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薯片与新发现

　　艾文头天夜里睡得较晚。他被艾咪叫回家后，就陪着安娜和艾咪看《生化5 》 的碟片。

　　到底是家庭影院，效果远远比不上专业院线的3D版，但一家三口蜷缩在一张 长沙发里，吃着零食，喝着饮料以及小酒，一边看一边兴之所至地随意聊天，那 温馨随性的家庭氛围却是电影院里怎么都找不到的。

　　看完电影后，艾咪依旧神采奕奕，她逮着安娜和艾文要求继续聊天。

　　安娜自然求之不得，家里好不容易清净下来，让她找回一点末世前的熟悉与 安宁，这让她倍感珍惜，只盼着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惜，自从看过艾咪的那本《丧尸生存手册》之后，她就知道，为了躲避丧 尸，他们迟早会背井离乡。这让她对家里的一切都百般留恋。现在两个宝贝已经 回到身边，剩下的就是尽情品味家的感觉，直至……艾文通知说，大家该走了。

　　「艾咪，你想聊些什么？」艾文盘腿坐在沙发的一侧问道。

　　艾咪懒洋洋睡在安娜腿上，小腿一直伸到艾文这边，她手里拿着一盒薯片， 时不时塞一片到安娜嘴边。

　　「艾咪，你不许再诱惑妈妈，」安娜皱着眉头道：「都跟你说了，这东西吃 了容易发胖，你想让妈妈看到丧尸之后却跑不动吗？」

　　艾咪呵呵笑着，开解道：「妈妈，想吃就吃吧，现在不同以前了，以前能忍 住不吃，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想吃的话随时可以去买，可现在还能到哪去买？ 吃一点就少一点，到最后，哪怕再想吃恐怕都找不到了。」

　　安娜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嘴接下了薯片。

　　「耶！」艾咪用空下的手竖个V 字朝艾文晃了晃，示意她又胜利一回。

　　艾文微微一笑，「想吃薯片还不简单，明天我和凯伊出去转转，保证给你们 拉一车回来。」

　　「不行，吃多了就真胖了。」安娜咬着薯片嘎吱嘎吱响，却继续反对着， 「这是垃圾食品知道么，垃圾食品！」

　　「可垃圾食品真好吃。」艾咪说道。

　　艾文扑哧一乐，「放心吧，以后说不定丧尸会追着我们跑，到时候大家的身 材都会越来越好，男人都会有腹肌，女人都是沙漏身材……」

　　艾咪越听眼睛越亮，「我要吃薯片，艾文，你明天就帮我拉一车回来。」

　　安娜呛了一下，干燥的薯片碎屑差点从鼻子里飞出来，她随手在艾咪大腿上 给了一巴掌，弄妥自身后，轻咳道：「说了不行，艾咪，你刚看了电影，你看爱 丽丝、艾达这些人什么时候吃过薯片了？」

　　艾咪一听安娜在跟她胡扯顿时来了精神，她反驳道：「艾达是华国人，她当 然不喜欢吃薯片。」

　　「那爱丽丝呢？都五集了，你什么时候看她吃过薯片，所以艾咪，那些真正 有能耐的人是不吃薯片的。」安娜鬼扯道。

　　艾咪想了想，道：「她不是不想吃，那是时间太久了，都过保质期了，你看 电影里的公路还有建筑物好多都坏了，食品肯定也不能吃了嘛。」

　　「那可不一定，」艾文呵笑着给安娜帮腔，「别人不行，爱丽丝想吃一定能 吃到，你看她都会喷火了，想吃薯片，切点生薯下来，一烤不就有了？」

　　艾咪扑哧一声，几块咬破的薯片被喷出三米开外。

　　安娜才停下的轻咳又继续起来。

　　半响后，艾咪叹道：「艾文，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爱丽丝那样，能喷火， 能睡觉时让摩托车飘起来？」

