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其三之穗篇 相遇

我被尹府的下人带入厢房后，一开始并未在意四周的环境，只是站在墙边，透过门缝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爹爹离开，我才转过头，开始打量这间阴暗简陋的小屋。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一扇照不进阳光的窗户，一副破旧的桌凳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散乱铺着一张破草席，显然很久无人打理。，地面坑坑洼洼，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红色斑迹。我蹲下去仔细查看，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迎面扑来，顿时引得我阵阵反胃。

正当我惊魂未定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桂向我缓缓走来，他步伐沉稳，面带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姑娘，你叫穗对吧，我是这里的管家，日后叫我桂叔就行。尹老爷现在在华州，明日一早，我就差人送你去见他。”说完后，未等我回应，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离开了。

我做在草席上，内心惶恐不安，爹爹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穗儿乖，你会活下来，一直活很久。”

“穗儿，爹不会卖你的。”

“穗儿爹爹对不起你...”

“爹爹会常来看你的”

............

“爹爹...”，我呢喃着，恍惚中眼前好像出现了爹爹的身影，我猛然向前抱去，只听咚的一声，地面被我的额角狠狠的砸了一下。疼痛瞬间让我清醒过来，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眼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想着：既然爹爹已经带着钱离开了，我何不趁机溜走，回去找爹爹呢？

我走向门边，拉着那门把手往里拽，使尽浑身力气，那门却丝毫未动，看样子是被反锁了。我又跑向窗边，小心翼翼的将脚探了出去，再用手轻轻的扒住窗沿，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两个腿顺利出去后，我心中一喜，蹬着墙利用自身的重量将自己身体的其余部位往外送。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我的头被窗框卡住，脚也碰不到地面，颧骨被夹得生疼。我忍着疼痛，调整身形，但挣扎得越多，反而卡得越紧。我吃痛的叫出了声，屋外的人听见声响，朝这边走来。我急忙开始往回爬。

我的心跳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跳的越来越快，四肢用力的在墙上攀登。内心陡然一紧，慌乱中，身体竟爆发出了更大的力气，终于在门开的瞬间，我爬进了屋内。但是落地方式却不怎么光彩，脸朝地重重的摔了一跤。

我躺在地上，见到三个人影倒立着朝我走来，但却只有一个脚步声，我眨了眨眼睛，那三个人影逐渐合而为一，那人盯着窗户看了一会，随即面色阴沉的看向我，愠怒的说：“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桂...桂叔，我..我想解手，憋得实在很难受。”

李桂咂了咂嘴，尽量压下怒火而后换上一副假笑对我说：“跟我来吧。”

我跟着李桂走到茅房门口，我站在门口，又小声对他说：“桂叔，我嫌茅房臭，能不能让我去屋外的草丛方便一下？”

李桂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训斥我时，我拉了拉他的手，露出讨好的笑容：“求求桂叔了。”

他无奈的挥了挥手，语气不善答应道：“行吧行吧，下不为例啊。”

“谢谢桂叔，桂叔最好了。”

说罢，他带着我从后门出去，指了指前方的一片草丛：“前面那片草丛，随便找块地解决了吧。”

我站在他身旁，扭捏的对他请求道：“桂叔，你可以转过身去吗？爹爹说了，女子的身体是不能给男人看的。”

李桂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冷声道：“你这小羊事真多。”

小羊？是在说我吗？不过我来不及多想，道了声谢后便向远处的街道跑去。跑着跑着，身后突然传来李桂的叫喊声。

“好了没？这么慢。”

“回句话啊？”

“穗？穗，跑哪去了死丫头。”

我心中一紧，知道他开始寻找我了，赶紧加快了步伐，向街区奔跑。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逃出生天时，突然感到脚下一空，一阵失重感袭来。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眉眼阴鸷，身形高猛的人。他单手把我拎了起来，而后转过身去，重重的把我扔在李桂脚下。

我刚稳住身形，腹部就挨了一脚，疼得我双腿蜷缩，捂着胸口，哭喊道：“不敢了，桂叔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

“好你个小崽子，敢耍你桂爷，你爹都把你卖了你还想逃？”说完又朝着我的腰部踢了一脚。随后，他示意那高猛的仆从把我拎起来，像丢垃圾一样扔回厢房，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老实在这呆着”便甩门而去。

夜晚，我躺在草席上，身上的伤后让我几乎动弹不得。一阵寒风吹过，我蜷起身来，又怀念起爹爹那温暖的臂膀。

“等家里安顿好了，爹爹会常来看你的。”我心里不由得想起爹爹临别时的承诺，如果我真的被送往了华州，爹爹以后还能寻得到我吗？怕是不能吧，一想到与爹爹再难想见，我不禁潸然泪下。

