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门外，哈克背靠门坐在地上，他尝试过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但是这门隔音效果太好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盯着自己在地上焦急地甩来甩去的尾巴，觉得十分烦躁，为什么利亚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了，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呢？

哈克闭上眼睛，脑中一直回想着这句话……

“我会没事的。”

白狼背对着他，哈克看不见他的表情，他遁入一片深黑中，白色渐渐被黑暗吞没，最终不留下一丝痕迹，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一句谎言。

“布鲁克……”

哈克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白狼的名字以及……他的结局……

滴答，滴答……有水滴到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尤为明显。

眼泪从眼眶涌出，顺着自己的毛汇集在鼻子上，最终滴在地面，可是为什么？明明对那只狼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哈克感觉自己和他很熟悉，就像……

他回头看门，门还是那个门，安静地矗立在那，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趋势。

哈克回过头揉揉自己的眉心，盯着自己已经停止摆动的尾巴，为什么利亚进去了这么久？他回头举爪，但最终还是没有敲在上面。

等会要是利亚先出来，就相安无事地带他回去，要是那只狮子先出来，就杀了他！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橙黑相间的爪踩住了自己的尾巴，他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抽回尾巴。

“等你的小情人呢？”

“不管你的事。”

哈克抽出自己的尾巴，拍了拍被踩过的地方。

“切~不管我的事就不管我的事，就查案管我的事是吧？你倒是好，天天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

捷德嘴角下拉，弯腰扯住黑狼的尾巴，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要不你也找一个，我天天给你查案？”

哈克视线跟着尾巴转移到老虎脸上。

“算了吧，有我亲爱的哈sir就够了~”

捷德放开尾巴，在哈克拍到他的爪前快速揉了一把黑狼的脸。

“说吧，查出什么了？”

哈克板着脸，心里却闪过一丝意外，这一下居然扑空了？是这小子反应变快了，还是自己慢了？

“这里不太方便说，走，去我房间，我给你看些好康的。”

捷德直接握住哈克再次准备偷袭自己的爪，顺着黑狼的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哈克表情也严肃起来，捷德突然变得专注正经起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事态很严重。

“那走吧。”

哈克朝前迈出脚，但是脚悬在半空中，黑狼回头看背后的门，又看看捷德：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黑狼狐疑地看向老虎，他还在犹豫。

“你在说什么呢！这可是关系到这里所有兽的命呢！”

捷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黑狼，自己队长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职业操守了？平常有什么事他绝对是冲在第一的。

“那……要多久？”

哈克把爪放在门上，希望下一秒门就打开，利亚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我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捷德双爪插上哈克的腰，直接把他抱起来。

哈克依依不舍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门，一个拐弯，他们进到了捷德房间，捷德关上门，哈克的视线还呆立在奥利门的方向。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有一个会改变其他兽记忆的兽？”

捷德挡住哈克的视线，他紧盯着黑狼的眼睛，盯得哈克有些毛骨悚然。

……

利亚擦了擦手，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虽然可能会留疤，但至少可以保住奥利，同时他也庆幸奥利途中完全没有动作，看来哈克对他的威胁不是一般的大。

“不想死以后就不要喝酒哦。”

说到这利亚想起上次遇到的喝酒的人结局不太好。

“切，那黑狗巴不得我死呢。”

奥利不屑道。

“哎？你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还不是多亏了某人，让我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我现在想死了。”

“那可真是荣幸呢！麻烦你好好活着，才能体验更多这种感觉。”

利亚也没什么办法，毕竟K没给麻药，只能让奥利强忍着。

“这样的话，活着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啊。”

“要不然我让黑狗进来帮你治治病？”

利亚捡起地上的吉他，担担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它递给奥利。

触发了奥利的关键词，他又哑口无言了，只是默默地接过吉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疼痛有什么不好的，”利亚自言自语起来，他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胳膊：“至少它让你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奥利拨起剩余没断的弦，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杂音，听起来像是哭声，他似乎想用断掉的弦演奏。

