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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確實還留有一手,即便現在看來連一個孩子都能輕易的殺害自己,但實際上並非如此。若情況發展成了最糟糕的情況,瑩也能夠獨自一人的殺出重圍,然後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回過頭來將這些背叛者全數剿滅!
一如那些總是會背叛自己的人們。
但是,在這些預想中,瑩卻早已下意識的將羅納排除在外。那個男人的心中有著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情感,同時也無比渴望擁有的情感,瑩不明白,這個應該憎恨自己的男人,也確實曾經憎恨過自己的人,到底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瑩對這件事感到了恐懼,所以他必須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在不知不覺間,羅納已經成為了瑩無數次死亡與背叛中,唯一的那個例外。
「我們只是也想變得強大而已!你們憑什麼獨佔那份力量!?這不公平!」
倖存者中,有誰這麼大喊著,用著悲痛欲絕彷彿末日中僅剩的英雄,帶領著所有剩下的人們奮起反抗邪惡勢力似的,如此大喊著。
「那份力量不應該被獨吞!大家都應該有機會變得強大!」
即便手裡抓著的並不是神兵利器,然而那個如同勇者般站到眾人面前,高舉著棍棒的王忠欽憤恨難平的這麼大喊著時,所有的倖存者就像是被鼓舞了一樣,一個個抓緊了手中的器具,或者該說武器。
看著這些早已被沖昏了頭,只想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藉口,甚至神化自己行為的倖存者們,十一名成員沒有任何遲疑的,轉過身面對著這些人們。恍惚間他們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他們一直都在瑩的保護中,會不會在不知不覺間也成了眼前這些人?把保護當作理所當然,將晉升伴隨的風險視如無物,也會將一切的失敗原因都推卸給他人。
想到這裡,成員們抿緊了唇。前車之鑑,就在他們眼前。而他們現在要做的是面對它們,但同時成員們心裡也閃過了一抹擔憂,這些倖存者們再怎麼瘋狂,就算其中有幾個人的能力確實不容小覷好了,他們雙方的實力差距依然放在那裡。
正這麼想著,倖存者們已經嘶吼著撲了過來,而在如此的實力差距面前,這些倖存者果然一個個的輕鬆被撂倒。
然而,蟻多咬死象,尤其成員們顧忌著這些倖存者的身份,他們是人類,是倖存者,是應該被保護的弱者。這樣的想法讓成員們束手束腳的,既擔心這一擊下去會不會直接把人打死了,又擔心下手太輕會沒有效果。
在這樣的衝突中,羅納依然筆直如刃的擋在瑩的身前,一雙湛藍的眼眸如寒冰般冷冽,而一開始壯大士氣後便躲藏在人群之中,也不上前的林傑帆瞇起了眼睛,忽然拉住了一次次被擋回來,卻又不氣餒的一次次往前衝的王忠欽。
聽見林傑帆的低語,王忠欽眼睛一亮,高喊著那些成員們根本傷不了他們的事情,扭曲了事實的說著成員們根本就是擔心他們會變得太強大,所以才會百般阻撓,只要他們再努力一點,就能獲勝!
