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欣雨小姐？我还是不懂，你一个高中生不参加早晚自习，即使之前成绩优秀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吧？”

“……陈老师，你放心好了。”

“这么自信？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把监护人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如何？”

“……我妈被邪教指使，自己把自己烧成炭，我爹去年喝酒喝死了，陈老师，我上个月刚跟你讲过我一直在打工吧？”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反正你不要一直不来学校，逃课的事给你瞒了好几次，后面领导要加急巡查了！”

“行行行……”

欣雨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坐在公园长椅上，她望向黄昏下沉默的都市，怅然若失。身前的文件袋里，装着一份不能泄露的相片集。她依然记得那个被削成人棍的学长，是多么悲戚地乞求自己：不要把这事泄露出去，不然，他全家都不能免于被饿死的命运。

临走时，欣雨看见几个满面春风，高挑丰满，身穿暴露仙袍的大小姐找到了他，却对这个男人开口便是羞辱和讥讽：“无根贱奴，私自逃出猪圈，是违天规，我等判你受净刑，祝你修成正果，来世享福受惠，如何？”

没等对方回答，女人们就笑盈盈地用悬挂牲畜的肉钩穿透了他四肢切面直接吊起，胯间伸出发着光芒的阳物插进伤口里打起桩来，并用手指硬生生挖出他一颗眼珠，然后把拉珠塞进去抽插……又割开这可怜人的后背锁住脊椎，使他无法动弹，这群光鲜可爱，单论容貌甚至称得上有仙气的靓丽美人竟像屠夫一样扯出男人的肠子，把大量黑色浆汁灌注进去，竟让他的脸扭成一团，眼睛和鼻子被肌肉挤爆，耳朵里流出腥臭的白浊汁液来……随后一阵匪夷所思的轮奸和性虐，把原本瘦弱的男人弄成了浑身是洞的肥胖孽种，面目全非，一边挨操一边吐着内脏，他流出的脏器被收集起来，等仙女们一时兴起把他撕咬到体无完肤，就把脏器涂抹上去进行黏合……随后，在“天上”当神官的美人们继续谈笑风生，像拎着购物袋一样提着这个为养家糊口受尽折磨的“生物”进到高山洞天……

那是她第一次成功进入富人区边缘，因为一个幸运的动机。但进去后见到的第一幕就把她逼了回来，尽管前半生她对很多悲剧和惨案都有所耳闻，但当真正在现实中见到那场景时，那种毛骨悚然的震撼，还是刹那间击溃了她的心防。

这些照片，欣雨最终也没有发出去。后来她在网上找到一个比较志同道合的学姐，对方当时也未经世事，聊的投机后便打算去山上拍公子们宅邸的照片发过来，可等了半个月她都没有动静，最后欣雨收到的，只有一段学姐被油炸到全身金黄酥脆后让野兽和野虫享用的视频，当时她还被下了精神术式，在脑子被啃烂前，甚至一直都活着。

欣雨请了三天假，断了三天网。她的世界观好像确实崩塌了：她早知世道不公，礼崩乐坏，却没想过当她真的以身涉险时，竟真的是走错一步，便跌落无尽深渊。

“万昌……我可能没法跟你再见面了，多小心……”

欣雨从此没再敢动手机，她安心地回了学校，如万千普通人一样把所有时间丢给了学习和复习，照着那条被固定的路线，循规蹈矩地走了下去，但她不会忘记初次接触到“真实”是一种什么感受。当历史课上播放起米莱星顿四十五前的反义体革命，罗曼诺夫帝国对学生运动的血腥镇压，瀛洲巨企毫无阻力地推行公司权力法令的历史录像，她总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忐忑。这个世界悲惨地腐败着，有无数案例都能证明问题的严峻，可她却偏偏找不到任何一则新闻，记录或是书籍，去深入了解云土……乃至神州煌朝的问题。

好吧，也许这不是她该考虑的。

说来好笑，在那彻底没了底线的浪荡一夜，她斥责万昌依赖自己，可看到那些东西后，欣雨又实实在在的，想要与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相伴——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稚鬼。

欣雨提前想好，等她能够与万昌重逢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自己遇到的麻烦全部倾诉出来——反正那时候，这个男孩也该成长和懂点事了。

