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亚辉不知道自己忍受了多久，他的大脑随着折磨逐渐丧失思考能力，只觉得自己正慢慢地成为了一个被丢弃的傀儡。直到所有意识都完全消失之前，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5

当卫亚辉醒过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嗡嗡的，身体也没有一觉醒来时该有的舒适感。

依稀感觉昨晚经历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是做了个噩梦吗？总感觉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卫亚辉此刻的记忆却非常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从床上坐起身，试着动了动胳臂，很正常，再动了动腿脚，好在应该没得什么病。

那应该就是个梦吧，记不住也正常……算了，可能是因为换个了陌生地方睡觉，一下子有些水土不服吧……卫亚辉也不打算去多想了，他起床换好衣服，然后去洗漱。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幕，标志着还没有完全过去的梅雨季节。看来今天可能得窝在房间里了，不过我本来也不怎么想出门……卫亚辉这么想着，心情逐渐有点烦躁，然而此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钢琴曲的声音，吸引到了他的注意。这首钢琴曲不是什么耳熟能详的名曲，但其曲调悠扬婉转，非常动听，感觉有一种能平复人心的魅力。卫亚辉打开门，想找其来源，正好和隔壁房间刚起床的殷松碰见。

“亚辉哥，早啊。”殷松打着哈欠，显然是刚睡醒，“有人在弹钢琴吗？”

“我也不知道啊，这里还有钢琴吗？”卫亚辉一脸疑惑地张望，声音是从池塘中央的亭子里传出来的，于是二人循着声音向亭子方向走去。

洪文斌大概六点多就起了床，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起来后稍微锻炼了一会身体，就去餐厅吃了早饭。在回房间的路上，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本来洪文斌今天打算去游历周边的，看着这雨一时间苦恼，或许今天该改成室内活动了？他一边考虑一边走着，沿途的濛濛细雨顺着风飘过来，有部分雨丝触碰到他的脸颊，在本应有些闷热的夏日中给他带来了些许清新的凉意，也激起了他的兴致。洪文斌本就很喜欢这里的池塘，而雨幕中的它看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此番景色莫名有些触动他，于是他便回屋拿出摄像机，来到水池中央的亭子里，同时打开手机播放起一首钢琴曲，然后随着音乐缓缓地在屋檐下踱着步，细细地拍摄着此刻的雨景。

洪文斌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水面上的波纹，其神态仿佛陶醉于其中，连殷松和卫亚辉二人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钢琴曲动人的旋律此刻就回荡在亭子中，和此刻雨落下的节奏完美契合，颇有一种让人融入自然的舒适感。殷松二人并不出声，就这么看着洪文斌拨弄着摄像机，活脱脱像是一个年轻的艺术家；又或者他本人就是“艺术”本身，此刻已融入于这景色之中，让人不忍打扰。

拍摄完毕，洪文斌放下摄像机，转过头看着二人，笑了笑，略微有些尴尬：“早上好啊！吓到你们了吗？我看到好看的景色，就会有想把它们拍下来的冲动，放歌也只是想有点氛围感……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没有，老实说，我刚刚心情挺闷的，听到这首曲子，心情反而好了不少。”卫亚辉摆了摆手。

“文斌哥真不愧是浪漫主义啊，爱好真独特！”殷松赞叹地说。

“哎呀，什么爱好，自娱自乐罢了……对了，等我一下。”洪文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他小跑着回屋放好摄像机，然后拿着两瓶温热的牛奶和几个肉饼过来，塞到二人手里。

“这是？”

“帮你们带的早饭，我起得早，所以帮你们都带了回来，就不用你们亲自跑一趟了。我屋里有保温箱，放到现在都还是热乎的呢，吃吧！”

“谢谢文斌哥！”殷松感激地看了洪文斌一眼，接过热乎乎的肉饼就开始啃了起来。

“谢谢文斌。”卫亚辉接过早餐，不过并没有急着吃，“对了，你刚刚放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洪文斌好奇地问。