「說什麼鬼──」
卓玲一時沒拿捏好力道,立刻感覺到手上那人的骨頭似乎被不小心折斷了,卓玲倒抽了一口氣,趕緊把那人給甩了出去,卻又不敢甩得太粗暴。
緊接著,就看見那人捂著傷處,雖然痛得表情扭曲,眼中的光芒和瘋癲也越發的猖狂,那人大喊著附和起了王忠欽的話語,然後一次的撲了上來。
沒有人知道,癱坐在牆角邊的瑩,此時並沒有單純的放任中毒反應發作,而是加速催化了中毒反應。對瑩來說,中毒反應只是副作用,最重要的是盡快吸收那些吞入的結晶體,然後消化它們、運用它們。
為了不讓身體產生出太過可怕的中毒反應,比方說慘叫掙扎、抽搐嘶吼,身體各處產生嚴重的突變反應,瑩將這些中毒反應盡可能的壓抑著,即便這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
實際上,此時若有誰在一旁監控著瑩的狀態,甚至只要連上心電儀就會發現,在這短短幾分鐘裡,瑩已經不斷的經歷著死亡,即便身體表面無法看出來,但他的血液時而沸騰時而寒冷,神經、肌肉也不斷的發生崩潰或扭曲,這樣的劇痛最多卻只是讓瑩的指尖微微抽搐兩下。
羅納並非沒注意到瑩的狀態之差,但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護好瑩。所以他一動也不動,堅守著最後的底線,就連綺月都不被允許跨過這條底線。
此時的綺月早已被眼前的混亂和衝突嚇壞了,她下意識的想要窩到瑩的身邊,然而來自本能的直覺反應卻告訴了她,如果膽敢靠近瑩,自己就會死在那個男人手裡。所以綺月只能縮起身體,在角落的陰影中瑟瑟發抖,連一聲啜泣都不敢發出。
就在這時,有誰搖搖晃晃的出現在了綺月身邊。那人也沒想到會有個小孩躲在這裡,看見綺月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又因為想起了這個小孩是誰而露出了一抹獰笑。等綺月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走時已經太遲了,那人粗暴的扯著綺月的頭髮,將手中的破碎玻璃瓶抵在了綺月的臉上大喊著。
「都給我讓開!否則我殺了這個小孩!」
其實這樣的叫喊聲在一片混亂的嘶吼中是很容易被忽視的,然而所有成員們卻都注意到了這恐嚇的聲音。
日楠立刻就想過去救人,然而那人卻突然液把掐著綺月擋在了面前,手中的玻璃瓶更加用力的按在綺月臉上,鋒利的玻璃片更是直接在綺月臉上劃開了一道不大的血痕,鮮紅的血珠沿著玻璃片邊緣滾落,綺月忍不住哭了兩聲,更讓日楠不敢輕舉妄動。
而綺月被挾持,也讓其他成員更加的舉步維艱,防禦線都向後退了好大一段。眼見這方法有用,那人裂嘴一笑,打算一邊掐著綺月一邊靠近牆角的少年。而就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時,一抹人影躲藏在陰影中,以更快的速度撲向了牆角的少年。
下一秒,他的眼前卻猛的出現了羅納的面孔,那一雙冷冽的藍色瞳孔裡,倒映出了自己錯愕的臉,更重要的是──他的臉被切成了兩半!
原本以為自己悄無聲息的潛伏肯定能得手,卻沒想到他竟然連羅納是怎麼動手的都不知道。碰!的一聲悶響,很快的隱沒在這片混亂中,但那半張臉被拋進人群裡時,立刻就引起了更劇烈的反應。
「啊啊啊啊!殺、殺人了!殺人了啊!!」
倖存者們頓時更加混亂了,他們尖叫著驚恐的向後退開,試圖離那血淋淋又濕黏的半顆頭顱遠一點。挾持著綺月的人也愣了一下,他看見躺在羅納腳邊那剩下的半張臉和一具完整的身體,緊接著那具不完整的屍體就被丟到了自己面前。
「哇啊啊啊!」
那人驚恐的尖叫著,一瞬間手腳都軟了,綺月也同樣被嚇壞了,被摔到地上時還沒立刻反應過來,只能空洞失神的看著面前的屍體,那張還停留在驚恐錯愕表情上的臉,讓綺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和惡寒。
「綺月!拿著玻璃瓶,在角落躲好!」
直到日楠的聲音響起,綺月看見了自己手邊,那個拿來挾持自己的玻璃瓶時,綺月猛的回過神來,抓起玻璃瓶再次躲進了角落,雖然手上顫抖著,戒備的目光中也依然殘留著恐懼和茫然,但這次她也不再是手無寸鐵了。
至於其他成員們,則錯愕的看向了羅納。只見對方面無表情的再次站回了瑩的面前,那雙湛藍的眼眸中一片冰冷,絲毫不覺得自己傷害了什麼無辜的倖存者。而那具屍體手中的匕首,也很快吸引了成員們的注意,刀刃上明顯抹過什麼藥劑的痕跡,更讓他們渾身一顫。
回過頭,看著倖存者們那一雙雙赤紅的眼睛裡,早已沒有理智。甚至在看見屍體尖叫害怕過後,卻反而更浮現出了憤怒和怨恨的神色,成員們才終於反應過來。
因為他們沒認清眼前的敵人,所以才會讓綺月被挾持,甚至差點讓這些人得手。眼前的這些人,才不是什麼值得被原諒的倖存者,他們是敵人。
面對敵人,不需要手下留情!
