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愿意……归顺余？"

“归，归顺您？”

爱丽丝听到琳赛的提议，先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看着龙娘那坚定的点了点头的样子，勇者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她的视线投向虚无的空间之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说道：“这个问题，是谁问的？是魔王大人，还是……我的一位故友？”

琳赛一愣。没来由的，她的心中泛起了一阵强烈的心悸。思虑再三，她才郑重地回答道：“余以夏洛的身份，问余的挚友爱丽丝，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伴余。”

爱丽丝那双如海洋般蔚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轻轻地释出一声笑声，夹杂着无尽的怅惘：“夏洛……吗？刚刚才说是……最后的道别，还以为从此……再也听不到这个名字了。”

红龙沉默了片刻，龙瞳中闪过一丝挣扎，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她深吸一，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此时再执着于身份的改变而对你用强……余就会永远的失去你。”

听到琳赛的自白，爱丽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受到琳赛语气中的不安和恐惧，这让她原本坚定的内心也开始动摇。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听着琳赛继续道：“就算余成为了魔王，也不希望和你形同陌路，甚至成为死敌。那样的未来，会让余悔恨终生。”

琳赛的双眼中，期望殷切而热烈，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要将爱丽丝融化。她巨大的爪子将爱丽丝的手稳稳地按在自己胸前，光滑而柔软的乳房挤占着爱丽丝的手心，带来一阵舒适的触感。火龙的体温通过弹力十足的乳房传递到爱丽丝的手上，其中蕴含的滚烫温度，仿佛在宣告着她此刻的决心。感受到琳赛无言的心意，勇者的内心诸多情绪交织，变得更加混乱。慌乱之中，爱丽丝想把手从琳赛丰满的胸口抽出来，可是琳赛现在的力气完全不亚于她，龙爪紧紧地按压着始终没有松开，甚至越攥越紧。

一个勇者，一个魔王，在这一刻竟是像两个小孩子一般幼稚地揪扯起来。爱丽丝涨红了脸，羞愤交加，她挣扎着，用力地推搡着琳赛的胸脯，试图挣脱她那如铁箍般的抓握。然而琳赛的力量超乎她的想象，她越是挣扎，琳赛就箍得越紧，仿佛力量没有上限。

“放手！放手啊，琳赛！” 慌乱之中，爱丽丝的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她咬着嘴唇羞愤地喊道，声音因为挣扎而变得断断续续。而琳赛紧紧箍住爱丽丝的手腕，龙爪的尖锐甲尖几乎嵌入爱丽丝的肌肤，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不，除非你答应余的要求留下来！”

爱丽丝咬紧牙关，一股决绝涌上心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用力一挣，终于摆脱了那仿佛要将她捏碎的束缚，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爱丽丝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曾经温柔机敏的女孩，如今却变成了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可怕火龙，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你……你都已经成了魔王，怎么还这么喜欢耍赖！”

爱丽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委屈。琳赛不满地抖动着龙翼，鼻息中喷出明灭的火星，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爱丽丝，仿佛已经将她看穿：“耍赖怎么了，余知道你是最吃这一套的！”

爱丽丝被这番话噎住，她看着琳赛那张棱角分明的龙脸上熟悉的傲娇神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只能挤出一句话：“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现在和之前都完全不一样了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因为余现在是这副样子，你就开始疏远余了吗？” 琳赛琳赛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受伤，她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自嘲，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就因为余变成了火龙，还成了魔族的魔王？你以前可没这么以貌取人的……”

爱丽丝心头一震，琳赛的话语如同尖锐的石子，击破了她的心防。的确，她无法否认自己对琳赛如今模样的不适应，更无法坦然接受她成为魔王的事实。可是，看着眼前这条火龙熟悉的神情，爱丽丝又无法真的把她当成敌人。

“琳赛……我不是……”爱丽丝试图解释，却被琳赛打断。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琳赛逼近一步，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爱丽丝的全部视野，“难道在你心里，余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王，不配再做你的朋友了吗？”

“不，我没有……”爱丽丝慌乱地摇头，却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那你还在害怕什么？”琳赛语气中带着一丝痛苦，“余虽然变成了火龙，但余还是你的朋友啊！”