　　「你就做梦去吧！」艾文毫不客气打击她道。

　　艾咪挠挠头，想了想接着问道：「那像刀锋战士那样呢？手骨头里唰地弹出 几根不锈钢弯刀来，对着丧尸就是一阵猛砍！」

　　「你还是在做梦。」

　　「那蜘蛛侠呢？」艾咪有点恼了，聊天嘛，说声有你会死么？她开始恶言恶 状，「看见丧尸来了，弹出一根蛛丝，唰就飞走了，想去哪就去哪！」

　　「可惜你是个女孩，」艾文摇头道，「要不然你把内裤穿在外面，唰地一下 能飞出地球去。」

　　「可恶！」艾咪一阵手脚乱舞，手中薯片差点被她扔到艾文脑袋上去，「你 说声有哄哄我会损失什么？居然还嘲讽我……」

　　好在安娜眼明手快赶紧抱住了她。

　　艾文耸耸肩，「艾咪，你趁早打消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那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电影里到处都有，说不定哪天我就变成了不穿内裤也能飞 出地球的超人。」艾咪不服气道。

　　艾文身体一晃，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安娜哈哈一乐却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艾咪，那根本不合逻辑嘛，」安娜搂着小宝贝，解释道：「一个物种要经 过漫长时间才能进化，电视里不是说了吗，人类只经过几百万年就发展到现在的 样子，这已经堪称自然进化的神迹了。要知道，人的进化还主要是集中在脑部， 你刚才说的那些，几百万年都没进化出来，短短几年就出现了，那可能吗？」

　　「那不是基因突变吗？」艾咪强词夺理道：「电影里都交代来历了，不是无 缘无故出现的。」

　　「那哪是什么基因突变呀，我看基因替代都不止，那些蜘蛛人、刀锋人，除 了外形像人，其他地方哪里还有人样？突变到这个地步，恐怕就是铁打的都得熔 了重新再造，人的血肉之躯能承受得了吗？」安娜和声开解道，她和艾文是一样 的心思，都知道艾咪喜欢幻想，但现在丧尸遍地，立足现实比期待科幻更易于生 存。

　　「妈妈，我只是聊天嘛。」艾咪知道说不过去了，转而开始撒娇。

　　「我就是在和你聊天呀。」安娜对艾咪的小伎俩心知肚明，却懒得去点破， 反正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掐了掐艾咪的小脸，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艾咪吐吐舌头，瞟了艾文一眼，发现他正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她踢踢他的 小腿，问道：「艾文，你发什么楞？妈妈已经说服我了，你还在发呆，看来你连 她的脚趾头都不如呢……」

　　安娜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艾文回过神来，对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走神了， 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丧尸爆发的可能性，但不知道对不对，你们要不要听？」

　　「要，要！」艾咪当然要了，在她心里，满足好奇心和看住艾文几乎是同等 重要的事情。

　　「艾咪刚才说的基因突变启发了我……」

　　艾文刚起了个头，艾咪马上就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起来，听到没有？艾咪提 醒他的！

　　唉，要没我在他身边，他可怎么办喔！艾咪悲天悯怀地想着，却神情专注地 听着艾文的下文。

　　「……你们看，丧尸的运动能力全都超过了活人，这简直不可想象。这是不 是意味着，他们在变成丧尸前其实都在进行基因突变呢？然后因为不成功，就变 成丧尸了……」

　　「我的天！」艾咪张大了小嘴，惊愕道：「艾文，你不会是说，他们在变成 丧尸之前原本是要变作蜘蛛侠和刀锋战士那一类的吧？」

　　艾文眼里茫然了一下，很快就变得清澄，他点了点头。

　　「这可能吗？艾文你确定你没发烧？」

　　「我这只是猜测嘛，你听着就好。」艾文不以为然道：「要不然怎么解释， 死人比活人还厉害？肯定是死前基因发生变化，所以转变成另外一种存在形式了。」

　　安娜点点头，有所保留地赞同道：「其实电影里出现的生化危机往往都是研 制生化武器惹得祸，也许没有蜘蛛侠那么夸张，但艾文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