“我觉得挺好听的，我想多听一会，可能心里就没那么烦了。”

“这样啊……但这首曲子并没有名字哦……”洪文斌略带歉意地说道，“因为它是我自己随手弹奏出来的，在以前某个……算是比较失落的时候吧，那时感觉这个旋律静下心来听确实能缓解一点压力，所以我特地录了下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你还会弹钢琴啊，真厉害！”卫亚辉由衷地赞叹道，脑海中想象着洪文斌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跳动的模样，一定非常神气。

“其实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亲自弹给你听，不过……”洪文斌说话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卫亚辉，发现他眼皮一直耷拉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也不是，就是……可能做了个噩梦吧，有点影响睡眠质量了。”

“为什么会做噩梦？这里的床多舒服啊，软乎乎又凉飕飕的，我昨晚睡得可香了。”洪文斌一脸享受地回忆着。

“不是床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有点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了。”卫亚辉无奈道。

殷松在一旁啃着肉饼，听卫亚辉这么说，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昨晚他用监控偷看卫亚辉的房间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当时他觉得很奇怪，但也只是以为卫亚辉可能外出了，后面也没有再去看监控，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不对劲。于是殷松试探着问：“亚辉哥，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太晚了，所以太累了？”

“睡得太晚？不会，我昨天喝酒喝得头疼，所以一回屋就睡觉了。”卫亚辉回答道。

殷松感到很疑惑，如果卫亚辉真的回屋后就直接睡觉了，那昨天监控里的画面是怎么回事呢？除非是监控坏了，要么就是卫亚辉没说实话，但是这也说不通啊，他为什么要说谎呢……殷松脑子里一团乱麻，手里的肉饼吃着都不香了。

洪文斌走到卫亚辉身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你心理压力太大了？之前听你说你工作很辛苦……抱歉，我还没正式参加过工作，可能没法共情。”

“或许是吧……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调整！”卫亚辉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呆呆盯着地面，脸上堆满了苦笑。

“既然我们都做了搭子了，那互相关心不也是应该的吗！”洪文斌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遭遇过什么，但既然你都辞职，那些事情就都和你无关了，你现在应该多往前看，而不是一直往后看。”

往前看……卫亚辉抬起头，面前的是洪文斌帅气的面庞，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担忧，嘴角却依旧带着友善的笑容，说话时不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就如同细雨中穿插进来的一抹阳光，细腻而又温暖，卫亚辉感觉自己的内心正悄悄地在被他俘获。

“这样吧，既然今天下雨，也没法出去，干脆大家聚在一起吧，总比自己一个人呆着热闹！”洪文斌提议道，“你们是想打游戏，还是看电影，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爱好都可以提，只要能开心就行！”

6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雨总算是停了。由于郊区位置靠海，所以即使是在夏天也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意，尤其是到了傍晚左右更舒服。三人在洪文斌房间里打了一整天的游戏，气氛一直很热闹，也很开心，但一直玩也会很累。

“我说，要不要一起去海边走走？”洪文斌看了看时间，提议道，“闷在房间里一整天了，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

“好啊，我同意！”殷松赞同道，“正好这个时间点是最凉快的，而且还刚下完雨，空气也好得很。”

见卫亚辉不回答，洪文斌开口劝道：“来嘛亚辉，也别一直打游戏，出去走走也能放松心情的！”

洪文斌的请求很诚恳，让卫亚辉有些难以拒绝，而且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感觉呆在洪文斌的身边自己的心情就会格外轻松，他开朗的性格正在一步步鼓舞着自己慢慢摆脱那些令他烦躁的情绪。于是卫亚辉点了点头，接受了二人的邀请。

