到田里弯着腰的人直起身体,居然是灵砂。

“医士姐……”

“别踩!”

刚想走到田里去,突然一声厉呵制止了她的脚步,灵砂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俨然一副田地保护者的姿态,又警告了一句:“你别踩!”

“好,我不踩。”云璃下意识举起双手,站在原地。

灵砂松了口气,这才认出来人是谁,她拍掉了手上的土,小心翼翼地从田里走出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妾身就是看没谁会来这儿才选在这儿栽种药草的。”

“哦,我是说丹鼎司里谁这么闲跑来种菜呢。”云璃看向田里的作物,恍然,“原来是药草啊。”

灵砂洗了洗手,把云璃招呼进了屋内。

这是间很简陋的小屋,里面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还有一些卷轴和一台玉兆,很明显只是个临时住所。

“这次妹妹来丹鼎司可是为了看病?”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云璃夸张地皱起眉,露出不太舒服的样子:“我是来看病的,我腹痛……”

“小骗子,你的身体可健康得很。”灵砂笑她,“妾身的鼻子可远比你想的还要灵,而且——”

女人的眉尾突然下弯,显得比平时还要温和:“还闻到了令人怀念的味道。”

云璃有些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随后把食盒端了上来:“我看见有卖罗浮小吃的,就给你带了点,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结果在这儿遇上了。”

她把食盒揭开,一层一层摆出来,灵砂先是吃惊,随后又苦笑:“妾身哪能吃完这么多。”

“这不是还有我嘛。”云璃说着,把食盒往灵砂那边推了推,“别管这个了,我好奇那田里到底种了些什么,你快好好讲讲。”

“种了些罗浮特有的药草。”灵砂朝门外看去,天空不甚明朗,她的视线也有些忧愁,“只可惜,就算再怎样模仿罗浮的土壤环境,这些药草的长势也令人担心。”

“为什么要在朱明种?不是能从罗浮运过来吗?”云璃不解地拿起一串琼实鸟串,还没吃进嘴里,就忍不住发问。

“药草说到底也是植物,光线、水源、土壤、空气,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因素能轻易改变一株植物的成分占比。”灵砂也拿起一串琼实鸟串,在云璃面前比划了一下,“举例来说,朱明仙舟上的琼实鸟串的味道就和罗浮不大相同。罗浮的果物更水润酸涩,因而裹上一层糖浆后吃起来就刚好;反之,朱明的果物水分更少,糖分更足,再裹上一层糖浆吃起来绝对会甜得发腻。连小吃都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药草就更不用说了。”

云璃刚好咬下一口,喉咙里确实被腻得发烫。

“如果能让罗浮的药草在朱明上生长起来,那以后货源就可以直接从朱明当地选取,由朱明的医药公司进行提取和加工,再也不用额外计算采摘、运输的时间来预估药草成分变化,技术成本自然降低,而且,保鲜和运输的成本也能被剔除。这样的话,就算是家境不好的人,也不会因为治疗费用过高而选择放弃治疗了吧。”灵砂说完叹了口气,又把琼实鸟串放下,“虽说确实有药草提取物在市面上销售,但越名贵的药材,它的提取物就流通得越少,价格也越昂贵,普通人根本负担不起。几个疗程下来,足以把一个家庭几十年的积蓄吞吃干净……妾身失言了。”

她看着云璃已经呆住的表情,知道自己说了太多对对方而言非常无趣的话。

的确,要论完全明白的话,云璃只听懂了琼实鸟串的部分,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就算听灵砂讲一整天这些事也完全不会觉得无趣。

“继续讲吧,我想听。”竹签上的糖浆黏在了手上,云璃没管它,只是安静地看向灵砂。

于是,持明医士错愕地笑了笑,续上开始突然断掉的话语。

她说的东西,在此之前云璃从没想到过,也从没在意过,就像从来不在她的生活中存在。想着不同事情的人,就像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一样,她现在很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听不懂,但不知为何就是能理解,因为灵砂现在的表情,简直像是镜子一样映出了熔断魔剑时自己的表情。

这个世界中存在一把锁,但通过灵砂的钥匙,她看见了从前看不见的东西。

“你还缺帮手吗?”

一个恰好的停歇,云璃忍不住把憋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我来帮你吧。丹鼎司的工作肯定很忙,但只要教会我怎么照看药草,我就能帮你守着这里。”

她本以为灵砂会沉思许久,没想到对方一下就答应了,如此果断,让人总觉得像踩进了她的陷进。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灵砂立刻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云璃身边。

少女看着女人,总觉得对方满脸写着“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这句话。

她先被带到了洗手池旁,灵砂拧开水龙头,帮她洗掉了黏在手指上的糖浆,随后立刻拿着工具把她带到了外面的田里,详细指导起哪种药草要需要浇水、浇多少水、营养液用哪个浓度的、需要保持叶片湿润或是需要及时除菌除虫,从田这头一路走到田那头,等云璃终于能抬起头时,她发现那个简陋的小屋已经在视野里缩成了巴掌大小。

“这不还是种菜吗……”她喃喃道,立刻被灵砂反驳了。

“农作物哪有药草这么娇贵?要是移栽来的药草能和土豆一样好养活,我半夜都得笑醒,不止我,全丹鼎司半夜都得笑醒。”

——那也太吓人了。

云璃把这句话憋了回去,又觉得憋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噗……不是、就是……抱歉,我忍不住……”她笑得浑身都在发抖,随后被灵砂晃起肩膀:“到底在笑什么??”