　　「像妈妈说的那样，就因为人的血肉之躯受不了这种突变，所以全都变成了 丧尸？」艾咪顺着现成的信息延续着猜测，却因为将信将疑显得语气不够好。

　　「也有可能引发基因突变的东西本身就是不合格产品……」

　　艾咪打个寒战，她刚才已经让思想插上了翅膀，暗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会不会有人熬过去了呢？就像买「强力球」一样，总会有人中大奖的嘛！真要 那样，自己要不要什么时候也偷偷试试？当然，那得先看到蜘蛛侠或刀锋战士那 类人再说。

　　可听到艾文这样一讲，上帝保佑，艾咪马上就把翅膀掐断了。

　　「那这不合格产品是怎么跑出来的？」艾咪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白痴了。

　　果然，艾文马上白了她一眼，令她恨得牙痒痒。

　　「泄漏呗，难道还真有谁那么缺德，故意把它往大街上扔？」

　　「真该死！」安娜骂了句。

　　她倒是骂出了一句正理，不管是泄漏的还是故意扔的，只要这东西是人做出 来的，那做的人就罪该万死。

　　到这时，三人已经谈性全无，但同样睡意也全无，艾咪指使着艾文放了点音 乐，一家人继续相坐守望，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由于睡得较晚，次日艾文起床时天已不早，他收拾清楚下楼后，就听见餐厅 传来安娜和艾咪说话的声音，不知是聊到什么高兴事情，就听见艾咪不停咯咯娇 笑。

　　「早安！」艾文走进餐厅，打完招呼后马上就愣住了。

　　「耶！我就知道艾文会变傻！」艾咪快乐地大喊着，小脸满是兴奋得意。

　　「妈妈，你这是……」艾文没功夫去理会鸹噪的艾咪，他呆头呆脑看着安娜 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我这么弄还行吗？」安娜神采飞扬，精神无比饱满，她原地转了 个圈问道。

　　就连已经傻眼的艾文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那不是问「我还行吗？」，而 是在问「我行到爆了没有？」

　　艾文咽下一口唾沫，马上引来艾咪一阵嘘声。

　　安娜的脸色越发红润，笑意几乎能从眉梢滚落。

　　「太棒了！不是行，实在是行到爆了！」艾文回过神，立刻大肆赞美。

　　「妈妈，性感女神也不过如此！不，她比不过你，她哪怕比得上你的性感， 也会因为缺乏你的英武之气而逊色不少。」

　　「吁，马屁精！」艾咪仍在捣乱，「艾文，我刚才看到你的腿软了一下，莫 非你想跪倒在妈妈的裙下？」

　　艾文一脸尴尬，他再也无法做到无视艾咪的存在，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艾咪却爆发出一阵胜利者的得意笑声。

　　「真的？艾文你真想跪倒在妈妈的裙下？」好死不死，安娜偏偏在这时追问 了一句。

　　艾文一脸窘态，他刚才确实腿软了一下，这也怪不得他，安娜的穿着太出人 意料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经过西式处理的紫色旗袍，不是晚装的那种，而是类似于 《生化5 》中艾达穿的那种运动型，式样稍有变化，但性感依旧是第一亮点。

　　哪怕是饰演艾达的冰冰作为一位东方女性，穿上那件艳丽的动感旗袍之后都 无比火辣亮眼，就更别说身材更为火爆的安娜了。

　　最要命的是，在代表神秘和诱惑的紫装映衬下，一个精致枪套捆在她浑圆的 右大腿上，漂亮的M1911 从枪套中露出手柄，悬于腿根外侧，在高开叉的旗袍下 摆间时隐时现。

　 此外，她上身还有一条黑色系带从低领的双峰间划过，将那两团高耸勾勒得 更加挺拔入云，系带分别从她右肩和左腰处收于背后，当她转身后就能看到，在 半裸的后背左侧，造型极佳的KRISS Super V 在系带的束缚下，紧贴在她的腰背 上。

　　艾文再次吞下一口唾沫，半真心半奉承说道：「妈妈，你简直是美神和武神 的化身，我的确有跪在你裙下的冲动。」

　　「耶，那还不快给你的女神跪下！」艾咪唯恐天下不乱，「华国的谚语不是 说了吗，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嗯，我没说错吧？艾文，快，快跪倒在妈 妈的石榴裙下！」