爱丽丝被琳赛的话语击中，熟悉的无奈感觉涌上心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一开始，爱丽丝想要拒绝琳赛的请求，可是从刚才来看，现在的龙娘琳赛，即使外形变成了火龙，即使成为了魔族的王，但她依然保持了她原本的性格，而且也没有对爱丽丝产生任何的敌意，依然是那个喜欢和爱丽丝开玩笑，古灵精怪的她。

看着爱丽丝还在犹豫不定，火龙硕大的脑袋低垂下来，金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它笨拙地将庞大的身躯往地上一蜷，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还故意用尾巴拍打地面，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你真的忍心让余独自在魔王城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吗？”琳赛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巴巴地说，“爱丽丝你好狠的心肠啊啊啊啊啊……”

琳赛的语气可怜兮兮的，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爱丽丝头皮发麻。勇者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道：“你这是在干嘛啊！给我停下啦！！”

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在抖威风的琳赛瞬间就能无缝切换到耍赖模式，实在是太过违和。看着那么大只的火龙突然开始撒泼打滚，爱丽丝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又被火龙粗壮的尾巴一把卷住腰身，轻而易举地将她送回了火龙温暖的怀抱中，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你要是还是公主也就算了，你这条火龙现在和我玩这一套，是要干什么！”爱丽丝满脸羞红地挣扎，“再说了，你哪里会寂寞啊，都成魔王了，手底下魔族多得是！想找人陪还不容易？”

“他们都不是你！”

火龙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委屈。她咆哮着紧紧搂住爱丽丝，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爱丽丝只觉得身周的力量瞬间变大，滚烫的温度涌进身体，让她差点背过气去。她仰头看着琳赛高傲又威严的脸庞，那金色的瞳孔毫不动摇地凝视着她，竟是带上了点点泪光。

“快……撒开……要勒死我了……”爱丽丝艰难地出声，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挣脱出来。

“余害怕……”琳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于是放松了力气，但依旧圈住爱丽丝，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余害怕你离开……”

爱丽丝心中一软。她停止了挣扎，轻轻拍了拍琳赛的脖颈，柔声说道：“好啦，放松一点，我不跑就是了……”

感受到爱丽丝的安抚，琳赛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金色的瞳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不安。看到她这惶恐的模样，爱丽丝忍不住打趣道：“哼，之前还想把我支开独自变成魔王，现在倒好，害怕自己以后会孤单寂寞了是吧？”

琳赛抽动着鼻子，讪讪地放开了爱丽丝。

爱丽丝静静地注视着琳赛，思绪万千。火龙眼中的惶恐不安清晰可见，最初那咄咄逼人的架势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期盼。想到她才刚刚逃离王城就要背负起所有魔族民众的未来，爱丽丝只觉得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巨山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她现在拒绝琳赛转身就走，那她将失去这世上唯一可能完全了解她的人，那从此以后，她将不得不一直以坚不可摧的外壳面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忽视魔王的恐怖名号，来真正地亲近她，理解她了。复杂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上爱丽丝的心头，那个她本已决定要坚决说出的离开，此时此刻却像是被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任凭她如何咳嗽、喘息，便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爱丽丝嘴唇微动，声音断续而又皱着眉头，“我不知道……”

只能如此回答，爱丽丝说不出更多。她无力地摇了摇头，避开琳赛那紧张却又充满期待的目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和无助，声音低沉，因哽咽而断断续续：“这个选择……对我……太难了……”

察觉到爱丽丝的纠结和痛苦，火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走到爱丽丝身旁，展开一边的龙翼轻轻盖住她颤抖的身躯，其巨大的身躯带来一股安抚的暖意。琳赛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鼓励和坚定，回荡在大殿之中：“爱丽丝，余希望你能留下，是发自真心。希望你做出选择时，也能遵从自己的内心，面对真实的自我。”

她的话让爱丽丝的身体一震，她抬起头，望向琳赛：“可是，我的内心……究竟是什么呢？”

