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刺耳的起床铃声准时响彻了监区，将梅洛莉斯与多查斯女子监狱中的其他182名女囚一起从睡梦中吵醒。

“唔……哈啊啊啊~~~~”

梅洛莉斯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舒爽地伸了个懒腰，

“哼哼哼♫~~”

起床，叠好杯子，简单拢了拢略有些蓬乱的金色长发，最后是洗漱……虽然戴着手铐，但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梅洛莉斯现在已经勉强习惯了它们的存在，双手间短短的锁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为她嘴里轻哼的小曲伴奏……

做完了这一切，电子钟上的时间刚好跃动到了6:11，于是梅洛莉斯拖着哗啦作响的脚镣，按照“礼仪”的要求跪坐在牢门边等待诺玛的晨检。

（啊……又见面了）

仅仅在两米开外的对门囚室“B-44”中，另一位女囚早已跪坐在门边。她有着一头半长的金发，鼻梁高挺，带有波罗的特征的面容虽有几分憔悴，却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对于这位近在咫尺，看起来年龄比她大不了很多的“邻居”，梅洛莉斯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卡特琳小姐负责的囚犯，编号709，在放风时间偶尔能注意到她一个人蜷缩在远离人群的墙边发呆……

等待晨检中的女囚自然是不能大声喧哗的，于是像之前一样，梅洛莉斯冲她友善了笑了笑，权当问了个早安——而709，也像之前一样躲闪开了梅洛莉斯的目光……

（她看起来是多么羞涩的一个人啊……能犯下什么能被关押在这里的恶劣罪行呢？要不要问问卡琳娜小姐……）

咔哒——咔哒——

梅洛莉斯的思索被一连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所打断，不多时，诺玛已经在她的房门前站定。

滴——

“早上好，诺玛女士，今天也请严格地监督我的服刑。”

诺玛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早安，722，现在开始晨检。”

“是的。”

脱掉鞋袜，弯下腰的同时以双手撑住墙壁，然后将戴镣的双足尽量分开，对于旧时代的监狱来说这样的姿势能让囚犯的一切都暴露在看守的视线之下，但在现如今，就连搜身本身也逐渐蜕变为强化囚犯服从性的仪式了。

“戒具有什么异常吗？”

将囚犯们长时间束缚在戒具中固然是多查斯女子监狱的万全之策，但同样带来了受伤的风险，因此定期查验镣铐是否破损或不合尺寸也是必要的程序。

在询问的同时，诺玛的双手从肩部往下，象征性地扫过她被蓝灰色连衣囚裙覆盖的肌肤，但当这双手划过背脊，摸索到她翘起的臀部时，力道却微妙地重了一些。

“没——嗯呀？！”

梅洛莉斯的回答，就被这若有若无的刺激所打断。明明自那次“惩罚”之后，两人再没有过任何出格的亲昵，但每当晨检来临，诺玛的双手接触到她的身体时，梅洛莉斯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一天的经历，连身体也随之变得敏感……

“所以是没有吗？”

“哈啊……”

“嗯？”

“姐姐……”

“722！回答我的话！”

“呜？！”

脑子里充斥的粉红色幻想被诺玛的呵斥打了个粉碎，清醒过来的梅洛莉斯看到自己身后的副看守长那似笑非笑的可怕表情，双腿几乎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跪坐在地上。

“接受晨检时要集中精神！随时准备接受看守讯问，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诺玛女士！”

看着低下头大声道歉的梅洛莉斯，诺玛的脸上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在看到梅洛莉斯眼神迷离脸颊泛红的时候，诺玛就知道她被自己勾起了情欲，这是诺玛有意为之——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每当梅洛莉斯在自己的威严下显示出服从的态度时，诺玛总能感到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愉悦感……

当然，身为“成熟的大人”，她很有自信能将欲望控制在不伤害到梅洛莉斯的范围内……

也许吧。

“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第二次！站起来！”

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诺玛抓住梅洛莉斯的左臂，帮她站了起来，随后敷衍地完成了剩下的搜身，并在管理终端给722今天的晨检标记为“无异常”。

“诺玛姐姐……”

“好了，我没生气，待会工作的时候可别再走神了。”

“嗯！”