利亚伸手将震动的弦按住，声音戛然而止。

“弦断了，换一根新的就行了，不要因为它而影响整体的乐章。”

奥利如视珍宝般将吉他夺回自己怀里，轻轻地把它放到枕边。

利亚微微一笑，站起身一瘸一拐朝大门走去，他没有再回头去看奥利，也不需要再看了……

“毕竟他的死活管我什么事呢？”

利亚猛回头，奥利抚摸着他的吉他默默流着泪，不是他在说话？幻听吧……

利亚挪到门边并没有花费多久，他打开门，哈克并没有在这等自己，想想也是，自己不顾黑狼的想法执意要进去，他大概率生气了吧……

利亚朝哈克房间方向望去，距离并不算不远，他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迈。

才走了两步，利亚本已没什么感觉的腰又传来了剧痛，甚至连刚刚奥利咬过的胳膊也开始疼起来，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因为哈克之前给自己上的那个药？但现在它失效了。

他向前望，离黑狼房间还有两扇门，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利亚咬牙向前拖动着双腿，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腰快要断掉了，这下算是体验到了奥利说的生不如死了，活着可真好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利亚抬头看，自己累死累活半天半个门的距离都没挪出去，他大口呼吸，环顾周围，想找个兽来帮帮自己。

但周围一片寂静，别说兽了，一根毛都没有，谁叫你不听哈克的，这就是自作自受！利亚在心里骂着自己。

他靠着墙休息了一会，继续向前挪动。

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被刀扎中的时候，利亚忍痛再走了一段路，双腿一软，摔到地上，在哪里跌倒就在哪趴下吧……

利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稍微缓和了一段时间，他伸手摸摸自己腰，只摸到一手鲜红，看来伤口又崩裂了。

再次抬头看向自己目的地，还有一个房间的距离，于是他开始爬动起来。

利亚千辛万苦，终于爬到了哈克房门口，他抬起手敲了敲门，他觉得现在全身都在向大脑传达别再动了的请求。

没有回应。

他又一次费力地举起手，用剩余所有的力气敲在门上。

一片死寂。

利亚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连举起胳膊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趴在地上，眼皮也沉重起来。

……

“喂，你没事吧？”

谁？

“你死了我的计划怎么办？”

死？

接着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听起来好像不止一只兽，其中有自己熟悉的……

再次醒来，是在毛茸茸的怀里，利亚感觉有些热，他稍微扭动一下，只换得渐渐缩紧的毛茸茸“牢笼”。

“对不起……”

是哈克沙哑的声音。

利亚还没睁开眼睛，他就知道黑狼肯定又哭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道歉呢？我希望下次你把‘对不起’改成‘我爱你’，不然我就不理你咯。”

利亚睁眼的同时伸手替黑狼擦掉泪痕。

“这么大一只狼啦，不能老是哭鼻子哦，多笑笑嘛，我更喜欢看你笑。”

利亚扯起黑狼的嘴角，替他做了一个笑脸。

除了道歉，哈克什么都说不出口，明明是自己说不离开的，结果反手将他一个人丢在那了，好在绯尔及时发现，黑狼无声地呜咽着。

“没什么事啦，我只是……太累了在你门口睡着了而已。”

苍白无力的谎言，不过利亚觉得应该可以骗骗这只傻狼……吧？不过这好像有点太低估他的智商了。

哈克明显不相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在利亚身上蹭来蹭去，但当他的鼻子掠过利亚的胳膊时，他停住了，眼神瞬间闪烁出杀意。

“等！这是我自己出门时摔倒了被地上的玻璃扎到了，不管他的事。”

“真的吗？”

哈克怀疑地盯着利亚的眼睛。

“嗯，真的！”

利亚可是撒谎老手，哈克并不能从他的面部表情捕捉出什么。

“那你打开我看看。”

哈克提出了最简单的验证方法。

“啊？”