爱丽丝的眼神迷茫，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无助。火龙静静地看着爱丽丝，声音带着一丝引导：“你一直都在将意识外放以操控自己的身体，何不回头看看自己的内心？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爱丽丝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琳赛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琳赛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她还是选择相信琳赛，按照她的指示行动。爱丽丝缓缓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触须像藤蔓一样，慢慢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收缩回来。随着灵魂的回归，凝聚，爱丽丝的魂体恢复了她自己本来的模样，最终回到了镇魂石之中。

爱丽丝的身体突然一软，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眼看着就要倒下。琳赛见状，立刻展开温暖的龙翼接住了爱丽丝的身体，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她放到地上，生怕惊扰了她。红龙灿金色的眼瞳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关切和担忧，仿佛害怕自己的提议会给爱丽丝带来伤害。

“爱丽丝……”

回到了镇魂石之中，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到处都飘散着浓郁的黑雾，光线被无形的黑暗吞噬，四周都变得非常昏暗，几乎无法辨识任何物体的轮廓。爱丽丝在雾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像是这团雾一样无法驱散。她在这压抑的环境中，反复思考着琳赛的那句令人深思的话——面对真实的自我。

（面对真实的自我……是什么意思？）

四周的黑雾越来越浓稠，几乎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突然间，一抹微弱的金光在浓雾中闪烁，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般时隐时现。爱丽丝心头一紧，她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努力想要看清那抹金光的来源。她眯起眼睛，视线艰难地穿透迷雾，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似乎正坐在地上，金光从它的怀中发出。勇者的心中微微一颤，手中凝聚出了一把光剑，发出柔和的光芒，向着那个人影一步步地走去。每走一步，那金光便清晰一分，却也更加显得诡异莫测。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越发感觉到那个身影带给她的似曾相识之感，仿佛在一瞬间拉开了记忆的封印。

（这道金光似乎有些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爱丽丝努力回想，试图抓住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原本静止的黑影忽然动了动，随即传出一道无奈的声音：“魔王大人，您不知道怎么劝服爱丽丝，就把这个苦差事丢给奴家了？真是太可恶了啊~”

这声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划破了爱丽丝的思绪，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颤，整个人僵硬地愣在了原地，仿佛被石化了一般。那声音分明与她自己一模一样，却又多了几分沙哑和魅惑，像是毒蛇吐信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爱丽丝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漆黑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向前几步，丝毫没有在意爱丽丝戒备的姿态。她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而优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随着距离的接近，借着微弱的光线，爱丽丝终于看清了黑影的面容，顿时大惊失色：“不，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可能是奴家了呢，爱丽丝？”莉艾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爱丽丝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嘲笑，面纱摇曳，那双朦胧的双唇向上勾起，扶她美杜莎轻笑出声，“因为奴家只是个虚构出来的身份，是吗？”

人妖美杜莎莉艾，就真实地站在爱丽丝面前。那身贴身而诱惑的刺客装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段，她轻轻地迈动步伐，遮挡着私处的档布也随之摇曳，隐隐约约露出下面金光闪闪的东西，正是之前爱丽丝所看到的淫龙套。莉艾每走一步，那金光便晃动一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爱丽丝的目光。莉艾的动作如同优雅的猫儿般轻盈，但爱丽丝能感觉到，在那份优雅之下，潜藏着令人心惊的危险气息，让她不敢轻易接近。

“奴家在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哦～”莉艾伸手掩嘴轻笑，语气轻佻又带着一丝玩味，“究其原因，还要感谢你呢，亲爱的爱丽丝~”

爱丽丝握紧手中的光剑，映照着她慌乱的眼神：“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莉艾优雅地走近几步，蛇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仿佛一朵盛开的毒花，美丽却又充满危险：“别慌张嘛～让奴家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莉艾，等待着她的解释。莉艾看着爱丽丝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你还记得你吸收了莉莉丝的残魂吗？你吸收了她，却又不愿意接受她与你完全融为一体。”

“在你的内心深处，你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人类勇者，与莉莉丝这种邪恶的魔族区分开来。”莉艾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于是，在你借用奴家身份的时候，你刻意回避着那些属于莉莉丝的记忆和情感，对不对？”

爱丽丝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她握着光剑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正是因为你的这份坚持，这份抗拒，才给了莉莉丝残魂可乘之机。”莉艾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久而久之，这份分裂让莉莉丝的残魂逐渐复制了你的记忆，你的思想，你的能力……最终，融合并产生了另外一个新的人格——”