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诺玛也逐渐熟悉了梅洛莉斯的相性，虽然是个很容易消沉的女孩。但诺玛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语气稍微温和下来，她就能立刻恢复元气……

于是诺玛也笑了笑，随后退出了B-43号囚室，然而正当她一边回味着梅洛莉斯刚才“美味”的表情，一边锁上牢门时，却突然感到颈后传来一阵寒意，猛地回头一看，才发现B-44囚室中的“709”，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

“嘶？！”

两人的对视仅仅持续了一瞬间，709便低下头回避了诺玛的审视，虽然对她那可怕的过去有所耳闻，但毕竟她现在已是重重禁锢下的女囚，于是诺玛也强压下心中那隐约的不安，若无其事地朝着爱拉的囚室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而囚室中的梅洛莉斯却并不知道这电光火石间的故事，只是为诺玛放过自己松了口气，但随后，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将身体缩在门外看不到的死角，右手犹豫地探入了裙底，当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接触到内裤的布料，传来一阵冰凉的滑腻感时，如雪般白皙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

“呜……”

梅洛莉斯在多查斯女子监狱的第38天，就在她羞恼的呜咽声中开始了。

在被卡特琳看到她脸色的异常并反复关心是否需要去看监狱医生之后，重新打起精神的梅洛莉斯从她手上接过了今天的早餐——一份培根煎蛋，两片烤面包和一杯热牛奶，当她端着早餐回到桌边时，爱拉已经在“inmate chat”的另一头等着她了。

【梅莉姐姐，雅典是如何输掉伯罗奔尼撒战争的？】

“嗯哼……？”梅洛莉斯咬了一口培根，一边咀嚼着，戴铐的双手同时敲下了回复。

【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哦……】

作为培育计划的一部分，身陷囹圄的爱拉同时也需要完成自己的高中乃至大学学业，这是梅洛莉斯早已从诺玛口中得知的事实，但一个多星期前，爱拉偶然间向她抱怨在线教授的历史选修课效果不佳时，梅莉确实吃了一惊，也是从那天起，她自然地成为了爱拉的历史老师，虽然古典史A-的成绩在都柏林大学文学院的一众高材生中不算出众，但应付爱拉这样入门级的历史爱好者还是绰绰有余……吗？

第一个问题显然是她作业的一部分，但随后两人的对话就跟着爱拉如小鹿般跳跃的思维彻底发散出去，一路狂飙到了近代史，甚至诸如“芬兰俄属时期的生活水平如何”这样冷门的话题，就连梅莉得稍加思索才能给出回答……

【说起来，为什么西班牙对北非不感兴趣？】

“哈……？”

终于，爱拉的问题彻底闯入了梅莉的知识盲区，但与此同时，两人的耳边也再次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劳作时间到了。

【这个你去问问维基百科吧，我要去工作啦】

【下午见，梅莉姐姐】

爱拉的头像变成了灰色，梅洛莉斯却久久地盯着她的问题，爱拉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乐观，这原本也是她十分清楚的事，但不一样的是，这样的情绪好像在今天第一次真正触动了她，梅洛莉斯的心中泛起了一种微弱的，久违的渴望感。

（该读点书了呢……梅洛莉斯。）

一边这样想着，梅洛莉斯关掉“inmate chat”，揉了揉因为快速打字而被手铐勒的有些难受的手腕，又过了会，拖着一架小车的诺玛推开了B-43的房门。

“今天的活可能有些多，加油干吧，中午有三文鱼。”

“好的，诺玛姐姐~”

将推车上的大箱子卸下，诺玛向梅洛莉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箱中是一大堆与梅洛莉斯同款的囚服，它们刚刚被洗涤晾干，而梅洛莉斯的工作就是检查它们是否已经破损，如果没有就依次叠好并收纳回箱子里。

“呵呵呵……加油干吧，梅莉。”

将衣服一股脑倒在地上，看着堆积成小山的浅蓝色，梅洛莉斯苦笑着为自己打了打气，随后也跪坐在地板上开始了今天的劳作。

将囚服提起来看看有没有明显的破损，然后是背面，最后将它叠好，紧接着是下一件……梅洛莉斯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因此手法还算熟练，只是在手铐的桎梏下，叠衣服的动作只能由两只手一起完成，稍微有点磨练人的耐心。