「你們竟然殺了人!還有沒有天理!?你們──」
原本義憤難平嘶吼著的人,下一秒就被斬首了。那高高飛起的頭顱上,還定格在最後的那個表情上,隨後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滾落到了地上。
「既然你們做出了選擇,那麼就該承擔後果。」
隨著這低沉的嗓音落下,距離最近的一整排倖存者們身上,猛的噴濺出了大量的鮮血,隨後一個個的倒下了。
王忠欽錯愕驚恐的看著自己面前一排排倒下的人們,他認出了被斬成一半的人就是林傑帆,此刻他的腦中再也沒有什麼自以為是的正義或理想公平,就只有一片空白和惡寒。
林傑帆明明說過,這些人是來救援他們的,絕對不可能動手殺人,甚至傷人都不會。所以王忠欽才會被說服要搶奪「屬於他們」的力量,但是現在呢?一切都亂套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殺我!這不是我的錯!不是!!」
王忠欽歇斯底里的大喊著,轉身撞開了擋路的其他人,跌跌撞撞的就要逃走,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口猛然一涼。
「呃!啊……咳噁!」
王忠欽沒能回頭,甚至連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都辦不到,只能咳出兩口血沫,身體搖搖晃晃的踏出兩步後,卻又被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人們推擠衝撞著,狼狽的倒在地上。
最後王忠欽到底是被踩死的,還是被那一擊直接穿透了心臟而死,誰都不知道。
「太過分了!你們這群殺人魔!」
「殺人魔!下地獄去吧!」
「啊啊啊啊!別殺我!」
「這一點都不公平!」
「放過我吧!我錯了!我不是──」
「把力量給我們!拿來啊!」
「殺人魔!!」
更加渾沌而癲狂的衝突中,綺月害怕的將自己縮得更小了些,全身劇烈的顫抖著,連玻璃瓶都無法握緊,只能用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耳朵,閉上了雙眼崩潰的啜泣著。
然而即便用力的捂住了雙耳,綺月卻依然能聽見那些宛如來自惡鬼的嘶吼聲,眼前更是晃動著在火光照映下的重重人影,那些像是鬼魂、怨靈一樣的東西。
它們嘶吼尖叫著,各種聲音混在了一起,如此可怕如此駭人。若要說地獄是什麼模樣,恐怕就是現在這每一分每一秒。
「哈啊……夠了……」
場面已經逐漸控制了下來,那些過激份子基本上都被殺了。剩下的並非已經逃走,反而是因為過於害怕而連站都站不起身,只能癱軟在地上嘶吼尖叫。
就在這時,一聲嘆息般的低喃聲將這一切畫下了句點。即便還很虛弱,卻清晰的彷彿在耳邊響起似的。
一瞬間,所有人都頓了下,緊接著羅納便是第一個撲到瑩身邊的人。
「瑩……太好了、太好了……你的身體,還行嗎?」
羅納鬆了一口氣,那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此時滿滿的都是欣慰和感動,他很想問瑩是不是沒事了?然而很快的,又因為瑩肉眼可見的虛弱和難受而感到一陣心疼。
瑩看了看眾人,那每一雙眼睛裡都充滿了擔憂和欣喜,連一絲一毫的怨恨或埋怨都沒有,在羅納的攙扶下,瑩站起身。老實說,瑩非常的訝異,他以為成員中多多少少會有一兩個人背叛,然而事實證明自己又錯估了他們的人心。
非但一個背叛的人都沒有,他們甚至盡心盡力的保護著自己,雖然羅納是第一個動手殺人的這一點,也讓瑩很意外,但更加意外的大概是這些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並且接受了,就連綺月都沒有趁著手中有武器時撲過來殺自己。
想到這裡,那雙翠綠的眼眸看了眼還沉浸在恐懼中瑟瑟發抖的綺月,瑩回過頭看著眼前的眾人,雖然中毒反應還未消退,四肢百骸中依然疼痛不已,但這些都不妨礙瑩感受到來自他們給予的溫暖。
「……謝謝你們。」
瑩露出了一抹微笑,打從心底的感謝著他們。
謝謝你們,沒有拋下我。
「老大……」
這一刻,眾人的鼻尖也有些酸,更重要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瑩露出這麼溫柔的笑容。
若瑩願意多笑笑,肯定會有很多人願意成為他的褲下臣,畢竟瑩的外貌可謂是相當出眾的。
然而很快的,瑩便收起了那難得溫暖柔軟的笑容,眸色一凜,猛的伸手將綺月拉了過來。動作看似粗暴,但實際上綺月連一點疼痛都沒感覺到,反而有股溫潤輕柔的事物,撫過了自己的腦海中,把那些緊繃的快要被扯斷的東西給撫平了。
綺月還來不及抬起頭,耳邊猛的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兇猛的撞了過來!
