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女蘇x保健室老師米

　　校園內，夕陽餘暉照不進的陰暗一隅，一位少女被眾學生團團包圍。

　　被包圍者留有一頭可比夏日豔陽還灼燒通紅的長髮。她倒坐在地，一雙如湖泊深邃又澄亮的雙眸瞪視在場所有人。

　　其中領頭被瞪得心頭不悅，她鄙視輕哼，壓動拳頭發出嘎吱聲響：「看夠了沒？看來不多給妳教訓——」

　　「喂！妳們在幹嘛——」

　　不遠處傳來吆喝聲，原來是下午時分巡校的風紀委員，對方驚見而連忙奔來，不良少女們見狀驚詫地拔腿狂奔。

　　「快走快走，被抓到就慘了！」

　　她們顧不得中心的少女，一窩蜂逃竄，不一會兒便不知知去向。而當風紀委員趕到現場，因未見半個身影而錯愕萬分，暗自懊悔讓她們給逃了。

　　「嚇……嚇……」

　　紅髮少女喘著氣息，她躲在風紀委員不會察覺的暗處，確認對方離開才起身。

　　踏出的每一步伐都疼痛不已，少女俯首看去，才發現膝蓋處有大片鮮紅，原來疼痛的來源在那。

　　腦中閃過不久前以寡敵眾的過程，興許是那時被工具給擊傷吧？她顧著閃躲與回擊，卻遺忘了防衛，甚至連受傷也未覺。

　　但為了心之所嚮，即便疼得她大喘氣息，仍堅毅地朝走廊邊的教室走去——保健室中心。

　　唰啦門扇開啟。穿著白靄醫用制服的銀髮女性聞聲回首，如銀河閃爍的月色長髮翩然飛舞，嬌柔身姿在大衣遮掩下仍觀見挺拔昂然。

　　女性毫無防備的自然表情在少女眼中彷如定格，深烙印少女腦中。

　　——如果時間能暫停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紅髮少女只覺銀髮女性的表情特別美好到讓她差點忘了腳傷。

　　然而喚醒紅髮少女痛覺，卻也是眼前的銀髮女性。

　　「蘇萊塔！」女性驚呼而睜大眼，儼然從未見過如此嚴重的傷勢，「真是的，又跑去哪裡打架？」

　　意識到疼痛的紅髮少女——蘇萊塔——她如年長者彎腰駝背，抱著流血的膝蓋處，表情痛苦而扭曲。

　　銀髮老師雖語帶責罵，可不論攙扶與安置蘇萊塔的動作卻輕柔無比，確認學生坐穩後，老師才開始清潔傷口的動作。

　　「嘶——痛！」蘇萊塔痛得不自覺抬腳，下一刻被銀髮女性壓回。

　　「不要動，這樣我很難幫妳處理。」

　　無辜的湖水眸光看著女性柔美又俐落不拖延，每當看得出神，酒精的刺激便不合時宜地扎往全身各處。

　　蘇萊塔想表現出堅強又富有忍耐力，讓人覺得可靠的模樣，卻三不五時被打破而沒忍住沉吟出聲。

　　「米奧琳涅老師……可以請妳輕柔一點嗎？」蘇萊塔終於受不了而懇求。

　　「我盡量，妳這次的傷口比以往還深。」

　　保健室老師——米奧琳涅——沒好氣地繼續動作，眼神充滿著無奈與責備。

　　「所以到底為什麼……妳要把自己搞成這樣？」

　　同樣如月光銀亮的眼眸亦透出悲傷與困惑。

　　米奧琳涅深知蘇萊塔並非真的不良少女。

　　她比他人還清楚卻也無法道明，那便是蘇萊塔剛升上高一時，被體育老師相中後總是在校內晨練。米奧琳涅所處的保健室只要朝窗外便能望見操場，在某次不經意的遠望中，她覷見充滿朝氣又氣勢如虹的火焰。

　　米奧琳涅的目光被那團火光給深深吸引著。

　　自此之後，米奧琳涅會偷偷趁早晨的閒暇之餘瞧看窗外景色，看著紅髮少女努力奔跑，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的神態，可遠比天際的日光還耀眼無比。