但到最后食言的是她自己。

高考结束后，她拿回手机，发现没人找自己麻烦后长舒了一口气，她想着赶紧坐车去他那边，可打着伞下楼时，只看见万昌失魂落魄地倒在街头，任凭瓢泼大雨将他浸湿，淹没。

等把人送到医院后，她才知道万昌联考甚至没有及格，文化成绩也很一般，这样一来，连本科都上不了。欣雨看到万昌惨白的脸，悔恨顿时将头脑占据。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对于理想而言，他们都一样。万昌不会因为自己的好言相劝就放弃美术，尽管一切积重难返，诸多因素注定了这是一场对着风车的冲锋，他还是会这么做。而且最终摔得粉碎时，他不可能像英雄故事里那般觉得释然，只会被悔恨和痛苦彻底冲垮。

而欣雨跟他相比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她没撞到南墙罢了。言语无法消除偏执，只有现实可以。

万昌醒来后，眼神无光地看到许久未见的欣雨，她的身体比之前成熟了很多，但脸上的那份哀愁也更加明显。万昌只感到无尽的空虚，低声说：“抱歉(p_q）……”

“……这三年，辛苦你了。”欣雨沉默许久，才从嘴里蹦出句察觉不到感情的话。

“姐姐，后面我们还要再分开吗？╥﹏╥”

欣雨如鲠在喉。

“我的大学在朱家辖区中心，云土最富裕的地方，我想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O_O；)……”

看到万昌堪称震悚的表情，欣雨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想安抚下这个敏感可怜的孩子，不过意外的发现万昌的脸上有几道指甲划出的痕。

“……也别太难过啦，我是去上大学了，又不是死了，等我毕业，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你家庭情况也比我好，起码不像我要连着打七年工然后无缝接求职……不如说说你高中生涯里有趣的事？”欣雨只好连忙转移话题，强颜欢笑试着让万昌开心点。

“喔……有，有啊！o(￣▽￣)ｄ”万昌呆滞低落的眼神缓缓升温，语气也欢喜起来，仿佛又变成了三年前的他，“姐姐在我模考结束的时候带我去一片废弃镇落玩，还用我们的名字给一座无主的山命了名！把我考试后的失落都忘掉了，嘿嘿……(─‿─)”

欣雨眉头一皱，“……还有吗？”

“有，有！姐姐跟我讲了你在课余时间惩恶扬善，为了正义辗转各地的传奇故事，还拉着我去国外旅游，看了好多好多不一样的风景，我还获得了好多灵感……我相信我能画出姐姐想看的……ψ(｀∇´)ψ！”

“……还有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联考结束后姐姐约我到山上，给我戴……戴了戒指，那天姐姐穿的很好看，还把我……(ฅωฅ *)”万昌说到这，不自觉地羞红了脸，不过他仍然自豪地抬起手，让欣雨看到了他左手中指上的冰兰花瓣戒指——明显的低劣赝品。

不知为何，欣雨有些呼吸困难，她清晰地记得高中三年里自己没见过万昌一面，但也正是因此，万昌刚刚的“回忆”让她感到惶恐，悔恨和无地自容。她紧紧抱住了万昌，身体病弱的他直接倒在靠背，万昌迟钝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出变化，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呜……好久……好远……”

“对不起，万昌……我已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愧疚……我会用我有能力得到的一切回馈你，我唯一的爱人。那些你视作珍宝的回忆，再体验一次可也无妨吧？”尽管难以真正平静下来，欣雨还是给出了她自己的想法，而她得到的回答，也不出所料。

在荒凉死城的尽头，欣雨真的看到那座无主的低矮山丘，铁牌上写着两个潦草的字“昌山”，但前面还留了一个空，欣雨苦笑一声，把一个“新”加在了前面。他们跨越边境，去到未曾涉足却同样美丽的各地旅行，而在开学前的最后一天，欣雨换上那身万昌想象过的洁白长裙，为他戴上了一颗新的戒指——只不过这次，那青蓝的晶体叶货真价实。欣雨几乎花光了她出生以来所有的积蓄，只换了一颗小小的指环，欣雨感觉得到那是她最不理智的举动，但听到那时万昌因为过度兴奋激动发出的低喘和呻吟时，她感到一切都值了。