　　艾文哭笑不得，平时没见她华语说得有多顺溜，这回连着两个采花用语却用 得恰如其分。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进来之前，艾咪还在翻华语词典呢。

　　艾文从善如流，他从餐桌上的花瓶里挑出一支鲜艳玫瑰，转身便单膝跪在安 娜面前。

　　「哇哦！」艾咪不等他说话，已经兴奋得直跳脚，「妈妈，看到了吧，我说 了他会挑只玫瑰的，哈哈，我又赢了！艾文，那支玫瑰是我给你准备的哦！」

　　她的确有理由兴奋，不仅是她几乎猜到了艾文的每一个举动，更因为她觉得 也许很快就能抓到妈妈的把柄了。

　　只需要接吻就成！艾咪暗想。

　　要真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妈妈一起看住花心鬼了，并且她或许还 能要求艾文来追求她。

　　想想都觉得兴奋呀！她都想好无数种作弄艾文的办法了！

　　不负艾咪厚望，艾文看似玩笑地跪下后，说的却是夹杂着私货的祝福之语， 「女神在上，能够守护在你的身边，让你快乐令你愉悦是我最大的幸福，愿我崇 敬的女神永远赐福与我！……我爱女神……」

　　安娜眼波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在艾咪艳慕的眼光中，她接过玫瑰，拉起艾 文，就在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投进艾文怀里，让艾咪得偿所愿时，一个扫兴 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嘛？」凯伊诧异地问道。

　　尽管他仍然怒气冲冲，看任何东西都不顺眼，可眼前这一幕太诡异了，他不 得不开口询问。

　　艾咪觉得真败兴，她眉头一皱就想发飙，可突然发现凯伊神情不对，她眼珠 一转，假装没看到他，低头喝起咖啡。

　　安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掩饰住了，她将艾文拉到一边，对凯伊笑 道：「我们在闹着玩呢！凯伊你怎么了，似乎情绪不太好，没事吧？来，先吃早 餐。」

　 凯伊摇摇头，「谢谢，我不饿。艾文，我想出去转转，你要一起来吗？」

　 最终他还是选择跟死党在一起。

　　「当然，我正有这个打算。」艾文话音未落，凯伊已经扭头走了出去。

　　艾文朝安娜耸耸肩，示意艾咪把手机拿给他，又叮嘱她不许乱跑，只能呆在 家里陪妈妈之后，接过安娜递过来的一袋面包匆匆走了出去。

　　很快，屋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响。

　　「凯伊这是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早过来，就满脸怒气？」 安娜奇怪道。

　　「谁知道？看他那样子，给他一片生薯，他大概就能还我一片薯片吧。」艾 咪嘀咕着。

　　安娜扑哧一笑，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027愤怒下的刺激游戏

　　艾文把车停在山顶，和凯伊下车后，两人步行登上废弃的城堡，整个纽文市 区顿时一览无余。

　　这里是纽文市西郊的一个公园，公园的特色就是可以登上这座不高的山峰， 然后俯看全城。

　　这已经是艾文带着凯伊跑过的第五个地方，那闷葫芦脸上的怒气终于稍见减 退，这让艾文大大松了口气，这小子要是还这样下去，那就只能带他去城边打丧 尸了。

　　联想到刚才上山时，凯伊用枪干掉了好几个游客丧尸，艾文又有些懊恼，他 此时心情变好，不会真跟杀戮有关吧？早知这样干吗跑那么多地方，直接开到城 边大家一起嗨皮就好了。