　　而身為保健室老師，需為所有前來的學生包扎傷口，田徑隊學生前來的次數也算是不計其數，畢竟運動是個雖做好預防仍容易受傷的項目。

　　米奧琳涅也為紅髮少女包扎過幾次大大小小的傷口，她曾藉著面對面的近距離下，算是正大光明嗎？米奧琳涅不認為這是偷窺行為，瞥往運動上衣胸前的姓名牌，得知蘇萊塔的名字。

　　蘇萊塔。米奧琳涅不討厭這個名字。

　　直到下班時間米奧琳涅才意識到，自己整天都在默念少女的名。

　　或許……是很喜歡吧，蘇萊塔，的名字。她如此解釋。

　　而自己的名字也因為掛著名牌，會被人所記住並不算奇怪，但也不明緣由地，自己在這間學校似乎「有些」受歡迎。

　　她對自己的樣貌算有自覺，在特別的日子裡——諸如情人節——會絡繹不絕地收到來自學生或其他老師的禮物也算是習以為常。

　　不過她從未收過蘇萊塔的禮物。

　　不知為何米奧琳涅特別在意這點，卻也無法明說理由。亦不想知道理由，總覺知道了，會有某種感受直接深陷其中而無法脫身。

　　而讓她開始更在意蘇萊塔的原因，則是某天蘇萊塔突然不再繼續晨練那天開始。

　　取而代之的，往後蘇萊塔來見自己，都是一身體態狼狽的模樣。

　　蘇萊塔變成了不良少女。

　　蘇萊塔依然是那個天真無邪地面帶笑容，喜歡利用待在保健室的短暫時光與自己小聊著天，讓自己沉浸於美好而有點捨不得分離的孩子。

　　現在蘇萊塔更嚮往靠蠻力來展現力量，而每次的傷勢都宛如再向他人表現什麼。

　　米奧琳涅突然看不懂蘇萊塔。她仍舊無法解讀蘇萊塔想表達什麼。

　　——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樣？

　　對於老師的不解，蘇萊塔勾起一閃即逝的苦笑，快得讓忙碌於自身的米奧琳涅錯失捕捉機會。

　　若老師還記得的話……不，她肯定是忘了。遺忘先前走來保健室時，望見應接不暇於各種禮物的米奧琳涅，苦惱著該如何處理這些東西。

　　看著對方手中的眾多信紙與贈禮，紅髮少女沒由來感到鬱悶，胸中也燃起莫名勇氣，道出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期盼與緊張。

　　『老師您有從這些之中找到喜歡的對象嗎？』

　　因奔跑訓練而渾身流汗的她，感覺身體更加燥熱，額間汗水緩慢流動至稜角分明的下顎邊緣，欲滴落的頃刻間被米奧琳涅無預警地貼心擦拭乾淨。

　　她希望米奧琳涅不在乎自己的臉正燒紅，將之視為運動後的血液循環反應，也嘗試讓口吻趨向閒談。

　　噗通噗通，胸口的心跳聲在耳膜內鼓動，手不自覺緊貼上，像在壓抑什麼。

　　可怎麼也壓不住狂跳的心緒。

　　銀髮女性停頓動作後沉靜半晌，在蘇萊塔眼中仿似一世紀遙遠。

　　噗通噗通。

　　米奧琳涅並未正眼看著自己而是盯視傷痕，手指遊走在紗布上，蘇萊塔能感受到纖細指尖若有似無地按壓，就好似彈奏，並閃過「她有一雙適合演奏鋼琴的雙手」的念頭。

　　銀色美麗睫毛微微煽動，蘇萊塔特別喜歡米奧琳涅微低下頭的容顏，有種無私奉獻般的美德與婉約。

　　噗通——

　　『可能有吧……』

　　心臟幾乎遏止。

　　『但說實在都不認識，如果是常來保健室的人我說不定比較有印象。』米奧琳涅的唇角勾勒出帶有魅力的弧線，花朵在唇邊綻放。

　　蘇萊塔想起自己尚未送過禮物。

　　可這行為太過刻意到讓她羞赧而猶豫，也沒辦法做好承受打擊的心理準備。

　　喉嚨吞嚥下更多緊張，蘇萊塔更進一步試探，呼出的語氣彷若不是自己。

　　『那……什麼樣的人是老師感興趣的？』

　　銀髮老師挑眉，望向眼前的紅髮少女，對方卻在四眼相對的霎時轉移目光。

　　米奧琳涅不確定是否該抓向那細微的蛛絲馬跡，可在她任職保健室老師期間，早已被許多對戀愛話題感興趣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們提問過。

　　銀髮女性開始描繪出腦中的想像。

　　『嗯……堅強又不畏懼受傷，怎麼跌倒就怎麼爬起，總是笑臉迎人吧？』

　　最後的問句倒像是確認對方似乎有意識到描述的內容，米奧琳涅垂下眼簾，潔淨有彈性的臉頰浮現微紅。

　　蘇萊塔的視線再次被女性給來回，不無法自拔地凝視那美顏。

　　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老師露出靦腆笑容？她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那瞬間某種決意成型。