出发前，洪文斌依旧没有忘记带上他亲爱的摄像机。

“大艺术家又准备好去取景了？”卫亚辉指了指洪文斌的宝贝。

“当然啦，听说这附近的海边很漂亮呢，况且我从来没去过海边，说实话还挺期待的！”洪文斌轻轻蹦跶着，满脸写满了期待。

“哎，你们去海边还穿这么多吗？”殷松回自己房间换了套更清爽的衣服，见二人还是穿戴整齐的样子，有点小失望。

“啊？我的衣服够凉快了，不需要换。”卫亚辉看了看自己的穿搭，如实说道。

“小松，我们只是去看风景罢了，又不是要去游泳！”洪文斌笑着拍了拍殷松的肩膀。

“唔……也是。”殷松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只得作罢。

沿海的路，伴随着阵阵海风扑面而来，让人提神醒脑，三人走在路上，有说有笑地闲聊着，甚是轻松。洪文斌沿途一直开着摄像机，对初次来到海边的他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值得他驻足将它们记录下来；卫亚辉注视着洪文斌认真的神情，开始有些为他着迷，这个心思缜密而又细腻的男孩，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了热爱，难怪他随时都散发着能感染到他人的活力；殷松走在二人身后，和他们聊着天，眼镜却总是盯着二人的脚步，藏在两双鞋子里的东西引得他无时无刻不在遐想。

“看啊，这里还有烧烤！”来到海滩边，这里有不少游客在这里散步，卫亚辉看到了一旁有提供烧烤设备，突然有了些兴致，“要不今天晚饭就在这里烧烤吧，怎么样？”

“额，是要自己动手烤吗？”洪文斌看了看其他正在忙着组装烧烤架的游客，皱了皱眉。

“是啊文斌哥，这里很流行自助烧烤的，而且他们提供的食材又便宜份量又多！”殷松闻着海滩上的香味，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要一起烧烤。

“但……但是我……”洪文斌抓了抓脑袋，很是犹豫。

卫亚辉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没有过自己烧烤的经历啊？”

洪文斌眼巴巴地看了看二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沉默着点了点头。

“嗨，多大点事！”见一直都很自信的洪文斌也有这么扭捏的时候，卫亚辉不禁哑然失笑，“没关系，我来教你，很简单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洪文斌也只能答应下来，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于是三人开始分工，洪文斌掏钱租下了一套烧烤装备，卫亚辉则在海滩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其安装好；殷松很了解当地的特产，他去选购了一批非常新鲜的食材，包含了各种肉类以及当季的蔬菜与海鲜。

“你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看着殷松提着大袋小袋回来，洪文斌有些担忧。

“亚辉哥饭量大，得多买点嘛！”殷松将袋子放下，笑着说道，“反正也很便宜，真吃不完也可以带走，绝对不会浪费的！”

卫亚辉曾经在公司团建时就经常和同事们一起去烧烤，他的烧烤技术非常娴熟，不同食材对应的火候把握都恰到好处，再撒上适当的调料，口感非常惊艳。

“注意感受烧烤架的温度，及时判断好火候，让肉的正反面都均匀地被烤到……”和说好的一样，卫亚辉正在“手把手”教着洪文斌如何进行烧烤，他是真的握着洪文斌的手腕，实时指导着他手中的动作，据他所说这样才能更好理解不同操作的时机。殷松虽然自己也会烤肉，但他的技术并不是很好，有时候烤出来的肉硬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既然现在有卫亚辉这么好的烤肉师傅在这里，他也不想糟蹋食材，于是顺理成章地在一旁大快朵颐。

“烧烤真的很好玩啊！”洪文斌拿起两串自己的成果，递给卫亚辉和殷松，“帮我尝尝看，好不好吃？”

卫亚辉仔细看了一下洪文斌烤出来的肉，颜色和他自己烤的已经大差不差了，心里默默感叹洪文斌如此快速的学习能力；他咬了一口，和预想中的一样，肉质鲜嫩，口感极佳。

“文斌哥，你说你不会烧烤，骗人的吧？”殷松很快撕扯完了手里的肉串，“你比我烤得好多了啊！”