时间就这样伴随着手铐间链条的碰撞声和布料的摩擦声悄然流逝……

午餐时间，梅洛莉斯安静地享用完烤三文鱼、土豆泥和番茄汤组成的午餐，将空餐盘放到取物口，然而在回到床边时，她却愣住了——原本堆成小山的囚服现在已少了大半，两件破损的被扔在一边，剩下的全部整齐码放在箱子里。

“我已经叠了这么多吗……？”

梅洛莉斯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在无数次重复的机械劳动中，自己的思维和感官好像变得十分迟钝，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会见时间”里，前来探望自己的克里斯蒂娜与典狱长拉尼娅的争吵。

“将囚犯单独隔离起来，并给她们长期安排这样毫无创造性的劳动完全无益于她们的心理矫正！”

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克里斯蒂娜，拉尼娅的回答却十分平静。

“毋庸讳言，克里斯蒂娜女士，多查斯女子监狱本身就不是为了‘矫正’而存在的，无论您说的话有多么正确，在司法委员会的正式文书下达之前，这里的监管方式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在，梅洛莉斯真正理解了拉尼娅典狱长的话——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让囚犯们在相对舒适的环境下改造身心而存在的，而是尽可能束缚、管制她们的一切行为，以绝对的安全为唯一目的，而这样消磨精力和意志的简单工作，同样也服务于这一目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不知何时趴在床边睡着的梅洛莉斯被上工的铃声唤醒，但进入劳作状态的她现在开始有意地注视从自己手上经过的每一件衣服。

“这是545，这是629，这是……”

虽然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也堪称枯燥，甚至手臂的酸痛感也明显了起来，但至少梅洛莉斯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比起浑浑噩噩地渡过时光，她更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过这样一来，梅洛莉斯的效率也低了不少，当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入收纳箱时，诺玛已经在门外等待了她一会。

“抱歉，诺玛姐姐。”

“没关系，这可是C监区上周所有的衣服，梅莉你能做完已经很不错了。”

诺玛微笑着拍了拍梅洛莉斯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将收纳箱放回手推车上。

“噢对了，爱拉说她在图书馆等你。”

“嗯哼？”

…………

多查斯女子监狱的图书馆位于监狱东南角的综合大楼中，除了监狱医院之外，这栋按照欧盟统一标准建设的建筑内原本还包括囚犯用餐区、娱乐区乃至一个室内体育场，不过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用餐区和娱乐区实际上被废弃，至于图书馆……

喀啦——喀啦啦——

踏入这虽已建成十年却如同崭新的图书馆中，脚镣的刺耳声响一开始令梅洛莉斯有些难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于是也逐渐放开了拘谨的步伐。

“梅莉姐姐，这边~~”

远远听到梅洛莉斯的脚步声，爱拉竟然还隔空与她打起了招呼，听到这毫无顾忌，余音绕梁的呼喊，梅洛莉斯无奈地笑了笑，也大声地回应道：

“好哦，稍等我一下！”

随后她转身走入了历史书籍的分区内。

“保罗.艾略特……”

目光扫过书架，搜索着这个名字，虽然她十分清楚，监狱的图书馆不太可能收藏《从比利牛斯到阿非利加》这样几乎可以充作专业读物的书籍，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想要找到些什么。

“哇噢——”

在历史书籍区的尽头，梅洛莉斯真的找到了这位西班牙历史权威的名字，然而满怀欣喜地拿起它，她才发现这是保罗.艾略特20年前写的《西班牙简史》。

轻轻摩挲着这本与图书馆本身差不多崭新的书，梅洛莉斯有些哭笑不得，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将它拿在手中，梅洛莉斯结束了寻觅，朝着爱拉的方向走去。

又走过了三排书架，梅洛莉斯的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图书馆的阅读区域，如她所料的那样，偌大的阅读区只有爱拉小小的身影。

来到爱拉身边落座，梅洛莉斯看到她正颇有兴致地阅读着一本书册，只是这书册的规格令她颇为眼熟……

“学术期刊？”

“嗯~姐姐要看看吗？”

还不等梅洛莉斯回答，爱拉便将手中的刊物推到她这边。

“IEEE Transactions on Information Forensics and Security……哦天哪……”

