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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橘/龍虎】汽笛

小说:動物水果動物水果動物水果 2025-08-27 14:55 5hhhhh 8060 ℃

台中都心結合了豐富的歷史背景與現代元素,匯集了城市的各樣風貌,具有多重規劃又文風鼎盛。

即使如此,剛考上大學離家背井的我們,在這大城市中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我和惟央坐在床邊,用一張說不上大的毛毯裹住兩個人,互相靠在一起勉強取暖。

我看我的書、他滑他的手機,倒也稱得上是清閒。

我們住在學校附近一棟年代久遠的小公寓,入口就是又長又陡的樓梯。

我和惟央第一次進來時,他看著樓梯像是要昏過去,語氣誇張地問道:「這真的不是違建嗎?」

但就算是又如何。

依照我們的經濟狀況,連這樣低品質的住宿環境都得合租,更別提外面幾棟新落成的大樓。

像我們這樣的人,有的可能是跟家裡關係不好、有的甚至沒有家人,惟央和我一個佔了前一個佔了後。

打工賺來的錢全都去繳了學費,生活費每個月寥寥無幾。

「阿太,你為什麼會考來台中呢?」惟央偶爾閒著沒事會這樣問我。

為什麼呢?

因為高中時無關痛癢的約定。

我和惟央是竹馬,老家其實都在台南,人稱「永不退色的人文古都」,

全年溫暖少雨,日照時數居全島之冠,就是這樣的炎炎夏日,決定了我後半生的規劃。

蘋之助是個顯眼包,不管在哪裡都與眾不同。

而我高中時是學生會的人,就這樣誤打誤撞跟他有了一段孽緣。

他總是不好好穿校服、還很愛挑戰校規,心情好心情壞都得翻牆翹上幾堂課,

我本該負責給他記過處分,但他會笑瞇瞇地靠近我,摟著我的肩膀說些甜甜的話,

語言不用錢,他給的情緒價值也不用,於是我一次次心軟地把他從名單中刪掉。

為此被惟央嘲笑了好幾次。

某一天,我們三個坐在學校頂樓的天台吹風,吃著蘋之助翹課為我們從校外帶回的午餐。

講真,這玩意兒是比學校午餐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蘋之助若無其事地說:「我大學想去台中,然後畢業就去台北,一路北漂!」

明明是決定一生的大事呀,講得輕描淡寫,我卻也記在心裡。

我默默背下他想去的學校,成績方面我是一點也不擔心,畢竟那傢伙能去的我肯定也行。

只是要離開熟悉的地方還是在拉扯我的理智,我為什麼非得要跟他去同個地方呢?

彷彿我們就該是被綁在一起一樣——雖說是我單方面黏著他。

這是喜歡嗎?

我問自己,卻得不出個答案。

台南的熱風其實吹了跟沒吹一樣,太陽在我們頂上照著,光線扭曲得令人眩目。

惟央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看著我,又看了蘋之助一眼,笑著說:「你們在哪我就在哪。」

我陷入回憶中,遲遲沒有給惟央回覆。

他倒也不著急,只是一邊滑著手機一邊等待我的回應。

我對他說:「大概跟你差不多。」

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

大抵是出自於自卑,我和惟央合租在這棟破公寓的事情只有我們倆知道。

畢竟我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塊,對彼此的處境也都理解,甚至惺惺相惜。

我們從來沒有對其他人抱怨、也沒有希望有人伸出援手,反正日子得過且過。

在我們剛搬進去沒多久後,蘋之助就打來了視訊語音通話。

我和惟央勉強找了個空白的牆,看起來沒那麼寒酸的地方,按下接聽。

「你們整理好了嗎?等會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學校?」蘋之助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有些失真。

在我們還沒答覆之前,他又把手機換了個角度,拍向另一個人,說是他室友,也會一起去。

紫色的長髮、紅色的雙眸,看見蘋之助把手機對著他拍時顯得有些惱火,瞪了鏡頭一眼。

「好啊好啊,十分鐘後校門口見?」惟央的眼睛立刻變得閃閃發光。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他這樣,不禁起雞皮疙瘩,嘴角抽了抽卻沒阻止他。

一見鍾情嗎?