利亚有些意想不到，打开的话，谎言一定不攻自破吧……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哈克拽起他的胳膊，准备用自己尖锐的牙齿直接咬开绑带。

“第三轮游戏即刻开始，请大家立刻前往。”

K这次似乎有些急促，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举行了吧？

利亚趁机抽出自己的胳膊，挠挠哈克的腰，囚禁自己的牢笼瞬间解开，利亚忍痛单脚着地：

“你看，我好着呢！我们快走吧。”

哈克无奈地叹气，看着已经挪到门口的利亚，黑狼直接过去抱起他，朝目的地前行。

……

“记住，别再做会伤害到自己的事了，在里面你尽量不要跟任何兽接触，出来后我会在这里等你，还有……”

哈克现在有些婆婆妈妈的，他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其他兽都已经进去了，现在只剩他们两个，利亚推着喋喋不休的哈克，但以他的力气，黑狼纹丝不动。

“放心吧！我会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出来的。”

为了让狼妈妈停止啰唆，利亚只好做出保障。

哈克停止了唠叨，然后俯下身慢慢靠近他，半张开嘴，在马上碰到利亚的唇时，黑狼撤回了自己的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拥抱。

“这个吻就作为诚实孩子的奖励吧。”

“啧，真卑鄙呀！”

“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的优点不学净学缺点！”

黑狼忧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目送对他做鬼脸的利亚先走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迈进门。

……

“唔……”

利亚感觉这次的眩晕感比之前几次都严重，以至于进门后他都感觉自己要摔倒了，甚至现在还头晕眼花，他稍微多花了点时间来适应这股眩晕。

待他看清周围的景致时，稍微松了口气，自己坐在椅子上，对面是绯尔，他们之间有一张桌子，桌上有副牌，看起来这场游戏不用到处跑，这样对自己的伤势恢复来说是件好事。

“第三轮游戏规则依旧非常简单。”

利亚已经对于这些兽工智能的一惊一乍习以为常了，J的突然开口并没有吓到他。

“这里有23张牌，从1到23，现在一只兽拿牌，拿牌的兽不能再拿没有因数的数字；另外一只兽就只能拿被抽牌的因数牌，当剩余牌全为质数时，则全归拿此兽所有。”

“最后比两只兽拥有的牌面总数，总数大者可以从身后的门出去，若相同则都可以出去，总数小的，整个房间会缩小并挤压，结局就不用我多说了。”

“还有第一张牌不能拿1哦。”

利亚等J说完后，便看向对面的绯尔，他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桌下的什么东西唉声叹气。

利亚不太担心自己拿牌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因为这场游戏并没有规定时间限制，也就是说有理论上无限思考时间，那就可以先推导，再实践。

但是绯尔……利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假如他拿牌的话，利亚并不能保证他能拿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所以他们需要更多交流。

“你有什么想法？”

利亚问对面的绯尔，但他好像没有听见，依旧低着头。

“喂！”

利亚加大音量，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于是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向前弯腰，却一头撞在隐形屏障上。

对面的小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利亚，然后疑惑瞬间变成吃惊，他的嘴动了动，但利亚并没有听到声音。

可恶，又是隐形屏障吗？它还隔音？利亚尝试敲敲它，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可真麻烦啊。

利亚正在思考着对策，J的声音在利亚这边单独响起：

“你第一轮的惩罚是第一张牌由我来给你抽。”

紧接着一张牌飞到利亚面前。

利亚都忘了还有惩罚这件事，不过这样又有好处，至少自己是拿牌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那这样就不太需要和绯尔交流了，他低头看自己的牌，是16。

再次抬头，1,2,4,8，就到了绯尔那边，他的总数是15，至少现在看来这个惩罚暂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

但如果1没了，利亚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那13,17,19,23，即使它们还在桌上，但自己也拿不到手，因为它们已经没有任何因数了。