實際上,就在瑩將綺月拉過來的瞬間,原本綺月所在的那片牆就猛的被撞開了。轟隆!一聲巨響宛如爆炸般響起,某種銳利異常的東西伴隨著煙塵和沙粒撲面而來,下一秒又像是蒸發了一樣猛然消失。
「帶上那群人,盡快離開這裡。這可不是能觀摩的狀況。」
在場只有羅納在那瞬間反應過來,那些鋒利之物並不是錯覺,就在羅納下意識的要應對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異常時,一股更加強大卻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波動猛的穿過了他們的身體,緊接著那些鋒利之物便瞬間被處理掉了。
隨後便是瑩的話語聲響起,綺月也被塞進了日楠懷裡,誰都不知道在這片遮蔽了目光的沙塵裡,瑩是怎麼精準的把小孩塞進日楠手裡,甚至還讓日楠的手好好的抱住了綺月。
下一秒眾人只感覺身體像是被某種東西猛力一推,一下子就穿出了那片沙塵,同時也看見了在熄滅的火堆不遠處,幾名抱著彼此瑟瑟發抖的倖存者。明明之前帶進來的倖存者數量應該沒這麼多,看這幾名倖存者的年紀和服裝也不像是那群年輕人的同伴。
但是現況不容他們多想,既然瑩都這麼說了,眾人也毫不遲疑的帶上了這些茫然失措的倖存者們,匆匆跑出了水泥建築。
「等、等等!救救我們啊!」
「不要拋下我們──」
「救──」
剩下的那幾名癱軟在地上的倖存者們,根本連求救都來不及,下一秒便猛的被吞噬了,老實說除了眼前的一片沙塵之外,他們甚至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那雙翠綠的眼眸,即便在這片沙塵中也清楚的看見了,那些倖存者們被隱藏在沙塵中的那些鋒利之物,瞬間切成了肉塊,下一秒又被那些沙塵磨成肉糜似的消失了。
瑩瞇起了眼睛,就算沒被那些鋒利之物和沙塵磨成泥,在這種沙塵中一般人也很快會因為窒息而亡。然而瑩卻勾起了唇角的一抹笑,猛的釋放出了一股肉眼無法察覺的力量,只見那些飛散的沙塵像是撞上了空氣強似的在一個範圍裡翻滾了起來,緊接著那沒有一絲空隙的空氣牆開始向內擠壓。
很快的,那些沙塵便被壓縮成了一塊結實的沙土,下一秒卻又猛然炸開,一片片晶瑩剔透的冰晶如浪潮般向外擴散,每一片冰晶的邊緣皆鋒利如刃,甚至像切開嫩豆腐一樣將整棟水泥建築連同裡面的鋼筋都切割成了碎塊。
帶著其他倖存者跑出建築的眾人,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一片猖狂綻放的冰之花,伴隨著建築崩塌的轟隆聲,那朵冰之花卻連一個缺口都沒出現。下一秒,一片像是陽光下折射的光芒在冰晶之間跳竄著,又像是那朵冰之花的脈絡一般,眨眼遍佈了整朵冰之花,隨後猛的竄出化為無數條在空中舞動著的金色枝條。
冰之花碎裂的清脆聲響迴盪到耳邊時,卻又尖銳的令人耳膜疼痛,那幾名倖存者更是痛苦的捂住了耳朵跪倒在地上哀號著,同時一股龐大而沉重的氣壓猛的落在眾人肩上,讓他們差點跪了下去,甚至連踩在地上的雙腳都陷入了地面些許。
那一片舞動的金色枝條化為一束尖錐,猛的撲向了動彈不得的眾人,在即將觸碰到他們之前卻又突然的消散成了一片光芒。這一連串令人迷惑的動靜,也格外讓他們困惑,緊接著原本該是水泥建築的地方傳來了宛如野獸甚至是遠古號角般的嘶鳴聲,那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焦慮。
伴隨著嘶鳴聲,一股劇烈的震盪也猛的傳來,原本就因為剛才的聲響而感到耳朵痛的倖存者們現在更是頭痛和暈眩了,一時之間竟無法分辨此刻的震盪是自己頭暈目眩?還是地震?