光是念完这名字，梅洛莉斯就失去了阅读它的兴趣，再翻看一眼目录，什么“基于第4代空间互联协议的恒星系通讯安全系统”、“BFT的第三代模块化方案”更是令她眼花缭乱，于是乎，梅洛莉斯对“爱拉领域”的第一次窥视仅仅持续了十几秒就宣告结束。

“这种东西我读不懂啦……”

“哼哼~”

爱拉的脸上难掩得意的神色，但随后又说道：

“诺玛姐姐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不过梅莉姐姐能来陪我的话，感觉学习也会更安心一些，所以多谢啦~”

梅洛莉斯也笑着挥了挥手中的《西班牙简史》。

“没事，我也正好。”

于是在短暂的热闹之后，空旷的监狱图书馆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书页翻动与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偶尔响起。

不知觉中，窗外的阳光已逐渐变得昏黄，沉湎于书本的时光同样飞速流逝，但不同的是，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通俗读物，久违的学习也让她感到十分充实。

不过在两人的注意力之外，一个身影正悄然逼近…………

“嘿！！”

“呀啊？！”

脖颈被突然伸出的手臂锁住，梅洛莉斯与爱拉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可爱的惊呼，但随后爱拉率先认出了这小麦色的肌肤与熟悉的气息。

“诺玛姐姐？”

“哼哼哼~”

被认出来的诺玛缓缓松开手臂，笑着踱步到两人面前。

“我亲爱的两位囚犯小姐，对多查斯监狱的图书馆服务还算满意吗？”

“还不错啦，只是这里的书也太通俗……了……吧？”

刚刚从学习状态脱离出来，梅洛莉斯甚至指了指手中的书本，真的大咧咧地吐槽起这里的藏书质量，但是察觉到诺玛的表情有所异常之后，说话的语调不由得越来越低。

“怎么了？诺玛姐姐？”

“哼哼……”

诺玛又坏笑了两声，却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眼睛看向了某个地方。

顺着诺玛的目光看去，梅洛莉斯和爱拉顿时目瞪口呆，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赫然已指向了六点三十分。在管制如铁般森严的多查斯女子监狱，不仅没有按时返回囚室，还完全错过了“忏悔时间”，瑟瑟发抖的两人脑海中已经不由得浮现出“D监区”那阴森的走廊了……

像是闯下大祸的小孩一般被诺玛无声地注视了许久，终于，身为“前辈”的爱拉还是站了起来。

“诺……诺玛女士，621有话要说！”

“说吧~”

“今……今天是621约梅洛莉斯姐姐来这里的，而且……621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没有任何理由忘记应该遵守的时刻表，所以……”

“所以~？”

完全陷入紧张的爱拉没有注意到诺玛脸上越发难以掩饰的笑意，她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下达了对自己的判决——

“我会毫无怨言地按照‘礼仪’的要求进入D监区反省自己的错误，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严厉地惩罚梅洛莉斯姐姐，拜托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诺玛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甚至在这图书馆内回荡了两三次，就连爱拉也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失态。

过了好一会，诺玛终于捂着已经有些抽筋的肚子，笑着解释道：

“爱拉，你不会忘了我知道你今天在图书馆吧？”

“诶？所以诺玛姐姐你……”

“嗯哼，我是故意没来叫你们回去的哦~”

直到这时候，两位女囚小姐才注意到诺玛刚才放到桌面上的便当盒。

“诺玛姐姐，这个是？”

“这个是我的……这个是爱拉的，嗯，这是你的。”

打开塑料盒，里面果然是两人在上周末已预选好的周一晚餐——梅洛莉斯的是培根三明治，而爱拉则是炸鱼薯条，这也是她作为黑客活动时最常用以充饥的食物。

“总之，前段时间爱拉参与的任务顺利完成，今天梅洛莉斯小姐也辛苦工作了，所以，嘿~”

说着，诺玛又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拿出三个凝结着水珠的纸杯。

“就当是奖励吧~”

“长滩咖啡？”

这家取名自大西洋彼岸，由冲返家乡的爱尔兰裔创立的美式咖啡馆是都柏林最受欢迎的三家咖啡厅之一，曾经深陷咖啡因依赖的梅洛莉斯一下就闻出了那股特有的焦香气息。

“是的，梅洛莉斯也喜欢他们的咖啡吗？”

