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高塔之终 第一章 十一节 行路

四处都是青铜的味道，风在四面八方吹动着那些撒落在地上的青铜碎屑，尸横遍野、蜡污染着每一寸青铜制造出的草地与树林，那些尸体全是现代人的装束，那些现代人全身的尸体全部青铜化了，像一尊尊古佛像一样以生前的神情和动作倒在地上。

“他们失去了，精神。” 林络指着那些人们说道，“当苦难排山倒海般的涌来，这里最为特殊的环境会让失去反抗与斗争的人永生下去，成为这里永世的青铜像。”

“老师……？这里是哪？” 亚拉莫尔知道那是幻觉，但仍然与那幻觉对话，那是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类，那是唯一能带给自己一丝人性和希望的人。

“古代奴隶们的安逸之地，这里曾被设置为入侵之时的避难所，奈何人们都失去了反抗的精神，被压迫思想的浪潮与蜡像们击溃，亚拉莫尔……我从未离去，我并非幻觉，我与你同在。”

林络微笑着，像是曾经梦境里的她一样，亚拉莫尔握住了林络的手，仿佛她的死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亚拉莫尔的眼神也更坚定起来。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亚拉莫尔？” 叶知因拍了拍亚拉莫尔的肩膀问。

“哈哈哈，我好像……好像找到了理由呢。”

“在属于苦难的山河之中，解放世界。” 林络挑弄了一下亚拉莫尔的粉色挑染，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像是她的亲生父母一样。

“老……师……？”

“我只能在你的认知里出现，其他人看不见我的存在，作为你踏上高塔之路的向导，因为你到达了这里，一切都回不去了。”

亚拉莫尔咽了咽口水，她才知道到达这里之前一切都有的选择，只不过自己在无奈之下做了无奈之举而已。

“来到这里，已经与高塔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亚拉莫尔。”

“我知道了。” 亚拉莫尔低下头，走向宫殿的方向，叶知因敲着亚拉莫尔的脑袋，为亚拉莫尔的自言自语感到担心。

“谁啊，你不会脑袋有问题了吧……”

“没有……只是我脑子里似乎有个……呃嗯……呃……导航在跟我说话，我没法在心里说话。” 亚拉莫尔总不能告诉叶知因，她老师又活了，在自己的脑子里面这种荒唐话，只好这么说。

“我……操……” 亚拉莫尔看向那座宫殿的周围，那是成千上万的现代人青铜像，不缺乏穿着现代装备的现代士兵们屹立于此，他们保持着死前的惊恐，变成了青铜像。

“长生不死的秘密就在于此，暗无天日的永生之躯体。” 叶知因看见那些青铜铸造出来的铠甲正在走向自己，他们发出那些现代人的声音，将亚拉莫尔和叶知因团团围住，他们似乎并没有逝去。

“你们……是？” 亚拉莫尔警惕地把叶知因护在身后，那些青铜铠甲里是涌动的蜡，那些蜡发出现代人的哀嚎，对着亚拉莫尔伸出那青铜的金属双手。

“请……请……杀了我们……” 那些青铜互相碰撞勉强挤压出人类的话语，嘶哑到犹如破烂的门板被风吹开一般的声音，那些青铜的铠甲一同向亚拉莫尔伸出双手。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叶知因询问道。

“世界……危机……我们据守此古城，寻求长生避难之密，没曾想……避难的方法是把我们变成蜡像的怪物……你们这些幸存者，逃离这里吧，趁着怪物尚未发现这一切。”

那个铠甲还没有说完，身后一把长枪便将那盔甲贯穿。

“可有的人……还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那另一副铠甲将整个铠甲挑碎，贯穿几十个大洞，里面那些七彩色的蜡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那你们活下去吧，我们要离开了。” 亚拉莫尔只觉得恶心，拉着叶知因走出了他们的包围，狂奔向宫殿，她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离开或者逃亡的。

“那些青铜铠甲的玩意怕不是疯子吧，一群怪物，我可不能跟他们打上交道，活不活杀不杀管我屁事。”

亚拉莫尔对叶知因小声嘀咕道，奔向宫殿下面那个巨大的螺旋楼梯，周围那些青铜像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味，青铜做的草地都是那样刺脚和划拉腿，只是跑了一会那些草地已经把小腿和脚踝划拉的全是伤痕了。

“出去之后得买个长靴子了，好痛啊。” 亚拉莫尔走到楼梯口跪下来，那些青铜铠甲的人类朝着亚拉莫尔她们冲过来，叶知因拉着亚拉莫尔跑上楼梯。

金属的碰撞声和那些嘶哑的吼声从下面传出:“杀了她们，得永生！流御者……”