“等你长大了，爹爹给你找个好人......他会是能保护你的，你也看对眼的人。”或许我在华州能找到爹爹所说的好人家，像爹爹一样守护我呢？

在这复杂的情绪中，我渐渐忘记了身上的痛感，沉沉的睡了下去。

几日后，天刚微微亮，我就被尹宅的仆人叫醒。简单洗漱后，就被李桂带到了门外，不知他又从何处带来了两个女娃，年纪与我相仿，安静的站在我的身旁。

李桂扯着嗓子对我们喊道：“待会你们就跟我一同上这辆马车，今晚就能到老爷的客栈里。马车里有今天的干粮，你们自己分着吃，吃完就没了别找我要。”说完后就赶着我们往马车上走。

上车后，我看了看那干瘪的粮袋，心里盘算着肯定是不够三人吃了。三人将干粮分好后，我轻轻掰下一块往嘴里送去，那干粮硬如牛皮，我只得喝了一口水，将它冲了下去。

吃饱后，我打量着另外两个女孩，靠近我的是一个体型稍微胖一点的女孩，她身旁的干粮也快要见底了，我见状便又分了一些递给她。她愣了愣，而后连忙接过，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唉唉唉，嚷嚷什么呢？不要懂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马车外传来李桂暴戾的喊声，吓的我们三人不敢再发出声音。

傍晚，经过一日的颠簸，我们四人终于到了，此时我已是饥肠辘辘，马车里一路摇晃，导致我本来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口更加疼痛，每走一步都像被针刺般难忍。

下了马车后，李桂带着我们进入了客栈，刚一进门，一个奴颜媚骨的人就迎了上来， 奸笑道：“诶哟，桂爷，您可算回来了，楼上房间早就给您备好了，快去歇着吧。”说着，他指了指二楼的一处房间。

李桂并没有直接走上楼去，而是皱着眉指着我说道：“尹三，这只小羊，我花了65两才买来，差那五两银子，赶紧给我补上。”

尹三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谄媚模样，笑着答道：“补，当然补！桂爷您先喝杯茶，我这就去取银子。”说完，他一把推开旁边发愣的小二，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桂爷上茶？没眼力见！””

李桂拿到银子后，便往尹三给他安排的住处走去，刚要进屋时，又回头指着我说：“那只小羊不安分，前几日差点让她给逃了，你看紧点。”

尹三听后，目露凶光地的上下打量着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好嘞，谢桂爷提醒。”

我被尹三那阴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身上的伤口此时又隐隐作痛，加上我这一日没怎么吃饱，腿一软竟跌坐在地上。

尹三见此反而笑出了声，随后让人把我单独拖进了柴房，至于其余两个女孩，去了哪我也不得而知了。

我蜷缩在柴堆上，肚子饿的咕咕直响，身上的疼痛使我久久不能入眠。这时，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尿意，我不得不站起身，走向柴房门前，大声呼喊。这一吵，把正在门外小憩的尹三招了过来。他气冲冲地对我说道：“怎么了？又想干什么？”

“我想解手，可以带我去吗？”我紧张地低声说着。

“你这小羊事可真多，今晚破例让你去一次，以后晚上不准解手。”

我点了点头，便跟着尹三去了茅房。

次日，尹三安排我去洗盘子，虽然干着活儿，但他从未给过我一口吃的。每当饿得不行，我只能在客人吃剩下的盘子里找些残羹冷炙填饱肚子。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了，我也慢慢了解了这里的情况：这是一家黑店，而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孩子，迟早会被买家挑走，卖去的地方和命运各不相同，前途未卜。

这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在灶房清洗盘子，刚擦完最后一个，宵禁的钟声响起了，尹三把我从灶房里放了出来，吩咐我收拾收拾就去柴房睡觉。这时，两个男人推门而入。

走在左边的那个神情寡淡，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眼神幽深如狼，站在那里不怒自威。而右边那个，目光骇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诶，良爷，兴爷，你们二人这时前来，可是要住店？”尹三立即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哈腰说道。

右边那人正欲开口，左边的那个男子眼神炽热的看着我说道：“尹三，你身旁这个小崽子叫什么名字？”

尹三眼中精光一闪，笑得更加谄媚：“她啊，她叫穗。良爷，您这是想买这只小羊吗？”

“喂，良，你这是突然想找个童养媳了？”站在一旁的兴爷一脸疑惑，插话道。

“嗯...对，是得买一个，养到我加冠就可以要孩子了。”良犹豫了一下，而后眼含笑意的对着我说道。不知为什么，他长得明明凶神恶煞，我对上他的眼睛时，却没有丝毫怯意，反倒是心中生出一种羞涩，脸颊也微微发烫。

“就这个小崽子，多少钱？”

“这娃子可不便宜，长得这么秀气，我本打算养大点给长安的烟月楼送去呢，但看在良爷您的面子上，一百两卖给你。”

良爷脸色一沉，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明日我去取银子，今晚我先跟这娃子聊聊。”说着，他向我招了招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走到他身边。

“诶哟我的良爷可真是阔绰啊，这一百两银子的媳妇是说娶就娶啊。”兴爷笑着调侃道。“就是不知道以后有了娘子还管不管我这兄弟了。”

“舌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良冷冷的斜了舌头一眼，厌恶的说道，而后拉着我走向了尹三给他安排的房间。

//良被我改为1611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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