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面对面比较好吧。

彰人用舌挑逗着冬弥的唇，冬弥于是将舌也伸出，两人的一小块在空调营造的干凉气中相接，相触，交织，然后伴随着嘴唇严丝合缝地对上，彰人也感受到冬弥更加深入。

这样的姿势也不是很适合使力吧？他发觉冬弥动作的艰难，把腿高高地抬了起来便与他的发力，然后感觉他的东西在自己体内肆意出入着，撞上敏感点的时候总是会让自己莫名地打颤，随后又感到伴随着一些酸痛的快感。

两人貌似都渐入佳境，节奏渐渐合拍，冬弥的喘息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多地传入彰人的耳中，更让他欲罢不能。

[冬弥……]

彰人口型的张合让冬弥愣了一下，然后暂时停下身上的动作。

[我爱你……]

“我也是。”

[但是，我也很担心……]

[担心什么时候你就会超过我了，什么时候我在你身边却毫无用处了。]

[作曲也是，你已经可以自己写出那么优秀的旋律了，歌唱也是，就算没有我在场你也好好地唱出了歌……]

彰人把头扭了过去，冬弥用吻将他的脸再引导至正位，然后示意他想继续听下去。

[我觉得这种想法实在不太好，所以我要说。我觉得，冬弥只信任我，只依靠着我，那该有多好。]

[但是你也总有一天要自己飞起来的吧，就像今天这样，一个人也能做到……]

眼中几乎泛着一些泪光，不知是因为刚刚的痛感，还是因为这些话的吐诉。

“不，彰人，你理解错了啊。”

“我只信任彰人，想一直有彰人作为我的依靠，这点从来没有变过。

“作曲也好歌唱也好，我之所以想能做到更多的事情，不是寻求独立，而是希望我也能成为彰人的依靠。

“没有彰人绝不会有现在的我，何况我的未来也必须有着彰人的帮助与陪伴，彰人说在我身边毫无用处，太荒唐了吧。

“我会写出那样的词曲，是因为我喜欢着彰人，感激着彰人，抱着永远不想和彰人分开的心情……都是因为彰人啊……

“彰人，为什么要这么没有自信呢……”

插入自己体中的东西缓缓退出，彰人显然对这个结果还不满意，又坐到了冬弥的身上，扭动着腰，听到冬弥口中发出的闷哼声。

或许我真的理解错了。

或许我也不该怀疑那么多的，所谓的“信任”，其实我自己就没有做到。

“彰人，也应该好好相信我吧……”

“那些歌词里说的，都是真话，彰人……已经是构成我的一部分了啊。”

将身体压下，彰人轻轻在冬弥的唇上吻下，两人的鼻息在对方的脸上俏皮地轻拍，湿湿的，热热的，又痒痒的。

[你也是，冬弥。]

担心了那么多的东西，如果说这么快就完全消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现在的确有所释怀，因为是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这个人说自己是他的一部分，那自己也想更加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自己生命的一份。

彰人用手将身体撑起，潮热早已涌上冬弥的脸，大概也漫上了自己的，不过无所谓了。

[冬弥，今天想试试从背后，可以吗？]

“彰人……”

[算了。]

如果是大人，就也要学会扛起责任，不把这份选择权交给想这么做却不敢实施的对方，而是自己替对方做出选择，担下他会产生的负罪感。

彰人于是一翻身趴在床上，冬弥被他的动作惯性带着一同变为俯卧的姿态。

[冬弥，剩下的就按你的想法来吧。受不了了的话我会扯你的衣服的。]

彰人扭过头“说”，示意冬弥开始。

在这样的互相成全中，两人最终取得了彼此的满足，然后劳累地躺在床上，久违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

昨天对体力的消耗还是有点大的，这是东云彰人起床后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冬弥又起得比自己早吗，竟然不在床上。

手机传来短信，好像冬弥准备帮他打包一份听说附近比较美味的早餐回来。

带着些许惊喜地笑了笑，然后换衣服，洗漱。

坐到电脑前上传了之前录好的那首新歌，心情愉悦地靠在椅背上，翻看着越来越多人关注的youtube频道，又认真观看了昨天活动的全程视频。

只是冬弥怎么还没有回来。

心生疑惑之际，发现手机上多出了几个未接来电。

然后是一条陌生人发出的短信，让他立即到医院一趟。

不解。

疑惑。

最后是恐慌。

又顾不上那么多，甚至忘记合上电脑，朝第一次在海边的那夜，他们初识的医院方向奔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短信上标注的病房，一小群人围在外面，医生举起手机，截图上显示着“东云彰人”的信息页，医生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点了点头，东云彰人刚想用日语摆出口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久违地，用手语询问着自己能不能进入病房。

