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妤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大概明白前因后果了，有我在此，芳姮必然不会让你们二人染指，想必在那个时候，墨妤已经计划由小翠吸干我的功力，然后你们同时动手，杀小翠，再杀芳姮了，不是吗？”

　　山谷间，高俊、幽妤二人各骑一匹骏马，远处山间，农人们正在忙碌着，拆毁春堂、阴天的木石材料，寻找已经痴傻的亲人。一切金玉珠宝，都留在那里当做补偿，但是幽妤还是带走了姐妹们的簪子作为纪念，并且十分恭敬地拿走了阴天里的神祇。

　　“你想的不错，我也有点奇怪，墨妤不但没杀你，反而让渡给你一点功力。”

　　“哈，”高俊笑了：“我故意透露给她你有兴气补完散的消息，她自然知道，这是你准备留着对付她的，而我又如此信任她。如此一来，最后是留下我，甚至是维持我的功力，让我听她的话，等我们一起杀掉芳姮之后，再由我杀了你。不过，感谢你救了我师姐，没有吸取她的功力。若非如此，我可能不会选择帮你，而是先假装中了三颗丹药的毒，杀了你，再伺机对付她。”

　　“嘉妤不适合圣教。”幽妤淡淡一笑：“我简直不明白，我一开始捉你的时候，你不是傻头傻脑的嘛，怎么对上我师姐，就这么精明了？”

　　“其实，一开始我都差点相信她了，但是她说错了一句话，让我知道她都是虚以委蛇。”

　　“哦？”

　　“她说，圣教中，她只能信任你。”高俊摇摇头：“我虽然进入妖教的巢穴只有三天，但是我确信，妖教没有任何两个人互相有信任。”

　　“噗。”幽妤忍俊不禁：“高少侠还真是把我们看明白了。”

　　笑容渐渐消失，幽妤低声问：“她说过怎么对付我吗？”

　　“没有，她对我说的是她会信任你，但实际上……”

　　高俊不再说了，幽妤也偏过头去，似乎是贪看路边的风景。

　　“幽，幽妤。”高俊看见幽妤这样，有些情急，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凑手的称呼，好在幽妤也没有计较，她没回头，只是接一句：“怎么？”

　　高俊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鼓足勇气：“这段时间以我所见，妖教内部派系丛生，内斗不断，表面上说姐妹互助，实则彼此妒火冲天，谁得一佳配，则互相攻讦。行事风格也阴暗狠毒，无能寄生。事已至此，你何必留在这个杀人的魔穴？我请求你……”高俊嘴唇颤抖了一下：“我想问您，愿不愿意去咸山暂住？我师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哼哼。”幽妤微微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冷笑，又转过头来：“高少侠，你师姐好么？”

　　“好，当然好！”

　　“她也是百里挑一？”

　　“西起宁远，东到定辽，每年想要上咸山的幼童不下数百，诸位师父唯取五六人，自然是百里挑一。”高俊带着点自豪。

　　“那么高少侠，假使我五岁的时候，和那些孩子一样来到咸山，你觉得我有把握成功入选上山吗？”

　　“这……”高俊语塞。

　　“大明辽东三百万士庶，一年饿死、掳走不知凡几，咸山能救几个？我们浙东，人皆以二子一女为福，多生则溺，这些女婴，江湖的名门大派一年能救几个？可是圣教要了我，不拘家世、不问品行、不论根骨，虽然艰难，熬过了之后也是海阔天空。无论圣教何等不堪，我的一切都是圣教给的。”

　　“可是你们所为……”

　　“是啊，不光彩，但是有什么关系，靠剑走天下就豪迈，靠逼走天下就下贱吗？这是那些大人先生教你的，因为他们不会穷到出卖自己身上的一个腔体！告诉你，能靠我的逼搞定一切，我觉得风光的很！”

　　“咸山直接能救的人是不多，但是咸山撑起了正义的大旗，有咸山在，人们就相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存在，天下行恶之人就会忌惮三分，我们只要还在世上，就能潜移默化的帮助很多人。”高俊正色道：“正义也许总迟到，侠义也许有缺点，但是我们不会用一颗，或者几颗毒药去逼迫别人为我们做事。”

　　幽妤无奈地惨笑一下：“你说的是，圣教确实有问题，但是你还没说服我，闭上眼睛，我知道很多和我当年一样的流浪女童，你们现在还救不了她们，那么，眼下来说，由圣教让她们练功、勾引、自相残杀就不算和你们所为有多大区别，至少还能活十分之一呢。你说圣教是魔穴，可是这天下本就是个大魔穴，千千万万的女人，她们都可以是妖女。”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俊，我是感谢你的，我忘不了你的帮助，但我不能离开圣教。现如今阴天在我这里，我打算重建辽东圣教北帷，争取辽东大媚师乃至总帷主之位。”

　　“那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高俊有些恻然：“希望我们以后能化敌为友。”

　　“那就约在这里吧。”幽妤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递给高俊：“以此为证，明年今日，我们还在此处相会！”

　　峻岭之间，一袭红衣，一个妙龄女郎纵马奔驰。

尾声的尾声

　　开原城外，幽妤仔细翻着自己的包袱。

　　“竹姮宝物确实众多。”她仔细的把一排瓷瓶分门别类的放好，发现包底有个蜡丸，内中是一方纸笺。

　　“职问总帷主安好，兴气补完散已收到，大媚师不日即到，职必不辱使命。”

　　幽妤微微一笑，把信纸重新揉成一团，一用力，纸团就变成了灰烬：“真是蠢材，这种信怎么能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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