“不不，今天真的是我第一次烧烤，是老师教得好啦！”洪文斌脸微微泛红，他看了看卫亚辉，凑过身去轻轻搂过他的肩膀。

“唔……”卫亚辉转过头看着洪文斌的脑袋就这么靠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失神。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开心点啊，老师？”洪文斌笑了笑，轻声问道。

“嗯……嗯，开心多了。”卫亚辉稍微愣了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晚饭算是吃得差不多了，然而时间却还很早，天色也还没黑。平静的海浪随着风轻轻翻涌着，由远及近，浪花一簇簇、潮水一排排地被推上沙滩，打湿了沙滩上人们的鞋，然后又如同拥吻的恋人撒开手一般后退离去；晚风也适时跟着海浪一起吹来，吹动了人们的衣角，吹起了人们的发梢。

“时间还早，一起放风筝吧！”洪文斌提议道，他刚才租了烧烤架的同时，也买了几个玩具风筝，“正好现在有点风，能让它们飞起来的。”

“在海边放风筝吗，还真是别致的体验呢……”卫亚辉抬头，眯着眼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鸟飞过，无忧无虑，令人向往。

“只放飞风筝太无聊了吧，我看这风筝也挺大的，要不我们在上面写个愿望，就当许愿了？”殷松接过风筝，一时间倒也有点玩心上头。

洪文斌忍不住失笑：“小松，这是风筝，不是孔明灯，没有人会在风筝上许愿的吧！”

“不，我们可以试试。”卫亚辉出声打断，“许愿是表达我们内心的期望，主要是这份心意，不一定就非得靠固定的形式。”

“亚辉，你也要开始搞浪漫主义了？”洪文斌笑着问道。

“跟你学的呀！”卫亚辉冲他眨了眨眼睛，也笑着回应。

洪文斌之前一直很担心卫亚辉整天颓废的模样，此刻他很欣慰能看到他如此精神的样子，他希望他可以保持下去，于是也不再反驳：“好吧，那我去借支笔，等着！”

三人将自己的愿望各自默默地写在了风筝底部，然后一起将其放飞，看着风筝随着风越飞越高，他们的情绪也逐渐高涨。

“稍微控制一下方向吧，以防线断了。”洪文斌一边提议着，一边往外走去。

“啊，文斌哥！”殷松突然大叫一声，卫亚辉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洪文斌问。

“你的鞋湿了，穿着会不舒服的。”殷松指了指洪文斌的鞋。

洪文斌低头看了看，刚才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风筝上，没注意脚下，现在他已经踩到了海水涌上来的区域。鞋子已经湿了，袜子也是湿的，脚上感觉黏糊糊的，确实很不舒服。于是洪文斌折回来，动手将鞋袜都脱了下来，光着脚踩在沙滩上，再把袜子塞到鞋子里，将鞋子放在烧烤架旁。

做完这一切后，洪文斌回过头，却见卫亚辉和殷松两人正呆呆地盯着他的脚丫子。

“喂，你们干嘛？”洪文斌奇怪地问。

“啊……哦，没什么。”殷松回过神来，他将视线从洪文斌的脚上移开，脑子里飞速思索了一下，“我是想说，沙子会不会凉脚啊？”

“不凉啊，又不是在冬天。”洪文斌原地跳了两下，笑着说，“沙子很软哦，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洪文斌本不觉得光脚在沙滩上走会有什么稀奇的，但现在因为潮水的关系被迫脱去鞋袜，真正体会到这种触感后，他才由心底升起一丝褪去束缚般的自由与愉悦，此刻他就像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又跑又跳，仿佛这就是最纯粹的快乐。

“你们也都把鞋脱掉吧，前面的海水很凶啊，很容易把鞋子打湿的！我的已经湿了没办法，你们趁现在还干着，赶紧先脱掉吧！”洪文斌指了指前面的海浪提议道。

卫亚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也挽起裤管，将鞋袜脱下，和洪文斌的鞋袜并排放着。

“小松，你不一起来吗？”洪文斌见殷松好像不准备脱鞋，便开口询问。

“哦，不了，我不想走太远，你们两个去吧！”殷松摇摇头。

洪文斌皱了皱眉，他有察觉到殷松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看他们的脚，心里一阵狐疑。

