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畜的第一人称呢，应该怎么叫？”，法官在书桌边陷入了难题。

“我想应该就叫母狗吧？”，我说

“是的。”法官说，“但是我总该发掘点什么不可，比如第二人称，就可以用‘妳’，这是一个已经被废止的呼语，这样一来在母畜面前就可以对她说‘妳！’，这很有意思...”

“这重要吗？”

“当然！”法官继续写下他的奇思妙想，“我要说这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我发明了‘粲’，这个字就是从古文里来的，一女为女，三女为粲，这样就可以取代‘她们’，再比如...”

法官那时候很有想象力，他找到了一本字典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非要替代掉母畜所有的人称词语，替代以他发明的全新的一套，比如母畜称自己得叫“母狗”或“贱畜”，而我们称呼母畜也得改叫“妳”（这太愚蠢了，因为妳和你的读音完全一样，法官说这在书写上有区别，但是谁又会在纸上对母畜说“你”呢？），至于第三人称，有幸于“她”已经是女字旁的汉字，法官认为已经充分具备侮辱意，不必再改，只是自作聪明地加入了“粲”字，用来做“她们”的一种可能的替代。

这是法官所作的所有的试图消磨掉母畜人格意识的努力之一。

我还是尊重法官的，他是我们四个人里最有文化的人，上尉已经自称“粗人”，不再做任何知识上自救的尝试，而医生是以从未看过自己专业以外的书籍为荣的。

伊蕾娜吃胖了一点，她的脑袋也稍微恢复清醒了。这让负责喂养她的我感到有点后悔。但是有鉴于法官、上尉、医生三位仁兄的压阵，我对她的驯化并不担心。这三位当然都是名震全国的驯兽老手，各有各的法宝，各有各的手段。就举目看见的天下的凡女子，没有一个经过他们的手而不乖乖成为母畜的，纵然有点脾性，叫他们上点手段，末了也都和阉狗骟马一般服帖。这三位伙伴早在铁链团初建之时就鬼混在一起，彼此臭味相投，他们也颇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互相的联系也愈发紧密，最终都在驯服母畜这件事上找到了共同的天赋，从那以后就一头扎进了这个国家基础性事业里兢兢业业，我本人是半道出家，只能在诸位权威面前打打下手，权当做个见习。

我向诸位读者描述这三位伙伴，不是为了他们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大家，也更并非他们有何可取之处，我不妨明说，这三个人都是极为淫荡无耻的，但是即使他们缺乏我们真正称道的美德，却也习得将罪恶变得优雅的魔术，因而在行这些兽行时又显得优雅，偶尔还有些离经叛道的智术可谈。大家也可以想到，任凭哪一个真正的恶人不是这样的？罪恶在这里显出它的魅力，绝非美德的柔软可以比拟。这恶行于他们就好像心脏跳动一样自然，当然，我这里也不再赘述什么善多恶少或恶多善少，即种种辩证的关系，此三人是正是邪，全凭读者来判断吧。

法官是三人中间最吸引眼球的，只因为他为人高调，又特喜欢装腔作势——这倒可能是出身自法学院而带来的固弊。短暂的大学生活里他放浪形骸，在天启灾难前他的生活就已属堕落之列。他有毒的偏狭的阅历可堪称丰富，也给他带来了恰如其分的势利，他就像每一个智力有余的年轻人一样傲慢起来。凡俗话说，傲慢让撒旦堕下天堂，七大罪里没有比傲慢更大的，但是法官说：“从古至今，难道有哪一个英雄心里不装着傲慢的吗？”。迂腐的书斋是年轻变态者的温床，而室外天地就是他练习经书里可怖秘术的靶场。自然母亲有时候是那么殷勤，在带给他思想余力的同时，也迫使他长时间面壁思考，而法官凭一腔秉性行事，从来都乐此不疲，很快就练就了说谎成性、凶狠残酷、倒行逆施、阳奉阴违的恶习。可以说法官是发自内心地摒弃任何美德的念头，他自有无数套说辞来说服那各式各样的不同意见，不仅如此，他还没有忘记他的建功立业的傲慢，一定要发明一套新的美德出来，他发过誓，要让世人把奸淫当贞洁，把撒谎当真诚，把攻讦当友爱，把背叛当忠实。他把自己比作是立地擎天的百臂巨人，一朝一夜要把天地都翻转过来，他倒是有这气吞山河的口气。