“难缠死了，你们难缠死了！” 亚拉莫尔的整只右手再度被流体缠绕，叶知因抓住亚拉莫尔的右手往上爬。

“数量过多，不宜久战，先往上跑，逐个击破吧，他们拥有人类的意识和智慧。并非普通的怪物。” 叶知因的局势判断的很正确，有智慧的怪物和那种守护者以及怪物虽然实力上有差距，但他们的智慧足以在某种程度上坑亚拉莫尔和叶知因一把。

“我操！” 在暗无天日的楼梯道里狂奔上去的瞬间，亚拉莫尔便被宫殿里的奢华完全的惊讶到了，处处都是昏黄的光芒，美食的香气弥漫，还有那数不清的黄金制品和宝石制品都均衡有序的分在这个大宫殿里。

正对着的就是那无上辉煌的王座，那无上的至高之王座的阶梯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之多，又高又宏伟，王座几乎占据了宫殿的大部分空间，足足能容纳十万人在此朝拜。

“来者是寻求长生的力量吗？我可以赋予你。” 更多青铜的铠甲环绕在这座宫殿的四面八方，他们随这股声音被唤醒，王座之上的“秘密”也随之显现。

“人类是时空的囚徒，也是世界的囚徒，他们终生只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被他们自己斗争的囚笼囚禁于这个世界永生永世，来访的人类啊……也必将被囚禁在这里。”

王座上是早已经干枯成苍白的，一身都是裂纹和残破的骷髅之躯，它微微张大嘴巴，声音便贯彻在亚拉莫尔和叶知因的脑海，威严又严肃的说出这种话。

“你是混蛋吗？又要拦着我们的路，我没有做什么吧，我只是偶然闯进这里，没有什么恶意。” 亚拉莫尔对着王座大声的呐喊，解释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右手闪耀着粉红色的辉光。

“来访者，你本没有斗争之罪，但你已经与人类之敌同行，倘若你抛弃那与你一同流动的河流，我还能放你一马……”

“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生存的根本，唯有这股力量，谁都别想让我放弃，每个人都在说让我放弃，每个人都无法保证我们的周全，你们全都他妈的放屁！”

亚拉莫尔的身后张开宛若河流般的粉色羽翼，咕噜噜的涌动起来，瞳孔也化作了粉红，一步步踏上长阶。

“亚拉莫尔！我们还没搞清楚一切怎么回事呢？” 叶知因想劝说亚拉莫尔回来，但亚拉莫尔就是那样充斥怒火的向前踏步。

“他们也不过是，借助这场入侵，来赋予人类那怪物般的长生力量罢了，亚拉莫尔，你大可以放心去击溃这一切。”

林络漂浮在亚拉莫尔的眼前，在真正的现实中显现出那黑白色模糊的人影，与亚拉莫尔一同行走在这黄金的长阶。

“亚拉莫尔……那是……？” 叶知因来不及回想这些，跳起来踩在层层穿插的长枪之上，亚拉莫尔回头看了一眼，亚拉莫尔眼前的世界便开始了液体化。

“亚拉莫尔！” 叶知因几乎是嘶吼了，那些铠甲提着长枪，但亚拉莫尔丝毫不在意。

“安心啦。” 亚拉莫尔快步奔跑向王座，猛地跳上半空，那些长枪化作液体纷纷涌动向苍穹，身后那些粉红色的流体分裂成上百、上千的水滴涌动入那些液体之中。

“流御者，你像个噩梦一样啊……”

“你装什么神明？你装什么皇帝？你只会被扯下王座！” 亚拉莫尔悬浮在半空，那些金属的液体在半空中被重铸成巨大的长剑直直从王座上空劈落，将如泰山般的王座一分为二！

那些金属再度分散开来，那些铠甲也在叶知因的周围化作青铜的液体，伴随着亚拉莫尔一同流动在空中。

螺旋楼梯上的那些青铜盔甲的人类也跑了上来，亚拉莫尔在半空中倚靠着那涌动的液体，俯瞰那些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吧？那长生的谜团，永远只是怪物的骗局，你们这些受害者，我只想大谈受害者有罪论！”

亚拉莫尔手中攥紧象牙雕剑，那模糊的，燃烧着黑与白色的烈焰的身影悬浮在自己的身边，在亚拉莫尔的视线中，她便是自己老师的身影，叶知因把那个身影归为一种新的能力。

那个骷髅倒在一分为二的王座的中心，再也没有了回应，那些蜡也渐渐失去了理智，化作失控的怪物，八十八口青铜棺材清一色的列阵，环绕王座的周围。

“你好像……激怒这个地方了……”

“那又如何呢？反正这种地方，这些敌人垃圾的离谱啊！” 亚拉莫尔从天空中下坠，那黑白色的身影与亚拉莫尔背靠着背，那些流动的金属液体密集的从天空中滴落，宛若从暴风雨一样将那些盔甲击打破碎，只剩下那些蜡液如洪水般流淌。