——只是发现了你的本质很可爱而已。

云璃不敢说出来,好歹憋住了笑,随后偷偷看了眼灵砂的脸。

好像在生气啊,但没有笑,啊啊,现在变得更生气了。

对于常年轮着锤子锻剑的人来说,照看田地或许还算件清闲的差事。为了不荒废宝贵的时间,云璃每天都会在检查过一遍药草田后,独自寻一处空地挥剑锻炼。

不能因为私自揽下了别的差事就不去做爷爷交代的每日练习,云璃从不给自己找借口偷懒的机会,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她可不想最后被懒惰废了身体。

也多亏了她每天练剑的气势,现在连野鸟都不敢靠近这片田了。

这很好,可就算日程安排得再多,也塞不满漫长的白日。她只好扮演起教头,药草们则扮演在阳光下站立的小兵,她踩着严肃的步子,从药草田的最左边开始,一路走到最右边。

——这列药草,叶缘发黄了!重新列队!

——这列药草,虽然还看不见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死在土里了,但精神很好,就是这个势头!

——这列药草,啊、怎么叶片又干了,你们要喝多少水才满足啊?灌溉水小偷!

——……

巡逻一圈后,云璃教头踢着腿走回了简陋小屋,她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叹出一口气。

白天好漫长啊……

她靠着门框开始发呆,脑袋里自然而然回想起那天灵砂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水下冲洗时的场景。

记得,灵砂的指腹先从食指外侧擦过,随后回勾住指节,再一点点往下,从她的指缝中滑出,随后又不经意按到指肚上。

我们是不是还双手相扣了来着?

记忆混杂着一些想象,变得越来越分不清真假。

云璃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扣着自己的右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她沉默地让左右手垂回身侧,随后又开始在田地边踢起正步,开始二次检阅。

肯定是最近奇怪的东西看太多了,才导致产生了幻觉的。

自那次月经一事后,云璃为了不再闹出这种笑话,埋头苦学生理知识,虽然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但手机里却因此被许多奇怪的网站入侵了。

不论她在检索、浏览什么,总会在一旁弹出一个小弹窗,上面又总是一个露出度极高的女人,配上让人看了就皱眉的文字,关也关不掉,点叉的话甚至会直接跳转到不法网站里去,把云璃吓得不清。

——这、这、这这这这这就是所谓色情内容吗!!

她的记忆瞬间抽离,回到特别小的时候,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小卡片,一下就被母亲从手里抽走了,随后把卡折了折,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转身正色道:“小云璃,你以后遇见那些印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的小卡片,可要知道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小云璃不明白地眨眨眼睛,大声道,“我就觉得开始那个姐姐很好看啊!”

那一瞬,街上的人全都转过头来看着她,然后母亲捂着脸蹲了下来。

——对不起妈妈,我为我过去的行为道歉,求您在天国原谅我吧。

此时此刻的云璃哭丧着脸,手一个不稳,手机立刻从高处滑落,摔拍在她脸上。

“啊痛!”她痛呼一声,也不知鼻子还是手碰到了哪儿,等再把手机拿到手上时,屏幕里居然已经开始播放起奇怪的内容。

明明应该点暂停的,明明应该退出去的,但不知为何,眼睛先手指一步贪婪地摄取视频里的信息。随后,云璃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退出了网页。

“哈……哈……”呼吸艰难起来,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疼痛中,眩晕地想。

——视频里的两个人,是不是正要脱衣服来着。

“哎……”因为在意得不得了,第二天云璃顶着黑眼圈,等到了简陋小屋,随后发现灵砂也很没精神地在纸上涂涂画画,想来是药草的长势太愁人了吧。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期,我却在想什么啊。

云璃把脑海里的想法摇散,把这几天的照看记录拿给灵砂。

“啊,谢谢。”接过时灵砂勉强笑了笑,随后用快死掉的眼神翻看起来。

“医士姐姐,你怎么了?”就算结果再糟糕,她想灵砂肯定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来,反而会越挫越勇才是。

“我被老师骂了。”

“因为什么啊?”云璃瞪大眼睛,不是吧?这个人到底用这张漂亮的脸做了多过分的事才会被骂啊?