好土。

我們收拾收拾後就出門了,公寓下樓梯後隔壁是個小公園。

公園內零零星星的有著一些運動的路人、打鬧的小孩,樹下有個老人坐在躺椅上乘涼。

我和惟央路過他身邊,他對著我們笑了笑,於是我們點頭回應。

就這樣擦肩而過。

學校旁邊就是綠川,是台中著名的河流之一,每當節日時總會掛上許多燈飾。

我和惟央走過大馬路,其實這裡大部分地區都算是熱鬧的,顯得我們倆的住處像是廢墟。

校門口有塊大石頭,上面刻著: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惟央無聊得又開始滑起手機,我則看著這塊歷史悠久的石頭發呆。

過了幾分鐘,蘋之助和他室友才慢悠悠地過來。

蘋之助先是跟我們介紹了一下他室友,叫麒麟,是生物系的。

「你住在學校宿舍?」我不合時宜地問了句,蘋之助則像是疑惑一樣歪頭反問:「你們不是嗎?」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向惟央,結果那傢伙只顧著盯著麒麟,根本沒在聽其他人說話。

「啊,我和惟央住學校外。」我保守地回答,蘋之助也點點頭,沒有多問。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這麼想著。我想惟央一定也是這麼覺得的。

雖然我們從未談論過這樣的話題。

學校裡有很多林道,兩旁被種滿了樹,所以即使在這樣艷陽高照的天氣下仍然清爽。

儘管對我們這些台南來的孩子來說,台中的太陽根本毫無殺傷力可言。

校園算是挺大的,至少我們走了半小時是肯定逛不完的,我們在圖書館前的湖旁稍作休息。

路上惟央一直在試圖跟麒麟聊天,但麒麟不知道是懶得理他還是天性話少,基本不怎麼回應。

惟央的性格挺好的,至少從我與他相識的這幾年來,從未與他起過爭執。

他能夠理解其他人的想法並調整自己,也明白人與人的差別所以不會對彼此要求太多,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夠單方面與麒麟聊這麼久的原因。

蘋之助說他去給我們買幾瓶飲料,於是風塵僕僕地離開現場,留下我們在湖岸發呆。

我也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所以氣氛維持只能靠惟央,只可惜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

唉,見色忘友。我偷偷翻了個白眼,隨後又盯著湖面發呆。

學校也是挺有情趣,在湖中心搞了幾個噴水池,絲毫沒有美感的流著水,有種暴力美學的即視感。

我無聊地也拿起手機開始查詢學校歷史,滿頭問號地看著關於這座湖的簡介。

說什麼是以「秋海棠」的形狀打造,是夢想和創意的泉源。

鬼扯呢。

我看著因為優氧化而綠油油的湖水,你管這東西能夠帶來夢想與創意?

不過湖中的鴨子還是挺讓人舒壓的,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也至少沒什麼怪味。

沒過多久,蘋之助又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他做人總是這麼高調,連跑回來都手舞足蹈的。

「新上的口味,喝看看?」他拿著四瓶玫瑰味的紅茶,遞給我們。

我皺了一下眉,刻板印象地覺得這玩意兒是小女生才會喜歡的口味,但沒有說出口。

直到我們四個都開瓶喝了幾口,蘋之助終於像忍不住了一樣說道:「真你媽難喝。」

我和麒麟點點頭,但沒有多作評價,想著速戰速決,一口氣全乾了。

而惟央只是慢悠悠地喝著,雖然我也看出他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他說:「總有人會喜歡的。」

……

第二年我們跟麒麟才算是真正的熟識起來。

其中多虧了惟央熱情如火的攻勢,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總是纏著對方談天。

麒麟沒有表現過厭煩,只是在惟央口若懸河時偶爾回覆幾句。

於是我們得知了麒麟是個富家公子,並且隨時有可能被綁回去繼承家業。

好老套的設定。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惟央這麼喜歡麒麟。我也問過他,他只是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啥。

我其實是羨慕他的,能夠明目張膽地纏著人家,因為他的性格就是那樣。

而我只是膽小鬼而已,面對蘋之助,除了裝作冷靜的樣子壓抑情緒以外,什麼也做不到。

我是喜歡他的。

在我喜歡他的第五年時我才終於願意承認。

我第一時間就對惟央坦承了這件事,像是在找救命稻草一樣,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情。

惟央只是淡淡地看著我,然後對我說:「我知道你喜歡他啊。」語氣彷彿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一般。