那此时绯尔的总和就比较大了，所以自己想要获得与之相等的结果，就必须从大牌入手。

自己应该先把与其他数没有共同因数的大数拿到，那就只有22，相应的绯尔就会有11。

接下来20和15一对，21和14一对，12和18一对，它们有共同因数，因此先拿因数少的，则绯尔又可以得到10,5,3,7,6,9。

这样算下来，他们两个总和都138，就可以两个都安全出去了。

理论存在，利亚便开始实践，他先是看看绯尔，希望对方懂自己的意思。

白狗像是失去希望一样，一脸愁容，视线压根不在牌局上，甚至他都没有看自己拥有的牌，他这是不相信自己吗？

算了，不管他了，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利亚不再关注绯尔，只管拿自己的牌，很快就达到了预期的双方总和都为138。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胜者可以离开。”

J的声音打破房间的寂静。

绯尔还是低着头，利亚晃动手臂来吸引他的注意，示意他游戏已经结束了。

白狗先是望着自己的牌面发呆，接着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放在桌上，最后惋惜地注视了一会利亚，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额……真是个奇怪的兽啊，利亚心想，他也起身朝门走去。

可是，自己身后哪里有门？利亚立马回头看向绯尔走的方向，他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而且那边门也消失了，整个房间封闭了？

利亚挪到绯尔出门处的墙边，他摸索着墙壁，一丝门的痕迹都没有，而且他还感觉到墙面在推他。

再次回头，桌子椅子都消失了，只有地上的白色药丸在扎利亚的眼，现在整个房间就剩下利亚和这片药丸了……

自己这是……输了吗？难道算错了？利亚坐在地上仔细回盘，他反复验算多遍，结果并没有错。

那为什么？难道是游戏出bug了？

“J。”

“有什么指示？”

“为什么。”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和绯尔的数值不是相等的吗？”

“是的。”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因为他第一轮的奖励是平局则为他胜。”

“……”

第一轮的奖励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利亚坐在地上发疯似地大笑着，原来还有一条自己不知道的隐性规则啊……

为什么，绯尔没有告诉自己？

呵，告诉了又怎么样？自己每次都拿自己能拿的大数，最终才勉勉强强凑了个平局，也就是说，当自己第一张抽到16，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利亚看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墙壁，自己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慢慢地躺在地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有些想念黑狼。

他多希望黑狼现在在自己身边，不，不能在自己身边，这样会连他一起害死的。

想想从那只山羊开始，自己身边的生命就一个接一个流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死神上身了，自己像个扫把星一样，谁挨着自己谁就死，这样一想，自己死了也还好，至少他还活着。

利亚平躺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四面八方墙壁压过来，他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甚至大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抱着双膝将自己缩成一团，眼泪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流下，可是流泪又有什么用呢？眼泪把地板腐蚀穿然后自己逃出去？那只会发生在童话里吧……

“呵呵呵……”

利亚突然开始嘲笑自己，不久前才叫哈克不要老是哭，结果自己在这里稀里哗啦，也不知道他在自己死后会不会哭鼻子呢，希望他不会吧……

他又望一眼离自己近了几乎一倍的天花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死法，就这样被挤压死会不会太痛苦了……

利亚突然想起什么，他捡起地上的那颗药丸，毫不犹豫地投进嘴里咽下去，无论它是能创造奇迹的神药，还是会直接导致死亡的毒药，都比被墙挤成肉泥好。

他躺在地上回想着自己赛前跟哈克说的话，自己食言了啊……得不到那个吻了呢！现在还有些后悔当时自己没有主动去接黑狼的吻了，黑狼应该也想不到那时候不亲就再也亲不到了吧？嘿嘿嘿，叫吊我胃口，活该！

罢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利亚捂住自己的腹部，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而且越来越剧烈，看来药丸属于后者，但这个死法也不比挤压好受到哪去。

据说人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但自己脑子里只有那只黑狼的身影，似乎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生命才有意义。

利亚身下已经有了一大滩暗红的液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在流血，视线也已经模糊，全身都在剧痛，感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他紧紧抱住自己，疼痛让他全身发抖。