“因为我想把罗浮的药草移栽到朱明。”

“好不讲道理的老师。”

听到少女这么说,灵砂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事实上老师根本不关心这些事。那——又是为什么会突然用这件事说我呢?我想,绝对不是有同窗跟医药公司有合作项目,如果我移栽成功了,就会导致项目经费被砍,所以带着满心怨气在老师面前栽赃我吧?哈哈。”

这样笑着的持明医士实在太过可怕,让云璃默默觉得,那个世界还是不要被打开比较好。

不论是怎样的魔盒,不让打开是有其道理的。

简直像是全世界的乌云都笼罩在朱明了似的,天色比灵砂的脸色还要黑,当晚,果不其然下起了难得一见的暴雨。

云璃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道响亮的惊雷打醒,她起床去了趟厕所,随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大雨磅礴的世界。

“在这个天气里还留在外面的人好惨……”

随后,睡迟钝了的大脑转了转,她大呼一声“糟糕!”,立刻脱掉睡衣换上出门的衣服。

——这种天气,那个人绝对会去保护她的药草田啊!

风大到连伞都可以吹翻,云璃干脆穿了件雨衣,直接冲进了深夜的暴雨里。

记得,那天去丹鼎司也是这个时间点来着。

抬手招来一辆民用星槎,坐上去后,司机一边开一边报出了比平时翻了五倍的车费。

“你开黑车啊!”

“付不起就下车!”

“我不下,你小心我明天告到地衡司,我可记住你的车牌号了!”

“嘿,小姑娘张口就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车牌了!?”

“我就知道。”云璃亮出正在录音的手机,随后威胁道,“敢不用原价把我送到丹鼎司,我就去天舶司举报你!”

“真晦气。”司机啧了一声,臭着脸把云璃送到了丹鼎司。

按原价付了车费后,云璃拼命朝那间简陋的小屋跑去。

其实,只是平时一直被灵砂说,人越是混乱的时候,越需要留下能胜任证物的记录,才下意识在上车后打开了录音软件的。

第一次这么顺利地和不讲道理的司机掰扯清楚了,这多亏了灵砂姐姐。

——一定要赶上啊。

这么想着,跑得又快了些,等冲到田边时,雨已经把世界冲刷得一团模糊,颜色仿佛都混杂到了一起,分不清彼此。排水渠道显然已经在超负荷运作,待在棚内的药草田还好说,但那些需要充足日晒的药草完全暴露在暴雨狂风中。

“灵砂姐姐!!”她只好用起丹田气劲,让这道呼声能穿透连绵的雨幕,随后她看到不远处有手电筒的白光,冲她闪了闪。

她立刻明白灵砂在那里,连忙跑到她身边,就见她也只套了件雨衣,手拿着砖块压着塑料膜边缘。

“你到那边去,拉住另一边,快。”

“好。”云璃伸出已经被雨淋得冰冷的手,捏住塑料膜边缘,但手边没有可以压住的东西,她只好挖开一层土,把它埋进去,随后狠狠踩实。

但风太大了,抢救工作进行得非常艰难,偶尔还会从黑暗里飞来一些东西,打在身体上,痛得云璃咬紧了牙齿。

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依靠手电筒刺目的一束光,慢慢把塑料膜铺上。

忙活了半天,好歹为所有需要保护的药草做了最简单的抢救工作,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灵砂捏紧了云璃的手臂,带她绕过坑坑洼洼的田地,随后两人一起冲进了简陋的小屋里。

“这雨好大!”一进门,云璃就抱怨起来,她完全被淋得失去知觉了,耳朵里全是雨水啪啦啦打下来的声音,现在就算把雨声关在了外面,耳朵里还嗡嗡作响。

在这样的暴雨里,雨衣只起到了一个陪伴的作用,两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快,把衣服脱了去冲热水,你要感冒了。”灵砂把她推进浴室,云璃刚应了声“好”,就看灵砂关上了门——她把自己也关在了浴室里。

“我们、我们要一起洗吗?”云璃有些局促地看着灵砂。

“嗯。”灵砂完全没想太多,简单回应后,立刻抓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往上脱去。

就算及时捂住了眼睛,对方柔软的肚子也映入了视野中,就像浴盐进入洗澡水,一下泛滥起轻盈又让人心痒的泡泡。

她慌乱地想起那天不小心点开的视频,以及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暂停位置。脱下衣服后的两个人,躺在床上,又会做些什么呢?

云璃红了耳尖,在心里哀鸣着,而利落地脱完衣服的灵砂只是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说:“别光站着了,快些进来。”

“啊、好!”幻想的泡泡一下被戳破,云璃深呼吸了一下,咬牙脱掉了衣服。

推开浴室里的另一道门后,云璃遮遮掩掩地走了进去,随后把门关上。

似乎察觉到灵砂要看过来,她连忙制止了对方:“你别看!”

“好好,我不看。”为了照顾小孩的心情,灵砂也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样就好了吧?”

“嗯……”云璃总算能开始冲洗身体,随后坐进了浴缸里。

随着另一具身体浸入其中,热水溢了许多出来,乳白色的雾气遮在两人中间,云璃刚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就看灵砂放下了双手,赤琉璃般的眼睛穿过雾气看向她。

她瞬间紧张起来。

“云璃妹妹没和其他人一起洗过澡吗?”灵砂放轻了声音开口,她墨色的头发飘了几丝在水面上,手臂和腿上的红色却藏在水底,让人只模糊地看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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