我眨了眨眼,惟央自小就情緒敏感,也善於觀察他人,能夠比我還快查覺到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我和惟央知道,住在學校附近破公寓裡有個特別喜歡蘋之助的人。

我和惟央吃完午餐後總是喜歡回到那座湖旁散步,順便消消食。

而不出所料地,也總會在某處遇見蘋之助和麒麟,不知道算不算是我們四個人心照不宣的巧遇。

「真巧。」我這麼說著。

「你們倆是住湖邊了嗎?怎麼每次都能遇見。」蘋之助則笑嘻嘻地開著玩笑。

「你管呢?湖邊是你的地嗎?」也只有惟央會回應他這樣的玩笑話。

而麒麟只會在一旁看著他們,偶爾會淺淺地微笑,卻又在對上我的視線後收起笑容。

今天也是個同樣的套路,午餐過後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我和惟央在湖岸繞著圈。

只是一個不變卻又有些許差異的一天,蘋之助和麒麟也在預期之中與我們會和。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麒麟說著,手裡拿著什麼,對惟央伸了過去。

我和蘋之助湊近一看,發現是一條手鍊,用半透明紅色的水晶串起的。

「哪個好人家會送男的手鍊?」蘋之助在我耳邊小聲吐槽著,

我努力忽視從耳邊傳來的氣息,與難得靠得這麼近的距離,彷彿對方能聽見我的心跳一樣令人害臊。

「那確實。」我乾乾地回覆道,希望對方沒察覺到我的不自在。

而惟央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收下,開口閉口說著喜歡這份禮物。

眼睛裡亮亮地閃著光,像是他第一次見到麒麟的那副模樣。

「也罷,收禮的人喜歡就好。」蘋之助嘆了一口氣。

「是啊。」就像我喜歡你,也只是我喜歡就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側著餘光看向蘋之助,他沒有注意到我,只是盯著另外兩個人。

……

時間一下就來到第三年的十二月底。

「阿太,就陪陪我嘛——」惟央知道我抵不過他的撒嬌,手上拿著一籃啤酒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我嘆了一口氣,算是默許,於是他興沖沖地打算上公寓的頂樓,樓梯還是那麼陡,但他在前面為我領路。

夜晚的空氣是涼的,我本來在公寓裡看書看得昏昏欲睡,這下被風吹得全醒了。

惟央是個好孩子,一直都很聽話,但家裡的人就是不喜歡他這樣嬌滴滴的性格。

於是他一氣之下斷絕了跟家裡的聯繫,和我到了台中讀書,算是還給自己一段自由的日子。

這是叛逆期到了嗎?我看著他拿起一瓶啤酒,又拿起另一瓶遞給我,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式。

我無奈地接過,打開瓶蓋慢慢地喝著,而惟央則是仰頭大口灌下。

酒精終歸還是酒精,頭昏眼花的感覺又回來了,我扶了扶額,轉頭看向惟央,對方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突然說要喝酒,就像我不明白的很多事情,明明我被師長們評價是聰明的。

惟央一喝醉就開始哭,眼淚像沒價值一樣唰唰往下掉,嘴裡呢喃著什麼。

我撇頭望向遠處,燈火還是燈火,夜景美不勝收,只是這些繁華似乎都與我們沾不上邊。

我們只是在社會角落苟活的可憐人,去台北生活的目標遠大但實施起來困難重重,不如說是做夢。

台中的晚上依舊很喧囂,馬路上汽車奔馳的聲音不大不小。

汽笛聲的確微弱,聽見沒聽見都分不清,而我就像愛那汽笛一樣愛你。

我不自覺地想起這句曾在書上看過的詩句。竟然覺得還挺符合我此時此刻的心境的。

我分明不是那樣矯情的人,對感情也是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不會去索取,卻也不放手。

我想我一直都覺得維持現狀挺好的,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惟央的啜泣聲再次傳來,我低頭看著他,安慰的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腦袋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哭,好像他生來就是如此脆弱,像是一朵需要保護的玻璃玫瑰。