那些棺材扑通一声打开，释放出冒着火光的飞剑，亚拉莫尔无动于衷，让那黑白色的身影随自己的意志冲击过去，将那些飞剑融化，融化的液体和刚刚那些金属液体在半空中凝聚成青铜盾直接滞空，挡下那些无序爆裂的飞剑。

“老……师……” 亚拉莫尔也意识到了，老师也早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类，而是自己的……一部分的具象化。

“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吐出了那个名字，对着老师的那个模样说出了这个名字。

“抱歉我用这个形象与你对话，但你也不想看见一个流体对你说话吧，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托尔特希斯用林络的形象，与亚拉莫尔这般的对话，让亚拉莫尔更觉得孤独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敌人吗？”

“是的，那只是在立场上的一面之词不是吗？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分开了，永远也无法分开了，从你能看见这个形象开始，我已然与你一体了。”

托尔特希斯媚笑着说，消失在了亚拉莫尔的视野之中，只剩下不断回响的声音。

“我们只有前进了，我和你一样想要知晓这一切的真相，因为我也丧失了某些记忆啊。” 托尔特希斯在脑海中诉说着，“当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副流体的模样。”

“你原本的样子……是？”

“和你一样呢，或者说我原本并没有什么形态，只是被某种力量取走，做成了这种形态。”

“你最好不要骗我。” 亚拉莫尔摇摇头，看着满地都是滚烫的青铜的金属液，那些蜡液已经被粉碎了，空留下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次可以安心的探索了，我操！” 亚拉莫尔操纵金属液体凝聚成手腕的腕甲，弹开飞出来的一根枯骨，那些棺材里是不可视的黑暗，那些黑暗中流动出彩色的蜡液。

“真是没完没了啊！” 亚拉莫尔在宫殿发怒的嘶喊。

“苦难无边……苦难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八十八具在封建社会与资本社会产生的苦难的尸体，埋葬在荒凉的土地上，他们不会把怨恨洒向皇帝，只会把这一切挥刀向平民。”

托尔特希斯再度浮现在亚拉莫尔的身边，亚拉莫尔朝着那爬出来的八十八具尸体走去，那些金属液体悬浮在亚拉莫尔的身边。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啊……” 亚拉莫尔不敢置信这些尸体也能出现在这宫殿里。

“无数工人与奴隶埋葬于此，为了铸造这伟大的宫殿，作为抵御入侵的防线矩阵之一，未曾想铸造在里面的苦难反倒成为了入侵者的源泉，前往高塔有七道防线矩阵，【青铜】便是第一道，也赋予了……掌控金属的能力。”

“走吧，把危机带给高塔，把真相从高塔取走，倘若高塔真的存在人类，那么那些人类也是自私自利抛弃地球的孬种。” 托尔特希斯握紧亚拉莫尔的手，亚拉莫尔从走到狂奔，想要快点这些枯萎的尸体。

那些金属液体缠绕在亚拉莫尔的全身，凝聚在双腿之上的瞬间化作拥有利刃的铠甲长靴，跳起来踹碎两具尸体，尸体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被拖欠工资的工人，在维权的时候被人欺诈按上了手印，手印便是竣工的书面合同，他们的苦难和哀伤也一同被亚拉莫尔接收进大脑。

“我操！什么东西……”

“这世界没有苦难的话，入侵者也不会那么容易渗透了。” 托尔特希斯刚说罢，叶知因飞奔而来双拳齐出，燃烧那具企图偷袭的尸体。

“才不怕呢，叶知因！” 亚拉莫尔落到地上的瞬间，胸口的液体凝聚成胸甲，亚拉莫尔握住两具尸体的头颅砸在自己胸甲上，随后跳起来踩烂一具尸体的头颅，向后用腰下压下去，腰部的铠甲随之凝聚，将十几个尸体压在身下。

猛然起身用双脚踢飞一个尸体，双臂的铠甲凝聚，向前猛肘，撞碎五具，那青铜色的头盔凝聚在头顶，一头撞碎三具；

尸体的粉尘一时间弥漫万千，亚拉莫尔向前伸出手，将全身铠甲扭曲成金属流轰击出去将那些具尸体全部击碎。

“啊操！痛！” 亚拉莫尔跪在地上，脑子里全是那些快速闪现的苦难时刻，这种哀伤和苦难也在那些快速闪现的瞬间被亚拉莫尔一同经历了那样，忍不住的亚拉莫尔已经泪流满面。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叶知因把亚拉莫尔扶起来，似乎万物都安静了下来，这座宫殿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像是进入了黑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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