比起倖存者們的茫然,羅納等人很快的回過神來,立刻帶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倖存者們往更遠的地方跑去。
「該死!我們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嗎?」
在羅納抽空擔憂的向後望了一眼,身旁忽然傳來了劉清雲懊惱的低罵聲。
對於曾經和佛斯單爾共同深入蟲穴中的他們而言,此時的這一幕簡直熟悉的令人生厭。
羅納抿緊了唇,這一刻對於他們的無力和自責感同深受。但同時,羅納的腦中也閃過了一個想法,難道此時在那裡的怪物,實力竟然能和早產的蟲王相比擬嗎?瑩的狀態還沒恢復,這樣真的能和那怪物抗衡嗎?
然而,即便心裡再怎麼擔憂和著急,看著距離已經相當遠,卻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難以忽視的氣壓和陣陣波動,彷彿連皮膚都隱隱作痛了起來,羅納咬緊了牙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自己和瑩之間的實力差距。
如果自己能更加強大一些,這個時候是不是就能幫上瑩一點忙了?羅納忍不住在心中這麼想著。
而此刻被眾人掛念著的瑩,看著那高大粗壯的怪物,嘶吼著一尾巴掃斷了旁邊的大樹,連整排的房屋也無一倖免的被砸碎,在對方面前顯得格外嬌小的少年,卻裂嘴一笑嘲諷的道著。
「體積越大……越好打呢!」
瑩靈活的避開了那些如毛髮般濃密,卻也鋒利如刀刃的條狀物,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猛的朝關節處襲去,那瞬間的巨響與飛濺而出的血液,就像是一把巨斧劈開了怪物的血肉,細如髮絲的能量也隨著這一處破口猛的竄入其中,將所到之處全數絞殺!
怪物憤怒的嘶吼著,即便將那一部份的血肉化為無法突破的銅牆鐵壁,卻也不得不自斬肢體才能擺脫那些能量。斷裂的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像是在瞬間經歷了無數的時光,化為一片粉末。
然而比那肢體消散的速度更快的是,被截斷的肢體再生的速度。那並不是先長骨再長肉的順序,而是每一寸都皆為完整的有防禦能力的肢體。這讓瑩無法從再生的過程中,找到再次下手的機會。
瑩一聲咋舌,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移動著,避免被那無處不在的鋒利之物割傷,至於怪物揮來的一拳一腳,包括尾巴和撕咬,在瑩的眼中都有如定格似的緩慢,即便那條尾巴已經揮舞的如同殘影般迅速,對瑩而言依然沒有閃避困難的問題。
畢竟瑩不是靠眼睛來躲避他們,在肉眼無法觀察到的角度裡,瑩釋放的能量也正和那隻怪物釋放的能量比拚著。
「嘖!若不是身體還沒有恢復……」
瑩厭煩的碎念著,隨著一個閃現猛的出現在怪物頭部,又是猛烈的一擊往對方的眼珠砸去。噗哧的軟爛聲伴隨著怪物的嘶吼聲響起,震盪出去的聲波更是將殘破的房屋摧毀的更加徹底,卻無法傷到距離如此之近的瑩。或者說,沒有達到預期中的傷害程度。
緊接著那顆頭顱,也像其他肢體一樣被怪物自己斬下了。瑩試圖從傷口斷處再次下手,然而那一處竟然比其他地方都要硬實,瑩甚至被反作用力彈了出去。
在空中一個翻轉,沿著怪物揮來的一爪子擦身而過,順勢又割開了相連的指縫,然而這樣的攻勢卻在手腕處被硬生生的擋了下來,緊接著像是猛然炸開成一片毛髮的尾巴撲向了瑩。
那一根根細如髮絲的尖針,都有如刀刃般鋒利,撲天蓋地的像是雨滴般襲來,下一秒猛的被一片圓形的空氣牆擋了下來,在雨滴般的毛髮糾纏中,才能看見一片圓形的護盾將瑩包覆了起來,就像塑膠球裡的倉鼠。
重新再生的怪物頭顱上,浮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緊接著那片護盾發出了玻璃碎裂般的聲響,再次聚集成一條的尾巴遮蔽了視線,但那怪物清楚的感覺到了,血肉被貫穿的「尾」感。
然而下一秒,那條尾巴就像是被丟進了絞肉機似的,猛的被絞碎成了一片肉泥。
「我不是說了嗎?巨物化,是在削弱自己呢。」
應該被絞碎成肉糜的少年,再次閃現到了眼前,這瞬間的差異讓怪物意識到,眼前的少年這次的轉移是空間異能,換句話話說那樣的全方位包覆確實能有效的阻斷少年的穿梭。然而不等怪物反應過來,又是一股強烈的震盪從胸口震響。