那夜的树林里多了一对激烈运动着的人影，颠倒黑白，翻云覆雨，直到太阳照常升起。欲求不满的淫汁渐渐渗进土壤，粘稠精液挂在树干上缓缓流下，欣雨为全身疲软却露出幸福表情的万昌戴上了贞操锁，他没有拒绝，反而如获至宝。

“再见，我回来的时候，再帮你解放出来，我会多给你发消息的，你也不要装死，明白吗？”欣雨温和地在他耳边低语，像母亲安抚孩童。

“嗯……我会等姐姐回来的！”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我叫欣雨，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

校车跨过那堵高墙时，面前的景色却如同荒芜平地，可突然间，欣雨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在融化，等那旧的视界彻底消失，她终于看见绵延的神谷仙山，云气缭绕之中，原本只存在于想象的机械化城邦在山脚均匀整齐地分布着，而点缀着几缕烟霓淡色的峰峦洞窟中，进出的男女们相貌堂堂，仙风道骨，谈吐之间却尽是官僚琐碎，淫秽不堪之辞。而且虽说是人间仙境，那些工作或生活用的仙袍和霓裳却尽是些淫邪惑乱的设计，仙人们毫无遮掩地展现自己的魅力和癖好，并且自由地交合纵欲，或是对普通人类施加暴行满足自己。而身为异族的外官同样披着亮艳的仙袍，开口却颇有些礼节德行，可遇到人类随便就抓起来吃了，没人拦着。欣雨被眼前的一切震撼，而送餐的浮空妖灵也是机械和肉体的结合造物，她忐忑地吃下糕点，只感到味觉被彻底倾覆——在外面的时候，从未有如此鲜美可口的珍馐，在这里竟然只是随便供给的茶点？……

校园建于山脉中一块环境格外优美的洞天内，天师的奇术让外面的天气无法影响内部一砖一瓦，可刚到校外，欣雨就见到几个身着绫罗霓裳的贵妇人怀着慈悲的表情，用诡异的法术把一对外来人夫妇皮下的东西全部翻出来暴露在外面，还让他们保持着这最恶心的状态却不死去，随后将两位钉在门口慢慢割着内脏玩弄……车上辅导着这些外来学生的师兄看到欣雨脸上的汗，面无表情得解释道这两个无父无母的难民为学校工作讨生活，送餐时晚了四分钟，客户认为这个数字不吉利，决定轻惩他们，但考虑到这对苦命鸳鸯孤苦伶仃，应当稍作仪式，送他们转世贵户，来生无忧。

等师兄说完这段话，欣雨看见那对夫妇被翻出来的内脏外被贵妇人裹上一层酥皮，那酥皮不断抽搐着，直到两颗蠕动着的血筋肉脑哀嚎着突破外壳钻出来，无数双眼睛猛地睁开，少妇们开怀大笑，拿出绣花针将那新生的干黄眼球挑破，然后把白色的五污浊浆水倒进去密封好……

到宿舍后，欣雨还是忍不住呕吐出来，学校给她这种外地学生安排了独立宿舍，所以幸运地，她不用跟那些仙人打交道。但她在每条走廊里，都能看见同学和老师将外形模糊的人类当做宠物，物品甚至食材般带在身上，一旦兴起，就用各自掌握的秘术将那人弄得血肉模糊，肢体逆转，全身经历重塑和凌辱，剧烈的挣扎化作增生皮垢和角质的延伸……课堂上，讲的最多的就是哲学，生物和法术科，解剖，肉体改造，精神试验，基因突变，感官剥夺，人外杂交，刑罚复刻……全部都是用人类直接活体操作，那些人被押上台前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直到被动刀时才哭嚎求饶起来，但本地学生们像是对人类的痛苦毫无一点共情，欢笑着看那些实验品从人变成不可名状的物件，却始终保持着意识发出各种各样痛苦的悲鸣。课程结束时，祖师还会语重心长地跟学生讲解人类只有被强制制成异物，经过漫长的改造和测试，变得彻底无法描述后受到仙圣神佛们的伟力净化，才能享到极乐至福。台下一些学生甚至潸然泪下，纷纷报名要直接参与实验部，为造福仙与人的远景出一份力。