莉艾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直视着爱丽丝的眼睛，才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是现在的奴家了。”

爱丽丝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中的光剑因为握得太紧而颤抖。莉艾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仿佛在享受着对方的困惑和恐惧。

“奴家刚刚有说过吧，奴家的记忆，思想，都是来自于你。”莉艾慢慢地走近爱丽丝，语气轻柔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所以，奴家非常清楚你现在的心思，亲爱的爱丽丝。”

莉艾白皙的右手缓缓抬起，纤细的五指向着掌心轻轻一勾，周围的黑雾仿佛受到了牵引，如同漩涡般涌向她的右手。密集的黑雾在她手心凝聚、压缩，最后几乎变成了化不开的墨色，在爱丽丝眼前剧烈地翻腾着。下一秒，黑雾像是有生命般迅速散去，人妖美杜莎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通体漆黑，没有一丝反光，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除了颜色是黑沉沉的毫无光泽之外，长度，形状，款式，都和爱丽丝的光剑别无二致，如同它的黑暗孪生兄弟。

“你心中的疑问，奴家都了然于胸。你在想，奴家是不是莉莉丝重生来欺骗你的。”

莉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顿了顿，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用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剑身，“而奴家更是知道，无论奴家说什么，以你现在的心境，是绝不会轻易相信的。”

美杜莎优雅地将漆黑的剑收回身侧，她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爱丽丝的错觉：“所以呢，就不要多费口舌了。”

说着话，莉艾手腕轻抖，轻巧地舞了个剑花。黑色的剑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她摆出了爱丽丝最为熟悉也最常用的起手剑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一丝疯狂，以及一丝……期待。

“用爱丽丝的方式，来决一胜负吧！”

话音刚落，莉艾便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般冲向爱丽丝，步伐轻盈而迅速，眨眼间就来到了爱丽丝面前，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黑光，直刺爱丽丝的胸口。爱丽丝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凭着本能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凌厉的一击，冰冷的剑气让她感到一阵寒意。顾不得调整姿态，爱丽丝起身的同时手腕一抖，长剑如同毒蛇吐信般刺向莉艾的腹部。

莉艾早料到爱丽丝会有此一招，她不慌不忙地向后一跃，躲开了爱丽丝的反击。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镇魂石的空间内激烈地交战着。她们的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剑术变化更是如出一辙，显然是师出同门。剑光闪烁，交织成一片眼花缭乱的光网。爱丽丝和莉艾的身影在剑光中时隐时现，只能听到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她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迅猛凌厉，却又被对方巧妙化解，斗了许久，竟是完全不分胜负。

“铛！”

“铛！”

长剑激烈地碰撞，铿然作响，火星四溅，照亮了两人专注的神情。爱丽丝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保留，招招狠辣，试图寻找莉艾的破绽。然而莉艾却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将爱丽丝的攻击全部挡下，并用着与爱丽丝如出一辙的招式反击。她们的长剑交击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危险的“X”形状，双方都在用力，试图将对方压制下去，她们的力量，速度，技巧都旗鼓相当，一时间竟是谁也无法奈何谁。

两人互相较劲，陷入了僵持之中。莉艾隔着锋利的剑刃看向爱丽丝，勉强开口道：“爱丽丝，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干脆算平手如何？”

爱丽丝没有回答，咬紧牙关，瞪着面前这个无论自己如何进攻都能一一化解，跟自己势均力敌的魔族刺客。莉艾脸上依旧是那样轻佻的笑容，仿佛如此危险的战斗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这更激起了爱丽丝心中的怒火。

“你不回答奴家就当你默认了，奴家喊到三就一起收力——一，二，三！”

随着莉艾喊出“三”这个数字，爱丽丝和她同时收去长剑上的力量，退步后撤。两人的战局这才暂缓，但爱丽丝握紧手中的长剑，剑尖依旧对准着莉艾。莉艾则大大咧咧地将长剑散为缭绕的黑雾笼罩在她身边，仿佛对爱丽丝的敌意毫不在意：“收起你的剑吧，爱丽丝，在这里你是打不赢奴家的~不如好好谈谈？”