更糟糕的是墙壁已经顶到他的头和脚了，它们还在向中间收缩，逼仄的空间让利亚有些呼吸困难。

黑狼会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自己旁边救下自己吗？比如……魔法与奇迹？

“咳咳……呕……”

视觉、听觉、嗅觉已经全部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吐出什么来了，也许是血，也许是呕吐物，他也不在乎了，什么魔法与奇迹，都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身体感受到四个方向传来的压力，利亚再也没有力气去抵抗了，骨头崩裂的震动感直接传入大脑，利亚第一次认同奥利说的，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可真痛苦啊……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哈克时，在审讯室里那种坠入冰窟的感觉，不过这次利亚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从脚底渐渐上升的冰冷，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失温。

还会有奇迹吗？还会有希望吗？

利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他的呼吸已然停滞，心脏不再跳动，血液渐渐凝固，身体完全冰冷。

活着……可真好啊……

对不起，哈克，这次轮到我道歉了。

……

门外，哈克焦急地等待着，他这轮游戏跟弗兰克（红龙）一组，对方十秒之内就拿出了平局，并和哈克出了房间，所以他们应该是最快出来的。

而现在，哈克等了很久，他掰着指头算着，现在除了奥利、绯尔和利亚，全部都出来了，就算是不怎么聪明的捷德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他还没有？

以利亚的智商来说，这个游戏应该不难吧？除非……有兽本来就想借游戏来除掉他……

想到这哈克的脸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

正好此时奥利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脸比毛还黑的哈克，心都凉透了，他悄悄贴着远离哈克的墙边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站住！”哈克压住自己的火气：“你在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啊？我……我没干嘛……”

奥利现在不太敢动，随着黑狼一步步逼近自己，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问你个问题，你这轮游戏是跟谁一组？”

“那个熊……”

“真的吗？那熊早就出来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那是因为……”

奥利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面前随时都要爆发的哈克，他不太敢接着说了，总不能说自己为了避开他而特意在里面待了一阵吧，结果出来还是撞了个满怀……

“因为什么？”

哈克已经露出了自己的牙齿，开始威胁起狮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奥利连忙抱住自己的头，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咬了利亚这件事了。

“我就知道！”

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哈克掐住奥利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另外一只爪紧紧握住，就要挥到狮子脸上去，奥利紧紧闭上双眼。

“哎？”

橙色盖住了黑色，捷德不知从哪冒出来，见缝插针夹在了哈克和奥利之间：

“上次你打他是有原因的，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哈克没有说话，他眼中只有猩红的火焰在燃烧，已经完全不在乎面前挡着的是谁，所以他没有接捷德的话，而是接着另外一只爪握拳直接打在捷德脸上，老虎朝一边倒下。

捷德没想到黑狼现在突然这么蛮不讲理，他在倒地前拽住黑狼的爪，让他也失去重心，然后对奥利叫道：

“愣着干嘛？等死啊？”

奥利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哈克迅速从地上弹起来迈步去追，却被捷德死死抓住脚踝，刚起步就又摔在地上，黑狼回头怒视脸上挂彩的老虎。

“你冷静一点！”

捷德用另一只爪抓住朝自己脸踹过来的脚，一个快速地翻身坐到了哈克的腰上，同时放开黑狼的脚腾出爪来反钳住黑狼的双爪。

“冷静？他害死了利亚，我怎么冷静！”

黑狼挣扎着，但坐在他身上的捷德像块石头一样不可撼动。

“你就那么确定是他做的？我的意思是说，他明明之前就有机会杀了他，为什么他没有？”

“他只是想掩盖他的动机罢了，借这场游戏来摆脱嫌疑！”

“那万一他没事，只是还没出来呢？不是还有绯尔吗？也许他们两个一组。”

哈克瞬间减轻了挣扎力度，他和老虎同时转头朝门望去。

门似乎是感受到了两兽的目光，于是自己打开了，绯尔走了出来，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两兽。