班级里的辩论赛层出不穷，一天至少两次，论题永远是尖锐的社会矛盾——当然是在外面。可欣雨发现这些辩论对任何实际的东西都没有追求，他们更像是通过正反方的表现筛查异己，那些不受大多数人拥簇的辩手，很快就会消失。

仙人们服丹养生，可仙丹的药引尽是人或异族。将人炼作丹往往分为五步，第一步把人装进炉后，出来的会是焦黑恶心的烂泥，第二步则是等待烂泥自然凝固后，精元驱使内部肉体发生非主动的异变，让奇异的增生和扭曲等现象造就破壳而出的内肉，第三步便是将多个人的内肉黏合在一起，倒入湿润的腐烂肉泥，再加入诸多佐料和药材，使用法术糅合一切，第四步是重组，将糅出的大泥团硬生生摧残成渣，再迫使那些残破精元重组成小块，第五步再次回炉，出来时便是成熟丹品了。

跟欣雨一起来到“仙境”的同学中第一批就是倒在这里。师长说，他们不能把控自己，脑中尽是私欲，没有将解救苍生放在第一位，所以送入炉鼎为众仙谋福。看到那些有血有肉的同类被关进丹炉，受死灵异法造出的黑火焚烧，最痛苦的灼烧缓慢地杀灭他们身上每一个细胞，要让触犯天条的代价深深铭刻在这具将成为血食的凡躯，火中的幽魂还因他们的惨叫哀嚎而出现，肆意对着这些残缺的受炼者发泄暴虐欲望，欣雨呆若木鸡地看着人们一个个被塞进丹炉，最后像排泄一般拉出一大堆黑泥，她说不出话，只用悄悄按下的快门表达了态度。

她看到社团里千娇百艳的仙女和风度翩翩的道士用尽脑力，发掘着人类肉体的极限。她们把人类男童改造出子宫，做成人彘强奸到怀孕，最后让新的幼童直接破腹而出；他们把人类少女交给变异的畸形恶兽，看这些低等人最后可笑的挣扎是如何沦为怪物的催情剂，让她们受到更彻底的性虐和暴力奸杀，而所有牵肠挂肚，骨肉分离的受害者都会被怪物披挂在身上，成为装饰品和零食；一些健康的人类被剖开，强行跟畸形动物缝合在一起，再放入一些繁殖速度很快的异菌，让人变异成最优秀的肿胀苗床，生产出各种各样原本只存在于奇思妙想的孽种，供一些有怪癖的仙子享受……

欣雨寝食难安，她感觉自己是一头猪，无意中进到了一座饥饿的城市。但好消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地方的收入水平比外面高了不下十倍，如果她撑过去，在这边随便混一份工作都能把万昌和自己都养活了。天条规定，外地人入神域求学为官，四年之内都有返回家乡的机会，而且一旦离开就不得再来，四年时间对欣雨来说实在是太够了。

然而，神域中的景象实在过于惊悚，欣雨终日难以合眼，因为梦里全是人类被奸淫强暴，以身制器，批量虐杀的场景。仙人甚至跟罪行累累的妖魔达成合作，只为更快地生出畸形儿和更残暴地折磨人类，那些修炼出香艳拟态，本体却是腌臜孽畜的妖物更精通玩弄人类的方法，他们常常让爱人失智相残到体无完肤，然后把这些苦命人面对面地强暴到体无完肤，操到真正地血肉相融合而为一后，再把淤烂的混合物扔进绞肉机——当然，区区绞肉机杀不死血浓于水的痴情人，它们会一直活在肉酱罐里直到派上用场的一天。

学堂大殿，仙膳宝塔，经传神山，云间佛祠，神域里无数宏伟磅礴的奇观令人神往，朱氏王亲亦歌颂着外地人类工人为这些世界第一的伟大建设做出的贡献，然而那些被强制自愿押进此地的人却只做了奇观的材料——经历暗无天日的囚禁和凌辱，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的被匠人们抽筋剥骨，活制家具，其他的全部炼化成浆，混合建材做支柱和墙体，他们的意识被保留，在制浆时强制性的相融并不可避免地发生排异，为了观赏性，工匠在肉材上雕刻纹路的同时还留下了建材们幸福欢笑的表情。后来游客看到这些肉宫设施后甚至会兴起性欲，强奸这些还留有意识的肉墙血具，让其中本就混沌的意识杂合体被进一步污染和侵犯……