　　想到这，他端起他的M4A1，眼睛凑到瞄准镜前，开始观察山下的动静。

　　「你在干什么？」凯伊瓮声瓮气地问道。

　　「帮你看哪里有丧尸，你不是想打丧尸出气吗？」艾文随口答道。

　　「谁说我想打丧尸了？」凯伊不满道：「你不懂别乱猜行不行？」

　　艾文的眼睛脱离了瞄准镜，他扭头看向凯伊道：「你自己不说，那我哪知道 你想干什么？」

　　凯伊瞪他一眼，朝他竖起中指。

　　艾文嘿嘿一笑，把头又凑到了瞄准镜上。

　　「操，我真服你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好吧， 你不装模作样的话，我可以跟你聊聊。」凯伊无奈地说道。

　　艾文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他一句，甚至连句安慰都没有，只是开着车乱跑，然 后给他喋喋不休说着各种话题。

　　当然有些话题凯伊还是很感兴趣的，比如那关于基因突变失败的猜测，凯伊 不得不承认，艾文的确脑子够活络，想象力够丰富，而且好像没什么是他不敢想 的。

　　可问题是，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的呀！

　　他需要的是——

　　靠，好吧，尽管难以启齿，凯伊还是得承认，他需要的是，艾文帮他对某人 的无耻行为进行谴责和鞭挞。

　　艾文收枪坐到凯伊身边，手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阵，掏出一包香烟，然后扯出 一支递给凯伊。

　　凯伊接过后，见他没了后续动作便瞪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抽？」

　　艾文连忙又扯了一支出来，「好吧，我陪你抽一根。」

　　香烟袅绕中，凯伊很快咳嗽起来。

　　「你平时不抽烟，就抽慢点吧。」艾文吐着烟圈说道。

　　凯伊看着他若有所思，问道：「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

　　艾文低头想了想，「可能是五岁时开始的吧，是挺小的，不过我来米国后， 卡尔和安娜就叫我戒烟，之后我就很少抽了。」

　　「我说平常没见你抽过嘛，可你这烟圈是怎么回事？」

　　「会了就忘不掉，有些东西就像刻在了骨子里，不管外在的怎么变化，可骨 子里的东西总是不经意间就出来了。」

　　「我又不跟你讨论哲学，你说那么深奥干嘛？」凯伊翻着白眼道。

　　接着，他又有些突兀地问：「艾文，你很听安娜的话？」

　　艾文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暗想这小子今天恐怕真的精神失常了，想了想， 他懒得跟他废话，索性直言道：「小子你今天是什么毛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我，我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吗？」

　　凯伊瞥他一眼，没做声，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先前艾文跪在安娜面前类似于求 婚的情景。

　　安娜说那是一家人在闹着玩，但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满足以及那春心荡漾 的表情，凯伊自认没有看错。

　　想到艾文和艾咪之间的暧昧，再联系先前所看到的艾文和安娜的「玩闹」， 凯伊不免再次发出感慨，连生化危机这么疯狂的事情都发生了，其他事情还能称 得上疯狂吗？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接受那个愚蠢的比试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剩下的就是 对乔治亚的极度不满和愤怒。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很听妈妈的话。」凯伊狠狠吸了口烟，却没再咳 嗽，等他将香烟全吸进肺里后，他一边缓缓地吐气，一边轻声说道。

　　艾文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八岁之前，乔治亚一直在军队服役，所以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妈妈经 常给我讲他的故事，告诉我他是一个多么优秀、多么出色的好男人。在她的描述 中，乔治亚不仅是一个大英雄，甚至还是一个只忠于她一人的大情圣，以及无论 走到哪都会惦记着我的慈爱父亲……而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妈妈。」

　　「我那时经常幻想着，要是乔治亚能退役就好了，这样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 而我也能天天看到那个好男人了……可事实是，等他真的退役回家后，我却慢慢 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大英雄，他只是无数普通大兵中的一员。如果仅此而已那 也算了，接着我又发现，他的确是个大情圣，却偏偏不是妈妈一个人的……」

　　「……至于我，妈妈在世那几年，他对我还不错，等妈妈过世后，……反正 你看现在的情形就知道了。」

　　艾文点了点头，半响后蹦了一句：「总的来说还不错，起码八岁前很幸福， 尤其是比我强。」

　　凯伊把烟蒂扔掉，没去理他，接着说道：「他最让人失望的还不是这些，而 是在妈妈病危，在临去世前的那一个月，乔治亚竟然说他累了，需要散心，然后 他就一个人跑去非洲呆了十天……」