“绯尔，利亚跟你一组吗？”

捷德率先发问。

“嗯。”

绯尔低着头，给出一个让哈克瞬间冷静下来的字。

“那他现在在哪？”

哈克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道。

“死了。”

绯尔说出这句话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看起来浑浑噩噩。

“你这话什么意思？”

捷德赶忙压紧身下的黑狼，他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死了就是死了呗，”绯尔突然变得无所谓起来，黯淡无光的视线移到黑狼脸上：“他有第一轮的惩罚。”

黑狼的挣扎一瞬间停滞，他的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他记得……利亚说过自己不是最后的，那……他会骗自己吗？

肯定不会，他还活着！一定……

捷德不知道哈克哪来的力气，刚刚明明挣脱不了自己的，现在就像个没事兽一样直接无视捷德的重量站起身来。

哈克用力抽出自己的爪，径直朝里走到门边，然后背靠着门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两爪间的地面，没错，他一定还活着，而自己需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像赛前说好的一样，那个吻自己都还没兑现呢……

绯尔没有再管这两只兽，头都不回地向外走，关门前感慨一句：“这么轻易就失败了啊……”

老虎坐在地上看看似乎是被利亚的死讯冲击傻了的队长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浑浑噩噩的绯尔，有些两头难顾。

捷德长叹一口气，最终甩下一句“你别到处乱跑，我去去就回。”追了出去。

……

一片深黑中，只有一扇深灰的门与坐在门口的黑狼，他红瞳里的光被周围的黑暗吞噬殆尽，留下血液干涸般的暗红。

“你一个在这里干嘛？”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

“我？我在等一个人。”

黑狼凝视着脚下漆黑的深渊，似乎是认为声音是从那传来的，它好像……不，是深渊中的确有股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那……你等到了吗？”

一抹不和谐的白色出现在黑狼身边，在这纯黑的空间中有些刺眼，周围似乎是在欢迎他一样，亮起来星星点点的光，不过它们都迅速被扭曲成不规则的曲线，随后消失殆尽。

“还没有。”

黑狼依旧看着脚底，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光芒，黑暗随时都要将其拥入，要不就顺着它的力一了了之吧……

“那我陪你等吧。”

不等黑狼拒绝，白狼直接靠着黑狼左侧坐下来，门在白狼的靠上去的瞬间变成了浅蓝色，紧接黑狼突然感受到另一股与深渊引力相反的拉力，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股力量撕裂了。

但很快两种力量都消失了，黑狼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他看见了那些渺小的星点。

黑狼诧异转头，对上那天蓝的眼睛，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根毛发，自己都感受得真真切切。

“布鲁克？”

“嗯，怎么了？”

白狼将尾巴缠在黑狼尾巴上，顺势将头靠在了黑狼的肩膀上。

咔哒。

黑狼大脑还没来得及给出下一句话就被开门声打断了，黑狼转头，眼里满是欣喜。

“利亚？”

“嗯，我回来了。”

他跨出门框，代替消失的白狼坐到了黑狼左边，他没有碰黑狼，而是平视起前方。

黑狼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面前是缥缈的星河，不知什么原因，所有的一切都像波纹一样荡漾着，让哈克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有些疑惑想问利亚在看什么，他转过头去，自己左边却空无一物……

黑狼回头寻找着他的踪影，透过门框，他只看到了巨大的、贪婪的、无止境的、纯黑的圆，它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哈克突然惊醒，望着熟悉的房间，猛然回头，身后的灰色门并没有打开。

大量的记忆碎片瓢泼大雨般涌入黑狼的脑袋，自己全部都想起来了，和他的一切……

自己来地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

只不过现在弄清楚一切似乎有些太迟了，自己又一次失去他了……

黑狼站起身，他只想远离这里，越远越好，绝望取代他的希冀，寂寥蚕食他的耐心，悲恸抹杀所有欢笑。

……

“人生有来世吗？”

“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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