“额呵呵呵……”

“哦，抱歉，来，快吃饭吧。”

见到梅洛莉斯一脸无奈地干笑，诺玛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连忙转移开了话题，只有爱拉旁观着两人一击脱离般的对话，对于发生了一无所知。

两位女囚的餐盒刚刚已经打开，于是她们的目光自然聚焦在诺玛的餐盒上，而随着它被缓缓开启，梅洛莉斯与爱拉竟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叹：

“这是你的晚餐？？”

只见诺玛的餐盒中，红红绿绿的生菜和番茄占据了多数，点缀有一些黄瓜，被切碎的鸡胸肉只是隐约可见，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她的晚餐就是一盒蔬菜沙拉。

被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所注视着，诺玛也不由得有些羞涩，脸颊微红地轻声解释道：

“我最近在减肥……”

“减肥？！”

“哈哈哈~~”

“笑什么啦！！”

这片小小的空间现在不仅被食物的香气缭绕，也充斥着欢快的空气。不过如此轻松的氛围在多查斯女子监狱中，不仅稀有，而且是短暂的……

在先将爱拉送回了编号为“B-0”的特殊囚室后，诺玛押送着爱拉来到B-43囚室的门前，不过这时，梅洛莉斯却停了下来。

“那个，诺玛女士？”

“嗯？”

“真的没关系吗？”

梅洛莉斯那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语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

“唉呀……”诺玛笑着摸了摸梅洛莉斯的脑袋，大咧咧地说道：

“我好歹也是副看守长，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啦——”

“嗯……谢谢你的咖啡，诺玛女士。”

“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但这是‘你的’咖啡，所以……呀—！”

看到诺玛惊讶的表情，梅洛莉斯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暧昧，脸颊顿时腾起一抹绯红，只得连忙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诺玛的身边。

“7……722，进入牢房了！”

“……好吧~明天见，722。”

呆滞了片刻后，诺玛也只好锁上牢门，随后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与梅洛莉斯道别。

等到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时，门外的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随着脚镣细碎的碰撞声，722号女囚坐回到书桌前。

“诺玛姐姐……”

一声悠悠的叹息之后，心中那令她脸色羞红的思绪被暂时地清扫出去，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爱拉恐怕早已将今天早上的随口一问抛诸脑后，但求知欲已经被激发起来的梅洛莉斯不能。在手铐钳制下略微颤抖的双手输入了网址，无比熟悉的校徽随后出现在屏幕上，这是都柏林大学的电子图书馆，制作于20年代的网页虽老旧但高效，更重要的是对于她这样的毕业生永久开放。

方才那本《西班牙简史》，梅洛莉斯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里已读了大半，然而作者对西班牙与北非穆斯林王国的冲突仅是一笔带过——不如说作者对所有事情都是一笔带过，也正是这样，方才能将1200年的西班牙历史浓缩进这册小薄本中，但这对于梅洛莉斯想要求解的问题来说毫无裨益，更何况她还在艾略特20年前的行文中发现了好几处十分低级的修辞错误——哪怕艾略特先生当时只是初出茅庐的讲师，这也有点过分了吧！

一边稍有怨气地碎碎念着，梅洛莉斯输入账号和密码，再搜索关键词“艾略特”，她不仅如愿找到了《从比利牛斯到阿非利加》，在“南欧近代史”这一分类下，还有另一位知名学者艾哈迈德.沙雷的著作《伊比利亚对地中海南岸的征战史》

“呵呵，梅洛莉斯啊~~”

将它们分别打开，看着前者字迹细密的目录，梅洛莉斯不由得自嘲地苦笑两声，她原以为这自我放逐的监狱生涯将终日与苦修式的服刑为伴，但现在她却又一次打开了书本，又一次“为了别人而活”，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当然，其实一切都变了，至少这一次驱使她向前的不再是沉重的责任感。

于是，梅洛莉斯安心地沉入了书籍的世界里，再过两个小时，房间内的灯光会随着入睡铃声熄灭，这就是她作为多查斯女子监狱722号囚犯的第38天。与之前的几乎每一天一样，规律且压抑，但在诺玛和爱拉的陪伴下还算愉快，而这样的生活似乎会就此一直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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