　 凯伊说到这里，因为愤怒，面容变得扭曲，怒火在碧眼中焚烧，眼里闪着微 青的幽光，「你说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要知道妈妈一直把他当做上帝一样伺奉 着，他却将她视为敝履，他还能称为人吗？」

　　艾文乘他心情激动，说话大喘气的间隙，微叹一声道：「凯伊，不管怎么 说，你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一人，而且据说你母亲在世时他并不嗜酒，但 现在……我觉得他心里未必没有你妈妈。至于你说的他到非洲散心，很抱歉，对 这个我无话可说，但我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或许你可以跟他谈谈，但我认为你 最好能主动忘记……」

　　凯伊狠狠喘了几口气，让愤懑的胸腔舒服了一点，「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过， 所以这几年来，虽然我对他有诸多不满，但还是能够忍受。我想着妈妈应该还是 爱他的，所以哪怕为了让妈妈在天堂里安心，我也会忍到真正成年……」

　　「可是，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吗？」凯伊低沉的声音蓦地变得高亢起来。

　　「他做了什么？」艾文突然很好奇，这乔治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凯伊逼 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凯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嗯？」艾文眉头一挑，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却识趣地不再吭声。

　　「我，」凯伊嚅嗫片刻道：「我昨晚是在丽莎房里睡的。」

　　艾文身体一晃，差点从矮墙上掉下去。

　　凯伊面色微赤，见艾文反应强烈，却没有言语，他迟疑一下问道：「你没有 什么想说的？」

　　艾文嘿嘿一笑，抓抓脑袋道：「这是你的私事……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既 然是你在丽莎房里睡的，那乔治亚睡哪去了？」

　　昨天下午他和凯伊搭完雨篷回家后，又跟安娜和艾咪等了好久，才等到乔治 亚及丽莎来吃晚饭，那时他们仅看这两人的神情和气色，就对其姗姗来迟的原因 了然于心。

　　所以他这样问道。

　　「你昨晚走之后，他仍一个人在那喝酒，最后喝醉了就睡在躺椅上了。」

　　艾文恍然，乔治亚喝醉了，丽莎又是那样的性格，那凯伊睡在丽莎房里就很 好理解了。

　　不过，鉴于他对凯伊的了解，艾文对丽莎还是小小佩服了一下。

　　「然后呢？你们被乔治亚发现了，大吵了一场？」艾文问道。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没听到吵架声。

　　凯伊先是赧然，之后眼里慢慢地又开始燃起幽光。

　　艾文抿抿嘴，调头他顾，等了片刻见凯伊仍不做声，他想了想又点上两支烟， 分了一支给凯伊。

　　凯伊吸了两口后突然说道：「他倒没吵，只是要求加入进来，说是要和我比 试一场……」

　　「咣当！」

　　就见艾文先是手一松，M4A1从手中掉下来，他连忙伸手去抓，却连人一起跟 着摔下矮墙。

　　「你这是干什么？」艾文的反应让凯伊大为恼火，他粗声问道。

　　艾文尴尬一笑，抱着枪飞快跳回墙头，重新把烟叼进嘴里，故作镇静道： 「抱歉，一时没坐稳，你继续说，说详细点也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

　　凯伊怒目而视，「你是把它当成我的笑话在听吗？」

　　「胡说，」艾文义正言辞地驳斥了他的说法，「我是那种人么？我只是想知 道乔治亚做得有多过分，他不会真的做了吧？」

　　凯伊知道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其中多半还是想听他的八卦，好在艾文同样 有八卦值得他期待，所以他倒不用忌而闭口，再说，这事憋在心里实在太窝火了， 他不吐不快。

　　随着他将经过娓娓道出，艾文不知把大腿掐出多少紫印才把笑意憋了回去。

　　「你要是觉得好笑你就笑吧，用不着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你那是想哭吗？连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你要哭给谁看？」凯伊讲完之后，见艾文苦着个脸， 不时揉眼睛，他冷冰冰地说道。