穿透了堅硬的外殼和結實的骨骼,又猛的像是有了實體般,瞬間絞碎了包裹在其中柔軟的血肉與所有一切。
瑩瞇起了眼睛,他很慶幸這隻怪物選擇了接近人形的外貌,否則自己還得找找哪裡才是好下手的位置呢。
然而很快的,那雙翠綠的眼眸猛的一凜,下一秒瑩整個人被重重掃來的一擊瞬間擊飛。那些無處不在的鋒利之物也跟著轉向,一致的對向了那名少年。
「咳呃……真令人不悅……」
那是幾乎沒有反應時間的一瞬間,若不是瑩曾有過運用空間的經驗,恐怕也難逃被扎成篩子的下場。
瑩抹去了嘴角的一抹血絲,身體裡的中毒反應隨著時間的拉長並沒有減緩,反而因為還沒完全吸收力量,卻又試圖使用那些力量而讓中毒反應更加劇烈了。
瑩粗喘著,在剛才那極限的閃躲中,一條手臂仍是被重傷了,此時正聳拉著掛在肩膀的另一端,滴滴答答的血液不斷從指尖落下,就像被轉開水龍頭的水管一樣。瑩看著面前那身形巨大的怪物,翠綠的眼眸微微瞇起,接著猛的將那些釋放出去的能量一口氣收回,或者說更像是壓縮。
怪物也順勢將那些鋒利之物猛的插進了瑩的身內,這一次牠不只清楚的感受到了血肉貫穿的觸感,也親眼看見了面前那少年的心臟甚至大腦被貫穿,同時感知到了對方的生命猛然被掐熄。
然而不等怪物裂嘴,下一瞬間那壓縮的能量猛然炸開,那怪物的身體就像是在眨眼間被絞成了肉泥,炸成了一片血雨,嘩啦啦的從空中落下。甚至在這一刻,連整個空間都隨之震盪了起來,周圍的房屋更是無一倖免的都成了一片粉末,連同那些插進了少年軀體中的鋒利之物,也隨著拉扯滑動將少年的身體切割的更加徹底,緊接著那片血雨扭曲蠕動著試圖再次聚成一團。
就在那團血肉的軟爛之物蠕動著時,卻又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的抽搐扭曲了起來,好幾處的血肉也像水球般一顆顆炸成了血水,在肉眼無法察覺的細微之處,那些屬於怪物的血肉被迅速而猛烈的攪碎成了一片細末,連同那些無法觸及的精神與意識,都被另一股力量強制的侵入、破壞,撕扯成了一塊塊的碎片,最終即將觸及那塊被隱藏起來的結晶體時。
怪物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怒吼聲,將那個混雜到了自己血肉中的東西給切分了出去,連同自己的一部份血肉,都粗暴的扯碎了。
「哈啊……差一點點呢。真可惜……」
相較於怪物那宛如融化般的軀體,再次出現在怪物面前的少年,卻是完好無損的。或者說那些血肉模糊之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快速再生的血肉將錯位的眼珠推回了原位,接著再覆上肌肉血管神經與皮肉。
那些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刀刃,瞬間將面前怪物那融化般的軀體再次切割成肉塊,同時怪物猛的發出了怒吼聲,那是彷彿直擊靈魂與精神的嘶鳴,甚至讓瑩產生了一瞬間的精神空白。
身體的組織瞬間崩潰,此時若有誰能在一旁觀戰,恐怕也無法分辨那兩個人形的東西,到底誰才是怪物。然而這一刻,連他們周圍的所有空間都處於不穩定的狀態,這讓他們除了彼此之外,再也沒有第三個人能看見如此不合常理的一戰。
怪物嘶吼著掙扎著,牠已經接近瀕死,但眼前這個少年明明已經死了,現在卻還活著。如此超出常理和認知的現象,讓怪物滿腦子只剩下逃走、活下去的想法,然而一隻只剩骨爪的枯手抓住了怪物的「腦袋」時,那一刻牠看著對方半邊骷髏眼窩裡的翠綠眼珠,只感覺到一股絕望油然而生。
「你要、去哪裡……」
從那片骨手投下的陰影中竄出了由獠牙組成的血盆大口,將怪物當作了酥脆可口的餅乾般,咖吱咖吱的啃食殆盡,即便怪物嘶吼尖叫掙扎著,也試圖反嗜回去,然而牠張大的嘴卻被撕扯成了兩半,像是生魚片似的沾染著自己的血液被對方吞了下去。
怪物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那片血肉被消化了,不只是落入胃酸中被融化,而是更加徹底的被吸收了。直到怪物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那一部份存在,牠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掙扎著活到今天,變得如此強大,現在卻要死在一個人類手裡?不……這麼說起來,這個傢伙真的能算得上是「人類」嗎?這傢伙根本就不是生物!