不过要说回来，任何观念其实对于他而言都是任意的，他也从不在乎这些娇气的词汇，唯一可堪不朽的概念自然要像紧栓的性奴一样供他发泄个够，这样说来，除去他本人的意志外，他也就没有什么固定的信仰了。这比罪恶还要恶毒的邪念，在他身上早早地潜滋暗长，倘若没有战争，没有灾荒，社会还依旧稳定下去，叫他平安无事地成为堂堂正正的法官，人们还不可能从他青涩秀气的脸上看出这个衣冠禽兽的原型呢。社会的崩溃让法官完全释放了本性，再没有什么假惺惺的道德羞耻给他的心灵裹上衣服，由于在铁链团里手眼通天，他就肆意地发泄他的种种癖好，手段无所不用，文武兼备，上下交攻，前后夹击，多少温柔贤淑的美丽姑娘在他手里折磨得形神俱灭，他活脱是一尊吃人的摩洛凶神。不过这还是他独特的恐怖主义的初级阶段，很快，丰富的知识就酿成了他满腹的坏水，折磨手段逐步升级，连他自己的女友也没有逃过，成为了他豢养的私人犬只。

同样黑暗的想法，同样的目空一切，同样的愤世嫉俗式的傲慢以及凶狠的手段，这就是医生的灵魂写照。相比起法官身材的颀长，医生稍显矮壮，但是更显得他精明强干，他从不骄横恣肆，而总是以自己计划明确为荣。正是因为这一丝不苟的性格，他在追求下流的欢愉时更加挑剔，每一个拿来消耗的母畜都得过一过他的铁秤钢尺。可能是由于这种刻意的压抑，他对于邪恶的取乐总是要更为激烈一些，非得要母畜粉身碎骨不可，那些惨绝人寰的自爆兵器正是出自他手。作为一名医生，在习以为常的残酷中他找到了新的刺激，古人云：从数字中来到数字中去，正如此，他细细考量，将铁尺圆规烙进了柔软的肉体，他为母畜制定了一套细致入微的统计表，不仅以此为乐，还引以为荣，以至于到了痴狂的地步。这么一个已经扭曲了的淫荡的恶魔，偏偏却热爱自然的美丽，但却莫误解他恶毒的用心——这美丽全然是诱导来的自愿，也就是让不仅在身体上侮辱母畜，还要在精神上让对方彻底沉沦为肉欲的俘虏。在他的案牍之后，罪恶的表格满箱满柜。他总是劳累如同旧时的文字秘书，而那闪烁的激情却时时出现在他眼中，在他的笔与纸之间没有了人格，没有了个性，下笔就如同审判的权杖击打，让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而上尉，是没有意见之人，三人中的从者，朋友群体里那个总是聆听的人，但是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沉默的怪物！他面无表情的残忍和上述两个激情四射的恶魔截然不同，力大无穷的双臂拖着二十条铁链，像栓狗一样同时栓紧二十条母畜，那场面丝毫不逊于古希腊或者地狱里的英雄。二位朋友都得不断地刺激自己的欲望，让性刺激的电流在身体的经脉里流淌，这样他们才能用头脑多多地行恶毒之事，而他则不然，似乎亲手制造的这些苦难的风景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美丽的地方！那种热血上头，欲望勃发，兽性大作之情况，从来在他身上无踪，也难怪和这两位朋友没有共同话题了。既非激情，也不纯因理性，上尉做事全顺其自然，好像心中有一条魔河四季奔涌，而一切意念不过是顺流漂浮。他也是真真正正的铁链团人，在诸如此类的暴行里竟然丝毫感觉不到道德的谴责，因为道德确乎颠倒了，才能成为一个目不改色骑在两脚马身上的伟大骑士！法官说过，未来的世界最终是要按照上尉的模板制造出来的，我也认为，此言不差。

小说相关章节：概念设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