欣雨有些神志不清了，只有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根据天条循规蹈矩地走，因为每天她都能看到跟自己同行的异乡人因为一些小事被抓走，回来时有的成了鲜美泡酒物，有的被插上管子砍掉四肢，在体内塞满了形态恐怖可发育极慢的寄生兽，有的与厕所融为一体，变成专业的发泄便器……而想要中途放弃学业的受到最残酷的刑罚——送入妖王的隐秘洞天，被饥渴难耐的妖邪淫魔细细品鉴，那里面发生的一切过于泯灭人性，所以至今都没有准确记载……

欣雨颤抖地记下了这些，面前白发黄眉，丰腴诱惑的师姐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她正值青春年华，就已换了七任丈夫，致使它即便未刻意裸露也尽显媚态。看着欣雨不安的表情，师姐无意间露出微笑：“师妹何故心神不宁？既已下定决心，就毋需迟疑，我知内外苍生，都在等着一场爆发。”

欣雨哀伤地看向这个不知为何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仙女，低声问道：“我不明白，师姐……仙自人来，妖也从人来，为何在云土最富庶的首府，只有人如牲畜般被任意宰割？”

“因为尔等灵气最盛，却最为弱小，想打破僵局，不能只有一方做出改变。转机可能很快就会到来，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

那夜，欣雨发现餐厅里突然全上了肉，定睛一看，果真是全人大宴，她还看到好几个外地学生全身赤裸，意识清醒地被直接送上餐桌，他们的皮肤变得纤软弹嫩，轻轻一碰就掉下一块，如布丁般水灵，器官被处理得鲜美无比，还加入了适量的巧克力，肉酱，乳酪等用以调味，很难想象这些被吃的还剩骨头都在微微挣扎的菜肴，在后厨经历了什么。欣雨几乎把前几天的食物都吐了出来，但她还是忍着没掉下一滴泪，自与万昌相见那一天起，她就从未哭过，如今也只能强行安慰自己——再等等，很快就能离开了。

说实话，现在欣雨已经有了离开这魔窟的机会，但她不甘心。幸运地跟那位同样想反抗不公的师姐要到了那么多资料，但她还想要更深的真相——为什么云土会变成这样？而且这份完整学历在故乡的价值，足够换一份持续至少三十年的幸福生活，还可以跟人一起过。

看到万昌在聊天框跟她开的玩笑，讲的故事，欣雨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开朗了许多，反倒是自己被压抑出心病了。不知不觉间，欣雨感觉到偏执同样困扰了自己，天天看着那残酷绝望的场景，巨大的精神冲击干扰了她的理性和判断力，她想活下去，想跟万昌重逢，又放不下那显得幼稚和危险的理想。

“姐姐，那边怎么样？我只听说仙境遍地金山银山，可是真的？(╯▽╰ )”

“……真的，就是有点不自在，我会尽早回来。另外，我不叫姐姐……算了想叫就叫吧。”

“啊对不起(>﹏<)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的样子，莫非是水土不服？”

“……算是吧，不过我是想……给你发个文件，不过你千万不要看，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如果我没让你打开，你就永远不要动它，明白吗？

“嗯嗯……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通话结束后，欣雨忐忑地发出了她收集照片的整合文件，安全起见还是做了几层加密，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欣雨还是厌恶着自己，她不得不反省一个问题：我何时变得如此自私了？竟让爱人去冒这种险？

……没有答案，也许，偏执就是唯一的解释。

事到如今，自己幻想的太平盛世好像实现了，但它是那么令人恐惧，那么的难以理解，那些美好的梦，此时都化作凄凉的泡影。

可有一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神域发布法令，允许外界平民入境工作，但一旦进来就不可再离去，尽管这则规章漏洞百出，但外面的穷苦人还是蜂拥而入，一天之内大批低收入人类涌到仙境之门，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凶神恶煞的妖魔和手持武器的饥渴神官。