医生让他出示相关的身份证明，还好这些东西在手机上有存档。

终于进入病房，苍白的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他的冬弥。

忍住一切冲动的话，他打着手语，问医生在冬弥身上发生了什么。

站在医生旁边的一个人走向前来，说自己开车撞上了他。

“当时确实是绿灯，但是我也刹不住车了，我当时只能一直鸣笛，可是他好像毫无反应。”

冬弥他………听不见啊。

他想把这句话吐出，带着激愤和恼怒地吐出，但最后还是把难以平静的情绪压了下来，紧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发作。

“幸好他的反应比较快，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医生在旁边补充，语气里带着些迟疑。

东云彰人几乎要忍受不住这一切，好一会紧闭着双眼，让自己的心情艰难地稍微平复一点，再打着手语问医生他的情况。

“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只是头部受到了一些撞击，可能会出现失忆的情况，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失忆……？

为什么……

“对了，还有很多后续的处理和缴费事宜，你作为他的紧急联系人，要在我们这里登记一下。”

握紧了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真的有一瞬间，很想将手举起，用力一甩让拳撞上那个撞了冬弥还装作无辜的人。

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待他。

办完一切手续他呆呆地坐在病床房看着熟睡的冬弥，伤口被白色的绷带缠着，白色的病床被子覆盖着，视野中除了他头发的两种蓝，就剩下这些凄惨的白色。

那个晚上，冬弥也是这样在自己床边守着的吗……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在海边的三个夜晚，两次拯救，我们的爱情，我们的歌……如果这一切都不记得了的话。

明明，一切正要开始。

脑中浮现新人演出上他的表现，和一曲已毕台下观众的赞叹与掌声。

明明，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

我甚至还没有和你一起过过生日，还没有一起去旅行、去品尝更多的咖啡与松饼。

但是如果你都要忘记我了，那我又该……

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身前的人睁开了双眼，“那个，请问你是……？”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和拘谨，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刚刚咬着牙才忍住的东西滑落下来。

“我……认识你吗？”

医生突然进入房间，“又醒过来了吗，有没有什么不适？”

病床上的人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谢谢。”

医生比着“OK”的手势退出房间，彰人含着泪将冬弥的一只手抓起。

冬弥的脸上现出几分惊异，但并没有将手拿回，顺从着他把自己的掌摊开，轻轻抚摸着。

[是啊，我们认识。我们昨晚……还在同一张床上。]

现在的冬弥呆滞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而迟疑的样子，竟让自己有了想吻他的念头。

只是当然不敢也不能再把自己的唇贴上去了。

想陪着他，想留在他身边，尽管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吧。

[你……都忘记了什么呢？]

“我感觉我只记得我刚来到这个国家的事情了，那应该是几年前的事吧？”

是吗，甚至忘不掉枷锁般的过去，却忘掉了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事情。

命运还真是弄人，这只是自己第二次没有和他一起出门而已……

抚着他的手不愿放下，眼中残留着难过的透明液体，眼前的人也变得朦胧，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但它就是发生了啊……

加速着的爱情和加速着的事业被瞬间按下暂停键，不如说根本是从播放列表里被彻底清除，因为连再开的能力都没有。

事务所也只能以拒绝回应，现在除了像这样在床边陪伴着他，注视着他，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但是又怎能抛下他，让这样背负着沉重过去的无知的他，一个人走完接下来的生命？

自己和现在的他，哪一个会更加茫然呢？

苦笑着，将视线投向病房窗外，连那里的景观也是这么熟悉。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出门……