“少废话！我打不赢你，你又打得赢我吗？休想妖言蛊惑我！”

“奴家就知道，不把你打败，你是不会和奴家好好说话的。”莉艾无奈地叹了口气，妖媚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无奈，金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用奴家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战斗吧！”

话音消散的瞬间，莉艾隐藏在黑雾之中的双手暴起，数道黑光撕裂空气，直奔爱丽丝而来。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爱丽丝心头一凛，她本能地挥动手中长剑，刺耳的尖啸声划破空气，试图将袭来的黑光击溃。剑尖与黑光碰撞的瞬间，迸发出点点火星，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刺痛耳膜。然而，黑光的数量实在太多，爱丽丝只来得及抵挡住大部分攻击，却有一道黑光从她剑锋的缝隙中漏了过去，它擦过爱丽丝的腰间，瞬间削起一片片晶莹的魂体碎片！

莉艾的偷袭并未结束，刚射出黑光，她就从黑雾中冲出，如同捕食的猎豹般迅猛。魔族刺客的手中重新凝起了两把阴沉沉的刺客匕首，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爱丽丝的面前，锋利的匕首带着森冷的寒光，猛地自下而上撩起，直取爱丽丝的咽喉。爱丽丝心中大骇，只得狼狈地向后躲闪。脚步踉跄地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爱丽丝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着爱丽丝狼狈的样子，莉艾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冷冽且充满讽刺。爱丽丝破碎的魂体碎片就悬浮在她的身旁，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莉艾掀起脸上的面纱，捏起还飘在空中的爱丽丝的魂体碎片，张开漆黑的双唇，将碎片丢进口中。牙齿碾磨着碎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莉艾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那恐惧与痛苦的混合滋味，然后满足地吞进了肚中。

“唔嗯，真是美味的灵魂呢~”

莉艾闭着眼陶醉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睁开眼看着爱丽丝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直面自己，那奴家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就像你对莉莉丝做的那样，只要在这里把你杀掉，奴家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吞噬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身体，将你取而代之然后融入你的世界，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全新的‘爱丽丝’！”

莉艾低吼一声，再次向爱丽丝发起了进攻。尽管魂体受到了伤害，爱丽丝还是打起精神沉着应对，侧身躲过刺来的匕首，反手格挡住莉艾接踵而至的横扫，魔族刺客的攻势被爱丽丝精准地化解。莉艾的匕首舞得迅疾如风，招招狠辣，却始终无法突破爱丽丝的防御。匕首的招数爱丽丝也并不生疏，莉艾所用的技巧在她眼中，依旧无比熟悉。

（如果只是这样的技巧，她想怎么打赢我？）

爱丽丝一边思考着，一边灵活地移动脚步，一下又一下地格挡着莉艾的进攻。原本慌乱的心跳逐渐平稳，动作也变得更加流畅，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莉艾久攻不下，急躁的情绪开始在她脸上蔓延，突然，她一声大喝，高高跃起，两把匕首幻化成一把巨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朝着爱丽丝的头顶狠狠劈下。爱丽丝目光沉静如水，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她的脚下如同踩着优雅的舞步，身体随着韵律自然地旋转，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莉艾的剑锋贴着爱丽丝的鼻尖划过，而爱丽丝划出的圆弧却从莉艾的手腕处平削而过，不带一丝滞涩。只见莉艾的双手齐腕而断，带着那把巨剑一起，高高地飞向空中。

爱丽丝的这一击精彩而致命。她熟知这一招却从来没有用过，因为过于狠辣，会对对手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爱丽丝收势不及，冲进了莉艾的怀中，本来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但因为莉艾已经失去了双手，已经对爱丽丝无法造成威胁。

如果，莉艾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的话。

没来得及感受胜利的喜悦，爱丽丝的喉咙、手腕和脚腕就瞬间一紧，一阵剧痛伴随着尖锐的撕咬感袭来。莉艾头上的蛇发竟是无声无息地藏在她背后，在爱丽丝自以为得手的那一刻，猛地缠住了她！爱丽丝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咳咳……你……”爱丽丝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么，很意外吗？”莉艾的声音因为痛苦而颤抖，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得意，“奴家就知道你会用这一招，爱丽丝……”