　　『好。』

　　『好？』

　　米奧琳涅疑惑地看著起身的少女步出教室。

　　之後便未見蘇萊塔來此光臨。

　　待米奧琳涅再次從敞開的門扉望見熟悉身影時，對方的衣著與傷勢變得與以往大相逕庭。

　　也就是蘇萊塔現在的模樣。

　　全身貼有大大小小紗布與OK繃的紅髮少女，因銀髮老師的擔憂而心疼，卻從未對自己的作為後悔過。

　　她只是想多看看老師。

　　確認傷口處理完畢後，米奧琳涅輕拍紗布已示搞定，這不免引來蘇萊塔的痛吟，她不確定老師是無意間的自然動作還是略有刻意。

　　「這傷口要等復原需要一段時間……妳就別再跟那些人一起了吧？」

　　「好。」

　　嗯？原以為會收到不情願的抗拒，未料卻順從的讓米奧琳涅有些反應不及。

　　「……米奧琳涅老師，您覺得我有比以前更強大嗎？」

　　嗯？新的疑惑壓過前次，米奧琳涅回想這期間與蘇萊塔的相處，瞇起因懷念而柔和的淺笑。

　　不知不覺從再次遇見蘇萊塔後，似乎又過了好幾個月……米奧琳涅微微後仰，描繪紅髮少女的身影。

　　修長卻堅韌的身幹似乎更高大了？手臂與腿部的肌肉線型也緊實又不會太過粗壯，那雙如海洋廣闊的深藍綠雙瞳也更熱情地直面而來，蘊含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幾個月後……好像又是那個節日？米奧琳涅不禁暗想。

　　她因察覺而露出瞭然淡笑，雖覺蘇萊塔的行事作風讓人摸不著頭緒，有些傻憨，卻很符合少女性格。

　　她暗罵少女的愚鈍與可愛，同時暗罵自己的後知後覺。

　　米奧琳涅已經準備好接受那份情感。

　　她願意等待。

　　「有的。」

　　米奧琳涅瞇起的笑顏使蘇萊塔搖曳不定的心境鬆懈，柔美銀眸深凝那雙深邃的靈魂之窗。

　　「驚人的成長，要我沒注意都難，也讓我無法遺忘像妳這樣的存在。」

　　堅強又不屈不饒的存在。

　　紅髮少女漾起這輩子最開懷的笑容，也是米奧琳涅從未見過的，比烈日閃耀而真摯的笑顏。

　　那瞬間銀髮女性墜入會讓人沉溺於深海的愛情陷阱裡。

　　「謝謝老師！」

　　米奧琳涅回神時，蘇萊塔早已走到拉起的門邊，少女開心地揮手道別。

　　「我會好好休養，在傷口好之前不會再打架了，下次見！」

　　咦下次？等等——

　　喀嚓聲硬是杜絕剛膨脹的情意，伸出的手懸在半空，甫急忙抬起的小腿停止。

　　寂靜在空間內迴盪敲打著米奧琳涅，打碎成塊的焦急蔓延至大腦。

　　下次是什麼時候？這個疑問懸掛於米奧琳涅悶脹的胸裡，萬萬沒想到蘇萊塔乖順的如同忠心大犬，這一離去就是好幾週。

　　她是應該因蘇萊塔的聽話而心懷自滿嗎？可她受夠了等待，卻也因想再次相遇的愧疚而矛盾——只有傷患才會來保健室。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某個節日即將來臨，米奧琳涅懷著忐忑不安與緊張，卻又含有絲絲微小的期盼。

　　她不確定是否能在那天見到蘇萊塔。

　　而上天亦不辜負銀髮女性的冀望——

　　那天的保健室，米奧琳涅依然抱著一堆信紙與禮物而煩惱著，這些東西足以讓她忘卻煩憂。

　　此時門板開啟，米奧琳涅正感到煩悶地下意識轉身，她眼眸睜大，心跳加快。

　　蘇萊塔已回復原本的整潔打扮，不再是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她渾身散發著神清氣爽的氣勢，米奧琳涅頓時被渲染這氛圍而沒來由勾起唇角。

　　好久不見。

　　無聲的招呼自凝望的雙目傳遞而來，怦然心動肆意在心口圍繞。

　　米奧琳涅銀仁因蘇萊塔身後的禮盒而放柔，等待著少女踏入室內。

　　門扇關起。

　　此時、此刻，只容得下兩人。

　　紅髮少女俯視嬌柔女性依舊美艷的姿容，充滿自信地道出整備一年長久的心意——

　　如含苞待放的銀花終盛開而芬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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