「哈啊……還挺哲學呢。真可惜……維持著怪物的思考,而忽略了溝通……就是祢最大的敗筆。」
實際上,瑩現在也是在硬撐。使用了超出現在身體能承受範圍的力量,瑩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正在崩潰,為了不讓這樣的崩潰影響到精神,瑩現在幾乎可以說是連動都無法動一下了,但幸好他和這隻怪物之間已經如此之近。
不能再動到精神意識,身體也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現在唯一的能動用的只有存於這片陰影之中的獠牙了。在這個怪物靈活的小腦袋發現自己的狀態之前,將牠徹底的吞食!
瑩扯著還有血皮的那半邊臉,裂嘴一笑瞇起了眼睛,像是遊刃有餘般。但只有瑩自己知道,此時的自己狀態有多麼驚險,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怪物消耗的能量比自己更多,在對方那顫抖的瞳孔中察覺到這一點之前,瑩終於將對方徹底的吞蝕殆盡,只剩下那一塊晶瑩剔透如水晶般的結晶體,乾乾淨淨的落在掌心裡。
然而瑩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容許他再繼續吞噬結晶體,實際上他連握緊手指都很難辦到。就在這時,瑩察覺到了空氣中傳來動靜。
「哎呀哎呀,這真是太可怕了,對吧……」
瑩吃力的抬起頭,卻只能勉強看見一雙鞋子停在了自己面前。明明在此之前誰都沒察覺到,這個人卻這麼突然的出現了。
「你的精神力真是可怕……沒想到物理攻擊也如此強悍。哼嗯……不如現在就殺掉你,永絕後患吧。」
那人思考了片刻後,這麼說著並朝那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少年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指尖觸及對方柔軟的黑髮前,那人猛的停了下來,一股無法言喻的顫慄感從指尖爬了上來,這一刻甚至讓那人下意識的想要立刻撤離。然而那人瞬間回過了神,他穩住了自己的心神,像是改變了主意的轉而將少年掌心裡那顆結晶體拿了起來。
能看見少年的指尖一陣抽搐,接著猛的抬起了頭,翠綠的眼眸吃力憤恨的瞪著自己。那被陰影遮蔽的半張臉,僅剩一片骨骸和一顆眼珠,但也因為被遮蔽而讓那人沒察覺到眼前少年真正的異常之處。
那人只是被那翠綠眼瞳中的狂怒嚇了一跳,很顯然,手裡這顆結晶體是某種很重要的東西,那人想著這大概也是那怪物的弱點了。
「你這麼熱情的看著我,會讓我招架不住呢。那麼,後會有期了……亞歷山卓的隱藏王牌。」
那人聳了聳肩,隨意的拋玩著結晶體,將另一隻手插入了虛空中,空氣就像是一片有瑕疵的玻璃般產生了一道細微的裂縫扭曲。
「哈啊……王牌嗎?你比我想的還要無知……」
就在那人踏入了空間的一瞬間,他聽見了少年充滿戲謔和嘲諷的嗤笑聲。這讓那人心裡漏跳了一拍,差點就要再轉回去追問少年是什麼意思,但最終那人還是穩住了心神的離開了那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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