爱丽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看到莉艾的双手手腕处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而她之前砍断的双手，此刻正崩碎成光点，缓缓地飘回莉艾的双手上：“你……故意的？！”

“没错，”莉艾笑道，“这就是奴家的战斗方式。你都曾经用蛇发控制过公主，居然会忽略奴家可能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你？”

断裂的双手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莉艾低头看着，只见无数光点涌来，飞快地涌入断裂处，断面像树木一样重新开始生长。看着双手逐渐长回来，莉艾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不付出点什么代价，是没办法打赢你的。好在奴家只是魂体，要是现实中损毁了奴家宝贵的躯体，奴家可要心疼死了。”

很快，最后一点光芒也回归原位。莉艾舒展了一下十指，握了握拳，确认已经恢复如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被蛇发死死缠住的爱丽丝，莉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重新幻化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她的心窝：“你就是这么干掉莉莉丝的，正好，来试试她当时的感觉吧。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爱丽丝？奴家允许你再说最后一句话。”

爱丽丝感到喉头紧缩，四肢也被蛇发作茧般紧缚，窒息和束缚令她无力反抗。匕首就顶在她的胸口，和当时她杀死莉莉丝的位置一模一样。面对莉艾冰冷匕首的威胁，她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

（这就是……我的结局了吗……）

爱丽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像是灌满了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绝望像潮水般将爱丽丝淹没，她无力地垂下肩膀，任由莉艾冰冷的蛇发缠绕着她的身体，疲惫和悲伤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吞噬。

“随便你吧，莉艾……”爱丽丝低声呢喃着，声音细若游丝，“或许这一切都是命数，我也累了……这个身体你要就拿去，之后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随即闭上了眼。似乎是放弃了抵抗，爱丽丝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那尖锐的刺痛从胸口传来。

“啪，啪！”

出乎预料的疼痛，从出乎预料的地方传来。爱丽丝惊愕地睁开眼，看到莉艾气呼呼地吹着手，脸上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自己的脸颊，则火辣辣的痛。就算没有看到也能猜到，刚才莉艾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

爱丽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没有产生一丝恨意，反而是满心的疑惑和不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突然一轻，艾莉用来束缚着她的蛇发骤然松开，直接把她丢到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爱丽丝脑袋里一片空白，她颤声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听到爱丽丝如此幼稚的发言，莉艾狠狠地瞪了爱丽丝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人妖刺客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爱丽丝气得不轻。她语气生硬地说道：“得了吧，爱丽丝，还没看出来魔王大人有多在乎你吗？奴家是可以杀了你，但真的吞了你的魂体再假扮成你，一旦被魔王大人发现，奴家会有多惨，你怕是不知道吧！”

莉艾没好气地丢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重新化为黑雾。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拍了拍身旁的地面，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到这里来，爱丽丝。”

爱丽丝依然坐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不解，迟疑地问道：“……为什么？”

“……就因为奴家饶了你一命！哪来那么多废话！”

莉艾猛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了不耐烦。爱丽丝眨了眨眼，虽然莉艾在发脾气，但她的行为举止却让爱丽丝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放下了戒备，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走到莉艾身旁坐下，两个魂体肩并着肩，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莉艾忿忿不平地嘟囔道：“哼，果然只有先打赢了你，你才会乖乖听人说话。你这讨厌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爱丽丝谨慎地观察着莉艾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呃……你想说些什么？”

“是你想说些什么！”莉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猛地用肩膀猛撞了一下爱丽丝，语气坚决，“魔王大人说‘面对真实的自我’，就是让你来找奴家的。在魔王大人面前难以启齿的话，就跟奴家说。你就是奴家，奴家就是你。”

爱丽丝叹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的思绪。她迷茫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终于鼓起勇气，终于把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我始终不相信，夏洛会愿意成为魔王，还那么坚定……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真的被魔王夺舍了？”

“奴家觉得肯定有魔王大人的主观意愿在内，你不理解魔王大人的行为，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魔王大人所经历的一切。如果你真正的吞噬了莉莉丝的灵魂，知晓了莉莉丝的一切，你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她的遭遇，比起魔王大人来都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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