但是……

大概我们俩的运气，就是这么差吧。

是夜。

陆风徐徐吹拂，海岸上的温度不冷不热。

月亮高高悬起，明亮而浑圆，但这并不是自己现在想要的东西。

想看到的不是这样发着光却离自己那么远的伪物，想得到的是身边人手心的真实触感，想见到烟花被抛起，在空中打转，划出光迹。

怎么会，第四次次站在沙滩边，第三次想要步入大海。

怎么会……

他已经联系好了冬弥的家人，也给自己的姐姐发了条定时消息，只要今夜过去，自己会在世上消失，说不定和冬弥有关的一切都还能比较正常地进行下去。

从现在开始退出……也未尝不可吧，毕竟他都不记得自己了。

犹记那个冬夜他在冬弥怀中抱怨着可恶的命运，这命运夺走了他的声音，又带给了他冬弥，又在他们正尝试用自己的歌打动世界的如今，夺去了冬弥的记忆。

像是高楼大厦瞬间崩塌，一切的积蓄最终还是化为灰烬，让立在塔上的自己，随着塔的倾倒而一并开始自由落体。

脚踝被海水漫过，水倒还是带着些冷意，只是现在自己也并不在意，忍着眼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两步，从沙与水中拔起，再踏下。

今晚的自己，好像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坚定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美好，自己对这片海的看法也不再只是结束生命的工具。

果然自己还是不想死啊……想听你唱歌，想给你写歌，想和你将身体交织，同床共枕……

他的话语仿佛在耳边不断轻声重复——

“让我试一下，让我奏出彰人心中的声音。”

“彰人，我想把你的歌唱给大家。”

“彰人也，不想只是朋友而已吗？”

“一直都想对彰人说……好喜欢你。”

每句话都带着属于自己的三个音节，从他的口中说出被附上只对自己的温柔的语调与音色，总是让自己觉得“能遇到他太好了”，让自己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无数次将双唇相抵的温软触感，无数次听到他歌声的那种感动，忘怀不了的过去如潮水般运作着，在礁石上不断冲刷打磨重塑出独特的记忆。

海水越漫越深，自己的抗拒感也越来越强，好希望你能再来救我……

紧闭着双眼竭力再深入其中，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起初怀疑是因为过于渴望和想念的幻听，转过头去，发现那个人正赫然站在沙滩上。

为什么……看到他的一时间首先是惊吓，接着是袭遍全身的无力感，下一秒他支撑不住跪下，海水灌上来直至脖颈，席卷的寒意遍布全身，他在水中涩涩发抖，仿佛快要溺亡，但又带着些泪，带着痛苦而竭力地，恐慌着急忙起身。

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那人朝海的边缘跑来，他的脚步声和海浪声混在一起，此刻能感受到的却是安心……自己浑身湿透了，刚刚冷意触及脖颈动脉的一刹也熄灭了一些寻死的勇气，他好想回到岸边，好像再扑到他的怀里。

总感觉有些失去了意识，温热透明的东西从眼眶滑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岸边的了，但现在的确紧紧抱着第三次救了自己的人，用自己的衣物将对方也沾湿。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然后顺着隐约的感觉找到了这里……”

是啊，好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走得多了的路，并不会刻意去想应该往哪里拐弯、应该走哪个路口，只是仿佛冥冥中靠着身体的本能便能寻到自己的方向。

“你……是在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感觉好没有力气，甚至没有力气去回答他，只想好好靠在他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请你不要再这样做了。至少我觉得，一定有人会因为你的离开而痛苦不已的。”

[会因我的死而悲痛不已的人，他已经——]

热诚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浸湿了脚边的一小点沙。

“我也会为你的离去而难过的。如果真的没有人了的话，那我来当这个人好了。”

东云彰人抬起了头，无数次地从那像月亮一样的双瞳中看到认真与真挚，那并不像月光一样遥不可及，那是真实的，仿佛自己也可以抓住、可以占有。

真过分啊……冬弥。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就让我……更没有勇气再踏入海中了吗……

虚脱着的身体，疲惫的心，一切都不管不顾，留下自己依偎在他的怀中，听到他的呼吸与海浪同频，从他的臂弯里感到温暖。

啊啊，果然我还是没法离开你了。

重新开始，虽然你肯定不是以前的你了。

但是，对啊，那颗心始终没有改变。

不然你怎么会又来找到我，又来拯救我……

所以我会继续相信你的。

把头也埋在他的怀中，任凭眼泪肆意地流下。

谢谢你赋予了我，第二次的呼吸。

在海边的这四个夜晚，将被深深镌刻进大脑，渡上烟花与如月的眼眸的颜色。

而这个夜晚，会成为你的第一个。

我们还会有很多夜晚，我们还能一起呼吸。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泪珠闪烁着。紧紧依偎着冬弥的彰人，享受着他的第二次呼吸，正要把这极点后俘获的解脱与美好，和他一心所爱的人分享。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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