　　艾文倒是真想哭一哭，他肚子都笑破了，还得沉着个脸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为了这副伪装，他的大腿外侧可遭了大罪了。

　　「咳，咳……」艾文连咳数声，好不容易把堵塞的喉咙给疏通，一开口声音 还有点发飘，「没什么可笑的，咳……」

　 再咳数声，声音终于正常了，他装作大义凛然地指责道：「太过分了！太不可 想象了！」

　　接着就话音一转，「凯伊，虽然我很理解你的愤怒，还有郁闷，但……这个 事情好像没办法讨说法吧……」

　 说着他拍拍凯伊的肩膀，带着一副逝者已矣，生者自重的悲悯情怀说道：「说 实在的，其实你一开始就搞错了，乔治亚跟丽莎在一起那么久，对丽莎肯定比你熟 悉，他自然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让丽莎失控……你看，你输得并不冤。当然，他最 后那几句话说得确实有些难听……」

　 「不过，凯伊，要我说啊，这面子恐怕你是很难再找回来了，除非你愿意再跟 他比一场，而且关键时刻不惜像他那样使诈……」

　　「放屁！他那是使诈吗，那是耍赖！」凯伊气愤地打断了艾文的话。

　　「好吧，是耍赖好了，不过凯伊，乔治亚确实跟你不同，他比较善于那个… …什么，你想想，那么多在海外服过役的大兵能有几个像他那样，一退役回 家就买下那么大个俱乐部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别把乔治亚想简单了，也别冒失地去向他证明什么，其实 你干你的，根本没必要去证明什么嘛。」

　　「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凯伊越发气愤，这小子没句好话也就算了，居然说 起反话来还没完没了了。

　　「我不站在谁那边，」艾文正色道：「这种事情我站哪边都毫无意义。当然， 我知道你很愤怒，也很郁闷，所以作为你的兄弟，我陪你去发泄吧，我们找城里 的丧尸出气去……」

　　说着，他将不情不愿的凯伊拉起来，指着悍马车上的M2说道：「要不这样， 你等下操纵它朝丧尸扫射，然后大叫乔治亚的名字，要是还觉得不过瘾，就再加 些操死你，干死你的话……呃……你放心，我保证谁都不告诉。」

　　「滚你的！」凯伊冷不防被他逗笑了，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再次 踢下矮墙。

　　「来吧，开动！」艾文在地上踉跄一下马上站稳了，他发疯式地举起加装了 消声器的M4A1朝山下漫无目的地打了几发点射，之后撒腿朝悍马跑去。

　　车在市郊胡乱转了几圈，艾文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凯伊说话，倒是让凯伊的 心情逐渐好了许多，虽然他脸色还很沉郁，但起码话多了起来。

　　在一个路口停住车，艾文喃喃道：「这里好熟悉啊！」

　　「废话，你过去每天都经过这里去学校，能不熟悉吗？」

　 艾文往方向盘上一趴，细声道：「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四天前的早上 我带着艾咪经过这里去上学时，哪会想到那一天竟然是末世到来之日……」

　 「然后我们被困在了学校里，无数师生拼了性命都想逃出来，但真正成功的 却只有我们几个，幸好有乔治亚……」

　　凯伊不再做声。

　　「你说乔治亚那天是不是在这条街上打的榴弹？真奇怪，这边的丧尸怎么这 么少，难道那天都被我们引走了？」艾文自顾自说着。

　　「我真想再回学校去看看。」他突然舔着唇说道。

　　凯伊眼睛一亮，阴沉的俊脸开始泛光，「好主意，要不我们试试？」

　 艾文瞟了他一眼，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发泄，他想了想，指着一辆停在 街边，车顶固定着两辆竞速自行车的越野车道：「行，要不我们骑自行车进去， 先到校外的停车场转一圈，然后比赛看谁最先回来。」

　　凯伊两眼爆了个火星，随后又皱起眉头，「去停车场干什么？那天你又不是 没看见有那么多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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