男人们被押入药坊，采药炼丹的仙女们如狼似虎，比起对元阳的追求，她们更渴望性虐他人的快感。无数根肉棒轮流侵犯着一个个无辜的男性，她们身怀怪力，强暴久久不止，像是没有体力限制。挤干净男奴精血时，往往也把他们捅到肠穿肚烂，皮开肉绽，零部件掉的到处都是，但只要用上秘药，就能立刻将他们恢复过来，让他们的肉棒也挺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继续操干，每次操坏肉棒，睾丸，乳头等重要部位后，她们都会用奇术修复重塑，并附加更极端的敏感效果。不到一天时间，一群落魄男子竟被仙女们活生生操到如香艳女奴般可爱，他们原先的容貌永远消失，剩下的只有任凭高高在上的贵人摧残和玩弄的精奴娇躯，没有了人权，没有了自由，被绝顶贱逼直到高潮喷水，乖乖接受肉体改造，被切割或拷打凌虐以满足特殊癖好，是他们最后的职责。

流水线式的收容和改造，减少了仙人们在每个个体上停留的时间，但这不会为他们换来获救的机会，只会将这场注定通往绝望道路的折磨持续得更长久。而人们仍然挤破头也要进到这美好的首都去，在看到真相前他们都以为，这会是对他们腐烂人生的一场救赎……

万昌身边的许多老朋友，都踏上了这条“伟大”的闯荡之路，只有他仍然重复着专科学校里那些枯燥苛刻的任务，每天被骂的狗血淋头，没有工资和任何形式的奖励，一有懈怠就挨打，没有娱乐活动，不可跨越校园的高墙，节假日对他而言也只是奢求。他没学到任何东西，只一天到晚当着不需要工资的苦工，可满面尘灰的万昌累倒在散发着恶臭空虚的宿舍里时，还是会对着他用所有空闲时间画出的画痴痴笑笑，只因他知道，所有艰难的时刻都是为了最后迎来希望的那一刻，她会让自己明白，暗无天日的生活里也会有有意义的事情存在。

可看着看着，万昌总感觉各种细节上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好，涂涂改改换画材，颜料脏了又要新的，他的生活费不知不觉间大量减少，可那几幅为她而作的画看起来还是不圆满。

万昌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也许缺另一个视角的评价吧，但他却偏偏不想找别人评点。

“哈哈……这般漂亮，我果然是天才啊……哈哈，哈哈哈哈……”

万昌表情呆滞地抱着他的画，像捧着宝物一般昏沉地睡去，丝毫没注意到受潮的纸张已经开始了分离。

……

雨夜的宿舍中，欣雨正在编织一面旗帜，她的手不似仙人般巧，但效果已经达到。鲜红布料上纹出一行清晰的字，那是她熟悉的一段话。

“天理得胜 再无不公”

她写过许多愤世妒俗的词句，有的现在看来幼稚，有的或许还算的上有点高深，但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有这八个字，可以刻在上面。

深吸一口气，她披上雨衣，走出门去，不知为何走廊里空无一人，原本飘扬回荡的仙气也不复存在，只剩下血腥味和尸臭。

神域中，暴雨极少存在，滂沱大雨几乎引起所有神明仙官的注意，但他们还未来得及思考出原因，殿中童子突然现出妖身，露出凶相，手持法器发动偷袭，一时间云顶天宫和各大佛法灵祠中的上位者大量伤亡，而战败的仙人与常人并无什么区别，形态逐渐畸变的妖魔将他们大肆侮辱，用宫内各种灵丹妙药，精炼法器折磨曾经的领导们，而各个关押外来人类的洞窟和楼宇中杀声震天，被压迫的人类手持武器，跟着怀有善相的异族厮杀得道的卫兵们，光鲜亮丽的神域竟刹那间化为腥风血雨的悲苦地狱，人，妖，神，在各个角落里对彼此发起最残酷的斗争和惩罚，那些云淡风轻的神仙被扒开了骨肉，被巨根插进全身的洞射精到撑爆时，发出的惨叫还要更加痛苦和悲哀。在这人间地狱中，欣雨艰难地爬到教学楼的最高层——其实也是城区的最高点，高举着旗帜，她感到呼吸无比急促，心脏也仿佛要停跳了，但也许她的理想，真的能以一种最残暴的方式实现。