“行，那你就在这帮我们看好鞋子，别让人家拿走啊！”卫亚辉倒是没在意，他对殷松交代了两句后，就拉着洪文斌往浪花的方向跑去。

殷松见他们走远后，偷偷来到二人的鞋子旁，蹲下身，从鞋子里将袜子取出……

7

潮起潮涌之间，沙滩已经被海水分割成了两种颜色，洪文斌和卫亚辉走在颜色最深的部分，软软的沙子被脚掌轻轻一踏便深陷下去，沙滩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又在海浪来回之间被逐渐抹平。

洪文斌回头，看着已经消失的脚印，也感觉走得有些累了，他收回风筝，找到岸边一处无法被海浪够着的礁石，走过去坐了下来。卫亚辉也收回风筝，挨着洪文斌坐下。

“说实话，我来过海边几次，不过从来没有尝试过踏浪的感觉。”卫亚辉感慨道，同时看着洪文斌正在用海水冲洗小腿和脚掌上的沙子，波光粼粼的海水中他白嫩的大脚丫就好像神圣的尤物一般，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我其实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近距离和大自然接触，很舒服对吧？而且海水冰冰的，在夏天真的很凉快呢！”洪文斌将洗净的脚拿上礁石，整个人也往里坐了坐，见卫亚辉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喂，你看够了没有啊！从刚才就老是盯着看，有那么好看吗？”

“怎么那么小气啊，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卫亚辉的视线也不回避，洪文斌的脚底板正展示在他眼前，虽然还是有些泥沙残存其上，但其原本白里透红的质感依旧可辨，“而且，确实挺好看的。”

“哈哈没关系啦，只要你心情能好起来，随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洪文斌哈哈大笑着，同时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仰起头，看向盘旋在空中的飞鸟。海风迎着他的方向，轻轻吹动了他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他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发丝之间穿过的风。面前的男孩此刻安逸的神情，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一般，也依稀触动了卫亚辉的心弦。

“文斌，其实困扰我的，并不只有工作上的事。”感觉有些按耐不住逐渐加速的心跳了，卫亚辉缓缓开口。

“嗯？那还有什么事？”洪文斌侧过头，好奇地问。

“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他……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卫亚辉看着他的眼睛，脸隐隐有点发烫，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洪文斌没有马上回答，他回望着卫亚辉有些拘谨的模样，若有所思。良久，他才开口：“你说的是什么人，能具体一点吗？”

“嗯……嗯……是……之前工作上的同事……”卫亚辉终究还是有些心虚，但话说到了这份上，只能接着往下编，“我以前只是暗地里喜欢着他，但没有和他当面表白过；现在我离职了，再回去找他可能会很唐突，所以就很困扰。”

卫亚辉飘忽不定的眼神完完全全地被洪文斌看在眼里，他沉默地思索着，表情也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亚辉，我只能说，你的性格，根本藏不住事。”终于，洪文斌再次开口，语气却好似有些无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是你那个同事，和你朝夕相处，那我或许早就能看出你的心思了。”

卫亚辉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你要是真的很喜欢ta，而你又确信ta不讨厌你，那就大胆点去找ta吧。”洪文斌再次露出笑容，他拍了拍卫亚辉的肩膀，“毕竟是你对人家有意思，那肯定得你去向ta表白，你还想着人家主动来找你啊？”

“文斌，其实……”卫亚辉听他这么说，稍稍有点放下心来，然而看着他的脸，却又打起了退堂鼓，“好吧，还有一个问题，其实我……我是个gay，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我喜欢的是个男生。”