只是玫瑰都是帶刺的,惟央這樣順從的性格,想成為玫瑰的話只能變得更加鋒利。

我晃了晃腦袋,又在想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你還好嗎?」最終只能問出這樣一句。

惟央像是才想起我在他旁邊,抖了好大一下,放下了酒瓶:「我累了。」

是哪方面的呢?我沒有問出口:「我們回去吧。」回去那個說不上是家的地方。

他點點頭,胡亂用手抹了抹臉頰和眼睛,眼眶都還是紅的。

惟央一直是個好孩子,所以早就提前準備好了垃圾袋,把酒瓶跟垃圾都帶了回去。

我扶著他慢慢地下樓,難度堪比裸考期末不被當,每走一步都要喘一口氣。

終於回到房門口,我把惟央安置在他的床位,也不管我們都還沒洗澡,我也躺回我的床上。

然後我聽見他輕輕地說,如同夢囈般:「麒麟被他父母接走了。」

……

壞事不會平攤在你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天。

隔天,我打給蘋之助打算問個仔細,畢竟他倆是室友,他不可能對麒麟的事情一無所知。

蘋之助接起電話,平淡地說著:「嗯,他被帶出國了,大概再也見不到了吧,真可惜呀。」

風平浪靜,跟在說陌生人的八掛一樣,幾乎不帶一點感情:「我得出門了,跟我女朋友有約。」

還不等我多問,他就掛了通話。

它只會在某一天的某個時刻接踵而來。

早知道昨天就多喝一點了,我摀著臉想道。怎麼這麼突然?為什麼我總是一無所知呢?

我大概是個很遲鈍的人,只有在面對真正的離別時,我才能意識到。

我將手機收回口袋。

現在惟央午餐不再跟我一起吃了,每次都縮在角落講電話,也不知道是和誰。

而我的飯後散步也不再遇見熟悉的人了,他們都因為各自的理由離去了。

我們四個人不知不覺就剩下我一個,看著湖上成雙成對的鴨子發呆。

趁著大四最後一年剛開學,學業還不算特別繁重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大甲。

每年的大甲媽祖遶境進香是臺灣民間信仰中最受矚目的宗教盛事之一,我希望神明能夠告訴我解答。

惟央知道我要去參與進香時是非常訝異的,大概是因為我平常給人一種無神論的感覺。

但遇見無法解決的問題時,除了神明以外我無法尋得更多幫助。

我相信大部分的宗教對多數人都是有益處的,也遇過一些遵守教義的為人令我佩服。

有些事情只有親身經歷了才會知道,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靠自己的雙腳走三、四十幾公里的路,並且在二、三十間廟宇祈願,這絕非易事,

但我希望走完香路後,重新吸收更多新的正能量,繼續往我的人生目標前進。

即使我知道這不是我真正的願望。

這樣連續走了九天,像是要燃盡燈油一樣,不被驟變的天氣擊倒才能突破自己的極限。

或許是身體的耗竭會讓多餘的雜念與慾望淨空,我平時過度的心理防衛才得以缷下。

我終於能夠更坦率地面對自己、終於能夠更虔誠地祈求我的願望實現。

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

等我終於回到學校,惟央的行李早就整理好了。

他說,他要回台南了。

又是這麼突然的消息。我嘆了口氣,依舊沒有阻止他。

我知道我已經與自己和解,能做的只有尊重他人的選擇,並真心希望惟央一帆風順。

於是我上前抱了抱他,算是與他正式告別。

惟央的眼角還是紅紅的,他就是個脆弱的愛哭鬼。

我翻了白眼讓他表現正常點,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他才邊哭邊笑的揮手離開公寓。

於是我才得知他前陣子的電話都是在與家人商討,大概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妥協,他看上去總是很疲憊。