……

“师姐……真的要我去插这旗帜吗？”

“是的，你是今年从外面过来的这批人里唯二的完整者，不过另一位不想反抗，那你就是宣告斗争最合适的人选。”

“……真的能赢吗？”

“你插上这面旗的时候，我们就赢了。”

……

师姐的话回响在欣雨脑中，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旗帜已经被插好了，而几乎就在同时，反抗暴政的妖王们全身颤抖，抽搐起来，随后，他们的外形开始剧烈突变，触手和附肢从皮下爆出，尖锐獠牙刺破外皮，背部肉脉凸起，随后角质高速增生并剧烈硬化，直到变成肉壳般的巨大结构——妖族的身体部位突然地开裂，有的是脖颈，有的是额头，有的是腰臀……从中长出大量血瘤和肉枝，抽动的触须四处甩动，昆虫或植物形态的结构自体表横生，甭管生物还是无机物，一旦接触就会被同化改造成怪物的一部分，这些诡异的恶兽将地上的人类几乎吃了干净，而天上云彩中浮现出尊主天帝的身体轮廓，其中的霞光将作乱的怪物吸纳，不复存在，就这样成功解决了这场暴力的反抗运动。

欣雨吓得瘫倒在地，但意识到危机的她连忙跑下楼去，身体却越来越不支，她感觉自己像是瞎了眼，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最后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可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万昌也在前面奔跑着，呼唤她的名字，但最终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的视野终于变得清晰，站在面前的，却是个白胖干净，憨态可掬的肥仙官，他大笑一声，嘴角上扬道：

“哈哈……小女娃，你可知罪呀～？”

……

一笔，两笔，三笔……

第五年了。

万昌疲惫地从学校毕业，对于未来，他彻底没了规划。当年联考失败时他离家出走，说是断绝联系，但父母还是给他打生活费，现在毕业了，父母却彻底不理他了。

打开手机，欣雨的头像是灰色的离线状态，他默默收好了手机，打算去那墙边最安全的地方，等待她最终的归来。

孤独地在小道上奔跑，万昌经过属于他们的新昌山，呆呆地看着那冰兰花瓣形状的戒指，不自觉欢喜起来。

“对了，之前我不知道欣雨说的‘天理得胜，再无不公’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应该是一个人人都能实现理想，每个人都能变得伟大的时代吧，哈哈！到时候跟她多聊聊，一定能画出来的……”

万昌激动地想着，跑着。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从早晨跑到夜晚。上天疑惑着他的南辕北辙，因为万昌只是在绕圈。他绕着神域之外的区域不断奔跑，兴奋地从一头跑到另一头，最后回到原点，再次重复。

几个坐着喝茶的老头看到他的身影，议论纷纷。

“这孩子第几次这样跑了？”

“他跑了快半年了。”

“天天说着一样的话，动作也很僵硬，你说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他疯不疯又跟咱没啥关系，大家都早点死才是最好呢！你看这家伙撞上这么不好的时期，年纪轻轻成了傻子，我们就幸运了！”

……

一年前，万昌缩在被子里，对着一个视频一动不动地看了一周。那是他一个当私家侦探的朋友发过来的，关于……她的下落。

视频中，面如死灰的欣雨在一个压抑封闭的屋子里，被几个畸形的妖差拖到位肥胖的官僚面前，恭敬问道：“孙王爷，如何处置？”

那王爷大笑：“她区区凡人，亲手撰写造反口号，以惑众妖言染指学堂恩光，还是整场袭击行动的主谋，致使神域生灵涂炭，道法崩坏，罪行罄竹难书。”

“依我所见，应入炉中洞天受永世极刑，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有个药引的样子，才有资格踏入那炉中！”

这时，周围靠过来无数恐兽妖鬼，它们都已经变成了难以理解的异物，背上挺起厚重肉壳，肉身之怪难以描述，饥渴的群兽排成血肉山脉，如满天黑云压向脆弱渺小的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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