卫亚辉说完后，心里顿时忐忑不安，甚至不敢去看洪文斌的眼睛。

可洪文斌却完全没有惊讶，他只是轻声笑了笑，然后开口：“那又怎么样呢，喜欢谁是自由，只要觉得有机会就应该去把握，哪怕失败也无所谓，总好过一直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对吧？”

“你……你真这么想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管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有什么不同的取向，在我看来都是正常的。”洪文斌一边说着，一遍晃动着脚丫子，似乎意有所指，“而且太过妄自菲薄也是不对的哦！卫亚辉，你很有耐心，做事也很认真，为人也不呆板，这些都是优点啊！你得去展现出来，甚至包括你的身材，我敢说谁要是呆在你身边都一定很有安全感！”

我喜欢的就是你啊……卫亚辉被他这么鼓舞，心里非常激动，就差顺势说出来了，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丝勇气。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文斌，谢谢你！你真的太善解人意了，真幸运能和你交朋友。”

“……客气什么。”听卫亚辉这么说，洪文斌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的神色，但也只是稍纵即逝，马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光彩，“别多想了，慢慢来吧，这种事也急不得，等你真的做足准备了再去说，也不迟的……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沙滩依旧呈现深浅两种颜色，两人走在颜色较浅的部分，防止再有大量泥沙附着到脚上。然而当他们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时，却没有见到本应等候在此的殷松。

“奇怪了，小松人呢，不是让他在这里等我们的吗……”卫亚辉四处环顾，寻找着殷松的身影。

“亚辉，很奇怪。”卫亚辉听到洪文斌招呼他，便赶紧跑了过去，见洪文斌指着他们脱下来的鞋子说，“我们的鞋子都放在这里，但袜子都不见了。”

卫亚辉蹲下身检查了一番，确实原本塞在鞋子里的袜子此刻不翼而飞了。正在二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殷松不知道从哪跑了回来。

“小松，你去哪里了？不是要你在这里帮我们看鞋子的吗？”卫亚辉赶紧问道。

“唔……我去买了些甜点，稍微离开了一会……没关系的吧，谁会拿你们的鞋子啊。”殷松回答道。

“鞋子确实没丢，但我们的袜子没了。”洪文斌的脸色有些难看，“居然有人会偷别人的袜子啊，真是无奇不有啊！”

殷松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尽量克制住紧张的情绪，说道：“对不起啊，都是我的疏忽，所以才……”

“好了好了，这也不怪你，毕竟一般来说确实不会有人拿才对。”卫亚辉安慰道。

洪文斌见殷松委屈的模样，心里却很是疑惑。刚才离开的时候洪文斌不经意间回头看过一眼，他貌似看见殷松蹲在自己和卫亚辉的鞋子旁，只是他是背对着自己所以也没看见具体做了什么，可联想到之前殷松盯着自己的脚时那眼里放光的样子，真的很难不产生怀疑。

然而怀疑总归只能是怀疑，没有证据，就不能直截了当说出来。洪文斌只能叹口气：“唉，问题是没有袜子很不方便啊！从这里走回去也有段距离，难道要我们一路赤脚踩石子路回去吗？就这么直接穿鞋也容易伤害到脚底。”

“那这样吧，我去帮你们买两双一次性拖鞋，你们换上就行！算我将功补过？”殷松提议道。

“行。”洪文斌想了想，确实也只能这样。

天色也终于暗了下来，三人在收拾好了所有烧烤用具和剩余食材后，便启程打道回府。

8

殷松回了房间后，打开灯，卸下背包，从包里掏出一白一黑两双袜子，正是在海滩上洪文斌和卫亚辉脱下后放在鞋子里的。殷松刚才私底下已经将袜子上的气味吸了个遍，所以现在袜子上的余温已经散去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殷松此刻还是再次将袜子放到了鼻子下，深深地嗅了一口，试图再感受一次刚才那种刺激的感受。洪文斌的白袜并没有多少味道，只是被海水打湿后，有股淡淡的咸涩感，并不难闻；而卫亚辉黑袜上的味道相比之下特别浓郁，包含了他身上的体味和汗味，深吸一口非常上头。殷松一边闻一边闭上眼睛回想，之前在海滩上时距离过远，回程时路边的光线又太暗，都没怎么看清他们两个人的脚，只依稀记得他们的脚型都非常帅气。