至少他有個家能夠讓他回去了,我想。

至少他還有個家呢。

台中的六月漸漸地悶熱了起來,我已經忘了台南是不是也這樣炎熱,太陽掛在天空像是大火在燃燒。

鄰近畢業,我的論文很快就過了教授的審核,所以近兩個月來基本上都是出外打工賺錢。

我沒有忘記我的台北夢——我們的台北夢,我一邊努力湊著零頭,一邊規劃在台北找工作。

最後終於熬到了畢業那天,沒有人為我送花,除了班級合照以外也沒有留下其他合影。

默默無聞的我,總是不善常說話,就這樣一個人離開了台中。

……

幾年過去。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城市,直到收到蘋之助的喜帖。

我特意選了早兩個小時的高鐵,想著來都來了那就看看過去我們擁有的回憶。

那些過去還是時不時在我腦海中回放,像是組合成了「我」這個人一樣,是放不下的積木與碎片。

還是那個台中、那所學校,不過現在已經更發達了,

畢竟是鄰近火車站的黃金地段,現在房價應該漲了不少吧。

看著高樓林立,我記憶中的人影們似乎也慢慢溶入了城市風景,模糊不清。

我看見公寓旁的公園,樹下有個老人坐在躺椅上乘涼。

好像有什麼重疊上了那個夏天,老人看見我只是微微笑著,我卻差點流下眼淚。

我突然很想對他說,我成功了,在台北有個穩定的工作,

再也不用和誰縮在狹小的公寓裡,幾個人在冬天時共同窩著一張毛毯。

但我說不出口。

我轉頭離開公園,通往公寓的樓梯仍舊很長,像是無盡的迷宮,只是這次沒有誰為我領路了。

我在來之前打給房東過,對方表示公寓已經不打算再租出去,也懶得修繕,現在算是廢棄了。

於是我沿著樓梯回到了熟悉的場景,小小的房間收藏著我們曾經的野心,但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不在了。

我又繞到學校,終究是捨不得那座湖。

我想起我曾經對它的評價:綠油油的根本孕育不出夢想與創意。

可如今的我意識到我錯了。

即使這只是一座湖,它從來沒有提供過我們任何東西,但我們的青春確實圍繞著它。

而那段歲月所留下的,也只有夢想與創意了。

我望著湖面發呆,鴨子還是鴨子、噴水池也還是噴水池,毫無美感卻讓人平靜。

……

我和惟央坐在同一桌,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台北和台南相差三百多公里,就算是高鐵也得坐上一個多小時。

而我們只是對上了視線,然後笑著打了聲招呼,異常平靜。

婚禮其實很簡單,我想像中的蘋之助是大張旗鼓的、耀眼奪目的,但婚禮只是平平淡淡。

看來,時間在我們之間埋下了很多褶皺,他的髮型、他的衣服、他的一切,都不再是我熟悉的樣子。

原來我不是沒有意識到離別的到來,我只是不願承認。

宴客桌上擺放了玫瑰味的紅茶,喝起來跟蘋之助當初買的一樣,可明明他是不喝的。

「總有人會喜歡的。」惟央當年的話似乎在此刻有了解答。

這不是為我們準備的,那就只能是台上那個溫柔婉約的姑娘,

白色的婚紗很襯她,長長的拖尾顯得她的個子更加嬌小,臉上是藏不住的幸福與笑意。

我喝了一口紅茶,還是很難喝,但讓我想起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炎炎夏日。

我們四個人,就只是我們四個。

我和其他人一樣拿起手機,隨手拍了一張蘋之助與新娘的合照。

縱使我們的過去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如今的我也只是鏡頭外的人了。

廣播喇叭中傳來新人宣示的誓言,我突然覺得委屈。可我也知道蘋之助沒有欠我什麼。

於是我撇過頭,偷偷抹著眼淚。

我想,我仍然有很多問題,但看見你幸福了,我比誰都還要高興。

婚禮尾聲,惟央和我說蘋之助在畢業後就一直留在了台中。

也不知道是台中吸引他,還是台中有吸引著他的人。

但解答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的願望是不會有人回應的。

我和惟央搭著電梯來到飯店頂樓,看著底下的夜景,這次沒有啤酒。

台中很美,馬路整整齊齊,星羅棋佈交錯在一起劃分了它與其他城市。

汽車像銀河一樣橫跨台灣南北,照亮地面。遠處似乎有汽笛聲傳來,劃破天際。

我不忍再聽,於是摀上了耳朵。

雖然我喜歡了你很久,久到像是差點就一輩子。

但今後。

「今後就不會再喜歡你啦——」我對著黑夜說著。

惟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從口袋掏出一串東西。

是那個紅色的手鍊。我以為他已經丟了,沒想到是收起來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惟央,他只是笑了笑,然後扯斷了手鍊的細繩。

是紅線嗎?歷經多年的細線早就看不出當年的顏色了,卻仍然暗暗地發紅。

惟央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孩子。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塑膠袋。

他把紅色的水晶珠子收進袋子裡,落在地上的就彎腰去撿。

我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最後我們在飯店門口道別,我看見惟央把塑膠袋隨手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的嘴角還是笑著,但眼神分明在哭。我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卻依舊說不出口。

我們只是揮了揮手,最後踏上相反的路程。

我還是一個人,離開了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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