唉，算了，假期还长着呢，机会还有的是，况且不是还有摄像头嘛！

嗯，摄像头？

一想到这茬，殷松再次想到了昨晚卫亚辉房间里那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场景，本来他还以为卫亚辉是又出门去了，但既然今天他说昨晚回屋后就直接睡了，那当时摄像头里为什么没人呢？

也许，今晚应该好好调查调查，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这么想着，殷松打开卫亚辉房间里的监控。画面里的卫亚辉正好洗完澡，光着膀子从浴室里走出来，殷松盯着他浑身结实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在被水洗涤过后闪着淡淡的光泽，即使隔着监控也能看出他漂亮的肌肉线条。

卫亚辉换上睡觉穿的短袖和短裤，然后似乎是去门口取了瓶酒，接着坐到床上，拧开瓶盖后对着瓶口喝了起来。殷松依稀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很严肃，似乎还是有心事，他的一双大脚翘在床尾，随意地小幅摆动着，时不时还勾两下脚趾，看上去甚是诱人。

啊，不行了……殷松盯着卫亚辉的脚，下体逐渐有了充血的感觉。趁着这个机会，殷松赶紧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全部脱掉，然后将手机放在一旁，一边打开淋浴洗澡，一边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卫亚辉的大脚。一股又一股的欲望不受束缚地喷发出来，又随着水流倾泻而下，流到脚底。

等到殷松洗完澡后，卫亚辉也放下了酒瓶，他似乎是有点累了，关了灯，钻到被窝里睡了过去。殷松将画面调成夜视模式，此刻画面里卫亚辉熟睡在床上，再正常不过。

所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殷松越想越糊涂，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他不急着关掉摄像头，而是将其放在一边，然后打开电脑打算玩会游戏来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了，画面没有过任何变化，殷松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看错了，或者说真是摄像头出故障了？

可就在殷松打算关掉摄像头去睡觉时，画面里却突然开始有了动静。殷松一惊，凑近屏幕仔细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卫亚辉房间里的衣柜居然自己移开了！不对，它不是自己移开的，而是有人在后面将其推开的，殷松赫然看见衣柜移开后，后面的墙壁上有一道暗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影，他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完全看不出身份，只能根据体型判断出是一个男人。只见那人走到卫亚辉身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但他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接着男人将卫亚辉从床上拖起来，将他一路扛着，重新走入了暗门中；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衣柜再次并拢，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殷松屏着呼吸看完了这一切，因为害怕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在确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后，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在房间里杂乱无章地踱着步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房间还有暗门？那个男人是谁？他带卫亚辉去干什么？卫亚辉怎么都不醒呢？啊啊啊啊啊……一连串的问题在殷松脑海里涌现，让他头疼欲裂。有时候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现在殷松知道了昨晚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以及恐惧。

慌乱之中，殷松踱步踱到了衣柜前，他看着自己房间里的的衣柜，像是看见一个怪物一样，浑身不住地颤抖。这里的房间布局全都一样，那我房间里的衣柜后面，难道？

殷松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衣柜。如果后面有危险，自己不一定有办法可以应对；但他想到卫亚辉此刻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于心不忍。

最终，殷松还是鼓起了勇气，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亲自去查明真相！他卯足了力气试图去掰开衣柜，但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两个衣柜中间就被分开了，似乎是有专门的机关在辅佐衣柜左右移动；和预期的一样后面有一扇暗门，因为其十分隐蔽，此刻它出现在墙上就显得异常突兀。

殷松朝里将门推开，里面漆黑一片，似乎是一条过道，他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小心地朝前走。然而并没有走几步路，就来到了另一扇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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